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几乎是一气呵成, 沈云抒接连给Ville发了两条消息。 对方并不在线，也或许是刻意为了凑时差隐身着, 但她已经无所谓了。 “Sarah,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米菲小心翼翼的问。 沈云抒在手机屏幕又点了几下, 神情好似豁然开朗, “去吃大餐, 然后去酒不醉不归。” 米菲诧异的表情。 沈云抒却笑了一下：“我失恋了呀！” 说是大餐, 其实只是简单的石锅拌饭，吃完也才不到七点，两个人打车去了附近有名的静。 米菲盯着摆在她对面的玻璃杯, 嘴角抽搐, “姐姐，你的不醉不归就是雪碧加柠檬片？” 时间还早，静并没有正式对外营业, 老板娘仍在收拾桌面, 见沈云抒是老同学的妹妹，这才给放了进来。 沈云抒若无其事的喝了口雪碧：“女孩子在外少喝些酒，容易出事。”轻描淡写的语气, 神色却是郑重其事。 米菲低头, 看了眼自己点的果酒，不以为意, “我酒量挺好，绝对能陪你不醉不归。”就是没想到她会喝雪碧。 离圣诞节只剩十几天，静已经装扮得很喜庆, 桌上也摆上了圣诞树的小灯。沈云抒撑着下巴，打开圣诞树的开关，五颜六色的灯光骤亮，一闪一闪的，很漂亮。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 沈云抒觉得自己见过最漂亮的灯塔是夜晚的埃菲尔铁塔。 金光闪闪的，美得惊心动魄。 她总共看过两回，一次在高中毕业，还有一次是工作室转正前夕的考核。 桌上的小圣诞树忽的发出“噗噗”的声响，她吓了一跳。 刚才她又想起顾呈了。 沈云抒苦笑，掩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后，发现原来是一个小灯灭了。 她索性把灯全关了，沉默的喝雪碧。 米菲见状有些心疼，她打开手机，之前吃饭前她给小何发了条微信，指桑骂槐的胡乱发泄了一通，结果，他竟然到现在都没回。她气呼呼的又发了一条，问的却是顾呈这会儿在哪儿。 小何仍然没动静。 她气得把剩下的小半杯果酒全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静里陆陆续续进人，还有一堆明显还是学生的男男女女，拿着蛋糕，有说有笑的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几桌。 【小何：谁招惹你了？我们开了好几个钟头的会，今天楚律师发狠了，不允许任何人会上玩手机，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说过去，坐得我屁股都疼了。这会儿在吃饭呢！咋了？】 小何的消息来了，米菲看到后，悄悄瞅瞅对面已经被舞台上驻场歌手吸引过去的沈云抒，到底没冲动再问顾呈的事。 不算大的舞台上，男歌手拨动琴弦，弹奏起改编的生日快乐，坐得最近的几个男生冲上台，又跳又唱的，气氛突然间high了起来。 连心里藏着事的米菲都被吸引过去。 从生日歌到欢乐颂，再到西游记的主题曲，台上的男歌手按着点歌单一首接着一首的唱，过生日的那堆汉子姑娘们早就玩起了骰子和俄罗斯转盘，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呼，气氛异常火爆。 “我以为酒就是摇头游戏，一群人疯子似的跳来跳去。”米菲看得开心，要不是沈云抒在这儿，她大概就要冲过去看两眼，“以前在美国读书工作，我爸妈不许我去酒。” 沈云抒闻言，笑了笑，“电视剧看多了，那你看人家玩吸星**还不得眼珠子都掉了。” 歌声太high，米菲有些没听清，“什么什么？什么吸星**？笑傲江湖？” “男女排成排，用嘴传纸巾，一个接一个的传，中途允许咬碎。” “靠！” 沈云抒揶揄的目光：“还有数数字和斗牛牛。” 米菲红了脸，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工作室的同事都说你不喝酒，Sarah，我怎么听着你像是玩咖。”同样揶揄的语气，其实是开玩笑的。 没想到沈云抒忽然敛笑，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那段时间，她确实跟一个朋友玩得挺“疯”的。 所以，后来她几乎滴酒不沾。 “少喝点，女孩子在外注意安全。”沈云抒转移话题。 米菲“哦”了一声，抄起酒杯喝了一口，手一顿，这是今晚她第二次提到女孩子在外要少喝酒。 放下酒杯，她看过去，对面的人正拿着手机往台上拍小视频。 这会儿已经换了个歌手，唱的是《海阔天空》，也不知道是谁点的歌，听着总有那么点伤感。 