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矿长怕领导误会,脑袋摇的都出了残影。 “我可一分钱没往自己兜里揣!不信吃完饭, 明天我就带你们去看!” 放下筷子, 靳阳擦擦嘴嗤之以鼻。 不贪污能亏损? 靳阳打心眼儿里不相信,直到晚上回了矿上的招待所, 和老婆睡在一个被窝仍然在嘀咕这件事。 “咱们这可是好煤!” 他从后伸手搂住了媳妇的腰,也不怕天气热, 非要紧紧的挨着。 “他要是不往兜里揣, 我不信能出现赤字。” 诚然, 如当初靳阳所说。 变心?不可能的。 他现在越看老婆越可爱, 没了当初没结婚时的束手束脚。动不动就红着脸,靳阳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厚脸皮。 两口子现在明明聊的是正经话题, 可靳阳手上就是不安分。 萨楚拉一把按住靳阳的手,翻身过来和他面对面躺着, 四目相对把他的手拉到枕边,脑袋搭了上去。 细滑的脸颊贴在他手上,柔软的发丝划过手心,纵使是百炼钢也得化成绕指柔。 萨楚拉软软的说了一句。 “明天看看不就知道了。” 靳阳听了只觉得血气上涌,脑袋凑过来要老婆亲亲, 萨楚拉伸手拦住, 手掌贴在他脸上。 “睡觉啦。” 靳阳翻来覆去的打了两个滚,跟她证明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根本睡不着。 萨楚拉没办法叹了口气,对付靳阳的招还是有的。 “查布苏木怎么建设想好了吗?” 晴天霹雳。 靳阳听完立刻面朝天躺着不动了, 二十几岁的后生瞬间没了朝气。 咋办啊…愁死了! 萨楚拉抛下这么一句,靳阳立刻就没了折腾的劲头, 自己翻身甜甜的睡去,一整个晚上靳阳都没有凑过来折腾。 只是不曾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发现靳阳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显然是一宿没有睡好。 心里头极度愧疚,赶紧起床,从招待所的床上爬起来,打了洗脸水,浸湿毛巾,拿来给靳阳擦了把脸。 擦完脸把毛巾放到一边,萨楚拉坐在他旁边,心疼的要命:“你可悠着点。” 昨天夜里不过是随口一句让他安分下来的话,谁知道会弄的他彻夜难眠。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查布苏木的事情也要慢慢来,千万别熬坏了身体,知道吗?” 萨楚拉捧起靳阳的脸,询问道。 老婆过来安慰,靳阳的劲头又上来了,点点头。双手环住萨楚拉的腰,在她后背出的一块软肉捏来捏去的。 夫妻俩刚还要再说些知心话,耳边传来了敲门声。 扣扣扣。 不轻不重的三声响。 “领导?起了没?” 矿长试探的话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靳阳连忙开口:“起了起了!” 怕人误会,靳阳的声音不自觉的不自觉的挑高,带着一丝不自然,放开了老婆的手,自己坐在那里整了整衣裳。 外头的矿长是过来人,一听就明白,嘿嘿一笑道:“那我可进来啦!” 说完又顿了半分钟,给里头的人留足准备时间,方才推开了门。 进门后矿长没敢四处乱瞅,他也没这心思。走到跟前就开门见山,直接开始跟靳阳哭穷:“两位领导,真不是我中饱私囊,今天带你们在矿上走一圈,你就知道咱们矿为啥赤字了。” 靳阳还没等他说完,已经站了起来,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 “我倒要看看,你守着这么个金窝子,咋还能赔钱,走走走!” 矿长诉苦的话被堵在了嘴边,口说无凭,只好领着两位领导去矿区。 达旗煤矿的矿区很大,步行不可能的。三人搭了一辆要下去的车,沿着环形向下的路一直开。 露天开采的煤矿,都挖着这样的迷宫一般环形向下的路,从天上看是独一份的风景。 靳阳跟萨楚拉坐在后头,矿长坐在副驾,胳膊伸出窗外指向旁边的几座土山。 “领导您看,咱们煤矿是露天开采,剥采比马上就压线,这土挖的,多大的作业量。” 靳阳摆手:“开矿的时候,这些都在评测报告里,达到开采价值的才准许的,不是理由。” 萨楚拉认为这样的靳阳最好看。 矿长吃了个瘪,一车人继续往下开,不死心的转了一个话头说。 “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看,现在干什么也讲究个环保。咱们这土啊,不是说挖出来就算了,还得回填,还得种草。不然沙尘暴都能刮到海那边小鬼子那里去。” 靳阳拦住他的话:“那你回填了吗?种草的成果怎么样?下午带我去看看。” 矿长闭紧嘴,停了几秒后:“领导,您这人太着急,我这些还是想法,没来得及实施,咱们接着往下看啊。” 说着拍拍司机的肩膀:“快点开,领导都着急了!” 后头萨楚拉摇头,不着急。 等汽车开到最底下的时候,除了上次见到的硅化木,黑色发亮的煤矿也展现在了两人面前。 