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系我一生心
雷逸 “野孩子!野孩子!” “你们骂谁?”我挥起拳头朝远处几个大喊大叫的小孩示威。 “雷逸没有爸爸妈妈,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几个小男孩对我吐舌头做鬼脸,彻底把我激怒。 “你们胡说!我有妈妈,我有妈妈!”我冲向前想把他们痛揍一顿。 “你妈妈不喜欢你,因为你是怪孩子!她喜欢你哥哥、你弟弟和你妹妹,但不喜欢你!她不要你了!”他们嬉笑着四散跑开,跑到远处再次聚拢起来,继续嘲笑我。 “你们胡说!你们胡说!”我气得全身发抖,捡起几块小石头向他们砸去。几个被砸到的小孩捂着头“哇呀呀”乱叫。这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你这个小坏蛋,居然扔石头,没家长管教吗?”他说着把我拎起来,让我手脚悬空。我挥臂踢腿拼命在半空中挣扎。 “爸爸,他打我!”一个小男孩躲在高大的男子身后,指着我向男子告状。 “哼,敢打我儿子!看我怎么罚你!”高大的人伸手将我往前一抛,把我抛进一座大铁笼里。我摔在地上,膝盖胳膊都蹭破了皮。 铁笼“咣当”一声关上。我爬起来,抓住栏杆大声叫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这时,我看到奶奶站在笼子外,佝偻着背,唉声叹气道:“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顽皮呢?奶奶也管不了你喽!你好好反省反省!”说完,她摇着头,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快来看啊,雷逸被关起来啦!活该!活该!”之前嘲笑我的小孩全部跑回来,继续对我嬉皮笑脸。“敢拿石头砸我们,现在我们砸他!”说着,小石头像雨点般向我砸来。有些碰在铁栏杆上,发出“乒乓”清脆的响声;大部分则穿过栏杆间的空隙,砸在我的头上、胳膊上、腿上。 我用胳膊护着脸,想捡起掉落在地的小石头回击,但是受铁笼所限无法扔远。铁笼外扔石头的小孩更加肆无忌惮,根本不理会我的额头、脸上和手上都被坚硬的石头砸出了血。 很痛!我坐在地上,抱起膝盖蜷缩起来,把脸埋在膝盖里面。砸,砸,反正我是怪孩子,反正没人喜欢我…… 突然,吵闹声还在,可再没有小石头落在我的身上。 我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小男孩半跪在铁笼外,双手抓着栏杆,将我庇护在他的身影里,石头全部砸在了他的背上。 “你是……谁?”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孩,他有一双清亮澄澈的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别害怕,我来保护你!”他微微一笑,露出半颗虎牙,显得稚气纯真,又有些温柔和腼腆。 拥有这种笑容的人,只有一个,是阿杰! 我扑上前焦急地喊道:“你快让开啊,石头砸在身上很疼的!”可他只是看着我笑,就像我们合作拍电影时,他与我无数次对视时露出的笑容一样。 “别怕,我把他们打跑!”他握了握我的手,转身朝那些扔石头的小孩冲去。那群小孩吓得四散逃开,但很快,几个小孩叫来了气势汹汹的大人。他们的装束很像黑道的混混,手中还把玩着可以折叠的水果刀。 幼小的阿杰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大喊:“阿杰,你快逃啊,不要管我,你快逃啊!” 转眼间,我和阿杰都变成了二十几岁的模样。他施展咏春拳,几拳便将包围他的小混混打倒。可很快又出现一大群手中持刀的地痞阿飞,向阿杰发起进攻。 担心阿杰势单力孤、寡不敌众,我着急地摇晃着栏杆呼喊:“阿杰,把笼子打开,让我帮你!我要和你并肩战斗!” 刀光闪映间,阿杰险象环生。这时,一个小混混站在阿杰的身后,悄悄掏出了手/枪。 “当心!”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飞扑出去挡在他的背后。 “啪啪!”两声枪响过后,企图偷袭阿杰的小混混倒在地上。周泽发咬着牙签潇洒倜傥地出现。