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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1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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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撕他被子,踹他从电玩城抓回来的一对毛绒鸡和毛绒鸭。
    把两个小东西踹到地上以后,蔡杨又会神经质般地从床上爬起来,愤愤地把它们捡回来,然后继续又踹又咬,反复循环。
    总之,与顾问与有关的一切都让蔡杨觉得极为不顺眼。一切让他能想起顾文宇的东西也同样令人不顺眼。可偏偏这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他觉得跟顾文宇有关!
    坐在房间里,窗帘床单都是顾文宇带来的,是顾文宇洗的;墙上挂着的简易书架是顾文宇安上去的;柜子里自己整齐的衣服是顾文宇叠的;破旧的笑话大全书是顾文宇的;就连他忠贞的笔记本电脑都是被顾文宇做过防御系统的!
    蔡杨觉得气闷,到客厅转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不料却总是想到以前为了响应郭师兄的号召“增进彼此之间的友情”,五个人聚集在客厅里时的情景。顾文宇每次都是抱着个笔记本坐在客厅的某个角落里,一声不响的,很少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
    蔡杨觉得邪门,突然发现不论自己坐在沙发的什么位置,直接面对的那个地方顾文宇都曾经呆过,然后紧接着脑子里就会出现他的样子:低垂的眼睫,线条好看的侧脸,冷淡却性感的嘴唇……
    蔡杨被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觉得这客厅没法呆了!于是跑进洗手间去撒尿,无意间往浴室那边扫了一眼,顾文宇洗澡时的样子又仿佛浮现在眼前:光裸的脊背上,晶莹的水珠划过蜜色的肌肤,沿着纹理清晰却并不夸张的肌肉一路滚落,从背到腰,再从腰到股,朦胧的水汽中,充满诱惑力的股沟在看起来光滑而又有弹性的臀瓣挤压下显得神秘又性感……
    蔡杨突然觉得鼻子湿湿的,用手抹了一下,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流鼻血了!
    赶紧用纸擦干净,把两个鼻孔都堵住,然后带着两节象牙飞奔至厨房,却冰箱里翻冰块给自己冰镇,却意外地发现了一袋冻饺子……也是顾文宇以前包的。
    蔡杨觉得自己完了。
    他无力地关上冰箱门,靠着墙破罐子破摔地滑坐到地上,目光扫过厨房里的碗柜,想起第一次顾文宇做饭时不让他刷碗;看到角落里落了一层灰的水壶,想到顾文宇生病时自己曾给他烧水吃药。扫帚抹布顾文宇用过,垃圾桶顾文宇买回来的,一应俱全的餐具是周末早晨形成惯例的超市行中自己和顾文宇一样一样淘回来的,就连挂在厨房门后的粉色花围裙也是他们几个人当初恶作剧逼着顾文宇穿的……
    “顾文宇!你他妈的就是一混蛋!”蔡杨坐在厨房冰凉的瓷砖地上,胡乱地抓了两把头发,闭上眼狠狠骂了几声,“你他妈有能耐这辈子就别在小爷面前露面!”
    蔡杨骂得掷地有声,仿佛就是为了回应他一样,他踹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蔡杨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眼中瞬间喷出两道火光,拳头捏得咔响。
    反复纠结犹豫徘徊了零点几秒钟,蔡杨终于按下接听键。
    “哼。”蔡杨连个“喂”字都懒得说,就对着话筒哼唧了一声,那动静活像一只未足月的奶猪。
    果然,话筒那边诡异地安静了片刻,才试探地问了句:“蔡杨?”
    “找老子有屁事!”蔡杨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顾文宇默了默,不过还是声音平淡地问:“给教授的邮件写好了吗?”
    蔡杨一听这个心里火气那么大,好啊,敢情就是巴不得把老子赶出国,好不让他这个泄`欲还是未遂的工具在人家眼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与那个软件有关的资料我都整理好发给你了,而且直接是英文版,你写邮件时可以直接附上……”
    “我擦顾文宇!你他妈是老子什么人啊!老子的事要你管?”蔡杨捧着手机狂吼,“老子才不稀罕你的那什么破软件!老子就要出国申奖也用不着你操心!”
    吼完这一通,蔡杨就直接将手机电池拆了,把手机丢到一边,觉得特别过瘾。
    切,他顾文宇算个屁!还真把自己当神了?
    出了这么一通恶气,蔡杨的鼻血也止住了,慢吞吞拍拍屁股站起来,又慢吞吞回房间,再慢吞吞坐在电脑前。
    登上很久都没有上过的微博,无数的站内短信和留言几乎让他的电脑瞬间死机。
    很明显,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他的微博倒是成了大家对他行踪追索的唯一线索,没有人相信像蔡杨这样的一个微博狂人,会整整一个月不上来晒他的生活点滴,尤其是吃了什么好吃的,去了什么好地方,但凡有点新鲜事,这丫要是不显摆得让全世界都知道那就不符合他的性格。
    因此,知道他出事的所有亲朋好友每天都蹲时蹲点地死守他微博,尤其那帮跟他一样搞IT的同学,就等着他一上来更新就爆他IP地址,把这丫给揪出来!
    谁知道,这丫还真就出息了一把,愣是一个月无踪无影。
    蔡杨百无聊赖地翻着留言记录,时不时回复几个人,然后突然有一个人的留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之所以会被吸引,最初是因为这个人没有头像,这在那群头像花里胡哨的好友中是很显眼的。
    其次是这个人的名字,还是那个人,百年修。
    蔡杨点了他的微博,进去之后发现还是像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人时一样,没有所属地,没有照片,没有任何微博记录,粉丝是0,关注是1,那个1就是蔡杨。
    不过最奇怪的就是他给自己的留言了。
    他只写了三个字:你在哪。
    没有什么废话或者牢骚,也不像李立邦和张嘉他们一连给自己留了无数条留言,从生气到怀疑到心虚到害怕,随着他的失踪,朋友们对自己的担心也清楚地表露出来。
    唯有这个人,只这么一条留言,三个简单的字,却莫名让蔡杨有一种压力。
    这个人认识自己?朋友?
    于是蔡杨第一次给这个不认识的百年修留了言:
    兄弟,你是……?
    他也没指望这个人刚好在线会回复,所以就直接把微博关了,转而开了QQ。
    小企鹅一开爆出的留言绝对不比微博上的逊色,等留言终于不再往外弹的时候,蔡杨才胆战心惊地伸出爪子动了动鼠标,好在没卡机。
    蔡杨暗暗庆幸,看来顾文宇给自己弄的电脑还真坚强……
    所有留言的人中,留言数量最多的还是那个挑起一切事端的导火索同学。
    蔡杨其实心里对这个大学同学也没什么怨恨,可能最初有点埋怨,随着这些日子也渐渐淡了。
    这年头出来混江湖都不容易,大家出于同一师门,又何必计较太多?