沈云抒用朋友圈的小视频拍完，在发送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权限设置里把家里的长辈们都屏蔽了，包括顾呈。 刚发出去的朋友圈，瞬间就有秒回的信息，还是个许久不曾见过的老朋友。 【Annie：去酒了？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去了？】 沈云抒呼吸一滞，微怔。 许久，她打字回：失恋了。 对方回得很快：能舍得？/拥抱 她笑了一下，不是她舍不得就能心想事成的。 沈云抒继续打字：海阔天空了呗。/拥抱 她没再回消息，安静的听歌。 合聿的律师们加完班，楚誉破天荒的打了棒棍子又给颗枣的请吃饭，地点在事务所附近的小餐厅。 顾呈吃得心不在焉，旁边的小何一直噼里啪啦在打字，他觉得心烦，“单身狗天天盯着手机是几个意思？” 小何被扎心了，哀怨的看过去，“这不是你家妹妹在酒我好奇了一下嘛！” 顾呈眼皮一跳，压低声音，“谁说的？” “朋友圈都发了啊！” 顾呈蹙眉，点开沈云抒的朋友圈，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手机给我看看。”他并不想相信自己已经被小姑娘纳入了屏蔽行列。 但现实果真打脸了，小何的朋友圈列表里，沈云抒的名字高高挂着，发送时间显示在六分钟前。 顾呈沉下脸，一股火气冲上心头，挡也挡不住。 沈云抒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眸子里翻涌着怒火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懊恼：“微信借我用用。” “诶，我不……”没说下去的话被顾呈的脸色震住，说不出口。 顾呈用小何的微信问米菲地址，拎起外套，打了声招呼就走。 沈云抒喝到第三杯雪碧，米菲已经把面前的花生米和瓜子都嗑完了，大学里悲催的事情也被说了个遍，脑袋渐渐开始犯晕。 “说了不要在外多喝酒。”沈云抒打算结账。 米菲单手戳太阳穴：“不急不急，难得来一次，喝醉了不还有你！” 沈云抒没听她的，按了桌上的铃准备穿外套，外套刚套上，桌边站了个人，她以为是服务生，“结账。” “走了？”男人的声音，很温和。 米菲掀起眼皮子看：“哟，周同学，这么巧？” 已经摘下眼镜的男人微微弯腰，盯着沈云抒面前的柠檬雪碧，“挺乖。” 沈云抒把外套穿了，心情不算好，“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朋友圈舞台的背景，过来看看。”周梓润微微一笑，“一天碰上这么多次，我们是不是挺有缘的？” 米菲“噗嗤”笑了，沈云抒却凉凉的扫他一眼，“有缘？” 周梓润讪笑：“刻意的遇见也是缘分。” “不管刻意不刻意，能碰上不就好了。”他又补了一句。 沈云抒没搭话。 来结账的是老板娘，有些好奇两女一男“对峙”的一幕，但还是见怪不怪的什么都没问。 周梓润也没抢着结账，陪在边上，等沈云抒都收拾好了，才问：“我送你们回去？” “周同学特意来就是送我们回去的？”米菲打趣。 他点头：“女孩子这么晚回家不安全。” 沈云抒想拒绝，她不是拖拉的性格，“我跟米菲打的。”她不喜欢周梓润，也不想给他希望。 “那我开车跟你们后面。”周梓润没在意，“我没别的意思，看到了总要安心。” 拒绝不了，算是默认。 三个人走到门口，跟步履匆匆的人撞上。 等看清男人的脸，沈云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结果，顾呈眼疾手快的拎住她的胳膊，一点都不肯松。 “沈云抒，你能耐了。”他看也没看其他人，盯着她冷笑。 沈云抒积攒的火气再次升腾，但被她压住了，“有事？”轻飘飘的语气。 顾呈被噎，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沈云抒身旁的周梓润，眉心紧缩。 又是他啊！ “走，送你们回家。”顾呈放软了语调。 沈云抒动了动被钳制住的胳膊，示意他放开，“不用，我自己能回家。” “别闹。”他的视线回到她身上。 她笑了起来：“谁闹了？不用你送我。” 仍旧跟他对着干。 顾呈顿时觉得脑门很疼，第一次发现沈云抒脾气挺大的。 周梓润侧过身挡了挡，跟顾呈打招呼，“顾律师，很久不见。” 十年前，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顾呈在班主任办公室带走沈云抒后又折回来，找他谈了次话。也是那一次，他跟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坦白自己喜欢他的妹妹。 