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恐慌
看着洛停轩一脸失望地跌坐回原地, 神情茫然而晦暗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巫谢便觉得心中一阵抽疼。 半晌, 他只能缓缓走到洛停轩的身边,虚虚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也勉强让巫谢心中好受几分。 一转眼又到了夜里,巫谢看着洛停轩又抱着他剩下的衣物回到了那个山洞便觉得异常心酸。 那个山洞毕竟没有什么避风的地方,而且还是在上风口, 洞里又那么简陋,洛停轩居然都不会用什么法术给自己幻化出一个温暖一些的环境来, 实在是太傻了。 其实巫谢不明白,洛停轩不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把巫谢记得更清楚罢了。 山洞里的阴暗和湿冷,总让洛停轩想起那日径直抛下巫谢离开的场景。 他一边想就一边心痛——自己居然把巫谢丢在了这种地方。 现在的冷, 现在自己所受的一切折磨都是之前巫谢经历过的, 洛停轩默默坐在坚硬的岩石上,受虐一般默默地在痛苦中回味着一切的一切。 说出来也许别人都不信, 可洛停轩觉得,他这样是在赎罪。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也不过只是能让寒冷稍稍麻痹一点洛停轩的心痛,然而那心痛深入骨髓…… “真君?”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洞外响了起来,洛停轩目光一动, 便警惕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接着, 明光一闪, 一个穿着白衣的俊俏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看到洛停轩神色警惕的望着自己,连忙道:“真君是我呀!” 恢复记忆之后, 洛停轩便对天界的那些人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厌恶,这会他看到太白真君——天帝面前的大红人,眼中更是显出几分怀疑的神色。 太白真君见到洛停轩神色中带着防备和怀疑,连忙举起双手,低声道:“真君,我是来接您回天庭的!” 洛停轩听到太白真君这句话,目光动了动,随即他冷冷道:“我不回去。” 太白真君抿抿唇,道:“可是天帝现在已经消失了,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啊!嘶——” “什么东西?”洛停轩心头微微一颤,竟像是对太白真君身上的某样东西生出一点共鸣来,这让他又是惊讶又是怀疑。 太白真君摸着藏在怀里,嗡鸣不止的那样东西,不由得默默感叹道:“这次总算是找对了人。” 说着,太白真君便将那一个小小的穗子从怀中掏了出来,递向了洛停轩。 “这时轩辕剑的剑穗,他应该是认主了。” 洛停轩见到那熟悉的剑穗,便想到几万年前陪着轩辕剑的,高大威武的父亲,心中不由得又是遗憾又是愤怒。 若不是某人设下那条计谋,他也不至于在浑浑噩噩中白活了这么多年,别说该有的位置拱手让给他人,就连自己父亲去世的时候都没能守候在身边。 太白真君那日见到轩辕剑破开封印,大射金光,便知道轩辕氏后人的记忆苏醒了,于是便冒着极大的风险,偷偷取下了剑穗,然后来到人间寻找。 寻了好些日子,才让他见到洛停轩。 默默接过剑穗,洛停轩忽然想起什么,随后他便目光如电地看向太白真君,冷冷道:“当年陷害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太白真君以前总觉得洛停轩虽然性格冷,但是人畜无害,现在看到洛停轩的感觉便完全不同了——就像一把刚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散发着泠泠的寒光,让人不敢迫近。 见到太白真君心生犹豫,洛停轩的目光便又冷了几分。 而在这时,太白真君忽然给洛停轩跪了下来。 “当年的事我是有错,我对不起真君您,可是谁不想活命呢?”说到这,太白真君又默默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现在将功赎罪,只求您饶我一条性命!” 洛停轩看着这样的太白真君,再想到他在天庭时耀武扬威的模样,简直是恨不得一剑将他刺穿。 可洛停轩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若他成了天帝,掌管三界生灵的命脉,是不是就能追查巫谢魂魄的下落,又或者说,等他拥有了那些奇珍异宝,或许能复活巫谢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洛停轩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便抬剑指向太白真君,命令式地冷冷道:“带我回天庭。” 太白真君微微一愣,随即便忙不迭地应承了下来,但之后,他又想起什么,便有些发愁了。 “真君你现在还是凡胎,若是不渡劫是无法通过三界之门的啊……” 洛停轩听到这里,目光一动,随即他淡淡道:“有什么可以让我尽快渡劫的法子么?” 