    其实蔡杨并不是真有多善良宽容,不过就是比别人看得开而已,就因为这个,上学时就没少被李立邦和张嘉骂脑残。
    可以看出那个大学同学有多愧疚,蔡杨觉得要不是有电脑隔着,他就要跪在自己面前了。
    于是便回了句:
    都过去的事了,没啥的,你就别再琢磨了啊
    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回复,那边立刻就回过来,仿佛这人分分钟都瞪着眼睛守在QQ前等着蔡杨似的。
    蔡!你竟然在?!你终于回来了!没事!我他妈对不起你!晚上有时间不?出来吃顿饭?我要当面跟你赔罪!
    蔡杨几乎要被他那一连串的问号和叹号闪瞎眼睛,本来想推辞,后来想了想,觉得是该让这家伙请自己大餐一顿。一来是他的确给自己惹了这么大麻烦,二来是他估摸着要是不让这人出点血,他总得良心不安地来烦自己,那事情就没完了。
    可能是见蔡杨没回复生怕他是要拒绝,大学同学似乎是摸准了他的吃货本性,赶忙又补充了两句:
    想吃什么都成!B市你随便挑!哥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吃爽了!
    蔡杨见这留言,不禁乐了,然后回复道:
    好啊,不过今天不行,明天成不?
    大学同学立刻表示同意,两人又聊了几句,约好具体见面时间和地点,才各忙各的去了。
    等把留言处理完,蔡杨又开始处理邮箱,当头第一封邮件就是顾文宇的。
    蔡杨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他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软件资料,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把邮件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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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杨给教授写邮件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软件的事,但既然师兄废了那么大心力帮自己谋划这件事,作为当事人的他也不能搞得太离谱。所以尽管心里并不是对出国特别渴望,他还是尽全力写好了那封自荐信,发给了教授。
    晚上李立邦和张嘉下班后,又叫上师兄郭明远,几个人一起出去吃了顿火锅。
    席间蔡杨一直表现正常,照例和其他三人说笑,吃得也很卖力,可是李立邦却突然说了句:“蔡杨,你最近不对劲。”
    蔡杨夹羊肉片的手一顿,白了李立邦一眼说:“我哪里不对劲了?”
    李立邦眯起眼睛,下巴向蔡杨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扬了扬:“你看你,以前不论干点什么都得发微博上显摆一下,现在却这么消停。”
    蔡杨本想反驳,不料这时一直沉默的师兄却接过话说:“怎么能说是不对劲呢,只能说是没有以前那么浮躁了。人经历些事情,总会成熟的,是,蔡杨?”
    蔡杨心虚地对郭明远笑了笑,又埋头开始吃羊肉。
    其实他不再那么喜欢上微博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打从云南回来以后,就接连发生好多事情,以至于他一直没有更新微博,微博的状态还停留在他们去云南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任何烦恼,成天想着的只是做好工作,赚回钞票,然后揣着钱包东南西北地吃吃喝喝,四处凑凑热闹。无聊的时候,嘲笑一下李立邦,暗中骂骂张嘉,对温和有爱处处照拂的师兄感激一番,对神秘莫测的面瘫大神顾文宇羡慕一顿……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而现在他的世界乱了套,罪魁祸首偏偏还躲起来不肯见他!
    他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顾文宇有那么一点点特别的。是从火车上那个不明不白的吻,还是教堂前白鸽费伍德瞬间,亦或是那个清冷的夜晚,冰激凌店的楼梯前的相遇?
    还是说更早的时候,从他在版纳森林里对着跳舞草唱歌的那一刻?
    蔡杨觉得这种感觉真是让人蛋疼,明明就心烦的不得了,偏偏还总要琢磨,最后让自己陷入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中,常常什么也没做就觉得筋疲力尽。
    他不善于掩饰,心里想什么很快就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其他三个人都看在眼里,却没有指出,就连一向大条的李立邦也只是看着蔡杨欲言又止,不着痕迹地把他的啤酒瓶放到自己这边。
    蔡杨一抓抓了个空,看着空空的啤酒杯,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三人。
    “少喝点。”张嘉拦住了他要够啤酒瓶的爪子,神情却突然很严肃,不复刚刚谈笑间的轻松自在,“喝醉了想的做的事,也许是出自你的本意,但却绝对不是你的理智所能控制的。想想叔叔阿姨,要是他们知道,会不会担心?”
    蔡杨看着张嘉,眨眨眼,默默把爪子收回来,嘟囔道:“我才喝了一杯。不用这么夸张……”
    张嘉没有再多说,他相信凭这小子的智商,自己的意思他应该明白。
    他看得出蔡杨对顾文宇态度的转变,而且以他对事物敏锐的洞察力,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小子现在已经陷得挺沉底的了。
    他不是接受不了男人喜欢男人,只是现实就是现实。选择的时候总要经过一些权衡,那种太亏本的买卖他张嘉不会做,当然,他也不愿意蔡杨去做。
    不过……
    张嘉看着只顾闷头吃东西的某人,突然有一种牙抽抽的感觉。
    这货要是真听不懂他的意思该怎么办?!
    张嘉顿感一阵无力。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总是忍不住为这家伙操心,他一想到不知道有多少珍贵的脑细胞都因为这小子坏死,心里就滴血。
    已经进入了十二月份,夜晚的温度尤其低,四个人吃了火锅以后却浑身舒畅,坐着郭明远的小别克颠颠巍巍地开回家。
    因为其他三人第二天还要上班,很快都洗洗睡了。
    这个空旷的大房子里,蔡杨又成了最后一个醒着的人。他很精神,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好又打开电脑上网。
    刚一开机就看见有邮件提醒,蔡杨很惊讶地发现,这邮件竟然是那个教授的回复。
    难道说被拒了?
    这是蔡杨的第一反应。
    不过他自认为他的英语水平还没那么烂,而且那封邮件也是自己用心写的,还附加了很多他以前的得奖证明,做过的项目介绍表,结果应该不会太惨才对。
    像蔡杨这样从小笼罩着光环顺风顺水长大的人,骨子里还是有着几分骄傲的,所以即使不是很希望真能出国,但也愿意做到最好。就像这次的奖学金申请,想不想要是一回事,而能不能得到是另一回事。因为那毕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
    而且他也不想让师兄没面子,让人家教授以为被推荐了一个水货。
    点开回信,开头便是毫不掩饰的肯定与褒奖,蔡杨的心稍稍放下了。但随着接下来将回信的内容全部读过,他的表情却一点点僵硬起来,刚开始还亮亮的眼睛也一点点黯淡下来,逐渐变得空洞……
    结尾处,教授明确表示愿意为他推荐奖学金名额,只要他的托福成绩能够达到100分以上。不得不说,这对于那样一所国际顶尖的学校来说条件已经宽限太多,而且以蔡杨的水平,也不是很难达到。
    信的末尾,那个教授又特别以附加的形式写道:
    对你所谈及的软件非常有兴趣,希望可以在今后的学习中与你做进一步的研究。
    蔡杨盯着那封邮件看了很久,最后默默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很少拨打却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中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拨通的瞬间就被接起来了,然而对方却没有说话。如果不是那隐隐传来的呼吸声,几乎就会让人怀疑是手机出了问题。
    蔡杨拿着手机,电脑屏幕的荧光映在他的眼睛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火锅吃多了上火的原因,声音听着有些哑:
    “顾文宇?”
