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拉尔塔刚被唤醒, 武器系统中没有子弹，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雷恩追着修回到测试点，就见负责检查的技术兵们在飞快地摆弄着控制台，试图将拉尔塔弄下来。但毫无用处, 拉尔塔稳稳地飞在空中, 那没有面孔的金属的脸低下来, 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像是在嘲笑这群手忙脚乱的蝼蚁。 雷恩=打开微型机，想要飞上去帮忙，被修一把拦住。 “它最后的可控操作是什么？”修对一旁的技术兵喊道。 “开启武器系统！”那技术兵略带绝望地说, “但是它连炮塔都没架起来！” 修皱着眉，“这不对。” “哪儿不对？”雷恩一边紧盯着拉尔塔, 一边随口问道。 “替换下来的零件是存储信息用的，与武器系统无关，”修说，“它的不受控应该是由其他因素引起的。” “或者那铁盒里的数据启动了它的什么设定？”雷恩说。 “有可能。” “但……”雷恩难以置信道, “难道这也是唐·克里事先设计好的吗？” 修没有回答他，但是脸色却变得愈加难看。 拉尔塔还在空中，技术兵几次试着将它的飞行系统关闭，却全无作用，很快, 拉尔塔便动了起来，在营地上空盘旋两周，而后忽然向着远处飞去。 “它要飞走了！” 几乎所有士兵都愣在原地, 负责给拉尔塔进行检测的技术兵一脸惊讶，看着天边机甲越来越远的身影，喃喃道，“这，它的系统里没有自动飞行的设定啊……” 应该说，拉尔塔的系统里应该什么设定都没有，它应该像刚出厂时一样干净，但却不知为何，它偏离了控制轨道。 有机甲兵想要去追，但没多久便放弃折返了。拉尔塔的速度是仅次于雪莉的机甲的，单凭微型机没人能追得上它，而大家也没有时间再去开其他人形机了，星系外面埋伏着敌军，现在一出大气层必死无疑。 修紧盯着拉尔塔离开的方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雷恩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更令他在意的，是修的态度。 过了很久，修才走到士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问题。” 弄丢了中将的机甲，修显得比所有人都要平静，雷恩在讶异之余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但是身边人多眼杂，他只能跟着修，离开了现场。 修一回头就看见雷恩跟着自己，那表情带着些倔强的意思。他顿了顿，对雷恩一偏头，“过来。” “您早就料到了，对吗？” 雷恩连忙跟上，一边低声问他。 修点点头，脚下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他在往Alpha营地的方向赶。 “为什么？”雷恩不解道，“拉尔塔不是重要的机甲吗，为什么要看着它飞走？” 修看他一眼，轻声道，“你不觉得，现在我们过于执着唐·克里留下来的信息了吗？” 听他这样说，雷恩心中猛的一惊。 确实，从不久前开始，雷恩就一直在按照唐·克里为他预定的路线走着，那些看似毫无联系的小事一件件穿在一起，最终组成了现在的结局。雷恩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但他对唐·克里的了解根本不足够他去往深了想，也只能跟着这唯一的线索前行。 所以，拉尔塔飞走这件事，应该有一多半是他的责任。 雷恩将头低下，在修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握了握拳。 也许是他托大了，考虑不清楚后果就擅自提出建议，导致了现在无可挽回的局面。没人知道拉尔塔会飞去哪里，也许是直接飞进太空变成太空垃圾，也许会被敌军抓住带回去研究，如果是前者还算好，若是后者……这简直是在将帝国的技术往敌人手里送！ 雷恩不再说话，修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忽然说，“不，我不是在责备你。” “可……”雷恩红着脸，无从辩驳。 修打断了他的话，“你对唐并不了解，顺着他的信息走无可厚非，事实上如果是我们，也是会这样做的，不然为什么中将会允许你使用拉尔塔进行替换？我们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是不假，但这并不是你或者其他士兵的过错。” “所以说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唐到底想做什么。”修叹了口气，“你应该明白，他是天才，而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我猜测，他是故意想让其他人这样做的。” 找到藏起来的铁盒零件，替换在机甲上，并导致拉尔塔出逃，纵使是修也无法得知唐·克里的真实目的。 而比起天马行空的猜测，修更注重眼前实际看到的东西。 他回到Alpha的基地，幸运地发现盛擎宇他们并未遇到什么麻烦。在简短的沟通后，盛擎宇将通讯镜头再一次对准了那个阻拦他们去路的铁门。 修将视角调了调，问雷恩，“眼熟吗？” “这是……” 雷恩大吃一惊。如果他看得没错，那铁门上的巨人形状，居然和拉尔塔的外形极为相似！ “这怎么可能？！” 这下子拉尔塔可能飞往的方向便明确了，它一定是冲着这艘飞行舰去的。 可敌方的飞行舰里怎么可能会有拉尔塔的位置？难道当初大公从唐·克里那里拿走拉尔塔的数据了？ 这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形状相似，如果拉尔塔真的能够与这个巨大的凹槽重合，那么他就是打开这艘飞行舰的钥匙。