现在，他回来了。 “我送云抒就行。”周梓润说。 顾呈却只是看着他，似乎没把他放在心上。 四个人堵在静门口，谁都不肯让，最后，顾呈松开手，敛去眼底的神色，一本正经道：“舅妈喊我回家拿东西。” 借口，沈云抒腹诽，心火更旺。 米菲被外面冷风一吹，脑子特别清醒，她呵呵笑了两声，对周梓润说：“周同学，要不你送我？我住的地方跟Sarah不顺路。” 周梓润见到沈云抒气呼呼的样子，怕她挨哥哥训，顺着台阶下，“行，我送你。” 说完，四个人兵分两路，这回沈云抒没拒绝，却一句话都没跟顾呈说。 一路安静着，她依然坐在后面，脑袋越来越晕，很不舒服，“停车，我想吐。” 顾呈踩死刹车，赶紧下来去扶沈云抒，没想到又一次被挥开了。 “女孩子不该大晚上的去酒。”他不在意她的抗拒，轻轻拍她的后背。 沈云抒弯腰捂着胸口干呕，很久没有晕车的感觉，特别难受，“不大晚上去，难道还是大白天去？” 顾呈一只手撑着她的腰，想让她舒服些。 “别闹。” 今晚第二次被这么说，沈云抒再次挥开他的手，“你别管我了，行吗？” 一个踉跄，她差点自己绊自己一跤。 顾呈伸手，被她避过了。 “顾呈，从今天，哦不对，从现在开始，你能别管我了吗？一点点都别管，以后也别管。”沈云抒忽然间觉得委屈，一个不留神，眼泪水已经落到嘴边。 明明她没喝酒，但就跟喝醉了似的，想撒个泼。 然后，从明天开始，她还是米菲眼里冷静从容的沈云抒。 她会学着放下，再也不为难自己了。 “云抒。”顾呈心脏好似被揪了一下，不敢上前，“别哭。” “鬼才哭了。”沈云抒抹了把眼泪水，下意识怼回去。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乖巧懂事，可以后她不想这样了。 顾呈无奈：“行，你没哭。”语气格外的软。 下一秒，沈云抒看到他转身走了，走到驾驶座开门，动作特别快。她眨了眨眼睛，不想哭了。 哦，他终于要走了。 挺好。 耳边有车子呼啸而过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喝点水，别跟自己过不去。”顾呈替她拧开水，递到她跟前。 沈云抒没动，他也没动。 僵持了一会儿，顾呈上前，把矿泉水瓶凑到她嘴边，“我喂你？” 沈云抒往后仰，她一退，后背猝不及防贴上他一直虚环着她的手。 被他揽着的地方开始发热，滚烫滚烫的，她迟疑着把矿泉水瓶接到手里喝了几口，压下胸口浮起来的酸意，“我没喝酒。”很小声的解释。 顾呈没听清：“什么？” 她拧上瓶盖，不说话。 “还难受吗？”他从衣服口袋里掏了两下。 沈云抒摇头，顾呈“嗯”了一句，低头剥糖纸，目光专注。 她的视线顿时凝在他手指间的糖，怎么都挪不开。 刚才拧瓶盖的时候，倒出来一点水，风一吹，顾呈的手冰冰冷，剥了好几下才剥开糖纸。 他将开了口的糖纸对着她：“阿尔卑斯，原味的。” 沈云抒抬头，撞进顾呈眼中。 他眸光清亮，藏着抹说不出的温柔。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把糖握在掌心，“谢谢。” “不客气。”顾呈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另外一颗糖剥了，放进嘴中。 也是阿尔卑斯，原味。 很甜。 沈云抒默不作声的拉开车门：“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我想回家。” 好像又回到了乖巧的沈云抒。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神经病，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顾呈跟着上车，语重心长要她别再去酒的话再也舍不得说出口。 回到家，沈云抒洗完澡，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睡着。她索性开了灯，把最近的微博的一条条看过去。 凌晨一点十三分，到家已经四个小时。 微博正在播放的小视频突然卡了一下，跳出一条q.q消息。 【Ville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她白天发完消息不久就把他给删好友了。 沈云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好像加快了一下。 然后，她看到好友添加信息里的备注。 他说：我是顾呈。 作者有话要说： 云卷云舒：我喜欢的人叫顾呈。 Ville：真巧，我是顾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