    “嗯。”
    “你……黑了我的邮件?”
    电话那头却没有回答,可以算作默认。
    蔡杨用手抓了抓头发,又抹了两把脸,最后捂住自己的眼睛,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你换了我的自荐信。还帮我把那个软件的功劳加进去了,是么?”
    电话那边还是沉默。
    蔡杨怒了,猛地踹了一脚电脑桌,后作用力让他的滑轮椅子一路向后,直到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你他妈给老子说话!”
    “那个教授的资料我查过,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你的奖学金申请能够通过。”顾文宇回答,单凭声音完全听不出他的情绪。
    蔡杨缓缓点头,声音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就那么希望我赶快滚,是?”
    “蔡杨……”
    “成,多谢你了!”蔡杨语气故作轻松地打断了顾文宇的话,“老子他妈得了最高奖学金推荐!怎么样,这下可以放心了么?我这就去网上报名考试,然后办理护照签证,别急,至多两个……不,一个半月!老子!他妈的!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行不行!”
    最后一句话吼着说完,几乎掏空了蔡杨的全部力气。挂断电话,关了手机,面朝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几乎是为了报复一般,蔡杨第二天六点不到就从床上爬起来,上网报名托福考试。
    帝都的报名点一向火爆,而且又赶上十二月份春季招生期,最近一周的考试名额几乎都满了。蔡杨蹲在电脑前不屈不挠地刷了好久才终于抢到一个郊区的不能再郊区的考点,交通很不方便,怎么过去都是个问题。不过因为心里实在憋不下那口气,蔡杨想也没想就果断报了名。
    干完这件大事,他无事可做,点开微博看了看,发现有几条留言,其中有一条竟然是那个百年修的。
    上次蔡杨问了他是谁,这次他不但没有回答,反而又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恭喜出国深造,新的旅程新的开始,不开心的事都忘掉。
    蔡杨看了这条留言,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很难受的感觉,仿佛有人在心头肉上狠狠捏了一把,又疼又酸的,于是更加焦躁了,第二次问道:
    你是谁?
    公寓里的其他三只IT陆续起床去上班了,蔡杨在家里呆得越发无聊,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想起之前约好了和那个大学同学一起吃饭,看看时间,虽然还挺早的,不过他实在是不想继续在房子里待下去,就拍拍屁股出门了。
    他们约好见面的地点刚好是个商业区,周围很繁华,蔡杨东游西逛不知道做什么好,远远的刚好看见一家甜品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就摸了过去。
    谁知道刚刚一走到店门口,就透过晶莹的落地玻璃窗,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一对男女,两个人相对而坐,不知在谈论什么,女人的笑容很甜美,而男人的也看着女人,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喧嚷的街头也寂寞无声。
    蔡杨站在甜品店门口,定定地看着玻璃窗里的人。
    男才女貌,登对而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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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杨转身就走,走了没有十米远,却又堪堪停了下来,站在太阳底下捏拳头捏得啪啪响,然后突然又猛地转过身来,气势汹汹地冲进了甜品店。
    “您好先生,想要点什么?”点餐台的员工对蔡杨露出招牌的职业微笑。
    蔡杨一只手支着点餐台侧过头用胳膊挡住脸,另一只手飞快地刷刷翻着甜品店的菜单,一会儿瞄一眼菜单,一会儿又扭过头去偷偷瞄一眼坐在窗边的两个人。
    嘿!笑得还真他妈温柔!
    谁说他是面瘫!谁说他像闷油瓶!
    哼,他也配?!
    甜品店员工惊恐地发现面前这个长得白皙俊秀的年轻人脸上缓缓露出了令人发指的阴冷笑容,颤颤巍巍地小声又问了句:“先生,您想买什么?”
    蔡杨收回了像锥子一样钉在顾文宇脸上的目光,手指狠狠戳了戳菜单最后情侣系列甜品中的一款冰淇淋,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我!就!要!这!个!”
    店员默默瞥了眼蔡杨所指的那个冰激凌,确认道:“先生,是那款‘百年好合’吗?”
    “对!”蔡杨咬牙切齿肯定道,然后向后指了指,“然后把这个,送给靠窗那桌的客人。”
    “这……先生您认识那桌的客人吗?”店员有点犹豫,毕竟像这位先生一样要买东西送给其他人的客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怎么?不行?”蔡杨危险地眯起眼睛,本来挺大的一双眼睛,即使眯起来也应该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却耐不过他此时眼中饱含的怒火,看得小店员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是不行……”店员快哭了,他今天第一天打工,咋就碰到这么个难搞的?看这架势八成是这倒霉孩子发现自己女朋友红杏出墙,和别的男人勾搭成奸……
    “要是不行的话我就什么都不买了。但如果你送过去的话,我还会再额外买一款甜品。你们的打工薪水应该是按卖出去的东西提成……”蔡杨见威逼不行,果断采取利诱。
    “啊好的先生,没问题!我们一定会满足您的要求!”前一秒钟还满脸踌躇的小店员立刻双手捧胸,笑得两眼桃花,“那么……您还想点什么呢?”
    蔡杨低头看了看,然后想也没想就说:“给我一杯‘伤心太平洋’。”
    窗边的两人桌上,年轻女人最后看了眼桌上的文件,抬起头笑着对顾文宇说:“嗯,我觉得我对这个操作系统已经没什么疑问了,对于我们公司来说也许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说完,就站起来向顾文宇伸出手:“很高兴能够与贵公司合作!”
    顾文宇立刻起身,刚想回礼,不料这时甜品店的店员却端着个很大的水晶盘走过来,笑容有些古怪地对他说:“先生,小姐,这是刚刚一位客人交代我们送给您二位的甜品,我们店的经典款‘百年好合’,请慢用。”
    顾文宇看着那巨大的一坨造型华丽的冰淇淋,愣了愣,紧接着神色一变,立刻转过头看向窗外!
    人群中,隐约瞥见一抹熟悉的杏黄色,还有那反射着金色阳光的大衣冒沿上的一圈姜黄色绒毛,却只不过眨眼间,便融入人海。
    店员放下冰激凌,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那年轻女人,小心翼翼地补充一句:“还有,那位客人给自己点了一杯‘伤心太平洋’。”然后才端着托盘默默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同情刚才那位可怜的被戴了绿帽的先生。
    年轻女人一脸莫名其妙,看看桌上的冰激凌,再看看对面顾文宇的神情,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差点扑哧一下笑出声,然后强忍着笑说:
    “顾先生,不会是被你的女朋友撞见我们在这里谈话,让她误会了?这又是百年好合又是伤心太平洋的,醋劲可挺大呢,呵呵,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怎么您还在这里站着?不赶紧追过去解释?”
