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买】买了别骂我
对于泠来说, 其实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性格的清冷又决定着他与世无争、做事随意,怎么有趣怎么来。 可是他看见了碧棠眼中的渴望,他知道,她是想回去的。 “放心好了。”清虚得意地笑, “你们会安全逃出去的。” 泠替碧棠解开绳索,四目对视,目光对撞就已经明了对方在想什么。不是心有灵犀,而是暴露得太彻底。 当碧棠同他逃到夜幕之中,一路顺畅,她知道都是清虚搞的鬼,泠自然也发觉了。 碧棠暂时失了武功, 那个清虚不是普通人, 他在掳走她的时候就将她的穴道封住让她无法施展武功。离开的时候,他或许是忘了解开穴道,又或者是期待她死在路上。 现如今她被泠扶着, 心里很是复杂。 因为泠就这样不自知地离开了自己深爱的人。 他的眸光,冷静、从容。 而得知碧棠和墨从安离开的元梓筠却是怒不可遏,她随手提起身旁的长/枪, 锋利的枪尖抵在清虚喉咙的一寸处, 仿佛下一刻就要让他血溅当场。 她的眼神凌厉, 像是一把弯刀,狠狠地刺在他身上。 清虚委屈道,“他们逃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元梓筠深吸了一口气, 遏制了自己的怒气,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他是我的命。” 曾几何时,有个人跟他说,她是他的命。当时她并不觉得他说的是真话,也不曾爱他爱得那么彻底,那时的爱只是一时燃烧的火焰,她也不确定什么时候热情会燃烧殆尽。直到失去他的那一刻,她才倏忽之间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他也已经刻进了她的生命,她不想失去他,她也害怕失去他。 即使现在,好像已经失去了。 元梓筠坚定的眼神和语气,让清虚为之一颤。他有那么重要么?但是清虚没有问出口。虽说他对元梓筠有一种出自本能的占有欲,但是他的本性终究还是理性的,他或许永远也理解不了别人为何会爱得死去活来。没有经历过真爱的人总是以为那些要死要活的人是那么可笑,殊不知轮到他们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元梓筠攥着枪的手紧了紧,似乎又在颤抖,最后无力地放下,吩咐部下说,“务必要找到墨从安和碧棠。” 部下刚准备去,元梓筠又阻止了他,补充道:“还是本将军同你一起。” 她怕属下伤了墨从安。 “丫头,让我跟你一起。” 元梓筠瞪了他一眼,“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负责不起。” “那好。”清虚低着头,又悄悄地抬起眼睛看她,好像一个做错的孩子一样。 再说这厢碧棠跟泠走的是荒僻的小路,只能靠步行,因此很是艰辛,更何况如今泠沦为了不折不扣的书生,碧棠也失去了武功。日夜不眠的赶路让碧棠的脸上添上了一丝憔悴,可偏头一看,墨从安的脸上没有异色,倒不是他体力好,而是他向来喜欢保持高傲的模样,绝不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渐渐地,碧棠脸上没了血色,泠察觉出一丝端倪,停下来看着他,轻轻地皱眉,“怎么了?” 碧棠吞了口唾液,额角已经满是虚汗,仍说:“没事。” 她哪里是没事,即便是没了武功,她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泠也无法,只希望能够早点离开这个荒芜的地方。 碧棠望着笼着灰蒙蒙一层不似平日里那般湛蓝的天空,忽然扯起嘴唇笑了一下,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下抖了一下,徒然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一下子跪在地上。 她终究是惨白着脸色倒了下去,面朝地。 泠将她躺平在草地上,看见她七窍流血,样子可怖。 “到底怎么了?” 碧棠嘴角勾起微弱的笑意,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的子蛊在不安分地钻来钻去,饮着她的鲜血,吃着她的皮肉。这不就是她要回去的理由么? 可是突然之间,回去的**好像并不是那么强烈了。灰蒙蒙的天,眼里还有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她的身体早就被蛀空,无数个夜晚口吐鲜血,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可她贪心,她想再看到深爱的那个人,哪怕是迎接他的恨意。 而如今,她放弃了。 她的气息薄弱,张着嘴唇艰难地说道,“泠,我早就活不成了。” “我求你,你把我带到都城。” “让我离他、近一点。” 这么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她毕生的力气,她想,她终于能够解脱。 她的眼里是突然那么蓝的天,泪水漫过眼角,嘴角含着一丝微笑,“偿还了。” 她还了。 碧棠最后的动作便是握住泠的手,她的嘴巴蠕动着,像濒死的鱼,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死亡来临的时候总是猝不及防,好在苦痛走的时候也是如此。 泠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悲伤的神情,有的只是诧异。 说他冷血也好,说他无情也罢。 他向来对所有的东西都漠不关心,他对碧棠,有的只是当日救命之恩,更何况还是不纯粹的救命之恩。他如此聪敏,自然知晓碧棠对他向来只有利用。 