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亲哥
苑涛大苑阳整整六岁, 也不知道他爸妈当年要孩子是怎么计划的,反正外人看见他们哥俩,都开玩笑说是他爸妈划拳做的决定。 就那种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结果就隔了六年, 才生的苑阳。 但事实上哥俩并不好,甚至从小就不合。 民俗上有个迷信的说法叫做‘六冲’, 不管是兄弟姐妹还是夫妻,相差六岁, 容易犯冲。 苑阳觉得, 他和苑涛就犯六冲, 亲兄弟两个,从来都不亲。 苑阳甚至希望没有这么个亲哥,苑涛并没有尽到一个哥哥一个儿子该尽的责任。 因为, 苑涛是个不折不扣的赌棍。 他爸还在世的时候,苑涛不敢明目张胆的跑出去赌。 他爸没了,苑涛就成了箩筐解放的家禽,成天疯在外面不着家。 家, 对苑涛来说,只是个不用插卡就能拿钱的提款机。 别人家哥哥大弟弟小的组合,弟弟在外面跟人干架有哥哥给撑腰。 小时候的苑阳也有苑涛给他‘撑腰’, 撑着他的小腰板把他兜里的零花钱、压岁钱统统抢走。 苑阳长开了个头,曾利用自己在外面单独跟人干架练出来的本事,揍过一次苑涛。 打掉了苑涛一颗门牙,嫉恶如仇的指着苑涛骂:我不认你这个哥, 你他妈就是个讨债催命的! 过了没多久,他爸就真没了。 从此,哥俩罩面也不说话。 苑阳考上南英三中后,离家远,回家次数少。 苑涛也不着家,成天在外面和赌徒们混,哥俩碰面的机会更是少上加少。 他老妈费劲巴拉的到处托人说媒,总算给苑涛娶了个媳妇儿。 然而,苑涛却照赌不误。 嫂子也是个不着调的,把个吃奶的孩子一扔,三天两头朝外跑,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这下苦了苑阳他老妈,一人操持家务还得看孩子,整个就一苦劳力。 所以老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看孙子都不顺眼,更别说看俩儿子了。 算上苑阳一起,都被她看着烦心。 一年都未必说上一回话的苑涛突然打来电话,苑阳即便是再反感,再不想接,也得接。 他是怕家里有事儿。 苑阳丢下梁越和陈醒,独自朝走廊处的拐角走去。“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连声哥都不叫?你干嘛呢?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苑涛一连串的问话,语气梆梆硬。 苑阳吸了口气,苑涛说话向来没什么逻辑,想说什么想怎么说,都随着他的性子来,不考虑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我刚放学,”苑阳尽量压着声说:“妈不是说不让我回去吗?” “蒙谁呢?”苑涛声音里带着七分不爽,“苑老二你糊弄谁呢?是不是她把家里的钱都搁你那儿了,才不让你回来,你老实说。” “什么钱?妈给我的钱,只有生活费。”苑阳有点腻,说话的音量不自觉加大了几分。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苑涛无赖的耍横。 “你到底找我干嘛?”苑阳也不服软,拔高了声。 “找你干嘛?” 苑涛突然噗一声笑了,自个儿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半天,才厚着脸皮说:“她说她把新发的工资全给你打过去了,这不明显偏心眼儿吗?咱哥俩都她生出来的对,不该分我一半儿?” “我分你个蛋!”苑阳吼一嗓子,顿时火冒三丈,“你有脸吗?你怎么不拿你自己个下赌注,输死你个混蛋!” “你骂谁呢?苑老二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那边找你去,我揍不死你我,敢骂我,反了你了!” 苑涛也蹿了火。 你妈了个……不对,你爸了个……不行,他妈他爸他大爷的都不能骂! 想不起来能骂的词儿了,苑阳使劲拍了一把脑门,喘了口粗气冷声说:“你来,苑涛你要不来,你就是个怂逼!” “操了,家里供你念书,你就学会造反了是?”苑涛在电话那头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书也别念了,念也是个废物点心,白花老子的冤枉钱,明儿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校长去!” 苑涛的骂声太大,估计是嘴怼着入音口吼的。 不知道是手机质量不好,还是他嗓子上火,声音都有点喊劈了,破锣似的,末了收音还没收好,齁儿了一声。 听得苑阳拿远手机,忍无可忍的,噗嗤一声笑了。 我操啊!我真的跟这种人从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亲的?亲的?亲的? 