    顾文宇很快恢复过来,与女客户握了握手,面色如常道:“抱歉让您见笑,我太太年轻有点任性,多有冒犯,请您原谅。”
    “哦呵呵,想不到顾先生这么年轻就已经成家立业了!新婚燕尔?理解理解,快追上去哄人,女人的嫉妒心可都是毫无道理的呢。”
    于是一场商业洽谈在这样愉悦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
    然而无意中目击这场商业对话发生的某只IT,却怀着极其恶劣的心情,寒冬腊月里手里抓着一杯冰镇饮料前去赴大学同学的约会。
    大学同学把见面地点约在一家百货商场里的烤肉餐厅,蔡杨一边喝着他的“伤心太平洋”一边一层层地坐着滚梯往楼上爬,心情差到极点。
    什么伤心太平洋!不过就是一杯西米露!
    这些万恶的,没有良心的黑心商家!坑了老子那么多人民币!
    蔡杨是个从来不会为吃心疼钱的人,但此时竟然抱怨起甜点的价格,由此可见他的心情究竟有多不好。
    来到烤肉店,他的同学已经在里面等他,一件到蔡杨便洋溢着笑脸迎上来。
    大学同学的名字叫林息,因为他的名字和某位着名流行音乐作词人同音不同字,班上所有同学几乎都在开学第一天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他性格豪爽,又很会做人,一直在学生会和各种社团中活动,人脉广朋友多。只可惜,也许是因为过多的精力都用在了别处,专业课成绩却不怎么样。这一点就比不上号称战斗狂人的张嘉了,工作学习两不误,坑人利己两手抓。
    不过蔡杨以前得过林息不少帮助,跟他关系不错。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当初想都没想就给他帮忙的原因。
    林息见到蔡杨以后立刻亲热地搂着他的肩膀,两人一起往订好的座位走,“你还好?这么大冷天的,怎么还喝冷饮!”
    蔡杨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将几乎已经空了的西米露杯子向林息一递,恹恹地说:“伤心太平洋,送你了。”
    林息也听不懂蔡杨在说些啥,不过他很肯定一点,就是这兄弟今天心情不好。他以为蔡杨还是没有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在入座点菜之后,就很急切地问蔡杨:“怎么了,千度那边还有什么麻烦吗?”
    蔡杨抖开吃烤肉用的一次性围裙,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系好,心不在焉地说:“没事儿,都解决了。”
    “兄弟,你听我说,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说这件事的!”林息看蔡杨的神情哪里像没事的样子,分明就是心事重重,觉得蔡杨还是碍于面子瞒着自己事情的具体进展,“这件事当时真的是我欠考虑,给你造成了这么大麻烦!不过我后来琢磨了一下,觉得就凭这点东西,要不是后面有人故意找茬,应该不会闹这么大。千度要是真敢难为你,你也不要怕了他们!我堂哥是个很厉害的律师,如果你真的吃了什么官司,我一定求他帮……”
    “林息,你就别再跟这事儿耗个没完了成不?我真的没事!”蔡杨不耐烦地打断了林息的话,拍着他的手说:“我都辞职了,千度还跟我有毛关系?你也别再纠结了啊,今天我来可不是听你废话的,咱哥俩毕业以后一直都没见过,就高高兴兴地喝上一顿不行么?”
    林息看着蔡杨那双大大的眼睛,认真而诚恳地看着自己,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其实在如今这样竞争惨烈的社会,人们为了守护自己那方利益的领土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即使将良知束之高阁,用上最卑劣的手段也无可厚非。
    在怀疑、猜忌、利用与背叛的污浊中,又真的有多少人依然能保持那份豁然无尘的心,与人坦诚相见呢?
    扪心自问,他自己当初向蔡杨索要资料的时候当真就没有预见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后果吗?即使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但那样的做法会对蔡杨造成不利,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还是那么干了,只为了一己私利。
    林息收回被蔡杨拍在爪子下的手,忍不住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引得对方一阵不满。
    “成,蔡杨,今天咱不谈别的,只管吃喝。但你记住一点,你这个朋友我林息交定了,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你尽管开口!我准保比对自己的事还上心!”
    蔡杨被林息这突然认真的样子唬得一愣,然后嘲讽地笑了笑:“切,德行!”
    林息立刻坐直身子,目光如炬:“我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这菜都上来了,快点开烤,小爷我都快饿死了!”
    接下来两人果然不再谈工作上的事,而就是像两个普通的老同学那样吃饭。
    响应蔡杨的号召,林息叫了几瓶清酒上桌,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兴致越来越高,谈天说地东拉西扯,从同事的香港脚到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从股票期货到外星人入侵,豌豆射手小怪兽,苍井小泽泷泽罗拉……
    都说女人喜欢煲电话粥,其实男人们碰到一起话题也不少。
    不过,似乎无论男女,只要是人类,就总是逃不出某种造物主故意画出的怪圈。因为无论什么人,当他们把能说的话题都说过一遍后,又会情不自禁回归到那个最古老最烂俗却又最经典的话题——
    爱情。
    清酒的后劲很大,刚开始喝的时候不太觉得,慢慢地才会后知后觉感到脑子发沉。
    林息喝了不少酒,他和蔡杨经过这一晚的长聊亲近了很多,竟比过去大学四年的相处还要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因此也放得开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蔡杨才知道林息最近刚刚失恋,正处于感情低谷。
    “你说……爱情,他妈的究竟是什么!”林息又仰脖干了一杯酒,把酒盅往桌上重重一砸,愤愤地问。
    蔡杨喝的不如林息多,不过对于他那惨不忍睹的酒量来说,这点酒就已经很有分量了。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一盘还没来得及下锅的鱿鱼须,表情迷茫。
    “爱情……”
    要是以前,他一定会说,找个看着顺眼的软妹子两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这就是爱情,就像他老爸老妈那样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确定了。
    “也许就是一种感觉……”蔡杨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事,盯着那盘水灵灵软趴趴的鱿鱼须,嘴边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丝笑,“就是喜欢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感觉?”林息眼神迷离地抬起头,“可这感觉不一定都是好的,也有让人不痛快的时候不是吗?”
    是啊……不痛快。
    很不痛快。
    不痛快得都快要死了……
    蔡杨听林息这样反问,脸又垮了下来,迷迷糊糊地再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边用舌尖舔着一边发呆,然后突然委屈地大哭起来。
    蔡杨这全无预兆的大哭把林息吓了一跳,酒都给吓醒了。他毕竟没有蔡杨醉得厉害,见周围人都向他们这边张望,便草草地结了帐,半搂半抱地将蔡杨扶起来,拖出了餐厅。
    找到升降梯,林息本来准备直接到地下一层去取自己的车,然后再把蔡杨送回家,不料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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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先生,请问你这是……”林息十分惊讶地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在电梯门即将关合的前一秒侧身闪进来,而且一把拉住蔡杨的胳膊将人揽到怀里。
    “我是蔡杨的室友,来带他回家。”顾文宇简短地说,看向林息的目光却不是很友善。
    林息虽然喝的有点多,但毕竟神智还清醒,心说这年头拐卖人口不要太多,你说是室友就是室友了?我还说自己是他男朋友呢你信么!
