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烧
现在时间, 深夜11点。 地点,小树林深处的羊肠小道上。 周围没有灯光,依稀可辨的, 只有两旁密仄仄的树丛灌木, 被冷风带落一阵簌簌的秋叶。 而这声贯穿落叶声响的突兀叹息,就来自他们不远的身后。 发音很是诡异阴冷, 听起来像是个七八十岁的高龄老太婆。 “哎……”又是一声。 这一声竟然刻意拉长了音调,像是有百般难以舒畅的怨念, 想要找人报复似的。 更让人炸毛的是, 这声叹息, 距离他们又近了。 苑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必须保护梁越,他可能早就蹦起来撒丫子跑路了。 梁越也打了个寒颤, 就算是男生,再成熟的男生,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也没有一个不心慌的。 “哎!”又一声, 这声离他们更近了。 梁越搂着苑阳的胳膊忽然收紧,猛的回头去看,“谁!” 身后, 什么都没有。 但随着梁越的这声喊问,突然有个什么东西被惊吓的逃离,刮擦的灌木丛里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我操,吓死我了, 应该是只猫。”梁越吓出一手心冷汗。 苑阳也被吓得不轻,知道是猫后,才放松下来。 “也吓我一跳,公猫?我还以为那个日本的白老妇来了。” “你想象力够丰富的。”梁越拍了下苑阳肩膀,揽着他继续朝前走,“咱俩也是够怂的。” 苑阳笑了笑,“这气氛谁都会被吓一跳,没想到是猫,要是个人也不至于怕他。” “是是是,我们家小暴脾气的软软,一根手指头就给他掰折了。”梁越笑着捏了把苑阳的肩。 “一根手指头掰折你是没问题!”苑阳笑着捅捅他腰,“快点回去,外面太冷了。” “嗯。”梁越揽紧苑阳,俩人飞快的朝宿舍走去。 …… 凌晨时分,梁越忽然醒了。 不知道是被二胡有节奏的呼噜声吵醒的,还是被下铺苑阳的翻腾惊动了。 莫名就睁开了眼睛,而且不到几秒钟时间,头脑已经清醒了大半。 因为下铺一直有奇怪的动静。 一会儿是床架轻微的在颤,一会儿是苑阳在翻身,间或夹杂一两声沉闷的哼唧声。 梁越第一反应,苑阳在撸飞机,因为动静确实挺像的。 再详细感受感受,觉得不太对劲。 “苑阳?”梁越支起身,朝下探着头,悄声问了一句,“你在干嘛?” 苑阳竟然一声没吭。 因为他现在的意识里,正在不停的在投射着各种混乱的画面。 瓢泼的大雨,血光淋漓的车祸现场,撕心裂肺的哭声…… 苑阳扒着脖子看,都看不到被挤扁了的车里,那个烂掉的人是谁,就知道心里很害怕,又很绝望。 电话铃声大作,吓得他从被窝里伸出头来,惊恐的瞅着对面站立的老妈。 老妈接起了电话,然后满屋突然间亮响了歇斯底里的吼哭声: 你老公出事了!你老公出事了!你老公出事了!!! 老妈连衣服都没穿好,发疯的闯出门,奔进大雨中。 留下了苑阳一个人,在昏暗灯光下的被窝里,恐惧的瑟瑟发抖…… 梁越朝下铺瞅了苑阳半天,屋里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到整张上下铺都在间歇性的抖动着。 苑阳做春梦了?梁越很是纳闷。 他和苑阳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了,苑阳睡觉一向很老实,也很少起夜什么的。 但是现在,却有点儿反常。 “苑阳?”梁越又叫了他一声,这声比之前音量大了。 苑阳终于从那个噩梦中,被梁越的呼唤拽回到现实。 然而清醒过来的他却忽然头疼的厉害,身上也说不出的难受。 眼睛都睁不开似的半游离状态,强忍着不舒服的感觉,回了一声:“嗯。” “你在干嘛?苑阳。”梁越悄声的问。 苑阳动了动唯一能操控的手指头,一阵凉气从脚底蹿到头顶,冻得头皮都发了麻,嘴唇哆嗦两下,竟然没发出声来。 梁越见苑阳没出声,忍不住又低声问:“你怎么了?” “我…冷。” 终于开了口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软,还透着一种奇怪的喑哑粗涩,和苑阳平时清朗的声音差了太多。 梁越更觉得不对劲了,他从上铺摸索着下来,靠近苑阳床边儿。 苑阳盖着新的棉被,他体质向来不差,现在又不是深冬,怎么会觉得冷? 梁越不放心的摸了一把苑阳,发现他竟然在发抖,紧忙把手放他额头上贴了贴,手掌上果然传来一片热烫。 “你发烧了!”