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矛盾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1976年底，这年冬天，秦禾禾十八岁，一家去A城定居。 “禾禾，看看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吗？” 许楠一边弯腰收拾手里的行李，一边抬头问着秦禾禾。 “没有了，全都拿上了。” 秦禾禾摇了摇头，她还要的东西，几乎全都搬上车了，剩下的都是些笨重不好带走的东西。 “那就好，咱们可以走了。”许楠将行李递给旁边的秦鑫，就拉上秦禾禾的手往外走。 “好的。”出了院门，秦禾禾还是忍不住回头，她看了看住了将近十年的小院，心里有些感慨。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以后回大田村会很少了。 一切再见了，新的地方，又将有新的生活。 ————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之后，秦禾禾他们终于到了许家。 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听见有人叫住许楠。 “楠楠，你这是……”说话的许家的邻居。 “原来是邓姨啊，我回家住。” 许楠语气淡淡回着她，邓家和他们家关系不大好。 准确来说，是邓老爷子一直被她爷爷压着一头，心里憋着气，再加上邓家的实力和后代子孙全都不如许家，他们一家心里不平衡。 “这是在村子里住不下去了。” 这人语气有些嘲讽，面上也幸灾乐祸，之后又看似苦口婆心地接着说道： “你现在后悔了，当初啊，非得要嫁一个乡下穷小子。” “邓姨，管太多了，我嫁谁，其实都比嫁二流子强。” 许楠说这话是有缘故的，这人有一个儿子，叫邓业，也就是邓家长孙。 早些年的时候，两家人关系还好，邓老爷子也非常喜欢许楠，觉得她聪明伶俐，一心想让他的长孙娶她。 但许家死活不同意，因为这个邓业不学无术，差不多就是个街头混混。 邓家人打也打了他，骂也骂了，可还是掰不过来邓业的性子。 “我就是喜欢乡下人。”许楠又补充说道。 “你……”这人果然被许楠的话气着了，话都说不出来，脸色也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我儿子好的很，你看不上他，真是瞎了眼。”她丢下这句话，就直接走了，不再和许楠多说。 “走，咱先回去。”这人也只是嘴上厉害罢了。 许楠不想和她浪费时间，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不需要让别人评判，以后等着慢慢打她们脸。 现在最紧要还是先回家。 “快进来。” 许母一打开门就看见许楠他们，脸上就立马带笑，接过东西忍不住心疼的说道： “也不会知道叫家里去接接你们，这么东西提溜着。”她不想他们太累。 “妈，其实东西不多，再说秦鑫他们俩力气大。”许楠挽着许母的手臂，笑着道。 “嗯，你们赶紧去坐下休息。” 说完之后又冲许父喊着：“老头子把汤拿出来。” 许母一大早就爬起来炖的鸡汤，就等着许楠她们回来喝。 “你们都要多喝一点，特别是禾禾，都瘦了很多。”许母语气怜惜。 “没瘦，真的，您别担心。” 秦禾禾对上许母眼睛，见她担心，立马开口安抚着。 她其实只是最近抽条了不少，比起以前高了一些，所以就看着苗条了点。 “那你也要多吃点，以后长点肉。” “好。”秦禾禾乖巧点着头。 吃饱喝足，秦禾禾他们就直接洗漱休息了，坐火车时间长了，几人都累了。 回来的第二天，秦禾禾和许楠刚刚从供销社出来，就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走了过来。 “呦，是许楠姐啊，你从山沟里回来了。”邓颜一看到许楠就嘲讽的说着。 她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许楠怎么厉害聪明，是个神童。 几乎将全大院的人都比了下去，可是邓颜就是不服，她一直想着以后要比许楠还好。 可是她还没也使劲赶上她，没想到许楠就自己自甘堕落，嫁到乡下去了。 这可让全大院都看了笑话。 “这就是你那个小姑子。” 邓颜一眼就看见了秦禾禾，因为这人长相实在惊艳，而且长得和许楠还有些相似。 