    刚想再把人给抢回来,不料一直迷迷糊糊的蔡杨却突然有了反应。
    “呦!看看这是谁啊!”
    软脚虾一样把自己挂在顾文宇身上的蔡杨抬起头,眯着眼对面前的人傻兮兮地笑,但因为刚刚哭过,因醉意而显得红扑扑的笑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这不是……呃……我们的大神,顾文宇嘛!怎么到这儿来了,嗯?”说完一手勾住顾文宇的脖子,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
    见蔡杨的反应,林息便知道这人他的确认识,于是露出客气友好的笑容:“哦,原来是蔡杨的朋友啊,你好,我叫林息,是蔡杨的大学同学。”
    顾文宇“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后文,一手揽着蔡杨直接按了一层的按钮。
    林息见状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说:“嗯……我开了车来,就在地下车库,要不送你们一程?”
    “谢了,不用。”顾文宇很干脆地回拒,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林息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门。
    林息觉得很郁闷,他头一次发现自己也长了一张不招人待见的脸,让人初次见面就这样充满敌意。
    从楼上一路下来都没有人按电梯,很快就到了一层,电梯门一开顾文宇就带着蔡杨走出去。
    商厦一楼的温度比楼上要低一些,从大门处涌进来的一阵凉风将蔡杨的酒意吹散了一些。他睁开迷离的眼睛,回过头正好看到仍站在电梯里的林息,眼睛亮了亮。
    “林息!阿息!别走咱们再……再喝两杯!今天要……不醉不归!”蔡杨眉开眼笑,伸展着双臂跃跃欲试就要往回扑,要不是被顾文宇一只胳膊拦腰圈住,估计早就像小蜜蜂一样扑向了此时在他眼里长得像花儿一样无比顺眼的林息了。
    听到可爱的蔡杨同学的呼唤,林息的脸上也热情洋溢,笑眯眯地刚要开口,却突然觉得周身一冷,仿佛被一道寒流击中!然后他默默将视线移到蔡杨边上的顾文宇身上……
    这个人还是那样,表情与刚刚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林息很明显地感觉到,就在刚刚自己想走出电梯的瞬间,他向这边轻轻瞥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便让人深深地体会到一种危险。
    那种危险告诉林息,今晚这一步要是迈出去了,恐怕,他要倒霉。
    “蔡杨我们今天就这样,你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呵呵……呵呵呵……”就这样,一边浑身僵硬地呵呵笑着,林息迅速按了电梯的关门键,将那个气场正变得无比恐怖的男人挡在外面。
    蔡杨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失落地放下伸出去的两条胳膊,然后嘟着嘴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转过身。
    顾文宇抓住他的手腕要往外走,不料蔡杨却低着头死死地站在原地,无论怎么拉他都不肯动一步。
    顾文宇叹了口气,哄到:“蔡杨,别闹,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然而蔡杨却突然狠狠地一下甩开顾文宇抓着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顾文宇皱了皱眉,“蔡杨……”
    “你他妈谁啊!我不认识你!”蔡杨抬起头盯着顾文宇,一边往后退一边骂。
    顾文宇身形僵了僵,随即快步上前重新抓住蔡杨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外走。
    “喂!你放手!你他妈放开老子!老子跟你有毛关系!”蔡杨激烈地反抗,嘴里也不闲着。不过他的力气还是抵不过顾文宇,整个人半拖半拽地被顾文宇强拉出门,然后直接塞进门口停着的一辆出租车。
    “我擦!顾文宇!你他妈有病!干嘛非要缠着我!你爱上我了?”蔡杨被顾文宇一把扔进出租车后座,脑袋一晕,等他爬起来想出去的时候顾文宇已经跟了上来,还迅速落了后车门的锁。
    “我要下车!我不愿意跟你坐一起!多一分钟我都嫌恶心!”蔡杨还不消停地想要挣扎去开车门,不过喝醉酒的人力气毕竟有限,很快就被顾文宇压制住了。
    见不听话的某只待业IT终于老实点了,顾文宇才腾出空来跟出租车司机报地址。
    出租车司机倒也耐心,熟练地拨开遮阳板对着里面的镜子用牙签剔牙,反正计价器已经拍上了,这俩人想怎么折腾都不关他的事。
    等车缓慢地开动起来,司机大叔透过倒车镜往后瞥了一眼,咂咂嘴,感叹道:“呦,这位小兄弟还真没少喝!不会吐我这儿!”
    “不会,他只是酒量不好,没喝多少。”顾文宇立刻解释。
    这大晚上的,也就是酒楼和一些百货商厦门前还能拦到出租车,要是这会儿司机大叔一个不爽把他们中途撂下,可就不好办了。地铁公交都末车了,他们要是拦不到车就得走路回去。虽然这地方离他们的小区也不是远得离谱,但毕竟谁也不想在这么冷的天压马路。
    蔡杨本来还在做无意义的反抗,一听这话却不动了,雾气蒙蒙的黑眼睛眨了眨,然后突然捂住嘴往外一呕。
    司机大叔吓得脸色惨白!立刻靠道边停下车,解开车锁紧张地大呼:“快下去快下去!别吐在车上!”
    蔡杨打开车门弯着腰下车,扶着车门又呕了几声。
    顾文宇最初脸上还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蔡杨已经直起身撒开腿,像兔子一样跑了。
    “呦!这是演的哪出啊?”司机大叔一愣。
    顾文宇面色沉了沉,给出租车司机付了钱,然后立刻跳下车追了上去。
    十二月的帝都已经很冷了,今年还没有下过雪,不过最近天总是阴沉沉的,气象预报说是要有暴风雪侵袭。众所周知,天气预报很少有准的时候,也就没人把它当回事。
    不过此时此刻,顾文宇看着那泛着红紫色的夜空,感觉的确有下雪的预兆。不料他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好像突然有人按了道具开关一样,纷纷扬扬的雪花就从天上飘落下来。
    出租车停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路灯都隔了很远才有一盏。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在地上积了一小层。就着雪地上的反光,周围的景色渐渐清晰起来。
    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破落的绿化公园,周围有很多树,一条弯曲的石子路通向林中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些陈旧的健身器材和娱乐设施,在浮雪的装点下闪耀着丝丝银光。
    而此时蔡杨正坐在一架滑梯下面,抱着膝盖一动不动。簌簌的雪花落了他满身,他也不将其拍落,任凭自己一点点向雪人进化。
    顾文宇看到这样一幕,心突然一阵抽痛,奔到蔡杨面前蹲下帮他拍掉身上的积雪,然后手指有些颤抖地给蔡杨把大衣的帽子戴上。
    蔡杨倒一改最初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乖乖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顾文宇给自己掸雪戴帽子。
    他的眼睛在这样的夜晚中显得格外黑沉,就像冬日冻住了的湖面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本来白皙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之前的一点酒晕也没了,惨白得就像这地上的雪,然人看着没来由发寒。
    “蔡杨,不要闹了,我们回去好不好?”顾文宇伸出手捧住蔡杨的脸,用掌心里仅存的温度替他取暖。
    蔡杨还是不说话,一直憋不住话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安静,让人觉得很不安。
    “好,你不想回去,那我陪你。你不愿意看到我,那我离你远一些。”说完顾文宇便脱下自己的外套往蔡杨身上一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就要从蔡杨身边走开的时候,他的手却突然被拉住了。
    蔡杨抬起头看着他,勾起嘴角冷笑一下,轻声说:“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究竟是谁在躲着谁?是谁不愿意看到谁?”
