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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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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 天才蒙蒙亮,骆清尘就从睡梦中醒来,虽然一晚上激动得没怎么睡着,但是因为心里欢喜, 整个人都是精神奕奕的, 毫无困倦之色。    柜子上摆着喜服,从左至右是内衫, 棉衣,外袍, 然后是袜子跟鞋子,全都是新的,摆放得整整齐齐。    油灯昏暗, 其实看不出个所以然,但骆清尘还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伸手拂过大红的外袍,锦缎的布料柔软顺滑, 刚摸上去有一点凉,但是很快便变得暖和。    骆清尘抚摸了一会儿, 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傻, 于是越过柜子, 拿起前一天的衣服穿上, 打算去厨房烧水洗漱。    屋子里因为昨晚端了一盆炭火进来,很是温暖,但是一推开门出去,就被冻得直哆嗦, 不过好在呼啸的北风已经停了。    骆清尘才把正屋里的灯点着,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过去一瞧,只见玉婶家一家三口都过来了,也是穿的旧衣服。    见骆清尘这一身穿着,玉婶皱眉道:“怎么没换上喜服?”    骆清尘解释道:“这不是要去烧水洗漱嘛,可别把衣服弄脏了。“    玉婶轻笑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些事情那里轮得到你来做,赶紧进去把衣服换好。”    其实看他们都是穿的旧衣服过来,骆清尘就知道他们是过来帮忙做这些的了,只是昨晚没说清楚,他也没想过这些事情也还要麻烦别人去做,毕竟玉婶他们一家只是邻居,没义务要帮他们做到这种程度。    如今见玉婶他们过来帮忙,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这个时候多说无用,只能记在心里,以后再慢慢报答。    之后果然烧水煮早饭,这些都是玉婶跟永安在做的,吃完早饭后,又把招待客人的茶水烧好,瓜子喜糖这些也摆了出来,直到揽月楼的人过来,他们一家三口才回去换衣服。    揽月楼的人来的很早,还都是吃了早饭的,算了下时辰,估计天才亮就出发了的。    到了之后,也没歇息,一个个的就都钻进厨房忙活去了。    骆清尘心下过意不去,便道:“时间还早,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大师傅笑道:“小骆这就不明白了,天这么冷,等去厨房把火烧起来才暖和,你就不用招呼我们了,在厨房少什么我们都会自己弄的。”    骆清尘道:“那就辛苦大家了。”    大师傅笑眯眯的道:“不辛苦不辛苦。”    结果他们不仅开始生火蒸比较花时间的芋头扣肉跟粉蒸肉,还把多的炭火装了几盆放在几个屋子里,宾客一来,就能有地方烤火。    厨房里的开水也没停止供应过,果然不愧是大酒楼出来的人,细节方面做得相当的贴心。    之后到的是三叔婆跟春生婶子,两人在火盆边暖了暖手,就进屋去给萧云恒梳头净脸去了。    三叔婆到了之后,村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送来贺礼。    跟他们关系好一点的,或者家里条件富足一些的,就送的是铜板,用红纸包着。    关系没那么好的,就有送布的,也有送鸡蛋腊肉的,也都会用红纸封一下,红纸上找村里会写字的人写上送礼人的名字,这样办酒宴的人家收到东西也就知道是谁家送的,不会弄混。    送完礼家里有事的,就会先回去干活,没事的就会留在这里玩,等着之后的观礼。    村里的小孩子们知道这里能讨到糖吃,也不怕冷,一个上午就就在院子里打转,骆清尘他们虽然买了不少的喜糖,但是如果尽着他们吃的话,还是不够的,因此春生婶子跟玉婶便出来帮忙招待客人,顺便给小孩子发糖,反正有永安陪着萧云恒。    村里人一般都会自觉的提前一些时间到,免得吃饭了还需要主人家去请,因此还没到吉时,屋里跟院子里就已经坐满了人。    林叔是最后一个到的,跟林婶一起,两人都穿着锦衣,披着狐裘,身后还跟着一个抱贺礼的小厮,见他们走进来,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大家才又开始说话,只是大多数人都忍不住偷瞄。    骆清尘见状忙走过去把他们迎进屋里,才坐下那边玉婶跟春生婶子便倒了茶送过来,林婶伸手接过,露出袖袍下的暖手炉。    不知道是不是气场的原因,林婶喝茶的时候,旁边人都没有说话,全都安静的等着,直到她喝完茶,又把手踹进袖袍里暖着,然后才道:“今天你们成亲,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小心意,你跟云恒别嫌弃。”    