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萱草手里拿着洗干净的衣裳,从外面走进来,“姑娘,这几日西厢房没动静了。” 西厢房消停了,魏昭透过没关严的堂屋门看着西厢房方向,突然地平静,太反常,魏萱转性了? 朱氏从佛堂里放出来,桂嬷嬷听说,跟魏昭说:“太太被老太太禁足,昨放出来了,太太有宝少爷,老太太不能认真把太太怎么样。” “老太太教训朱氏,并非是要给我做什么主。”魏昭说。 “姑娘是不是该去上房给太太请安,太太是姑娘的母亲,太太做的事姑娘没抓住把柄。”桂嬷嬷说。 “我是该去看看太太。” 魏昭带着萱草从东厢房一侧抄手回廊往院门口走,她尽量避免跟魏萱见面,发生正面冲突,魏萱的性子不管不顾,姊妹反目,传扬出去,惹人笑话魏家女没教养。 刚走了一半,西厢房门开了,魏萱跟一个丫鬟从屋里走出来,也朝院门走,魏昭主动打了声招呼,“三姐。” 魏萱看过来,扯了扯嘴角,“四妹去哪里?” 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变脸太快了,魏昭微笑说;“我去上房给母亲请安,三姐去哪里?” “我也正要去上房给母亲请安,我们一路。” 魏昭先走到院门口,站住等魏萱,魏萱赶上前,拉着魏昭的手,“四妹,我上次误会你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们还是好姐妹。” 魏昭看看她,魏萱还是太年轻了,太刻意了。 “妹妹不记得了,姐姐也别太在意。” “四妹,你知道母亲为什么被祖母罚吗?” 魏萱幸灾乐祸。 “不知道。” 走出东跨院,魏昭突然说;“姐姐先去给母亲请安,我到二姐屋里去一趟,二姐给我绣了几块手帕,叫我去取。” 魏萱一个人朝上房走了,转了弯,被墙挡住了,魏昭带着萱草到花园里转悠了一圈,估摸魏萱已经走了,才朝三房主院走去。 魏昭进屋时,朱氏正歪在炕上,看见她瞬间神色极不自然,魏昭像往常一样,蹲身,“给母亲请安。” “我原说病好了,派人把你叫回来。”朱氏讪讪的。 “祖母派人接我回来,寺院里发生命案,燕侯正调查凶犯,大胆狂徒,敢在寺院行凶,以为北安州地处偏远,就没有王法了吗?燕侯铁面无私,律法条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魏昭借燕侯势,说得正气凛然。 朱氏哆嗦了一下,勉强说;“四姑娘,我没想到……” 魏昭嘲嗤一笑,“善恶有报,谁也逃不掉。” 朱氏白着一张脸,转身从炕梢柜子上搬过一个钱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放在炕桌上,往前推了推,“姑娘要嫁人了,我这个继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姑娘大人大量,权且看在你兄弟的份上。” 朱氏看出魏昭喜欢小宝。 魏昭伸手拿过银票,朱氏算是赔罪,看一眼上面的数额,两千两银子,“谢母亲。” 魏昭收入袖中,“女儿告退!” 东跨院这段日子风平浪静,相安无事,魏萱也不挑事了。 书香坐在明间里绣手帕,抬头从窗子朝外看,院子里的银杏树叶已枯黄,一个前院当差的婆子走进小跨院,朝明间走来,走到门口,不敢轻入小姐闺房,站在门口喊,“哪位姐姐在屋里?” 书香闻声下地,一挑帘子走出来,“这位妈妈有事吗?” 婆子说;“东角门有一位后生,说找四姑娘,说是四姑娘一个旧识。” 书香刚想申斥几句,这婆子好不知事,小姐怎能见外男,里屋传来一个女声,“书香,是有人找我吗?” 随着声音,里屋走出一个少女,婆子见过,知道是四姑娘,忙福身,“老奴见过姑娘。” “妈妈说角门什么人找我?”轻柔的声音,这老婆子听了,恁般好听,人也俊俏,像画中的人一样。 忙回答,“一个年轻后生,说榆县来的,姑娘的街坊,来找姑娘有事。” “我知道了。”魏昭对书香说,“这位妈妈辛苦了,拿钱给这位妈妈跑腿打酒钱。” 书香答应一声,片刻回转,手里拿着一串钱,老婆子千恩万谢走了。 魏昭对书香说;“走,我们去看看。” 书香跟着姑娘来到东角门,老远看见一个年轻后生探头探脑往里看,肩头挎着一个蓝花布包裹。 看门的家人拦住他,不让他进,后生看见魏昭主仆,跳脚喊,“魏姑娘,是我。” 