他朝阿杰嘻嘻一笑,扔给他两把手/枪。阿杰接过枪,变成了四十岁的模样。两个人默契地击掌握拳,然后背靠背,与拿出枪械的黑道混混展开枪战。黑道混混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便被击退。 面对胜利的战果,阿杰和周泽发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相互拥抱,爽朗地大笑。扮演阿杰弟弟的张国嵘这时也出现。阿杰搂着他们两个,笑容满面。三个人欢笑着,背对我并肩而行,越走越远。 “等一下,阿杰,你别走!你忘了我吗?”我抓住栏杆,声音颤抖。 阿杰仿佛根本没听到我的声音,只顾着跟身边的兄弟谈笑,三个人很快便消失不见。 梦醒后,我失神地站在街头,看着广告牌上阿杰的大幅剧照,自己问自己:因为错过了他,所以一辈子都要接受惩罚吗?我也可以为阿杰出生入死,可现在连为他死的机会也没有了?不能做他的爱人,现在连生死与共的兄弟也做不成了?我只能克制自己的嫉妒心,就算看到他跟别人亲近,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吗? 因为《本色英雄》票房大卖,新艺诚紧锣密鼓地开拍第二部 续集,阿杰和周泽发、张国嵘再次在荧幕上上演兄弟情深。《本色英雄》的成功扭转了航城以喜剧片为主导的观影习惯,掀起一股以讴歌友谊为价值核心的黑道英雄片风潮,跟风之作大量涌现,阿杰也是片约不断。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跟阿杰继续交往,他是当红明星,而我只是个普通导演……我执导了一部生活轻喜剧,扮演女主角的萧芳跟我一样是童星出身,曾跟阿杰在赵氏公司合拍过一部讲述夫妻破镜重圆故事的喜剧片。她的演戏天分很高,获得过国际影展的影后和金展奖影后,这次费了很大功夫才邀请到她参演我拍摄的《冤家》。电影讲述一个三十六岁未婚的“老姑婆”仗义收留了一对父女,在她认清假惺惺追求自己的议员那道貌岸然的真面目后,与被收留的男主角互生情愫,并终成眷属的故事。我和萧芳的合作很顺利,但是在表演方式上两人发生了分歧。 “导演,如果是我自己,当知道被那个议员欺骗利用,还害得男主角的发明被剽窃,无法取得经济收入争不到女儿的抚养权,我一定会嚎啕大哭,甚至砸东西发泄。可你却不让我放声大哭,我真不明白!” 我试着向她解释:“有些悲伤越是隐忍,越是沉痛。女主角很自强、独立,不愿意示弱,所以无论多么难过,也不愿意哭出来。” “所以你让我在知道自己受骗后,边默默流泪边大口吃面;在看到男主角出海跑船时,也强忍着眼泪。你知不知道,连哭声都不能发出来,这样真是憋得很难受!” 我露出苦涩的微笑: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正因为自己深有体会,才觉得这样表演更能体现女主角的悲伤。 萧芳最终还是采纳了我的意见。在第二年的金镶奖评选中,她凭借在此片中的表演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奖。 影片的结局,男主角终于跑船回来了,女主角的等待没有落空。是啊,人生并不是那样绝望,大家还是喜欢看到喜剧结局。我也应该庆幸,对吗?无论如何,阿杰他回来了!即使不能回到从前,但与那十年的分离相比,能见到他,已是莫大的幸运!我不应该那么贪得无厌,对吗? 《冤家》正等待排期上映,小耳突然跑来片场找我。他凭借自己导演的第一部 电影《颠佬》而获得业界关注,被认为是极具潜力的青年导演。他说他正在筹拍第二部电影《劫持》,邀请阿杰做主角,还希望我出演其中的探员一角。我一直在期待影片进展,今天他突然跑来,神色却有些异样。 “哥……”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像以前一样有点怕我。 “怎么了?有话直说啊?” “你跟杰哥……又发生了什么吗?他、他说不能跟你演对手戏,还不让我问原因。” 心口受到一击,我强装镇定道:“你没告诉他,我只是客串,跟他的对手戏并不多吗?” “我说了,可他还是摇头!哥,你们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误会?你要不要亲自问问杰哥?有误会要尽快解释,不能让矛盾加深啊!”