身后的小厮闻言,立即把手上抱着的礼物送了过来。    她说的小心意,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小心意呢,光那两匹布,一看就值不少钱,更何况布上面还放着一个木盒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头肯定是在盒子里头。    只不过成亲这种时候,就算人家送得再贵重的贺礼,他们也不好拒绝,于是骆清尘接过道谢道:“婶子客气了,你跟林叔能过来,就是看得起我跟云恒了。”    说完把东西转交给旁边的玉婶,玉婶接过后也没跟之前收到的东西一样放进骆清尘住的那间屋子,而是转身送到萧云恒现在呆着的里屋去。    林婶道:“云恒的父亲于我有救命之恩,他家的哥儿成亲了,我怎么能不来呢。”    骆清尘以前只知道萧云恒的父亲跟林叔是旧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林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道:“之前我外出了一段时间,因此没在酒楼里见过你,前几天回来才听说云恒找了个夫君,都要成亲了,如今见你,果然是一表人才,跟云恒也算般配。”    “婶子谬赞了。” 被长辈这么夸赞,骆清尘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的是,穿着大红喜服的他,身量修长,因为没怎么晒太阳,皮肤也是白皙干净,这几个月长长了一些的头发被束在头顶,整个人就是面如冠玉,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加之他又不是真的在山里长大,没见过世面的人,接人待物也是落落大方,毫不拘谨,在这群以种地为生的村民里自然鹤立鸡群。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到吉时了,宾客们都坐到屋子的两边,正中间的桌上摆上了萧云恒父母的牌位,牌位前摆着两个蒲团,是等会给他们拜的时候用的。    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萧云恒才被永安带着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身大红喜服的萧云恒,直接让骆清尘看呆了。    同样款式的喜服,穿在两人身上却是两种风采,骆清尘穿起来是风度翩翩,在萧云恒身上却是俊美非凡。    手掌宽的腰封让他看起来腰细腿长,广袖却又多添一份飘逸,如墨长发全都被束在发冠里,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围观的人群见骆清尘这一副痴迷的表情,发出善意的哄笑声,玉婶在旁边也跟着笑,但还是推了推骆清尘道:“傻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去接你的夫郎啊!”    骆清尘闻言几步走过去,拉住萧云恒的手。    在人们哄笑的时候,萧云恒就已经红了脸,现在骆清尘一走上来便是牵着他的手,更是让他害羞得低下了头,只余一对通红的耳垂露在外头。    他们家没有长辈,两人便是拜的牌位,在牌位前跪下后,骆清尘认真的道:“爹、娘,你们在天有灵,今日我跟云恒成亲,请你们放心,以后我定会敬他爱他,不离不弃,不移不易,一生一世一双人。”    骆清尘本是肺腑之言,却不知这话给旁边围观的人群造成多大的冲击,大炎有钱一点的人家,三妻四妾的比比皆是,更不用说夫侍了,哥儿的人口比例小,因此有些人就算穷苦的时候取了哥儿做夫郎,在发达之后,为了不让自己与圈子显得格格不入,也会再另娶女子为正妻,毕竟夫人之间的交情也不容小觑,这些是哥儿没法做到的。    而骆清尘居然在成亲的时候,当着萧云恒父母的牌位,当着这么多的宾客,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怎能不让人觉得震惊。    萧云恒直接红了眼眶,梗咽道:“爹、娘,你们就放心,夫君他很好,待我也非常好。”    两人之后齐齐的磕了个头,才算礼成。    因为萧云恒是哥儿,便没有那么多的礼节,两人一起留在正屋里招待宾客。    林叔跟林婶被安排跟他们两人一起坐在主桌,同桌的还有村长一家跟玉婶一家。    大家才坐下,揽月楼的伙计们便开始井井有条的把准备好的菜肴一样样的端上桌,这些新奇却又美味的菜肴,让品尝的人不停的发出称赞声。    等菜上齐之后,骆清尘给主桌的这些人敬完酒后,便告罪离开,带着萧云恒去别的桌敬酒。    这种大喜的日子,人们一般都只是说一些祝福语,只是今天却又多了一些夸他们菜肴准备得丰盛的,骆清尘只是笑笑说是揽月楼大厨的功劳。    本来一切都很和谐,直到敬到有一桌的时候,桌上一年轻的哥儿站了起来,勾唇看着他们。    