太白真君悄悄看了洛停轩一眼,道:“法子是有,就是比较凶险。” “说。”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帝那一掌太重了,季沉自从回到了住处之后便逐渐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没错,是逐渐。 一开始还好好的,邀月给他服下了许多金丹调理身体之后,季沉的气色已经看起来跟常人不差太多。可渐渐的,季沉开始嗜睡。 邀月本来还没有多注意,因为怀着子文的时候季沉也有过一段时间的嗜睡,但慢慢的,邀月觉得不对了。 季沉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本来他一天睡着五个时辰便算多,现在一天竟是要睡上七八个时辰。 而且……季沉在睡着的时候气息十分微弱,面色也格外苍白难看,就宛如一个垂死的昏迷之人一般。 可偏偏季沉醒来的时候意识又是清楚的,只是脸色也没有之前的红润了,体质也分明是在下降。 这一天邀月默默拥着熟睡的季沉,一筹莫展,他看着怀里的季沉,真的就宛如濒死之人一般,实在是担忧不止。 可他没有办法! 输送真气也好,吃补药也罢,这些都能让醒过来的季沉神色稍稍好起来那么几分,但也只限于醒过来的季沉,要睡的时候,季沉仍是要睡。 好几次,邀月都发觉,季沉自己默默藏了针在袖口里,偷偷地扎自己,他万分心疼,便强行没收了那些针。 “你若是想睡便睡,我在这守着你,保证不让你出事。”邀月紧紧搂着又将陷入睡眠中的季沉,低声道。 季沉这会对邀月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但接着他便将头微微一歪,陷入了无止境的混沌之中。 季沉心知肚明,自己这不是困了,而是昏倒了。 困并不会让他难受,可是昏迷却让他头脑混沌,神志不清,乃至于听人说话便觉得脑子里一阵胀痛。 季沉隐隐猜测这与肚子里那个孩子有关,可是他不敢说。 若是……若是孩子怪他,那也不能怪孩子。 当初季沉确然是为了救子文孤注一掷,所以将自己,乃至于这个孩子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若是因为这个,那孩子要夺取他的精血,也是没有关系的。 而这一次,季沉睡足了十个时辰。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觉邀月仍是紧紧抱着他,但邀月这会的神色也疲惫不止,双眸半闭半睁,似乎也是困得不得了。 季沉默默看着邀月异常憔悴枯槁的神情,心中一痛,便伸出手缓缓替他撩开了搭在耳畔的柔顺黑发,然后默默闭上眼,凑过去,将嘴唇贴在邀月唇边,静静地给邀月度了几分真气过去。 邀月原本是实在疲惫地不行,这会他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入体内,顿时清醒了起来。 可等到邀月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情状,竟是心中一震,一把将季沉推了开去。 季沉被邀月推到在床上,原本虚弱的他这会便只能伏在床上微微地喘息着。 邀月见状,便又心疼地凑上来,搂住了季沉瘦弱不堪的身子,低声贴在他耳畔道:“你都这幅模样了,就不要为我担心了。” 季沉默默笑了笑,缓缓握住了邀月搂在他腰间的手,轻声道:“我现在精神还算大好,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如何?” 难得听到季沉如此主动的请求,邀月二话不说,便寻来了一件厚实的披风,将季沉严严实实裹起来,然后抱着他,走了出去。 屋外的太阳正好,暖风和煦地吹着,季沉只觉得脸上身上一阵发热,眼睛竟有了几分清明的意思。 但季沉却莫名生出几分害怕来——他害怕这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而邀月对季沉的心理变化浑然不觉,他现在只觉得季沉的手在渐渐回暖,心中便难得地欣喜起来。 “邀月。”季沉忽然轻声开口道。 邀月听到季沉唤他,便笑了笑,道:“我想,若是孩子在最近出生,等他会走路了,我便带他去后山的池塘边放风筝,你说好不好?” 邀月问出这句话,自己心中忍不住高兴起来,甚至都开始默默畅想起那种情状。 然而…… 季沉没有回应。 邀月心中微微一凉,便低下头来,随后他便看到,季沉偎在他怀里,神色有些苍白地闭着眼,异常虚弱的模样。 “沉沉。”邀月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这次季沉不过才清醒了半个时辰不到。 就在邀月搂着季沉,心痛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而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爹爹,二爹爹是不是生病了?” 是子文。 邀月这会心情着实不好,便头也不抬地冷冷道:“你回来作什么?回来看笑话么?还是你想,再跟我做一次交易?” 子文听着邀月的话,神色不动,只轻声道:“大爹爹,二爹爹是因为没有娑婆之花的寄生才撑不下去的。” 说到这,子文的脸上又露出几分厌恶的神情,“弟弟实在是太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