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汽锅拿回来的第二天, 骆清尘便把坛子里的那些酒给蒸了。 酿好的酒酿全都倒在锅里头，然后架上木樽子和酒撇，上头再加上汽锅，下面的锅跟木樽子之间用谷糠盖上, 汽锅跟木樽子之间的缝隙就就用干净的湿棉布给围住, 就连酒撇跟竹筒的连接处，也用湿泥给裹好, 把木樽子封成一个密不透气的空间。 汽锅里头加满的冷水，这样被蒸馏出来的酒气在上面预冷凝固, 就会滴落到里面的酒撇里，再通过酒撇跟竹筒流出来。 骆清尘早就找了个坛子在外头接着了，坛子上头也用厚厚的旧衣服盖着, 生怕散了酒气。 蒸酒的火不能烧得太旺，只能用小火慢蒸，但因为锅里头的酒酿少, 没一会儿就听到滴滴答答的酒滴落在坛子里的声音。 萧云恒在旁边看得很是稀奇，骆清尘见状便去找了个小瓷杯, 伸进坛子里头接了会儿。 也没接得太多, 不过一小口的样子便拿了出来, 含笑递给旁边做针线活的萧云恒。 萧云恒迟疑了一下接过, 看了眼杯子里的酒量，然后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紧接着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骆清尘笑问道：“怎么样？” “有一点呛。”萧云恒说完后又细细的回味了一下，接着道：“喝完之有余香。” 骆清尘拿过杯子, 把萧云恒剩下的那一点喝了，还带着温热的酒液在口腔里停留了一会儿，便滑过喉管流入胃里，确实有一点呛，但是再回味却是酒香浓郁，醇香四溢。 比骆清尘预想的还要好。 之后还要试酒，杯子便没收起来，直接放在了灶台上。 骆清尘问：“云恒，你觉得我们这酒可以卖多少钱一斤？” 萧云恒很认真的想了会儿，答道：“我觉得至少不能比镇上那些酒便宜，我们的酒除了稍微呛一些之外，其他的都比镇上卖的酒要好。” 骆清尘笑道：“这是才出锅的头酒，有点呛是正常的，等跟后面的混在一块儿了，再放上几天，就不会呛了。” “那可以卖得更贵一点。”萧云恒立马道。 骆清尘哈哈哈的大笑出声。 萧云恒有点恼羞，道：“本来就是啊，酒的质量不一样，卖的价钱也不一样，最便宜的就是我们买来调味的米酒，不过五十文钱一斤，好一点的是我们之前成亲的时候买的那种，一百文钱一斤，但是林叔的酒楼的，就还有更好更贵的酒。” 骆清尘闻言眼睛一亮，他们家里只有两个人，在酿酒这方面，是没法以量取胜，但他可以酿高质量的啊！ 于是一锅十斤大米的酒酿，骆清尘只接了不到六斤的酒，便把接酒的坛子换了。 见萧云恒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骆清尘指着已经好了的那些解释道：“那些留着卖，后面酿的这些我们自己留着炒菜的时候用。” 萧云恒不懂这些，自然都是听他的。 之后又接了差不多两斤左右的酒，骆清尘尝着竹筒里出来的是已经没什么酒味的酒了，便把坛子移开，灶里的火也灭了。 汽锅里的热水刚好用来清洗这些工具，之前用来封住缝隙的那些谷糠，便直接被扫进了锅里，跟酒糟混在了一块儿，够家里那十几只鸡吃好几天了。 至于吃完之后，鸡全都醉得满院子乱串，走路都是一摇一晃的，就不在骆清尘他们的预料之内了。 但神奇的是，这些鸡吃过几次酒糟之后，非但没出什么问题，居然还渐渐的习惯了，连毛色都变得更加的鲜亮。 酒酿好之后，两人也没耽搁，自己留了一小罐出来，剩下的还有差不多五斤，就全都给林叔送了过去。 林叔见他们抱着个用布包裹着的坛子进来，就知道是送酒来了，便连忙把人带到了后院。 又吩咐人拿了干净的酒具过来，先是舀了一小勺出来，倒进酒杯里啜了一口，才喝下去，便是眼睛一亮。 接着赶紧又舀了一大勺倒进酒壶里，放在旁边的炉子上温着。 几人也没说话，都静静的等着酒热好。 等林叔觉得温度差不多的时候，便拿起酒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小杯。 倒完后也没管骆清尘两人，自己拿起杯子先是放在鼻子下闻了会儿，然后才慢慢的喝了一口，在口腔里绕过几圈之后，才咽下去，又咂巴咂巴了嘴，才道：“好酒。” 骆清尘笑着客气道：“那就好，这一路上我还在担心您不喜欢呢！” 但那满脸自信的笑容，哪里像是在担心林叔会不喜欢的样子。 林叔看了他一眼，也没拆穿，只是抱起旁边的坛子掂量了一下，遗憾道：“就是量太少了点。” 