第三十五章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 村里鱼塘起鱼。村子里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早早的跑到鱼塘边去看热闹，等着分鱼。 因为鱼塘是村里的，起上来的鱼, 除了留一部分卖掉之外, 其他的都会按人头分给村民，因此不管老少, 大家兴致都很高。 村里的鱼塘很大，几天前便开始放水了, 此时只剩最里面不到五分之一的面积有水。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空气里的温度稍微要高一些了，便由村里的年轻人拉着大孔的渔网, 从水池的这头，一直走到那头。 骆清尘也在拉网的那群人里头，鱼塘里的淤泥稀烂, 一脚踩进去直接没到膝盖，因为这里没有雨靴, 之前他们进山时在脚上绑动物皮毛的方式此时也不适用, 因此大家都是直接光着脚的。 刚下鱼塘的时候, 骆清尘直接被冻得抖了抖, 丘山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忍一下，等会儿动起来就不冷了。” 果然如丘山所说的那样，等开始拖动渔网的时候，因为要用不少力, 骆清尘何止是不冷了，甚至都快要冒汗了。 尤其是等渔网拖过一半的鱼塘，网里的鱼越来越多，水面上也不停的有鱼跳跃，岸上的惊呼声也跟着此起彼伏。 他们这些在水里拖网的人所需要的力气却越来越大，不停的有鱼想要冲破渔网跑出去。 每一个人都使尽了全力，甚至到后来都喊上了号子，终于把网拉到了岸边。 岸边早就有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人在等着了，等他们一靠过来，就赶紧拉过渔网一起往上拖。 在白花花的鱼群被拉上来的时候，岸上的欢呼声达到了最顶点。 见渔网被拉上去了，丘山便对骆清尘道：“走，我们捉鱼去？” 骆清尘莫名其妙：“还要捉什么鱼？” 丘山也很纳闷，道：“云恒没跟你说吗？村里的鱼塘起鱼后，除了中间那个大水塘里的草鱼鲢鱼这些大鱼不能捉之外，外面这些小水洼里的鲫鱼、泥鳅、黄鳝这些都随便捉的。” 骆清尘摇头：“云恒没说过。” 丘山问：“那要不要一起捉？” 骆清尘迟疑道：“可是不需要上去分鱼吗？” 丘山笑道：“没那么快的，他们还要先全都称过，然后再算下怎么分，等我们捉完鱼了都不一定能开始。“ “那一起！”骆清尘果断道，或许是没被污染过的原因，之前踩在淤泥里的时候，他就不时的感觉到有泥鳅从脚面钻过，再加上那些小水洼里密密麻麻的小鱼，刚活动过，现在也不觉得冷，不去捉鱼的话，总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你没带桶？我先借你一个用着，你让云恒现在回去拿。”丘山道。 永安怀孕了，应该是怕冻着，今天便没过来，就玉婶拿着两个木桶在岸边等着。 骆清尘见萧云恒也站在那处，便跟丘山一起走了过去，道：“云恒，你回去拿两个桶，我跟丘山一起去捉鱼。” 萧云恒闻言顿了下，轻声道：“你喜欢吃鱼的话，等会儿我们多买些，天这么冷，别下水了。” 骆清尘以前没参与过这种热闹的活动，此时正兴奋着呢，哪里会轻易的放弃，于是道：“乖，不冷的，等觉得冷了我就会上来的。” 萧云恒对骆清尘这种说话语气最是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旁边还有其他人，说得太多了容易被人笑话矫情，于是只得妥协道：“好，那你一定要记得冷了就上来，千万别冻着了。” 然后萧云恒回家拿桶，骆清尘下塘捉鱼。 骆清尘下来的时候，丘山已经在捉了，旁边还放着一个留给他的空桶。 见丘山速度极快的把鱼一条条的丢进桶里，间或还能看到泥鳅或者黄鳝，骆清尘便也迫不及待的行动了起来。 只是等他自己动手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如想象中的简单，鱼倒还好，泥鳅就算被捉住了，也很容易就溜走了。 不过骆清尘并不气馁，并且什么都要，不管是小鱼泥鳅，还是虾米河蚌，都往桶子里丢。 因此等丘山站起来伸下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骆清尘快堆满一桶的河蚌，于是道：“你怎么捡这个？又没什么肉，还占地方。” 骆清尘笑嘻嘻的道：“没事，我喜欢吃这个。” 丘山闻言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摸到大的河蚌的时候，便也丢给了骆清尘。 因此等萧云恒拿桶子过来的时候，骆清尘这里已经装了满满的一桶河蚌。 把丘山的那个桶还给他后，骆清尘把河蚌跟其他的东西分开，装河蚌的那个桶让萧云恒先送回去，之后再摸到的时候，便堆放在一边，等萧云恒拿空桶回来的时候再装。 