    感受着抓住自己的手在慢慢收紧,顾文宇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一点点揪起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理智正一点点崩溃,他突然想什么也不顾地抓住眼前这个人,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然后再不放他走!
    可是,他不能这样自私。有些界限,一旦跨越,便再没有退路。
    见顾文宇不回答,蔡杨也不发火,披着顾文宇的外套慢慢站起来,笑吟吟地问:“顾文宇,你把衣服给了我,自己不冷?”
    也不知道蔡杨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几乎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只要往前微轻就能贴在一起。
    顾文宇心跳得有些快,想向后退,但脚却不听他的指挥,只定定地看着蔡杨的眼睛。
    “告诉我,你冷不冷?嗯?”
    蔡杨的声音轻的近乎耳语,看着顾文宇在寒夜中发抖,却没有要把外套还给他的意思,只是着迷般盯着顾文宇的嘴唇看,一遍遍地问:“你冷不冷?”到最后真的像喝多了的人,只知道无意识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看着那张越凑越近的脸,顾文宇的呼吸有点沉重,当蔡杨最终吻上来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双手慢慢环住他的腰,抱紧他。
    这个吻很生涩,也很缓慢。不像当初在火车上那样被他强吻时激烈而混乱。
    两个人的唇都很冷,但口腔中的温度却炙热如火。
    蔡杨起先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不停地在顾文宇的双唇上辗转厮磨,等慢慢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才探出舌尖,一点点顶进顾文宇口中。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身体缓缓靠上去,紧挨着他的。
    顾文宇浑身燥热,紧紧抱着那具因为穿着两件棉外套而绵软蓬松的身体,一点点收紧环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动情还是寒冷,身体忍不住战栗,有些迷乱地揉着蔡杨的软软的头发。
    蔡杨的手一点点下滑,抚过顾文宇的脊背,侧腰,慢慢移向前面……
    顾文宇突然觉得腰间一凉,猛然惊醒,才察觉到蔡杨不知何时已经将他的腰带解下,裤子的拉链也拉开。他立刻抓住蔡杨的手,声音沙哑地问:“你干什么!”
    蔡杨沉默地亲了亲顾文宇的嘴角,然后在他面前跪下去,将已经挺立起来的部分慢慢含入口中。
    那一瞬间,顾文宇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想推开蔡杨,但蔡杨的吸吮和舔舐让他几乎立刻被冲天的快`感吞噬,小腹仿佛有热流在涌动,让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想把人推开的手也变得无力。
    蔡杨并不熟练,有时候牙齿会碰到顾文宇,让他很不舒服。但蔡杨却很会观察,知道凭顾文宇的反应来调整方法,再加上男人本来就比较了解哪里是敏感点,很快就让顾文宇达到顶峰。到了最后,顾文宇甚至已经失去了神智,情不自禁捧住蔡杨的头不停按动,配合着自己的节奏。
    雪依然无声地飘落,轻盈地地落在裸`露在外面的最脆弱的地方,温暖柔软的口腔,刺骨冰寒的雪花,在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下,顾文宇终于忍不住了,猛推蔡杨想让他离开自己,但蔡杨却不肯,固执地继续用舌尖挑拨着……
    最后,顾文宇身体一僵,猛烈颤抖两下,泻在了蔡杨的嘴里。
    他喘着气将裤子穿好,蹲下去看着一脸茫然无措的蔡杨,心里懊悔不已,却又有些失措。
    他根本没料到蔡杨会这样。
    一丝白浊的液体从蔡杨嘴角溢出,蔡杨用手背擦了擦,笑着调侃:“呦,还挺多的!”
    “对不起……”顾文宇抬手想要触碰蔡杨的脸,却出乎意料地被挡了回去。
    蔡杨将顾文宇的大衣拿下来披在他身上,轻松地对他笑了笑,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发泄,对?”
    顾文宇面色一变,不敢相信地看着蔡杨。
    “反正我早晚都要离开,所以做什么都不会尴尬的不是么?还说什么对不起?”蔡杨继续说,然后拍拍手站起来,俯视着顾文宇。“顾文宇,今天和林息吃饭的时候,我们讨论过什么是爱情。当时我说不知道,不懂。你猜猜,我现在是怎么想的?”
    顾文宇也随着蔡杨站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蔡杨那几日来消瘦得厉害的脸,深沉的眼睛里却透着浓浓的哀伤。
    “我觉得,爱情就是找一个和自己相当的人在一起,最好是背景和经历都相似的人,这样两个人相处才会将矛盾降到最少,抵得住时间的消磨。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说起来,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也是一类人呢!”
    “我和你不一样。”一直没有开口的顾文宇终于说话了,“蔡杨,我们不一样。”
    顾文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与其说他是在对蔡杨说,倒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有你的父母,你的家人,还有正常的人生。
    而我没有。
    我只能在远离你的世界,一个人继续走。
    蔡杨看着此时欲言又止神情痛苦的顾文宇,仿佛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开始觉得头疼,眼前发黑,站都站不住脚。
    “知道么顾文宇,这就是我为什么我们俩是一类人。你是个傻子,而我比较有同情心。”蔡杨拍怕顾文宇的肩膀说,“所以,我他妈也是个傻子。”
    说完这些,蔡杨便潇洒地一转身,迈开脚步,然后,就直接倒下了。
    躺在白雪覆盖的地面上,在酒精的作用下,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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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杨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头疼欲裂。
    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足足愣了半个小时。
    紧接着,昨天晚上一幕幕劲爆画面便被渐渐从酒精麻醉状态下复苏重启的大脑快速读档……
    然而,虽然CPU正疯狂地运转,运转得几乎发烫,那块迟钝的显示屏上却没什么反应。
    某只待业IT四仰八叉躺在被他独自霸占的大床上,一脸平静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上的一个灯泡上的黑点,内心活动如下:
    尼玛居然喝多了喝多了喝完后遇到顾文宇竟然把他吃掉了吃掉了吃完以后还咽下去了咽下去了咽下去了!竟然全部都咽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苍天啊快给我一把刀快点快点一秒钟都别耽误地把我戳死戳死嗷嗷嗷嗷不想活了啊没脸见人了啊!!!!!!!!