小耳担忧地望着我。 小耳走后,我立即打电话到阿杰的家里,连续几天反复打,可是阿杰家的佣人问过我的名字后,都回复阿杰不在家。 我向新艺诚的朋友打听他的情况,希望他们帮我约阿杰出来见面,可阿添、阿森甚至阿智再次露出为难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跟以前一样? 我周围的人随时能见到他,只有我用尽了办法也见不到他一面!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跟以前一样的,阿杰已经回来了,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的!不会的! 阿杰,让我见见你!我又做错什么了吗?又惹你生气了? 是、是因为之前的嫉妒? 我想明白了,我不嫉妒了,不嫉妒了!你跟谁亲近,我都不嫉妒了,我只远远地看着你,还不行吗? 你已经躲了我十年,难道还有另一个十年?或者,是一辈子? 不可能!不可能! 小耳的《劫持》制作完毕,电视台正在播放电影的宣传推介会。阿杰作为男主角和一个重要男配角一起接受媒体采访。那个二十多岁的男配角是“无限五虎”之一的阿伟,曾是电视明星。小耳说因为觉得他跟年轻时的我很像,所以特意启用他拍摄《颠佬》。又因他在影片中表现突出,这次再次启用,跟阿杰搭档演出。 看着他身边站着一个神似我的人,看着他在聚光灯下笑意盎然,我的心脏慢慢收缩,胸部又闷又痛,呼吸越来越困难。 “咚”一声,我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封向杰 阿森和徐客决裂了! 《本色英雄》第二部 在剧本尚未完成时便开拍,仍是原班人马。只是没想到阿森和徐客因为对拍摄主题有重大分歧,将影片分成两部分拍摄,一人执导一部分。阿森想拍盛哥和小开的成长经历与结交过程,徐客则想拍一部鼓励阿添的电影。阿添在待岛与人合作拍戏,结果受人陷害,差点官司缠身。因为受到打击,他开始有了离开电影圈的念头。为了给他打气,徐客写的剧本是盛哥、小开的孪生弟弟和阿廉一同协助阿添扮演的添哥重拾人生希望的故事。阿森最终妥协,但他和徐客还是因为拍摄理念不同而产生巨大裂痕,电影本身也出现许多不调和的地方。阿森称拍完这部电影后,再也不会跟徐客合作。 “朋友也不过如此!虽说是要帮阿添,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票房。我拍片追求艺术水准,他也曾把艺术当成自己拍电影的追求,我们那时志同道合,可他现在完全拜倒在金钱脚下。多年的交情,甚至是患难与共的情份也不堪一击!”阿森愤愤不平。 “你追求艺术,他追求票房,我觉得都没有错!没有票房,电影公司岂不要倒闭?但没艺术,电影拍出来也不会好看。你们无所谓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同。多站在对方角度考虑一下,问题说不定就解决了。即便真的不合作,那也不要连朋友也做不成啊!”我耐心劝道。阿森和徐客惺惺相惜多年,彼此都是对方的贵人,之前拍《本色英雄》第一部 时也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真不希望看到他们闹翻。 “那你跟小逸又为什么闹翻?大家都盼望你们和好,你们终于和好了,但一转眼又不相往来。这伤了多少朋友的心啊!阿添那么消沉,有部分原因也是被你们打击的。唉,真有种幻灭的感觉!”他皱着眉说道。我一下子被噎住。 “你们都能决裂,何况是我和徐客?” 我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们……很久不见面,彼此已经生疏了,见面也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也不需要躲着他?小逸很想见你,你都没看到他的样子……唉,你难道还没有原谅他?” “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只是……缘份尽了,没必要再牵扯彼此。” “那我和徐客也缘份尽了,以后各奔东西!”他转头要离开办公室,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殷切地问:“如果你跟小逸能和好如初,我会再相信‘友谊无价’。