梁越低呼一声。 这个傻蛋,还真的是没生过病么?连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梁越立刻心疼的不行,坐在苑阳床边,把手伸进他肩窝里摸了摸,更是烫的跟铁板烧似的。 苑阳现在的感受,除了头疼就是迷糊,唯一能分辨清楚的,只有一团耳鸣中,梁越若有似无的声音。 梁越的声音像棵救命的稻草,驱散着他从刚才的噩梦里,莫名滋生的无边恐惧感。 他想抓住这声音,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梁越微凉的手摸在他皮肤上,给他带来一阵小范围的踏实感,很舒服。 他期望着能被多摸几下,就想伸手去摁梁越的手,可他试了试,身体却不太听他的使唤。 梁越现在确定苑阳是在发烧,而且烧的还很严重。 他心里急乱了好一阵,才理清思路应该怎么处理。 梁越毕竟一个人生活习惯了,生病后的处理经验还算可以。 他先帮苑阳掖紧了被角,又迅速跑到门口按亮灯,转身去倒热水。 宿舍里的灯光一亮,马大头和二胡都醒了。 “怎么了?”二胡从上铺眯缝着眼睛,探身看向梁越。 “哎呀开灯干嘛,太刺眼了,快关上。”马大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嘟囔着让梁越赶紧关灯。 “苑阳发烧了!”梁越紧忙解释说。 “啊?”二胡和马大头这才清醒,俩人也诧异的坐起身来。 “他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二胡很是奇怪,因为苑阳白天确实很精神,一点儿都看不出像是生病的迹象。 马大头抓抓脑袋打了个哈欠,皱着眉问:“你们带退烧药了吗?” “没带。” 梁越心里很不痛快,他们准备集训物品时,压根就没想到要带些什么药品。 俩人都体质挺好的,生病的可能性太小,所以没有想到。 马大头啧一声,“我也没带,这怎么办?” 二胡探着身子朝下瞅了眼苑阳,“给他把衣服都脱了,帮他擦一下身上,等会儿我下去帮你。” “不用!”梁越想都不用想,直接拒绝,“我自己来就行,你别下来。” 脱光苑阳让二胡摸? 去你的!打死梁越都不会领这个人情。 他的苑阳只能让他自己摸,谁都休想舔一口苑阳牌豆腐。 “你自己行吗?”二胡不放心的问。 “二胡你别下来了,我去帮苑阳擦。”马大头也献殷勤。 “不用!”梁越快翻脸了,“说了我来就行。” 马大头和二胡搞不清楚状况的眨眨眼,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老实的坐在床上瞅着。 梁越生怕他们乱摸苑阳,赶紧举着倒好热水的杯子奔回床前。 坐在床边儿,梁越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把苑阳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 苑阳难受的皱了皱眉,头晕目眩的睁开眼,瞅了瞅梁越。 “梁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放屁,你命比王八都长!” 梁越气恼的骂他一句,低头尝了尝杯子里水的温度。 水温不凉不烫正合适,就把水杯凑到苑阳的嘴边儿,“先喝点儿水,嗓子都变碾盘了。” 苑阳的嘴唇烧起一层薄皮,看的梁越这个心疼,又把水杯朝上递了递。 苑阳听话的张开嘴,喝了几口水,呆滞的眼神又斜向梁越,迷迷糊糊的说:“梁越…我好热。” 梁越皱紧了眉,其实苑阳不用说,他也感觉到了。 自己怀里抱着的哪儿是个正常人,分明就是个极品小火炉、激情小太阳。 滚烫的梁越都被烤化了。 “再喝几口。”梁越又把水杯朝苑阳嘴边儿递了递。 苑阳难受的摇摇头,吐出一个字,“不。” 说完,头就无力的倚在了梁越肩窝,闭上了眼。 滚烫的额头被贴在了脖子上,烫的梁越一激灵,紧忙放下手里的水杯,侧过脸来细瞅他。 苑阳完全烧迷糊了,甚至都有点儿人事不知。 或者说他现在只知道靠着的人是梁越,是能让他什么都不用多想,完全放心的男朋友。 梁越心里一阵揪揪,他没见过这样虚弱不堪的苑阳。 往常的苑阳帅气精神,霸道暴躁,一股吊兮兮的冲劲儿干群架都不手软。 现在再看,这家伙干净的脸蛋上,竟然飞着两片红彤彤,特别像他们今天画的国光苹果。 软趴趴的靠在自己身上,又像个小宝贝儿,又像个小可怜。 看的梁越心里一阵心痒,又一阵心疼。 “苑阳,你醒醒,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看医生。” 梁越郁闷的说着,从床边抓起苑阳的衣服,给他往身上套。 “哎哟!”马大头叹了口气,“梁越你傻了?这离市里多远啊,你带他去哪儿看医生?” “附近没有诊所吗?”梁越不放心的问。 “诊所这个时间也没人的,怎么也要等到天亮去了。”二胡很实在的接了一句。 是了,现在是大半夜,一向思虑周全的梁越这次却犯了糊涂,他的想法确实不能实现。 “还是给他擦擦身上,抗到天亮再说。”二胡提议说。 马大头也点头说:“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梁越又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出别的好办法,只能听了他俩的建议。 把苑阳从自己怀里支起来,轻轻的放倒回床上躺好,又给他裹上被子。 梁越拿了条毛巾,进洗手间里倒了半盆热水,端到床边儿,准备给苑阳擦身体。 他撩了撩苑阳的被子,忽然又想到什么,转头回去瞅对面的两个家伙。 二胡眯着眼,马大头瞪着一双巨大的眼,四只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他和苑阳。 梁越郁闷的一皱眉,“你俩赶快睡觉,别看了,明天还要集训呢!” 马大头抿了下嘴唇,觉得就这样睡有点儿不太道义。 二胡也觉得不合适,又一次关心的问:“梁越,你自己行……” “我行!”梁越瞪着眼说:“别管了别管了,我肯定行,我去把灯关了,你俩赶快睡。” 说完,梁越跑到门口,关了屋里的灯。 虽然再一次回归进黑暗中,梁越心里却踏实多了。 二胡和马大头这次肯定是想看也看不见了。 顶着黑又回到苑阳床边儿,梁越摸索着把苑阳的被子撩开一点儿,伸手去扒他的睡衣。 扒了两下,又不太放心的回头瞅了瞅对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手脚利落的迅速把苑阳扒的只剩一条裤衩,梁越怕冻着他,又紧忙用被子给他裹住。 浸湿了热毛巾,把手伸进被窝里,一点一点的耐心给他擦拭起来。 一只手摸索着苑阳身体,一只手擦。 苑阳不舒服的哼唧了两声,听得梁越这个难受。 本来手下光溜溜的瓷实触感就够让梁越喷火的,这货还哼唧上了。 就跟故意撩骚似的,害的梁越现在跟他一样热的发烫。 要点脸!苑软软现在可是个病人。 连病人都不放过,都要趁机下魔爪?梁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还是个人吗? 梁越思绪纷飞着,毛巾在他手里都开始不老实起来,好几次想往局部地区钻。 废了老大的劲,才强撑着激烈闹腾的小心脏给苑阳擦完了身体。 梁越长舒一口气,抹了下额头上蹿出的冷汗,把水盆和毛巾挪去了一边儿。 回身又摸了摸苑阳的额头,竟然还跟之前一样的烫,而且身体还在发抖。 梁越郁闷的要死,回头又瞅一眼对面,再次确认了一遍二胡和马大头会不会看见。 算了,顾不得那么多了,看见就看见,豁出去了! 梁越心一横,飞快脱掉自己的睡衣,掀开苑阳的棉被,一出溜儿钻了进去。 温热的皮肤接触到滚烫的皮肤,梁越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苑阳。 苑阳越是抖的厉害,他就抱的越紧,头从到脚都贴在了苑阳身上。 也许是梁越的怀抱有神奇的魔力,也许是烧的太严重了,苑阳渐渐不再发抖,粗重的呼吸声也慢慢变成平缓的节奏,应该是睡沉了。 梁越却睡不着,他感觉到苑阳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汗,就像抱着个油葫芦,溜滑热乎的油葫芦。 梁越不老实的摸了摸苑阳光溜溜的胸,俩感受,好滑好热! 然后又欠欠的捏了捏苑阳下边儿,这次就一个感受,软的! 怎么就病了呢?怎么就发烧了呢?梁越郁闷的要疯。 明明从画室里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还不要脸的说看到他的小腹肌就能硬起来的。 现在腹肌都他妈贴后背上了,也硬不起来啊。 难道是出门太仓促被冷风激到了? 还是在小树林里的时候受了惊吓? 思来想去,梁越得出一个自责的结论: 应该是自己这个做男朋友的太差劲,没能照顾好他的苑软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