靳阳前不久给萨楚拉在被窝里讲课的时候,生动的比喻道:“碳家族有仨娃,老大就是煤,能源矿产,全国取暖都靠它,撑起家族的半边天。” “老二是石墨,现在看起来不声不响不爱说话,但后劲儿十足,以后指不定能闹出什么妖。” “老三就是钻石,虽然都说钻石骗局,可钻石这个小妹妹就是好看又值钱。” 再往后就和科普没关系了,靳阳开始和她讨论以后生几个好。 靳家族的娃该是啥样呢? 幻想到一半,靳阳一拍脑门:“只能生一个啊咱们,生俩工作就没了!” 萨楚拉摇头,指着自己:“蒙古族,孩子户口跟我,爱生几个生几个。” 生几个先不讨论,眼前这位碳家族的老大,达旗的煤矿,可以说是老大里的精英。 精煤两个字不是白叫的,身价比它的普通煤兄弟能翻好几番。 “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到底咋能赔钱。” 靳阳伸手在煤上摸了一把,手指立刻就黑了一片。 矿长长长的叹了口气,指着身边工作的矿工:“您看,领导。” 靳阳和萨楚拉跟着环视一周,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矿工的数量不少,可一个个的消极怠工,动作都慢悠悠的,没有一点紧促感,竟然还有几人蹲在地上唠闲嗑。 这是个问题。 “还有呢?” 靳阳把这个记在心里,继续问。 矿长拉着靳阳和萨楚拉到了一处堆的高高的矿石处。 萨楚拉和靳阳凑近一瞧,这些矿石表面光滑,摸起来有细腻感。 摸完手上却没有那种石墨染黑般的迹象。 拿了一块小的,砸在地上,咔嚓一声就碎了,脆的很。 矿石堆都呈现黑色,不少发育好的,层理构造非常明显。 “炭质泥岩。” 靳阳下了结论。 矿长惊讶于这位领导的专业知识储备,坊间传闻的北大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点点头继续说:“处理泥岩也是一大笔钱,这东西还是炭质的,处理不好就给你着了!” 靳阳往心里头记了一笔,可即便如此,也不该赔钱啊。 真来个大赤字,年底给青城储量处报的时候,靳阳就丢人了。 萨楚拉摸了摸那些泥岩,手上果然没有黑色的痕迹。 “其他矿区都赔钱吗?” 萨楚拉一针见血的问道。 “咱们伊盟刚开始,前期的投入比较大,现在开始盈利的不算多。但是……” 但是? 矿长后半句话就着风咽进了肚子里,不敢说。 “但是什么?” 靳阳再度问道。 矿长挣扎了好一阵子,两位领导是一副他不说就不肯罢休的样子,他没办法,只能一拍大腿说。 “附近有个小煤矿老板,发了。” 发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反正是发了大财了。 萨楚拉跟靳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起看向矿长。 “那还等什么?去跟人家取取经!” 矿长叹气,失落的摆手:“我也去过,就跟我打哈哈,贼兮兮的不说实话。” 萨楚拉一指自己和靳阳:“那是跟你,跟我们,他就得说实话。” 不说下次矿权就不批给他。 手中有一点小小的权力就容易膨胀,靳阳和萨楚拉利用权力去取经的路上莫名的兴奋。 达旗矿长有了领导撑腰,再度登了那家小煤矿的大门。 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是指定没安好心。 两个矿区离得不远但也有一段距离,等他们开车去了已经快到中午,看大门的瞅见车,赶紧让人去找老板了。 “是不是老板犯事了?” 这份工作还保不保得住啊…… 看大门的嘟嘟囔囔的心里犯嘀咕,开门的时候手都在颤。 特别是那位公家的矿长指着领来的两位说:“这是我们伊盟地质局的领导!” 吓得腿都要软,老板没犯事? 被他担心的老板听到消息也赶来了门口,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西装,裤子又长又宽,拖在皮鞋脚面上一大截。 衬衫掖在了裤腰里,腰上别着一串钥匙,走路的时候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西装外套敞开,里头还打着一根鲜红色的领带。 这位矿长的个头绝不算矮,甚至比靳阳还要猛上一些。他手上黄澄澄的戴着一个扳指一样的大金戒指,上头扣着个发字。 一股暴发户的气息扑面而来,小煤老板咧着一口白牙,远远的就伸出手。 “领导来了,有失远迎啊!见谅啊!” 声音带着些厚重的鼻音,是蒙古族特有的普通话口音。 这人走近,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在视线不被这些外表所扰乱之后,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小煤老板,靳阳和萨楚拉三人通通愣在了原地。 伸出的手顿住僵在半空,脚底下像有吸铁一半走不动道儿了。 达旗矿长看他们都不说话,眼神在三人中间逡巡,小声给靳阳介绍:“这是这个煤矿的老板,白音!” 话到一半,怕靳阳管人家叫白老板,犯了忌讳,接着道。 “要不说爹妈起名字是门学问呢,听说白音在蒙语里是富饶的意思,难怪白音老板财源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