    (以上代码无限循环)
    这时,房门开了,李立邦探头进来笑嘻嘻地问:
    “蔡杨,新买的碳烤火鸡腿,你要不,要就给你切点。”说着从背后刷地一下抽`出把雪亮的菜刀。
    蔡杨:……
    下一秒,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李立邦就被突然暴起的蔡杨一个枕头砸中脸,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大吼“靠!以后没事不要乱进老子的房!”,被一脚踹了出去。
    同一时间,B市几公里以外的某间软体工作室。
    张旭把一堆文件摞在自己面前,然后把刚刚调完程序正准备开展H漫大业的许一平抓过来,摁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让他和自己一起从山一样高的文件堆上露出眼睛,窥视对面的老大。
    许一平不满地嘀嘀咕咕:“你怎么又把我拉过来,程序我都调完……唔!”
    “嘘——”张旭赶紧捂住许一平的嘴,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看自家老大。
    “老大这是怎么了,从今天一早上开始就不对劲。”
    “哪是从今天早上才开始,你看,这是老大昨天半夜回来以后编的程序……”说着,张旭伸出爪子单击鼠标,调出来一份源代码文件给许一平看。
    许一平看得眼直:“你确定这是代码……不是乱码?”
    张旭耸耸肩,摊摊手,接着说:“昨天我开通宵,你都不知道,老大进门的时候差点把我吓死,只要往他鼻子上再戳个胡萝卜,那整个就是一雪人儿!”
    “雪人儿?昨天的雪也不是很大嘛……”
    “可也架不住老大在楼下一动不动站了几个小时啊!”
    “不会……老大受什么刺激了?不对啊,最近的生意都挺顺利的啊,听说昨天上午还签了个大单呢。”
    张旭很铁不成钢地白了许一平一眼,心道这货脑子里除了代码和二次元大胸美女以外就全是棉絮了。
    “既然不是事业问题,那就是感情问题了呗!”张旭摸着下巴眯着眼睛,嘴角勾着八卦兮兮的笑:
    “要我说啊,这次不是分手了,就是得手了。”
    接下来几天,天上的黑云就没被撼动过一分一毫。帝都的广大人民群众每天都生活在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橙色预警信号的阴影中。
    因为受了那个神奇的玛雅预言的影响,人们在心里默数着冬至节那天的倒计时,从惶惶不可终日,到一大早醒来发现没雪,再到去网上吐槽气象局又他丫的胡说八道,到最后表情麻木地直接删掉每日一到的预警短信,然后该干嘛干嘛,吃喝拉撒,打嗝放屁。
    而蔡杨就在这几天里把自己埋进了学习的海洋,头不抬眼不睁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英语书。疯狂地背单词,做练口语,攒作文,只为了把脑袋里那些不停回放的奇奇怪怪的画面压制住。
    蔡杨不是没想过从脑子里把这些图片彻底删除,只是那些东西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非常顽固的病毒,即使用380粉碎性删除软件也无济于事。它们总会在他筋疲力尽后被暂时屏蔽一下,然后又会在第二天的早上,映着灿烂的乌云再次复苏在大脑的程序盘里,把一切逻辑搅得一团糟。
    果然,有些东西不能乱看,看了以后就会忍不住乱做,做了以后又会忍不住乱想。
    于是蔡杨喝醉后的第二天就跳到自己的电脑前,把C盘下面的一个隐藏的程序文件夹里的,名字叫“pian”的十几个G大小的文件夹给删掉了
    考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蔡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好像选了个挺偏的考点,之前一直没留意,今天上网又具体查了一下,脸几乎都绿了。
    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几乎已经到了河北和帝都的交界处,蔡杨觉得那里居然也能设个托福考点真是一件无比神奇的事情。
    地铁不到,公交来不及,打出租又肉疼,蔡杨觉得他悲剧了。最后不得不发挥出他人形搜索引擎的必杀特技,淘到那考场居然挨着一个小破火车站的宝贵信息。他又去查火车的信息,终于找到了一辆速度极慢的没什么人坐的几乎已经快被废置的火车车次,在驶进河北境内之前,会在那个站台停留几分钟。
    这辆车每天早上六点从B市出发,大概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地方。蔡杨掐指一算,再看看票价,觉得还挺靠谱,立刻就去买了考试当天的火车票。
    一切准备就绪,在考试前的一天晚上,蔡杨做了套模拟测试题,然后早早爬上床去睡觉。
    临睡之前,瞥见了床头上被自己冷落了好多天的毛绒鸡鸭,蔡杨就抓过来蹂躏了一番,还按了按毛绒鸭的扁嘴说:
    “明天爷就要奔赴沙场了,来,给爷乐一个!让你看看爷的实力!”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那千呼万唤也不出来的暴风雪,却刚好就在某只倒霉的IT出门赶火车的这天,悄无声息地来了。
    白天的时候还好迹象还不是很明显,天上只是飘了点小雪花,蔡杨按照计划到达了考场,然后就被关进微机房里几个小时,都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小雪花是什么时候变成鹅毛大雪的。
    考试一上午也就完了,不过要等到回程的火车却要到下午四点半,蔡杨决定坐汽车回去,却在站台等了快一个小时也不见来一趟车,给客运中心打电话咨询,据说是因为下大雪收到气象台预警,车次给停了。
    蔡杨在心里骂了句奶奶,心说气象台那渣货什么时候靠谱过,这雪虽然大点但也不见得成灾啊,你们居然还拿鸡毛当令箭,真是坑害他们这些劳苦大众。不过骂归骂,他又没什么办法,只好转身再往火车站走,打听到火车车次没有取消,蔡杨不禁松了口气,于是买了票,老老实实坐在车站里,插着口袋戴着帽子开始等车。
    冰天雪地里,车站的保暖措施做的并不好,可能是因为的确没什么人来,连暖气都不怎么给,站台里和外面的温度差不了多少,唯一的优势就是还可以挡挡风雪。
    偏偏蔡杨今天起得太早,本来就困,再加上一上午的紧张用脑,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冻醒的,他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心说完了,这不得冻坏了?然后抽了抽鼻子,脸色一黑,果然,鼻子塞住了,而且头也有点晕,再摸摸脑门,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好在他醒来没过多久火车就来了,哆哆嗦嗦地赶紧跳上了车。
    早就知道这辆车的客人不多,不过也不至于少成这样啊,好歹是进京的……
    蔡杨上了车以后才发现自己所在的那节车厢几乎是空的,冬天本来天就黑得快,再加上阴云密布地下着大雪,窗外更是黑漆漆一片,看得让人心里发憷。
    蔡杨缩了缩脖子,在肮脏的车厢里捡了个最干净的位置坐下来,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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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车厢内乘务员的广播播报声吵醒的:
    “乘客您好,因为大雪的关系,本次列车需要在此处稍作停留,很抱歉因此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列车将很快恢复行使,请耐心等候。”
    蔡杨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喇叭里呜呜啦啦的在说些什么,但感觉到火车停了,他还是抬起头向车窗外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好大的雪!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是因为下大雪,天空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紫红色,即使没有灯光,也能隐约看出外面风雪肆虐的天地。
    如鹅毛一般的大雪被狂风席卷着飘下,放眼望去,皆是没有尽头的白色。火车停在一片荒野之中,前后的铁轨被积雪深深埋住,像一座被困住的孤岛。
    蔡杨看了看时间,意外地发现原来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如果按正常时间来算,这列火车在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就应该到B市了,而现在看看外面的情况,远处连灯光都看不见,估计离目的地还远得很。
    蔡杨考完试出来就没吃饭,现在饿得胃像抽筋一样的疼,他有些发虚地站起来,想看看火车上有没有卖吃的地方,走了几节车厢,发现乘客都不多,好不容易找到餐饮部,却得知吃的东西早就被车上的乘客抢购一空了。
    原来这列火车已经不止停了一次了,所以才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有看见B市的影子,车上的乘客看这情形便知道不妙,于是都早早就去买了火车上的食物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蔡杨刚刚睡着了,又是孤身一人没有同伴,旁边连个提醒的人都没有,就这么傻乎乎地睡到醒,这个时候当然连个饼干渣都买不到了。
    饥肠辘辘的蔡杨又垂头丧气地空手回到自己的车厢,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拿出手机,结果竟发现了三十几个未接来电,而且都来自同一个人。
    顾文宇?
