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顾显夺门而出, 跳上自己的车，等他发动车子, 躁动的心忽然间就安静下来。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 想给许蓓蕾打个电话, 想到她肯定不会接, 又歇了心思。 她最近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一直没明白是为什么。 但想到某种猜测，他就有些热血沸腾。 顾显打转方向盘，直接上路往许蓓蕾家开。 果然, 还是个闭门羹。 他等在大门外, 给她发消息。 【顾显：我记得我们认识那天外面下了大雨，你撑了把伞从我车前走过，还白了我一眼。】 【顾显：结果我没想到, 在俱乐部击剑的时候, 把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人居然就是这个小姑娘。】 【顾显：来你们公司是我故意的，我就想看看你一个姑娘拽什么拽？】 一连发了几条，许蓓蕾一条都没回。 也不知道她是睡着, 还是无视了他。 顾显垂着头, 藏住眸底的复杂。 他跟顾呈长得并不像，顾呈像爸爸, 他更像是妈妈。 【顾显：蓓蕾，我是不是从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顾显：以前我没想着定下来, 现在你愿意要我吗？】 许蓓蕾摸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边，她把手机调成静音，看着对话框里消息一条条的刷过。 她跟沈云抒聊天：你回来了我就测一测。 测测自己怀孕了没有。 【云抒：不打算告诉大哥吗？】 许蓓蕾凝神，没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只手机不停的在震动。 【花骨朵：不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真的有了，我要是不要这个孩子，你会骂我吗？】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孩子的父亲。 顾显的消息又进来了，仍旧在追忆着往事，让人心头发软。 【云抒：想好了？】 许蓓蕾看着这句话沉默。 想好了吗？其实没想好。 她有些舍不得。 右手贴上自己的肚子，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花骨朵：想好了。我没有勇气做单亲妈妈，更没有勇气去赌和顾显是否要为了孩子在一起，还有跟他不确定的未来。云抒，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个好妈妈，可我知道，我的孩子一定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出生并成长。】 【花骨朵：顾显是喜欢飞的风筝，那根线却不是握在我手里。不过是一次意外，我不想用这个来束缚他，束缚我自己。】 发完，许蓓蕾松了口气，搬起小板凳，重新进了卧室。 【云抒：好，我陪你去。】 她看着看着又哭了，这样就够了。 沈云抒找Alex做交接，方案和图纸，许多细节要单独沟通，她有些着急，心里想着事，频频出错。 Alex打断她：“休息一会儿，昨晚你没睡好？” 沈云抒已经在喝第二杯咖啡，阿尔卑斯糖都失去了效果，“没睡好，头有点疼。” “这次走得这么急，挺可惜的。”Alex感叹，“听说原本到年中是打算升几个小主管的。”他看着她，目露担忧。 工作室的升迁制度尤其严格，一旦犯错或是项目出现问题，各方面都要扣分。 这回沈云抒中途退出项目，对她的影响虽不至于大到哪里去，总归是要扣掉那么点绩分。 沈云抒笑笑：“无所谓。” Alex点点头，沉吟：“本来还以为要安慰你。” “我能问个问题吗？”他又问，“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Alex给沈云抒的印象向来是文质彬彬，进退有礼，跟他说话、工作都很舒心。这也是当初她拒绝他后，被许蓓蕾骂得狗血淋头的原因之一。 “问。” “这次回去，你是不是不打算在工作室长留了？” 沈云抒一怔，思索片刻，没打算打马虎眼，“嗯，我大概会回国发展。毕竟家在上海，我爸妈一直盼着我回去。”还有，顾呈也在。 Alex早有预感，听她这么一说，还是有些失落。 “不管怎么样，跟你认识一场，还是很开心。”他起身，大大方方跟她伸出手，“以后常联系。” 沈云抒笑，松开眉，“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他确实很好，她想，假如没有顾呈，她未必不会选择这样一个人。 可惜，很多年前的夏天，来到乔家的第一天，曾有个少年牵起过她的手。 从此，顾呈就住在她心里，从未离开过。 “继续？交接完早点回去，也许还能补个眠。”Alex笑着说。 沈云抒打起精神：“好，如果我回国了，项目我操作的部分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一直是工作上的好搭档，即便未来不再是，也曾惺惺相惜过。 沈云抒做完交接，去房间拖行李，离开酒店前，被人拦住去路。 来人跑得有些急，一贯笔挺的西装都乱了。 “你要回去？”周梓润喘得不行，差一步就没赶上。 沈云抒笑得很浅，礼貌的点头致意，“现在去机场。” “不参与这个项目了？” “我已经说明退出了，之后也不会回来。” 