骆清尘摸了摸鼻子道：“这不是第一次嘛，不敢酿得太多。” 林叔也理解，便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问道：“之后的酒还能保持这个质量吗？” “绝对没问题。”骆清尘肯定道。 “能又这个质量的话，酒我按一百二十文一斤算，你们看下怎么样？”林叔道。 骆清尘跟萧云恒对视了一样，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他们虽然觉得自己的酒酿得不错，理应要比市面上卖的要贵一些，但是没想到林叔真的比市面上的价格给得高，要知道这里面还存在着林叔要得到的利润在里头，世面上的酒卖一百文一斤，林叔的进价肯定不到九十文，因此他们当时想得便是，他们的酒能卖上一百文一斤便不错了。 哪知林叔出的比他们心里价位还要高，这样一来，他们差不多一斤酒就能赚一百文钱，于是问道：“会不会太高了点？” 林叔笑道：“这你们就放心，我还能亏本不成，这个价钱买进来，我只会卖的更贵。” 既然这样，骆清尘他们便也没再客气。 林叔又关心的问道：“那你们年前最多能给到我多少酒？” 骆清尘想了下道：“一百斤！” 这差不多是两缸酒的量，算下时间，回去就弄好，也得发酵到要过年的那几天了，那几天本来就忙，蒸酒又花时间，太多了就忙不过来了。 “不能再多点吗？这酒不错，我想拿来送人。”林叔坦言道。 “那就一百五十斤，再多真的不行了。”这样一来，估计还得熬个夜来蒸酒了。 这下林叔总算勉强答应了，又商量好过来送酒的时间，骆清尘便跟萧云恒告辞离开。 林叔一下子要这么多酒，家里就算粮食够，但是坛子也不够用，得赶紧再买一些回去。 肖家村隔壁的村子就用一个烧坛子卖的，两人回去的路上便去定了，他们一次买了六个大的，卖坛子的估计是很久没有接到这么大的生意了，便答应帮他们把坛子送到家。 过来送坛子的时候是傍晚，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再加上冬天不少人都会买坛子积酸菜，看到坛子往他们这上面送，村里人只当是他们跟玉婶两家的，并没有多想。 晚上的时候玉婶一家子过来玩，说丘山接了一个大的订单，年后给邻村一个地主家打一套新的家具，牛车只能到村口柳树下，家具都是大件，搬来搬去也不方便，因此想着把路给修到家门口来，这上面只有他们两家，自然是要过来问下他们的想法。 骆清尘他们要酿酒卖，如果能直接把赶到家门口，自然是再方便不过了，只是修一条路有这么简单吗？于是骆清尘问：“修路要占的地怎么办？” 玉婶笑道：“这我都看过了，溪边本来就有一条路，我们只需要再扩宽一些，也不用占里面田地的地方，溪岸那边还有很宽，跟村长说一下，交点钱就行了。至于从家到溪边这段距离，除了一块地是东叔的，其他都是我们两家的，东叔是个好说话的，到时候我拿块更好的地跟他换，他肯定会同意的。” “那就按婶子说的办，到时候花费了的银钱我们两家平摊就是。”虽然他们家还没买牛，但总会有的，有条路也方便。 “那行，我明天就去找东叔换地，然后跟村长打声招呼，叫人过来帮忙修路。”见骆清尘同意，玉婶很是开心。 骆清尘诧异道：“怎么这么急？” 玉婶笑道：“得赶紧在年前弄好，不然元宵前又不能动土，元宵后大家又要开始下地干活了，不好找人帮忙。”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婶子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到时候叫一声就行。”骆清尘道。 玉婶道：“前面的事情我去弄就行，不是我自夸，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去叫人或者换地，估计还没我这老脸好用，没有意外的话，后天就能动工了，到时候大家一起过来填土就行了。” “行。”既然如此，骆清尘也就不客气了，正好他们还得把酒酿上，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还得赶紧了。 送走玉婶之后，骆清尘好奇道：“你说之前丘山打的东西也不见少，也没听玉婶说想要把路修上来，怎么突然之间的。这都要过年了，还急着来修路？” 萧云恒想了想道：“估计他们家早就想修了，只是之前我们家也没有用得上的地方，她也不好来找我们一起，但如果他们自己修的话，不管是要占的地还是修路花的钱，都不是小数目。