一见他那架势,骆清尘便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们才走过去,哥儿就凉凉的说道:“男人果然都是些会甜言蜜语的,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个连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都也说得出来。”说完之后,又斜眼看了眼萧云恒道:“只是这话你信吗?”    桌上听到这话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即使在座的有人并不怎么相信骆清尘所说的话,但是没人会傻到问出来,在别人大喜的日子,说这种话不是找茬吗?    萧云恒闻言脸色有点难看,他知道云林看他不顺眼,平常他也不与对方计较,不把对方所作所为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因为他的让步,云林居然跑到他的婚宴上来闹事,不知道是该说他没脑子呢,还是真认为他好欺负了。    萧云恒刚想说点啥,却被骆清尘拉住,敛了笑容的骆清尘看起来有一点冷,尤其是他沉着表情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此时云林就被他盯着看得头皮发麻,但是想到萧云恒这场婚宴,就让他嫉妒得咬牙切齿,梗着脖子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骆清尘看着他那表情,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不想再与对方计较,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于是勾了勾唇道:“你自己遇不到的东西,不代表没有。”    说完也不管对方是何反应,转身牵着萧云恒道:“我们去下一桌!”    脸上表情也一瞬间从寒冰十里,到春风过境,暖意融融。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不管别人作何感想,他们两人都不放在心上。    除了林叔他们之外,宾客都是村里人,大家吃完饭后就都回家了,桌上有剩余的菜肴,也被妇人们都带走了。    不过就算她们不打包带走,骆清尘他们也不会要。    揽月楼过来帮忙的伙计们自己坐了一桌,吃完饭后就利索的把碗筷都收拾着洗了,丘山又带着昨天帮忙借东西的那些人把碗筷跟桌椅板凳全都还了回去。    忙完这些之后,就没有什么大事了,之后收拾没用上的那些肉菜,骆清尘他们自己也能搞定了。    外面天色阴沉沉的,眼看着就要下雪的样子,揽月楼的人回镇上还有一段路程,大师傅便想着跟林叔一起走,人多也热闹,于是也来跟骆清尘告辞道:“剩下的猪肉我都给你切成小块在厨房的竹篓里,你们之后不管是拿来送人还是做腊肉都可以,其他一些煮熟的食物,你们吃不完的可以送些给今天过来帮忙的人,多剩一些也没关系,眼看着要下雪了,放几天也不会坏。”    嘱咐完这些,才又道:“估计晚点要下雪了,我们想着跟掌柜的一起回镇上,就先告辞了。”    骆清尘连忙道:“稍等一下。”    说完就转身进屋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红封分给大师傅和伙计们,红封里装着铜板,大师傅的是一百文,伙计们的是五十文。    大师傅一拿到,便知里面是铜板,他刚想拒绝,就听旁边的林婶道:“拿着,也沾点他们的喜气。”    既然东家开口了,他们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几人又一起道了谢。    给了红封,这几天大师傅他们帮忙的情谊就算是还清了,虽说他们是听了林叔的吩咐才过来帮忙,但是这几天尽心尽力,把事情做的井井有条,骆清尘还是得承他们情。    只是林叔跟林婶的人情却不是那么容易还的,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送走林叔他们之后,热闹了一天的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两人回屋后,萧云恒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骆清尘愣了下,脱口而出:“这么早就睡吗?”    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兴奋与暧昧。    萧云恒知道他是误会了,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你中午喝了那么多酒,不难受吗?”    “不碍事。”骆清尘失笑,因为爷爷奶奶以前酿酒卖,从小他就没少喝酒,酒量自然是不错的,况且这里的米酒,度数也不高,中午喝这一点,完全不在话下。    