但临星系不可能傻到等着敌对方的机甲自己飞过来开门，拉尔塔在这艘飞行舰上，一定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电光石火间，雷恩忽然想起菲利普大公反叛的主要目的。 除了拥有自己的军队，菲利普大公最想要的，就是唐·克里制造智能人形机的技术，他也许拿到了错误的样本，但以大公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不想拿到实体机来实际使用一下。在之前，真正算得上智能机甲的只有两架——威尔和阿拉斯图，而现在，拉尔塔就是智能机甲中的第三架。 而拉尔塔的制造时间比其他两架要早得多，也就是说，拉尔塔其实才是真正的“初代智能机甲”。 这种智能需要通过替换零件来实现，现在雷恩帮它完成了最后的改造。 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雷恩陷入了沉思。拉尔塔是帝国机甲中的传奇，是不可能成为敌军的助力的，除非…… 除非唐·克里与大公达成了交易。 不不不，雷恩猛地甩了下脑袋，将那已经成形的可怕想法努力抛在脑后。他不能这样想，唐·克里是他的战友，他不能因为一些外部因素而怀疑他对帝国的忠诚…… 不对。 看着修严肃的侧脸，雷恩忽然想到了什么。唐·克里本就不会对帝国忠诚，他是个利己主义的天才，倘若大公对他提出了能全力支持他研究的条件，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修平静地与他对视一眼，对着通讯说，“注意，在半个小时以后，拉尔塔将‘主动’飞向你们所在的飞行舰。它会帮你们打开大门，但不要过分靠近它，一旦情况不对立即撤退。” 盛擎宇一下没将他们现在的处境和拉尔塔联系起来，本能地想直接服从要求，但他转念一想，飞速地问，“它可信吗？” 修用余光瞄了眼白色的天际，半晌，说，“不。” “明白了，我叫路德准备躲避。”盛擎宇快速说。 他单方面切断了通讯，雷恩和修看着那骤然变黑的屏幕，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信任他吗？”雷恩问。 不用解释，修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修忽然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迎上雷恩困惑的目光，修说，“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他不会做那种事。” “万一呢，”雷恩皱着眉，努力地斟酌词句，“我是说，既然拉尔塔的形状会出现在敌机上，那是不是就说明……” 他不想再说下去了。修想了想，说，“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唐·克里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唐·克里了。” “他也许会对眼前的利益妥协，但绝对不会甘心受人利用。就算是离世，他也无法忍受自己的成果落入贪得无厌的人的手中。所以他才布下了这个局。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等等，”雷恩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唐·克里在之前已经知道了自己会……会死？” 修坦荡地点点头，这一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是怎么去世的？”雷恩紧张地问道。 修露出了一个苦笑，“他的机甲在飞行途中爆炸了。当时我就飞在他旁边。” 盛擎宇挂断了通讯，努力忽略掉回荡在耳中的雷恩的声音，开始对外面的路德发送撤离指示。 路德没那么快就适应变化，嚷嚷着问，“拉尔塔？那不是Omega那边的机甲？他们来人了？” “不，应该只有拉尔塔一个，它是自己飞过来的。” “……”路德顿了顿，反手一炮打中了一只摸过来的敌方机甲，“叛变了？” “不清楚，但你最好离它远一点。” “日……这叫什么事儿。”路德骂骂咧咧的，将机甲从隐藏的位置撤退。其实就算盛擎宇不说，他也要准备撤离了。敌机太多，再这样下去被围攻只是时间问题。 “要我去你那儿吗？”他问。 盛擎宇说，“不用，你留在外面，离远点观察拉尔塔的行动。按照修的推测，它应该会直接飞到我这儿来。如果敌军向它进攻，你得帮它一把。” “你确定它过去了以后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吗？”路德怀疑地道。 盛擎宇顿了顿，说，“不知道。不过，值得一试。” “好。” 路德寻找了个更加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开启了视野扫描，很快，他便看到了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越飞越近，路德刚想给盛擎宇发通知，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对盛擎宇吼道，“来的不止拉尔塔一个，还有其他机甲！” 浩浩荡荡，足有二十余只。 盛擎宇站在舱门口，正对着那些机甲飞来的方向。 那是菲利普大公的地下产业链生产的人形机，它们护送着拉尔塔，直奔飞行舰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就这么……一百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