鱼塘很大，但是捉鱼的人也不少，因此没多久就捉的差不多了，丘山捉了两个大半桶的小鱼跟泥鳅这些，骆清尘没他多，一桶都装不满，但是却摸了四桶河蚌。 岸上有风，人一上来感觉比在泥里还要冷，大家一上岸便都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跑。 萧云恒在往家里送河蚌的时候，就已经在灶上烧着热水，因此回来刚好有热水可用。 把一大锅的热水全都倒桶里，让骆清尘提去洗澡后，萧云恒怕不够，又赶紧往灶里塞柴火烧第二锅。 烧水的期间，他又去给骆清尘找了换洗的衣物。 等把第二锅水跟衣服全都送到房间后，萧云恒看着还熊熊燃烧着的火苗，想到之前自己淋雨的时候，骆清尘给自己煮的那个黄糖姜茶。 记忆中喝完那个非常的暖身子，于是他又架锅烧水，切了姜片跟黄糖一起入锅熬着。 等骆清尘快洗完的时候，萧云恒的姜茶也已经熬好了，一眼看过去颜色似乎有一点黑，跟之前骆清尘熬的好像有点不一样，等他抿了一口尝过之后，发现有点甜，味道跟骆清尘熬的也不太一样，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骆清尘从里屋出来的时候，便见萧云恒端着碗浓黑色的汤汁等着。 空气里有浓郁的姜汁味，骆清尘很容易便猜到了他熬的是什么汤，于是笑了笑道：“给我熬的？” 萧云恒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只是听他这一问，便又开始不安，怕骆清尘会觉得喝不下，于是道：“嗯，你要是觉得不好喝的话，倒掉也行。” 骆清尘调笑道：“夫郎煮的汤，即使是毒药为夫也甘之如饴，哪里舍得倒掉。” 说完试了下温度，然后真的就端着碗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只觉甜的发腻，堵在嗓子眼里差点没一口吐出来，但是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只得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见他喝完，萧云恒便问道：“怎么样？” 骆清尘说谎不打草稿的道：“好喝。” 萧云恒认真道：“那锅里还有，你要不要再喝一碗。” 骆清尘闻言动作一顿。 萧云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逗你的玩的，谁让你骗我的。” 骆清尘摸了摸鼻子道：“其实就是有一点甜，你知道我不是很爱吃甜的东西。” 两人说话间，丘山那边也已经搞定了，过来叫他们一起下去分鱼。 家里大部分能装东西的盆啊桶啊之类的，都已经被河蚌占着了，骆清尘想着反正河蚌没水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便直接把河蚌给倒在了院子里，空了个桶出来去装鱼。 那一网拉上来的鱼不少，他们到的时候，鱼已经被分成了三堆，摆放在冬季干涸的稻田里。 一堆明显比较大条一些的，一小堆个头均匀的，以及一大堆大大小小都有的，萧云恒一一指着给他解释道：“比较大条的那些是用来卖的，均匀的是给你们这些下水拉网的报酬，那些大小搭配的，就是分按人头分的。” 骆清尘诧异道：“居然还有报酬？” 萧云恒道：“当然有，不然这么冷的天，谁乐意下水。” 等到分鱼的时候，骆清尘才发现，不止有报酬，而且还不少，他跟萧云恒两人按人头分的鱼也才一人两斤，但是光他下水拖网的报酬，那一条鱼就有五斤多，比他们两人分的还要多。 只是骆清尘想着家里还有一些他捉的小鱼，一时也吃不完，到时候肯定是用来做干鱼，不如再买几条，一起熏了也省事。 村里鱼塘里起上来的鱼比外面卖的要便宜一些，再加上才捞上来没多久，正新鲜着，于是骆清尘看上几条后，就难以取舍，纠结了一会儿，最后三条大的全都给买了。 六条鱼，除了他们分的那两条鱼稍微小一些，其他的都不小，一桶根本装不下，萧云恒不得不去找了些稻草，把其两条最大的串起来拎着回去。 被串过腮的鱼不能再养，到家后骆清尘便直接把四条大的都杀了，小的用桶养着，年三十跟初一的时候，都得做整条的鱼。 因为下午还有不少活要干，中午的时候，骆清尘就直接用剁椒和酸萝卜煮了个鱼杂锅，切成丁的酸萝卜，配着剁椒，被大火煮开后，在咕噜咕噜的气泡声里，弥散出浓浓的酸辣味，让闻着的人忍不住的咽口水。 两人在灶边就着锅子吃完热气腾腾的一顿饭后，骆清尘留在家里收拾那些小鱼跟河蚌。 萧云恒就去村里说好的人家买鸡，他们家养的那十几只鸡，到过年的时候，终究还是太小了些，两人便想着干脆去买几只回来吃算了。 而且永安怀孕了，两人还没拿东西过去看过，等鸡买回来了，刚好可以捉一只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