    蔡杨这次出来考试李立邦他们是知道的,但谁都不知道他居然选了这么一个坑爹的考点,蔡杨不愿意被人嘲笑脑残,所以口风把得很紧。而且现在才不过七点半而已,还没有晚到让人担心的程度,所以直到现在他们几个谁也没有给蔡杨打过电话。
    可为什么顾文宇会打电话过来?还跟疯了一样一口气连着打了这么多?
    看这架势八成是有急事找自己,能是什么事呢?
    蔡杨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地打转,纠结着要不要拨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同一个来电显示。
    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着,蔡杨竟然像触电一样浑身一颤,拿着手机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
    他暗骂自己没出息,心想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多愁善感,干脆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蔡杨冷静开口,但心跳得却很快。
    对方没有说话。
    “喂?”
    话筒那边还是没有声音,蔡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然后立刻就觉得胃抽抽了。
    我擦手机居然没电了!
    还真会挑时候……
    临考试前的几天蔡杨一门心思都放在复习上,几乎没怎么关注过手机,一直没想起来充电,他现在又没有备用电池,尝试着开了几次机都以失败告终,于是终于放弃了。
    捧着废铁一样的没电手机发了一会儿呆,蔡杨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那么烦躁不安,最后索性在座位上横躺下来,裹紧了外套闭上眼睛,想再睡一觉。可是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到那天晚上,顾文宇低着头凝视他的样子……
    再想想那个时候自己在做的事,蔡杨脸上立刻像滚了热油一样,恨不得把自己活活掐死。
    真是的,人家不要你你还偏偏要去倒贴,怎么就这么便宜?
    艰难地在硬邦邦的座椅上翻了个身,蔡杨最后看了一眼手表:
    晚上八点。
    也不知道这火车什么时候才能开……
    同一时刻,B市的一角,某间软体工作室里面极其安静。
    几个加班的IT谁都不敢出声,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向八点,他们的老大从一个小时以前就开始不停用手机拨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谁,看来对方一直没接,而老大那脸色却越来越沉。
    在一边憋了许久的张旭终于看不下去了,转椅一滑凑到顾文宇身边说:“老大,也许是我刚刚查错了,你那朋友可能没上那辆车,再说了,即便他去的时候是坐的那列火车,回来的时候也不一定就坐它啊,不是还有很多长途汽车么,你还是先别在这里瞎担心了……”
    “不是的,我也查了,那边的站台公交车都不开了,就那么一列火车,他不坐火车坐什么回来?”许一平听了张旭的话赶紧凑过去,一板一眼地认真纠正。
    张旭嘴角一抽搐,瞥了许一平一眼,心里直骂他是个二货,连善意的谎言都不懂。
    “而且老大,我刚刚看网上新闻报道,郊区受雪灾影响挺严重,连房子都倒了几个呢,据说还死了人,你那朋友会不会……唔唔……”许一平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旭捂着嘴拖了出去,一脚被揣进了储物间。
    张旭把储物间的门锁好,还很仁慈地在关门之前往里面扔了几本漫画和几包狗饼干,然后拍拍手回到座位上。
    这时顾文宇突然站起来去拿外套。
    “老大,你干嘛去?”张旭一看顾文宇要出门,立刻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禁心里一沉,一贯不正经的他第一次严肃起来,上前挡住顾文宇。
    “张旭把你的车借给我,我去火车站接人。今晚雪很大,你们就在公司里别回家了,茶水间有泡面。”顾文宇轻轻地推开张旭,一边交代一边穿衣服。
    “老大……你要开车?”张旭忍不住向窗外看了一眼,紧紧皱起了眉。
    “车钥匙给我。”顾文宇穿好了衣服向张旭伸出手。
    “这样,我跟你一起去接人,正好帮你开车。”张旭说着也要去拿衣服。
    “不用,我自己去,你把车钥匙给我。”
    “不行老大,我真不能把车借你一个人开……你明明就……”张旭看着顾文宇一脸为难,但顾文宇却一言不发地伸着手,看上去绝对不会妥协的样子。
    张旭本来是决计不打算借车给顾文宇的,不过顾文宇此时的眼神坚定得近乎偏执,让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以顾文宇的个性,如果自己不借车给他,他也是要想别的方法的。无奈之下张旭只好让步。
    “哎好,我借给你,但你只能开到火车站!知道吗!别再往远了走。”
    顾文宇接过钥匙便匆匆离开了公司。
    他离开以后,本来充斥着敲键盘声音的工作室突然安静下来,几个人从各自的电脑屏幕后抬起头,神情都有些复杂。
    张旭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到储物间把许一平放出来。
    许一平一出来就要对张旭破口大骂,却被对方一句“老大出去了,自己开车”噎得没了音,愣愣地盯着张旭看了半天,才干巴巴蹦出一连串的问句:“怎么可能?这种天气?他开车?”
    是啊,在这种天气……老大他开车真的没事吗?要知道,他当年……
    想到这里,工作室里所有的IT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老大……可能真的碰上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特别的人了,不然他也不会为之打破那多年的禁忌。
    外面的主干街道上不停有清雪机清理路面,所以积雪并不是很厚,不过地面很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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