如今估计看你酿酒，猜到了我们应该会买牛，便过来喊我们一起。” 顿了顿又说：“不过终归不是什么坏事就是。” 骆清尘心想，确实也不是什么坏事，用玉婶家的名头去修路，总比他们修来得低调，丘山是木匠村里人都知道，修个路方便运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第二天两人又急匆匆的闷了三大锅的米酿上，怕天气太冷年前发酵不好，骆清尘直接把酿酒的坛子用棉被跟稻草裹好放在了伙房里，伙房里早中晚都有火，温度比其起其他的房间都会高一些。 玉婶那边也很顺利，跟村长还有东叔那边都谈妥之后，又从村子里叫了十来个人来帮忙挖土填路，开的三十文钱一天，因为是同村的，除了干活时要提供的热茶外，也不用准备饭食。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干起活来也没人偷懒，况且这土路修起来也简单，只要把低的地方用土填平就行了，从柳树下到他们家这里也不算远，不过是三天的时间，便全都修好了。 如骆清尘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修路的时候，大家都在夸丘山能干，骆清尘跟萧云恒自然是乐得低调，好在玉婶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破。 等到两家清算费用的时候，骆清尘便多给了几十文钱，凑了个整数给玉婶，算作玉婶忙来忙去的辛苦费。 转眼便要过年了，这天本来是跟林叔约好去送酒的日子，哪知又赶上玉婶家杀猪，前一晚丘山便过来说了，让萧云恒明天早上过去帮忙。 杀猪一早上便能搞定，骆清尘想着等玉婶那边忙完了，再去给林叔送酒也来得及，便答应了。 第二日天才亮，骆清尘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看了眼熟睡的萧云恒，有些心疼，这些天应该是忙坏了，除了赶着准备过年用的东西，还要忙着给两人做过年的新衣，昨晚更是两人一起蒸酒蒸到凌晨才睡。 只洗了把脸，骆清尘便去玉婶家帮忙了，早饭等杀了猪之后，玉婶家会准备杀猪菜请大家吃的。 骆清尘到的时候，玉婶一家子都已经起来了，院子里架着的大锅里，水也已经烧开。 很快屠夫也赶了过来，还带着一个打下手的，四个大男人去猪栏里把猪拖了出来，猪被拖着走，自然是不愿意，高声的嚎叫着，其他的人都很开心，猪叫得大声，来年主人家会更旺，骆清尘心里却在想着，这么大的声音，也不知道会不会吵醒萧云恒。 几人把猪抬到木架上，屠夫一刀捅下去后，猪便不叫了，骆清尘默默的松了口气。 抬起头却见站在旁边的永安脸色一白，晃了晃就要倒下去，便连忙对丘山喊道：“你夫郎要晕倒了！” 丘山见状连忙松了手上抓着的猪脚，跑过去接住永安，玉婶听到骆清尘的喊声，也忙走了过来，一阵兵荒马乱。 好在玉婶在永安的人中处按了一下，永安便悠悠的醒了过来，只是脸色还是很白，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玉婶不放心，便让永安进屋去休息。 丘山把人送到屋里，出来后便问骆清尘：“能不能叫云恒过来陪着他，我有点不放心。” “行，我现在就去叫他。”接着顿了下又问：“我觉得永安脸色很不好，你要不叫个大夫来看下啊？” 丘山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道：“这么多事，我走了哪里忙得过来，晚点！” 旁边的屠夫却不赞同的插话道：“还是赶紧去，这里我们在忙就行，可别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丘山闻言有些心动，抬头看了看玉婶，又看了看骆清尘，玉婶点了点头应下，萧云恒也道：“去，这里我给你看着。” 丘山闻言感激道：“多谢了！” “没事！”骆清尘摇了摇头道，给林叔送酒下午再去也行，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永安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是要找大夫看过了才能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