邓颜心里记恨，她家世才学什么都有，就是长得平庸，完全没有继承她娘的相貌，长得像她爹。 所以她对长得好看的人，一直都有天生的敌意，这也是她嫉恨许楠的原因之一。 “养着拖油瓶，当老妈子的感觉怎么样？” 邓颜继续说着，但许楠完全都没有搭理她，眼神都没有给一个，直接就走。 见许楠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邓颜心里更叫窝火了，她直接上前拦住她。 正快扯住许楠的袖子时，许楠回头撇了她一眼，随后淡淡道： “我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你都忘记以前的事了，邓颜，你们邓家可是刚刚安生，你是想让我做什么吗？” 许楠说完冷冷撇了她一眼，就直接走了，留着邓颜一个人愣在原地，有些呐呐。 “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刚刚不还很嚣张吗？ 秦禾禾有些疑惑，抬头看着许楠问道。 “这里面啊，有旧事。”许楠故意不说完整，想吊秦禾禾胃口。 “说嘛。”秦禾禾拉着她的手摇晃着。 “简单来说，就是以前她惹过我，我直接将她送派出所关几个月。” 许楠以前比现在要冷漠很多，做事也不讲究情面。 当年邓颜不小心伤了一个人，这人无权无势，所以邓颜想直接给一笔钱了事，还想让看到的人帮她隐瞒，但许楠当场就直接报警。 这之后，许楠又趁机对付了邓家一把，后来，邓颜出来之后，见她就躲，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狗改不了吃屎，邓颜现在又转回原型了。 “真厉害。”秦禾禾竖起大拇指夸赞着。 ———— “咦，秦鑫他们俩了。”回家之后，许楠找遍了家里都没见他们人影，有些奇怪。 “他们出去看房子了。” 许母回答着，又想了想继续道：“说是要买几套四合院，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我们确实要买。”许楠点了点头，回答着她。 “家里有你们住的地方，别出去住。” 许母担心许楠想搬出去住，她想闺女好些年了，就想着一家人待在一起。 “不是，妈，你别多想，我们还住在这。”许楠走上前，拉着许母的手，安抚着，又继续道： “这房子以后会升值的，所以我们现在想多买几套。” “这样啊。”许母心里放下心，也没有再多问别的，对许楠的话，她一直挺相信，几乎很少会质疑。 “额，秦鑫秦炳两人以后打算做生意。”既然谈到买房这些计划，许楠索性就全和许母说了，让她以后心里有准备。 “啊，可是这年头不好，有风险。”许母面带愁色，这前些年的动荡，她还记着了。 所以心里不放心，私心里，她不愿意秦鑫他们做这事。 许楠很了解许母，一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 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妈，你放心，以前那种都过去了，以后时局会非常好，外公家的生意也可以计划着慢慢起来了。” “行，那你们自己看着办。”许母点了点头，许楠这样说了，那就是有根据的，她就不瞎担心了。 正说着话，秦鑫和秦炳就回来了。 “哥，你们这是怎么了？”秦禾禾见秦鑫和许楠的衣服湿了，立马凑上去，语气关怀的问着。 “出门回来的路上，我们经过一座桥，正准备走过去，这桥就断了。” “你们就掉水里了？”秦禾禾拉着秦鑫的手急切问着。 “我们没事，是别人落水，我们下去救了。”说来也凑巧，他们正准备过桥，前一秒这桥就断了。 秦鑫接过秦禾禾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答着。 “那最后怎么样，没人出事？”秦鑫说的简单，风轻云淡，但秦禾禾听着却忐忑，幸好她爸和她哥们没有出事。 “额，没出太大事，救援来的挺及时的。” “那就好。” 听到这，秦禾禾也就没有继续问，她的心其实很小，最多装下家人。 其余不认识的人怎么样，说起来和她关系不大。 秦禾禾以为这事就这样了，后续也肯定和他们没关系，可是她想的简单了。 这天，秦禾禾难得带着她爸她哥全都出来逛逛，就碰见了邓颜。 这人一见到秦鑫就直接跑了上来。 “秦大哥。”说完话，就立马低头，一脸娇羞。 “你是？”