你们能吗?你难道真打算一辈子都不见他?” 我怔怔地站在桌前,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等了片刻,叹了口气,摇头走出房间。 我帮不了他们,也帮不了自己。 我最近开始看佛经,看到几句话: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缘是前世修来的因果,相识是缘至,相忘是缘散。(仓央嘉措《问佛》) 也许跟小逸相遇那一刻,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我曾以为自己拥有过,可那不过是镜花水月。缘由天定,份在人为。我今生与他,只能是有缘无份。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佛说,一个人悟道有三阶段:“勘破、放下、自在。”一个人必须要放下,才能得到自在。(仓央嘉措《问佛》) 可惜我勘不破,放不下,得不到自在,逃不开痛苦! 拍摄小耳的《劫持》时,看到一起搭戏的青年演员阿伟,我再次确信:我忘不掉小逸!阿伟眉宇间的忧郁像极了年轻时的他。我曾拍过一张小逸凝眉注视远方的照片,他的神情让我很想替他抚平忧伤、替他把烦恼忧愁全部挡开,只留下开心和快乐。可是现在,我什么也做不到!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替他抚平忧伤呢? 《本色英雄》成功后,无数片约飞向我和阿发。阿发一口气接了十几部片约,整日忙于跟达官显贵应酬,仿佛被成功冲昏了头脑。我便提醒他:你要想清楚你追求的是什么,不要迷失方向!几天后,他告诉我,他冷静下来了,也想明白了,他还要继续磨练演技,会挑选优质的剧本来演,推掉一些低质量的片约。能在成功时保持清醒,说明会有更高的成就在前方等待阿发,我很替他欣慰。 只是,他没有迷失方向,我却失去了目标和方向。已经没有什么能成为我继续打拼事业的动力了,自己整个人仿佛都空了。 一些制片人找到我,说我和阿发的搭配是绝配,希望我们继续合作,延续“双生”或“双雄”的电影模式。可听到“双生”、“双雄”这样的字眼,我便心惊肉跳。这只会让我想起小逸,想起多年前赵氏公司用“双星交辉”这样的字眼来打造我和他,想起章导把我们比作“长靠”和“短打”,想起所有伤心的往事。而媒体为了夺人眼球,总喜欢把我和阿发的友谊影射成“同性恋”,害得我被小逸嘲笑,所以我无法再同阿发搭档,只能想办法推拒: “我不是不想合作,不过我们都是影帝,那谁排名在先,谁排名在后呢?阿发拍戏很有想法,喜欢改动戏份,让自己更突出,那如果我也想改动戏份,两人起矛盾怎么办?” 制片人很惊讶。他大概没料到我这么计较排名和戏份,不过当初我和小逸闹翻,名义上的理由也是戏份矛盾,所以这个理由应该说得过去? 除了阿森的电影,我和阿发只在一位赵氏公司出身的与我相熟的导演孙衷的电影里再次搭档合作过。只是因为孙衷的脾气比较暴躁,我的脾气也过于执拗,我们因为对角色的理解不同而发生了激烈矛盾。有时越是熟悉的朋友,越是不能原谅对方的态度。我自认为帮过他,却没想到他对我如此不客气。想想阿森和徐客,大概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决裂的?事后我向孙衷道了歉,我不想因为工作上的小矛盾就失去一位多年的老友。 阿森似乎打算继承章导“双雄”片的传统。他拉着阿发跟阿嵘组合拍片,又把阿发和擅长拍摄警匪片的阿休组成搭档,拍了多部成功的黑帮动作片。 只是黑帮片的大行其道产生了一些不良影响。电影里美化了黑社会的兄弟义气,给社会上的年轻人造成一些虚假印象,让他们开始向往黑社会。这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局面,我开始尽量减少拍摄黑帮片。而此时,因为看到电影行业的繁荣,航城真正出身黑社会的人和资本开始大量渗透电影业,给常规的影业和影人带来极大冲击,出现了很多黑道人物拿枪逼迫当红明星拍电影敛钱甚至是洗/钱的事例。 “只要你愿意,新艺诚那班人我帮你搞定。” 十几年未见的火哥叼着雪茄、戴着粗大的金链子和好几枚宝石戒指把一箱钞票推到我面前。