画室门口附近,梁越和陈醒趴在栏杆上,各自夹着根烟,瞅着楼下推剩的七零八落的自行车,沉默的吐着烟圈儿。 苑阳并没走出多远,他当时只是想稍微避开一下,没想到会和苑涛在电话里大声对骂起来。 骂的所有内容,都被这边的梁越和陈醒听了个清清楚楚。 具体谁给苑阳打的电话,说的什么事儿,不知道的也能猜出个八.九分。 梁越嘬了口烟,仰头朝上吐的时候皱紧了眉,“陈醒,你找苑阳有什么事儿?” 陈醒转过头,盯着梁越看了会儿,笑了笑说:“你管的着吗?跟你又没关系。” “操,”梁越冲他摆了个笑脸,“我连问问都不行?” “有什么好问的?”陈醒圆了圆嘴唇,吹出个白软的烟圈儿,笑着说:“我们的世界,你们直男理解不了。” 梁越听着话特别扭,又皱了下眉,“你怎么就知道苑阳不是直的?” 陈醒斜眼睛扫了梁越一眼,自信满满的说:“直的又怎么样?我就不信我掰不弯他。” 梁越脑子里嗡的一乱,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稀里糊涂甩出来一句:“哎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 陈醒刚要接话,忽然听到那边苑阳又吼一嗓子,“苑涛,你给我听着!” 苑阳让苑涛老实听着,这边梁越和陈醒也就不说话了,各自夹着烟头也老实听着,听听苑阳要说什么。 苑阳狠吸一口气,“妈给我的钱是供我读大学的,你等着,我读出来就把妈接走,以后妈和钱一样都没你的份儿,想要?自己挣去!” “你做梦!”苑涛想必是被苑阳的话激昏了头,在那边扯着嗓子喊:“就你这逼样儿的能考上大学,我把我脑袋揪下来挂柳树上晒三天!” “行,你等着。”苑阳泄泄火,低沉着嗓子的说了句:“你会有把脑袋挂柳树上的那一天!” 说完,苑阳没等苑涛再吱声,直接挂断电话关了机。 走回来,苑阳已经没了之前的轻松劲儿。 一通电话打了不过几分钟,接电话前后的状态却是天差地别,苑阳仿佛又变回了原来的苑阳,一脸的冷漠里透着各种没心情。 陈醒想找他说的事自然泡了汤,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苑阳现在的表情,让他没法再说出口了。 梁越扔了烟头,紧跟在苑阳后边,跟着他回了教室,“苑阳,你没事儿?” “没事。”苑阳拎起书包,朝梁越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咱们回家?” “回。”梁越痛快的应一声,不再多问,也走过去拎自己的书包。 苑阳回头看他,“梁越,你是跟我走,还是回你自己家?” 梁越愣了愣,“我,跟你走。” 俩人出了教室,苑阳才想起陈醒也在这边,“陈醒,你跟我们一起走么?” “走。”陈醒憋屈的笑了笑,也扔了烟头,跟在他们后面。 三个人各怀心事,气氛就有点沉重,所以都没怎么说话,就这样别扭的一起乘了地铁。 陈醒只坐一站就到了他店附近,简单的告个别下了车,又剩下苑阳和梁越俩人。 梁越开始挖空心思的想办法,想怎么能逗笑苑阳,好让他开心起来。 想来想去,眼珠转来转去,梁越觉得不管什么方法,都不能把那通电话带来的严峻感替代掉。 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再撩起苑阳的倔脾气,更不好哄了。 “你眼疼?”苑阳注意梁越好几回了,每次都见他眼珠滴溜溜来回转,还以为他眼睛不舒服。 “啊?啊。”梁越戳了下外眼角旁的皮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倒了根眼睫毛。” “我看看。”苑阳凑过来,眯起眼睛细瞅,热乎乎的异样气息扑了梁越满脸。 梁越不自觉的朝后躲,“等会儿,下了地铁的。” 差点被苑阳贴在脸上,梁越心里一慌,不得已找了这么个借口。 本以为他下了地铁就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刚出地铁口,苑阳就拽住了他,“过来,给我看看。” “你看什么?”梁越无奈的推他一把,“不疼了,早出来了。” “好。”苑阳舒口气,皱眉挖苦他,“你说你长那么长的眼睫毛干什么,倒眼睛里得多疼?” “你的短?”梁越怼他,故意怼的他。 因为梁越觉得,也许这个话题可以多聊聊,会让苑阳暂时忘了某些不愉快。 果然,苑阳上了他的当,“我的肯定比你的短。” “是,就知道你的短,又小又短,跟Q肠似的。”说完,梁越瞬间躲离苑阳三米开外。 “Q肠?”苑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我操!” 这次,他没追着揍梁越,而是哭笑不得的指着他,“这你可说错了,老子是大火腿!要不脱裤子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我喊一二三,看谁裤子脱的快。” 梁越捂着肚子笑的不行,突然大喊了一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