秦鑫多对她完全没有印象，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你前几天救过我，不记得了吗，就在一桥那里。” 邓颜自从上次被秦鑫救过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忘记他，这几天像着了魔一样，脑子里想得全是救她的那人。 她是第一次遇到像秦鑫这样，长得好看的人，气质又出众，看着就和平常人不同。 “喔。”秦鑫语气冷淡的开口，没有再说别的。 “呵，秦鑫回去好好解释。” 许楠心里生气，就算知道这事和秦鑫没多大关系，纯粹邓颜自作多情，但她就是心里膈应。 邓颜听见许楠的声音，这才注意到还有她在旁边，这个时候，她比她更膈应。 “许楠你怎么在这？”邓颜有些讶异。 “你猜不到？”许楠也没看她，淡淡的开口。 “他就是你丈夫？” 邓颜还有些不能接受，她第一次心里有好感的人，居然已经结婚了，而且这人还是她死对头许楠的老公。 邓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气愤，许楠她真的就是她的克星。 “许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凭什么找……” “走，别理她。”秦鑫主要担心再待下去，许楠会更生气，所以就想赶紧走。 “秦大哥。” 邓颜有些受伤，她是真喜欢秦鑫，一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 “你脸痛吗？”许楠笑着问她，语气里含着嘲弄。 “什么？”邓颜有些跟不上，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许楠撇了他也一眼，继续道，“你前些天不是还看不起穷腿子吗？不是还在同情我找了乡下人吗？” 这会儿不就是自打嘴巴。 她显然也记起这事，她脸上烧的通红，她也差不多忘了这事，她以前没有见过秦鑫，就自以为他不好。 她没有想到，秦鑫会这样好，让她第一眼就看上了，而且这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们是有缘分的，邓颜自己这样固执的认为着。 “我们走。” 许楠一看邓颜那样，就知道她的鬼心思，也没打算理她，这次回去之后，就直接找邓家说这事，让他们家自己管教。 不出许楠所料，之后这些天，邓颜每天都假装散步，往许家方向跑。 秦禾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天中午，她又是一出门就碰见邓颜。 “我哥是有家室的人了，他真不会喜欢你的。” 秦禾禾声音很大，她就是故意的。 邓颜实在是太烦了，他们也去邓家说过这事，但邓颜完全像着魔一样，不顾别的，还是我行我素。 所以秦禾禾只能出此下策，将这事宣扬开，邓家没了面子，自然会想办法管教邓颜。 “你别再来找我哥哥了，他只喜欢我嫂子一个。” 秦禾禾见周围立马有人偷偷探头听，声音就又大了些。 “这小丫头说的是真的吗？这邓家丫头真看上许家女婿了？” “是真的，我就说这些天，邓颜怎么天天搁门口站着。” “啧啧，风气不正，年纪这小就想破坏别人家庭。” “这算什么，我记得以前这丫头一直说许楠没有眼光，找的穷沟里的人，那语气……” 这人说着又啧啧几声，继续道：“现在……我就想知道她臊不臊的慌。”打脸了。 “哈哈，是这样。” 大院里，多的是上了年纪的人，平时也就喜欢说些趣事。 邓颜就这样，被说的无地自容，丢下一句“秦禾禾，我和你没完。”说完这人就捂脸跑了。 秦禾禾摊了摊手，果然对付这种人，正常方法没用，就得这样。 这之后，邓颜终于消停了。 其实主要是邓家知道这事宣扬开了，丢了脸面，这才开始有动作，严加看管邓颜了。 在一九七六冬到一九七七年秋，这一年里，秦鑫和秦炳两人一直没有闲下来，他们成天到晚忙活着赚钱，像陀螺一样转着。 因为很多生意上的地方有叶家的牵线，秦鑫他们就顺畅了很多，很快就在A城立起来了。 “禾禾，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许楠摸着秦禾禾的头，笑着问她。 “我还没有想好了。” 秦禾禾确实有些纠结，她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历史，以后很可能读历史系，但她又还有别的也感兴趣，所以一时间做不了决定。 “行，那就不着急，慢慢想，现在主要是准备考试。” “好的。”秦禾禾点了点头。 时间确实有点紧，再有半个月就是高考了。 虽然秦禾禾上辈子学过很多知识，但她这辈子道目前为止，心思全花在吃喝玩乐上了。 对于学习完全是荒废了，这样不好。所以这段时间，秦禾禾一直在看书学习。 心里下决心，要拿出认真的态度。 “你们都复习好了吗？”秦禾抬头问着。 这次高考参加的不止秦禾禾，秦鑫许楠他们全都要参加。 “嗯，都差不多了，就剩你了。”许楠笑着开口。 “啊，那我更要抓紧了。”其实秦禾禾也复习了大半，最后还剩下数学，有些知识点没看完。 “不会的就问我或者你哥。” “好，我去找我哥。”秦禾禾开口说着。 “嗯，可以，正好劝劝他，别整天忙着。”许楠有些担心秦炳的状态，她以前都不知道她这个儿子完全是个工作狂。 “好，我等他回来就去。” “哥，你现在有时间吗？”秦禾禾拿着本习题，将头支在桌子上，讨好的问着秦炳。 “说有事？” 秦炳一见她笑眯眯的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有事找他，平时绝对没有这么乖巧。 “哥，你可真聪明，我有题目不会。” 秦禾禾立马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 “秦禾禾，你蠢死算了。” 秦炳敲着她的额头，没好气的说着。 他还就不信了，秦禾禾会连这样的题都来找他，这丫头一看就不是真心问题的。 “说，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秦炳按着头，有些无奈的问她。 “真没事，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秦禾禾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小声嘀咕着，看着很可怜。 “哥，你歇歇。”秦禾禾轻声劝着他。 她有些心疼秦炳，很少休息。她都起码半个月没有和秦炳好好聊过天了。 自从政策好了可以做生意之后，秦炳心思就全在上面了，整天忙得不着家，最近这段时间更是这样。 而且，秦炳每天忙完之后，还要准备考试，做题目。 虽然他以前成绩就很好，但是也落了好些年了，他也得从头捡起来。 秦炳本来想说他不累的，不用休息，可是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秦禾禾眼里的关切。 他不自觉就点了点头，心里也愧疚起来，他摸着她的头，温和道：“禾禾，明天哥带你出去逛逛。” 说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陪秦禾禾了。 以前他一直待在大田村，没办法做他喜欢的事。 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可以做生意，他难免就过于投入了。 “好啊。”秦禾禾咧嘴笑着， 她等得就是这句话，心里不住偷笑，她妈让她装可怜的办法，果然很奏效。 第二天。 秦禾禾拉着秦炳刚刚走出大院，就碰见邓颜。 “秦禾禾，你先等等。” 邓颜直接跑上去拉上她的手。 “干什么啊。” 秦禾禾瞪向她，语气不善，邓颜一直记恨着上次的事，她们俩一见面都是针尖对麦芒的，很少有心平气和的时候。 “这书带回去给你大哥，这都是我找了关系才拿到的。”邓颜同样没好气，瞪着秦禾禾大声说着。 “不需要。” 秦禾禾甩开她的手，直接就走。 “我又不是给你的，这是为你大哥准备的。” 邓颜其实心里也怒了，她很少伏低做小，这次主要是担心秦鑫考不上。 毕竟他在城还不算站稳脚跟，多得是人想看他们笑话，说他从乡下来，文化水平不行，考不上大学。 “不要你管，我大哥可是有家室的人，你还惦记。” 秦禾禾有些意外她还没死心，毕竟最近邓颜她是一次都没有见到了。 “你先拿着，你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们……” “不要。” 秦炳不想秦禾禾再和她耍嘴皮子，直接拉着秦禾禾就走，完全没管后面咆哮着的邓颜。 “你们，你们就等着丢丑，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