魏昭走到近前,“孔公子,你怎么来了?” 孔公子名叫孔方之,是魏昭在榆树县的街坊,倾慕魏昭,魏昭每次出门看见他,他都驻足盯着魏昭看,人都走没影了,还痴痴地站在原地傻笑,萱草常背地里取笑他。 孔方之神情兴奋,话也多了,“魏姑娘走时,也没告诉左邻右舍一声,要不是你派人稍信,我还不知道你住在这里。” “孔公子找我可有事?” 孔方之看左右,两个看门的家仆警惕地盯着他看,像防贼一样,凑近小声说;“魏姑娘能出来一趟吗?我有话跟你说。” “你住哪里?” “北门大街。” 魏昭小声说;“云水茶楼,离你住的地方不远,明日正午时分你等我。” 魏昭来时,坐在马车里经过北门大街,看见临街有一间茶楼,她当时记下云水茶楼。 孔方之望着明艳照人的少女,心神不属,“好,我等姑娘。” 两人说话声音小,门上家仆没听见。 离开角门,主仆往回走,书香不解地问;“姑娘何曾派人找过他,他自己找了来。” “我是没派人找孔家公子,可是有人替我把他找来。” 魏昭意味深长地说。 “姑娘真要跟孔公子见面吗?”书香问。 “当然见。” 桂嬷嬷没在屋里,魏昭悄悄叮嘱书香和萱草,“记住在桂嬷嬷面前别说漏了孔公子的事。” 桂嬷嬷知道,一定要拦着不叫她去,两个丫鬟不解其意,看见桂嬷嬷进来,两人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桂嬷嬷说:“姑娘定亲了,严将军那边是不是派人告诉一声?” “叫常安跑一趟。” 魏昭没再说什么,半晌微叹一声,“舅父对朝廷忠心不二。” 桂嬷嬷也没在意,叫萱草去告诉常安。 “嬷嬷,我明天上街,买些小东西。”魏昭说。 “姑娘回萱阳有些日子,还没出过门,上街逛逛,太太不是给了银两,缺什么添置。” 桂嬷嬷没怀疑什么。 魏昭吩咐书香去告诉朱氏一声,自己明日出门。 午时初,魏昭带着萱草出门,走出堂屋门,沿着西面抄手回廊往前走,走到魏昭住的西厢房门口,门突然开了,魏萱从屋里走出来,“四妹,要出门吗?” 魏昭极其不自然地笑笑,“我回萱阳后没出过门,上街逛逛。” “那妹妹早去早回。” 魏萱看着她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笑容。 云水茶楼,进门往右侧,靠窗边一张桌,对面坐着一男一女,年轻公子样貌文秀,书生气十足,少女穿紫衫素白罗裙,明净若秋日晴空,对面公子看呆了。 直到少女清凌凌唤了声,“孔公子。” 孔方之醒过神,有些紧张,两手在桌下搓着,“魏姑娘,你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着急。” 今年适逢大比之年,秋闱放榜,孔方之中举,单等明年进京参加会试,看不见魏姑娘,他无心念书。 魏昭心说,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走了为何要告诉你,出口话却是,“孔公子,我家人来接我走得急,街坊四邻没告别,孔公子说我派人通知你,请问我派去的人你还有印象吗?” 孔方之紧张地盯着少女看,听问,心里想了想,“是个中年男人,黑红脸膛。” “怎么,魏姑娘,有什么问题吗?”孔方之有点清醒。 “那人不是我派去的。” “不是姑娘派去的人,那是谁?” 书生一脸呆像。 北门大街,临街一家酒楼,二楼靠窗坐着一个穿玄色销金云玟锦袍的男子,面色沉敛,望着对面的茶楼。 魏昭透过窗扇看向外面,这一条街好像比方才来时热闹,人徒然多了起来,目光定住,落在对面酒楼门口,似无意朝酒楼上一瞟,二层窗口坐着一个男人,隔着一条街道,距离较远,看不清五官。 孔方之絮絮地说着什么,她没仔细听。 良久,看见对面酒楼二楼窗口位置空无一人,她转过头,“孔公子,我说了不是我派人找你,我跟孔公子是街坊,男女大防,以后不方便跟孔公子见面,祝孔公子金榜题名。” 说完,魏昭站起来,把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抬腿朝外走,孔方之在身后急忙招呼,“魏姑娘,我话没说完。” 他想说如果杏榜高中,去魏家提亲。 魏昭回头,正色说:“孔公子,我已经定亲了,不日将完婚。” 孔方之傻愣在原地,嘴张了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