见萧云恒真的只是关心他是不是难受,便也没多说什么,他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如果一样东西,明知自己下一刻就会得到,他便不会急着这一刻就要,反倒会慢慢的享受这个过程,细细体会这一刻钟的喜悦。    两人之后去了厨房,见果然如大师傅所说的,生的猪肉全都给切好了放在篓子里,煮熟的菜就分门别类的用盆装着,除此之外,用过的锅碗瓢盆也都被他们收拾好了,厨房里除了多出来的这些食物,跟之前并没什么两样。    煮熟的菜还剩很多,这些都是干净的,没有端上过桌子的,东西太多,就他们两人,估计半个月都吃不完。    不过玉婶家,三叔婆家,还有那些帮忙借桌子跟碗筷的,都得送上一些谢礼,这些菜刚好用得上。    骆清尘用海碗装了一盆芋头扣肉,一条鱼,又选了一块大一点的猪肉,这是要送给三叔婆他们家的。    另外村里帮忙借东西的人,也一人装了一碗肉。    这些装好之后,骆清尘跟萧云恒自己不方便今天送过去,但是又担心明天下雪,就喊了隔壁的丘山过来,让他给帮忙送到。    弄完这些,东西还有剩,骆清尘便又每样装了一碗出来,等丘山回来后,便让他带回去吃。    见天色还早,两人便想着先把村里人送的东西整理一下,骆清尘清点,萧云恒就拿着纸笔在旁边记下来,收到了多少东西,以后别人家办喜宴的时候,也好还差不多的礼。    这还是骆清尘第一次见萧云恒写的字,蝇头小楷十分漂亮。    贺礼里鸡蛋居多,凑在一块儿都装了一大筐,腊肉就都被挂在火炉上继续熏着,布料被叠好放进衣柜里,铜板就放进萧云恒装钱的木盒里。    在点铜板的时候,骆清尘发现玉婶他们送的礼金居然是一两银子,便有点被惊到,他甚至怀疑玉婶是不是有可能弄错了,要知道乡下普通人家,一家人一年的花费也就差不多二三两银子,一两银子至少可以用上小半年。    萧云恒却是只看了一眼,就让他收起来,并解释道:“几年前丘山跟永安成亲的时候,我看玉婶家银钱不太够用,就去礼金去的比较重。”    如果是还当年的礼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玉婶这个还能理解的话,林叔送来的贺礼却是让两人都有点吃惊。    两匹布就算了,没想到盒子里装的居然是两块玉佩,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通透润泽,即使是骆清尘这个完全不懂玉的,也能看出绝非凡品。    不过既然已经收了,也不能再退回去,只能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还上人情。    骆清尘忍不住暗暗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成一次亲,居然欠了这么多的人情。    天快要黑的时候,东西还没整理完,但是骆清尘却不愿意再弄了,施施然的跑去厨房热了晚饭,饭后骆清尘去烧水洗碗,萧云恒却是连眼神都不敢看他,丢一下一句我去准备一下就转身回房了。    要去准备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骆清尘欢快的洗完碗之后,又架了一锅水在灶上烧着,才洗漱了往里屋走去。    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并且是以这个房间另一个主人的身份,便有些紧张。    因为是跟正屋连在一起的,房间比他住的侧屋要大很多,屋子里除了床之外,还有桌子跟衣柜。    桌子上点着两根红色的蜡烛,散发出暖黄的光线。    在听到骆清尘开门的声音后,萧云恒便抬眼看了过来,漆黑的双眸里除了紧张,还有隐隐的期待。    骆清尘想要镇定的走过去,但是犹如擂鼓的心跳声却出卖了他。    经过桌边的时候,看到上头摆着的酒壶,骆清尘才想起他们还没喝合卺酒。    合卺酒喝完,才是彻底的礼成,骆清尘看着坐在床边,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块的萧云恒,轻声问道:“害怕吗?”    萧云恒摇了摇头,又道:“不害怕,有一点紧张。”    骆清尘喜欢他的诚实,轻笑道:“不用紧张,交给我就好了。”    说完扯下萧云恒头上的发簪,如墨青丝瞬间散落。    窗外的天空无星无月,酝酿了一整天的初雪终于落了下来,先是零星的几片雪花,落在园子里一株不知名的野花上,野花被打得发颤,紧接着却又坚强的站起来。    但是雪花却不止这么零星几片,后面还跟着鹅毛大雪,只不过寸长的野花终究敌不过簌簌而落的大雪,最终被白雪淹没。    雪下了大半夜才停歇,屋里的红烛也快要燃尽,“吱呀”一声响后,骆清尘推门而出,灶台上之前烧的水温度正好,骆清尘倒了一盆热水回里屋,帮已经睡着了的萧云恒稍微清理了一下。    怕屋里再灌进冷风,他也没再出去倒水,用完之后把盆放在墙角便上床歇息。    等他躺下来后,桌上的蜡烛跳了几下,终于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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