那日睁开眼,他捂着昏沉沉的头,看到身边这个女子,一脸谨慎地看着她,“你是谁?” “是我救了你。”她没看他。 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置身危险,试图在脑子里搜刮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再想就是一阵刺痛,让人无法承受。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他闭上眼睛,最后零星的记忆片段也离他而去。 碧棠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她异常冷静地说,“你叫雪泠,是巽族的少主。” 一场大火映在泠的瞳孔里,他看着面前一寸一寸化成灰烬,寻火而来的,还有错乱的脚步声。 他侧脸看去,只听到一声,“少主。” 雪泠在大火下的脸庞笼罩了一层冰雪。 为首的那个人手持佩剑,眸光犀利,雪泠瞥了他们一眼,讽刺地说,“来得好生及时。” 偏偏在碧棠死后。 那人见到雪泠身后一场火,“敢问少主这是在做什么?” “火化碧棠。”他的话语中毫无起伏。 为首的人听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堆火焰,一群人手中的佩剑“噌噌噌”亮了出来对准雪泠。 碧棠的地位是高于雪泠的,因为在巽族最有权利的并不是族长,碧棠已故的母亲才是实权的真正拥有者,而碧棠便是巽族的继承人,失去了继承人等于失去了希望。 雪泠并不因此恐惧,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怎么?想造反?” 他们触及雪泠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雪泠脸上带上了讥笑,这群人还真是喜欢做戏,若是真在意碧棠,碧棠也不会沦为如今的下场,她如今变成这样,也是多亏了这些人。想起来,碧棠不也是可悲么,拥有人人艳羡的高贵身份,其实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待大火扑灭,他割下自己的袍子收敛骨灰,蹲着身子却无人敢靠近。 “这件事我自会交代,轮不到你们去关心。” 他身上自带的傲气总是让人觉得他高人一等,想要下意识地臣服。 雪泠跟随着他们回城池,没想到让元梓筠给追上了。 她侧着身子拦在他们面前,喘着气,胸口轻微地上下起伏,眼中的杀气却丝毫没有因此削弱。“要想活命留下墨从安。” 雪泠在最后方同她对视,眼中没有当初的温情,而是彻骨的寒冷。 “这里没有墨从安。”他说。 元梓筠心一阵钝疼,但心疼的表情很快从脸上消散,“那你是谁?” “雪泠。” 她到底是亲耳听他说了答案,远比碧棠说出来的要伤人多了。 “我不信。” 泠轻笑了声,“既然如此,何必问我?” 大概人在不确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希望得到别人的答案以证实自己的想法,如果别人的想法不同,又会不相信,觉得全世界都在骗自己。 “我不相信你不记得我了。” 泠直直地望进她的瞳孔里,“呵,我当然记得你,大将军。” 这充满讽刺性的语音从他嘴中吐出来更像是一把尖刀扎进她的心脏。 元梓筠抽出听月的剑伸向泠,“你今天若是用它杀了我,我就信你不记得我了。” 听月听了惊恐道,“你是不是疯了?” 她执拗地拿着那把剑,她不信曾经愿意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的人,如今会杀了她。所以她在赌。 “来。”元梓筠对听月的话置若罔闻,眼中只有他,“今日我若是不死,来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想在泠的眼中看到不舍与挣扎,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泠站了出来,她也走到了他面前。咫尺天涯,不过如此。从前和他相处的每一刻,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泠眼中毫无波澜地接过她手中的剑扎进她的腹部,“满意了么?” 元梓筠的眼中,是一寸一寸的灰烬。 听月在身后怔住了,哪怕是他,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果决。他上前用力推了泠一下,泠一下子倒了地,眼中仍是冷的。听月扶住元梓筠,看她腹部被鲜血浸湿,“将军!” 更为可怕的是,元梓筠的表情,没有苦痛,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她很少享受过父母亲情,同师傅也会有一些隔阂,同她最亲最近的,还是同门的小师弟,他们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像是用漫长时光把对方刻在了骨子里。最怕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不爱了。因为不爱了,什么都没有了。 “仇已经报了,还不走么?”泠的语气轻描淡写。 看着那些人远去,听月想要追上去报仇却被元梓筠拦住了。 “将军,将军。”他叫她,像是她马上就活不成了一样。 听月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元梓筠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死不了。” 她不会为了墨从安把命都搭进去,可是心已经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