周梓润眸子一黯，脸上仅剩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忽然后退几步，将她全部映入视线里。 没想到自己真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周梓润叹气：“是因为顾呈？” 沈云抒抬眸看他一眼，没否认。 “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他不死心的又追问。 周梓润想的是也许顾家和乔家的关系在，她和顾呈终究还是会分开的。 她拎着行李箱，笑容灿烂，“我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出意外，我会跟他结婚。无所谓有没有机会，老实说，十年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有我妹妹乔薇在，我也许对你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曾经的同桌和同学。” 她从没这么直白的跟周梓润说过话，他闻言，神色有些许怔松。 “就如你说的，以后就当个老同学。”沈云抒说。 周梓润很快恢复笑容，唇角微扬，看不出一丝勉强，“我懂了，好运。”没再纠缠。 她笑了笑：“谢谢。” 与他擦肩而过，这回他没有拦住她，只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远去。 其实周梓润早就知道，他一个人的单恋从没有结果的机会，只是抱着万分之一 渺茫的希望看着她，守着她。 现在，不过是彻底再见而已。 挺好。 解脱了。 沈云抒赶到机场，还没到登机的时间，她过了安检，等在候机室，她想给顾呈打个电话，但想到他瞒着顾妈妈那事，还是没拨下去。 给他点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她这么告诉自己。 机场开始广播登机，沈云抒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家里要回来，算了算时差，这会儿上海已经半夜凌晨，晚上休息的点。她急匆匆给家里的四人微信群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打算回来了。 没想到这个点居然有人回了。 【乔思：又怎么了？急吼吼的临到上飞机了才发消息？】 大概是嫌打字烦，乔思直接一个电话拨过来。 沈云抒在登机，信号不好，没接。 【云抒：回来有点事，回家多陪陪你们不好吗？】 【乔思：信你才有鬼了。】 【乔思：过节前都不走了？】 沈云抒讨好的发了个表情，回：不走了，过完年再回。 乔思那没声了，许久，才又发了句语音：“落地了二哥来接你？” “嗯，他来接。”沈云抒也回语音。 只声音里有些不确定。 乔思：“吵架了？” 这样都被发现了。 沈云抒再不敢发语音，再次转文字。 【云抒：没有，他哪敢跟我吵架，吵不过我的。】 【乔思：秀恩爱，死得快！】 无意间的一句玩笑，沈云抒却看得直皱眉。 可不是，她跟顾呈漫漫道路，连她都不知道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云抒：我在等起飞，姐，你早点睡，别熬夜。】 【乔思：好，一路平安，落地给我发消息。】 把手机开飞行模式，沈云抒戴上眼罩，尽管毫无睡意，也闭着眼睛养神，她不知道落地后等来的会是怎样的一个顾呈，更不知道许蓓蕾是怎样的一副境地。 直飞上海的航班，没有转机和停留，她半梦半醒，睡得迷迷糊糊，落地的时候，她是被空姐轻声提醒着摘了眼罩。 脑袋比昨天更疼，眼睛也酸得不行，她打开自己的包，摘了隐形眼镜，直接套上框架。 然后，跟着往航站楼走。 傍晚的时间，天色已暗，还有些发冷。沈云抒裹紧身上的大衣，加快脚步。 航站楼都是等着来接人的，她尝试着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找顾呈。 意外的近乡情怯。 “云抒。”由远及近的声音。 嗓音低沉，却透着十足的温柔。 沈云抒漫开笑，努力想板起的脸破功，在原地等着颀长的身影过来。 “云抒。”顾呈摸上她的脑袋，发觉她眼下的青色，很心疼，“我来了。” “嗯。”她别扭的把行李箱扔给他。 他笑着接过来，放在一边，朝沈云抒伸手，“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回家。” 在等待了23个小时后，顾呈就这么直白的给了她想要的回答。 沈云抒猛地抬起头，用力点头，“好啊，跟你回去，一起回去。” 积压在心头的郁闷就这么散了，她原本还以为要跟他吵上一架的，结果，意外的好。 沈云抒踮起脚尖，双手捧住顾呈的脸，“顾呈，两个人在一起，不该是你抱着护着我走，替我承担了所有的压力。我想牵着你的手，咱们一起勇往直前，好不好？”她积攒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能告诉他。 “顾呈，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呀！” 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乔思：说好的吵架呢？逗我呢！ 顾呈：我英俊潇洒，我姑娘善解人意！ 乔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