他曾是沙咀街的黑道大哥,后来转行做地产等正经生意,最近有意投资电影公司拍电影赚钱。很多年前,小逸的朋友染上毒/瘾被追杀,我曾带着小逸找他的人帮忙,找到了小逸的朋友,并成功帮那个朋友戒毒。 “火哥,对不起,既然我跟新艺诚签约,约还未满,那我就不能失信撕毁合约。”我将钞票推还过去。 “你他妈不识抬举!”火哥身后一个小弟突然发难,掏出衣袋里的手/枪指向我。 “退下!”火哥大喝道:“杰哥是你能威胁的?他当年帮我挡刀时,你还没断奶呢!”火哥将小弟喝退,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好,既然你不愿意,我当然不能勉强你。不过你哪天愿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火哥离去后,我不由感叹:世道太乱,当红不一定是好事!火哥还算比较讲江湖道义的大佬,不碰毒/品,有自己的底线,可现在肆虐在影坛的大小帮派少说也有几十伙,成分复杂,手段极端。如果被他们盯上,后果难测,我也不想屈节去帮他们拍戏。不过我曾认识一些警方的朋友,他们说会给这些黑道警示,尽量不让这些帮派骚扰我。还在影圈打拼的同行,要么不得不找一家实力雄厚的黑帮公司依附,要么不得不同他们合作拍片。在乱世里想守住气节实在很难,我更加减少了自己的拍片数量和曝光率。 阿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感情归宿,与一位同他前女友的名字重合了一个字的富家女结了婚。他应该没有完全忘记前女友,但也放下了过去,放开怀抱,接受了新的感情。我真希望能像他一样! 安然是位好妻子,可我为什么总是放不下?难道因为自己是“求不得”,所以才放不下?道理讲了一千遍、一万遍都没有用。 工作减少,空闲时间增多,我时常感到孤独,开始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饭,也不想跟圈内人有来往。即使有人来找我拍片,我也拒之门外。 也许,没有遇到小逸就好了…… 雷逸 醒来时,眼前是医生的白大褂。 “病人醒了,家属可以过来了。”医生朝身后的人打招呼,床头出现了语珊半喜半忧的脸。 “怎么回事?”我困惑地撑起身子,语珊忙把我扶坐起来。 “哦,你是因为心脏病引起缺血性休克,现在用过药后,暂无大碍。”医生解释道。 “心脏病?我怎么会有心脏病?”我很惊讶,我一直以为自己身体很好。 “引起心脏病的原因有很多。除了因胆固醇高、血压高、糖尿病等其他疾病引发的外,抽烟、酗酒、熬夜、工作过度疲劳等不良生活习惯也会造成心脏病。另外心理因素也是重要原因:长期精神压力过大、抑郁、烦躁、焦虑、愤怒,都会导致心脏负荷加重,诱发心脏病。所以,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保持心态平和,都是保证心脏健康的必要条件。你现在只是初期症状,只要好好保养,不使病情加重,那今后对身体应该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我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大概……之前拍戏太劳累……” “还有,你又抽烟又喝酒,每天晚上都是过了子夜才睡,我早就劝过你,你也不听!”语珊埋怨道。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在子夜前入睡过了。我是很累,很想休息,可总是睡不着,又有什么办法? 其实就像刚才那样睡过去,不再醒来,也挺好,那样就不会那么累了! “小楠和小希在家吵着要爸爸呢!”语珊的一句话惊醒了我。 我看着她嗔怒又忧心忡忡的脸,心想:我不能有事啊,一家大小还指望我养活呢!我不在了,她们怎么办? “这次没什么大碍,我晕倒的事你别告诉别人,我妈和二哥、小耳也别告诉,我怕他们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1987年《不是冤家不聚头》《人民英雄》 添一句话: 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摘自张爱玲《半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