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东坡没有慌张,他稳定心绪,此刻他只剩半个胳膊还在外面,脸也一半被流沙一样的木板吞嗤。 “正好,我试试我的新招式。” 自打影视城一役,他身体中就充满了力量,源源不断却只是充盈着,仿佛一群迷途的士兵找不到方向。 东坡试着调整过,可面对毫无异样的环境这些力量也只是流水一般缓缓动作,灵媒师自小就会接受训练,让其能够灵活运用自身的能力且尽量将潜力激发。 他比别人晚了很多年,这个潜力也晚了许久。 他没能在专门的环境中锻炼,那就在这种时候善加利用也是一样的。 身体深嵌木板中,东坡能感觉到那木头企图融化他的皮肤,木屑努力的往毛孔里钻,而胸前的木头突然犀利,尖锐的东西顶住了心脏前的位置。 他试图操纵,之前不受控制的力量在生命受到危机之时骤然变化。 在东坡的控制下,灵力在尖刃碰触之地爆发,那力量围绕东坡膨胀,木质流沙逐渐被撑开东坡从强撑开的缝隙中条出,他单手撑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东西,往四下一撒。 黑暗中传来乒乓落地之声,若急雨落檐,细细密密。 那物落地之处,皆有细小烟柱冒出,顷刻间屋内青烟缭绕,东坡那一把仿佛无数星火,让整个房间燃烧。 他扔的是红豆。 红豆落地,火光四起。 地板自中心向外迅速平静,东坡起身,踏过燃尽的红豆,向婴儿床走去。 那里,绿光朦胧。 东坡伸手,突然屋内一声巨响,房梁似乎断裂。 东坡迅速抬头,只见那空旷之处,一棵巨大的树赫立正中。 树冠晃动,树藤缠来。 东坡暗暗吐气,逼出真身就容易多了。 他再扔一把红豆。 树藤将其打散,二者碰触之地再有烟冒出。 那树剧烈晃动,树叶飒飒。 叶遇白诧异的偏头,他好像听到了风吹大树的声音,还是那种参天大树,带着回音的声响“看我斩了你这树根,不容你肆害人间。”二指夹出黄符,东坡单手握住手腕,闭眼念咒黄符内字符撼动,一团烈火汹涌飞出。 火向树根,将其围绕。 东坡再拿黄符,贴于臂间,黄符燃尽,符咒皮肤上一闪而过。 东坡悍然伸手,五指冲着那树干插去。 树藤若鞭子抽来,悉数被灵兽咬断。 东坡这下直入树干,大树剧烈晃动。 东坡面无表情的看着。 突然那树藤改变攻击方向,冲着黑暗中一片茫然的叶遇白背心钻去。 东坡大喝,“来!” 镇魂幡下阵法一亮,灵兽现行。 叶遇白就觉得脚下一动,仿佛地毯被什么拽住向前滑去。 但这前进却十分平稳。 在叶遇白做出反应前滑动突然停止,他的手被人握住。 “哥,是我。”东坡平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叶遇白感觉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但又不知道,他只能迟疑的啊了声。 东坡单手握着叶遇白,手再往前,臂上符咒一亮,他这半根手臂愣是插进树干。 大树猛然一晃,身体缩小,从几人环抱变成一棵小树,最后化身成一个长发男子。 男人双膝跪地,东坡的手插在它的胸前,只差一寸便要刺穿它的元灵。 “饶命……”男子哀求。 它受制于东坡,东坡随时都能让它灰飞烟灭,它跪拜乞求,却不敢动。 “你作恶太多,无可饶恕。”东坡垂眼看着它。 “先生求您饶我性命,我愿追随先生为奴为仆……” 东坡看着那双满是恳求与恐惧的深绿色眼眸。 他一直缺使者,之前也打算遇到个合适的就给收了,无奈他力量有限,遇到的也竟是些毫无本事的游魂野鬼。 眼前这树精要是适合,只是…… “你杀孽太重,背负太多人命,我纵是缺少使者,也不会用你。” 叶遇白往东坡这边看来,大师这是在做法收复小妖么? 为什么觉着这台词和西游记差不多呢? 恍惚间他觉得东坡面前跪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叶遇白又想笑了。 “先生我无意害人——”东坡的手要向前,那树精惨然一叫。 “我本是雷州一棵小叶榕树,因生长于地脉之上得了灵性,进而修炼成精,却不想被一道士发现,他斩了我的树根,将我强行封印于那玉葫芦中。我乃树精,土壤是我的生命之源,自此无根无依,只能被其控制,我恨,却无从释泄,只盼重归土地,回到雷州。” 东坡停住。 那树精继续。 “道士死后,玉葫芦上的封印无人能解,我一直被封其中,而后封印不知被何人所破,我重现人间,但人间已然不同。” 树精双膝向前,两眼悲凉。 “我无非是想回到土壤,我无非是想让这些人将我舍弃。” “但你的初衷已变。”东坡道。 那树妖一憾,失了言语。 “你从对土壤的执念变成对人的愤恨,你从逼迫变为只想杀人,以屠嗜生命为快'感,我可说错?” 树精和一般的鬼魂不同,他不需要借由外力杀人,他本身就有杀人的本事。 东坡遭遇的鬼魂不多,执念各有,但从第一次接触没受到任何威胁的情况下就毫不迟疑想要杀他的,就这树精一个。 “你灭我无非是为世间去除隐患,我本无意祸害人间,你为何不给我机会让我赎罪?比起抹灭,救赎不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 东坡一滞,突然抽手。 东坡的力量从身体中离开,那树精胸膛重新合拢,没了那力量的影响,树精松了口气,舒服多了 0它跪地,“多谢不杀之恩。” 东坡压根就没想收了这东西,尽管它够强,但它手上的血不计其数。 他所看到的那些没有力量的游魂,大概都是被树精杀掉的人。 树枝记录了他们灵体的模样,投映出来。 那些游魂是幻象,但却真的是死在他手下的人。 但在最后一刻东坡改变主意了。 不是因为树精的那些话。 而是他忽然想起一个事实。 他是灵媒师,不是所有的魂体都是单纯无害的,那样的灵体也没有能力。 他想要一个够强的使者,这个使者就未必是干干净净的。 难得遇到一个,失了遗憾。 而且他现在真的很需要这树精。 还有就像树精所说,抹去只是消失,不如给他机会,让他偿还罪孽。 他东坡不是圣人,他也讲不出什么大仁大义。 他只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自己需要的。 “你要跟我?” “愿意追随先生。” “那好,既是这样我便收了你,但你记得,再生歹心我直接取你元灵。” “是。” “收了异象,回你的附生处去。” 树精叩首,身体上浮旋转,飞于婴儿床上。 屋里骤然一亮,像是被人突然摁了开关。 叶遇白看到了东坡。 东坡和进来的时候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出了点汗,衣服有点乱。 “结束了?”叶遇白问,刚一说话看到东坡头发上沾着几块木屑,他顺手就给拍掉了。 “结束了。”东坡笑了下。 “所以这次是什么东西?葫芦精?” “呃……”东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把床上的玉葫芦拿起,玉葫芦中一道诡异的绿光闪过,东坡用力一握,将自己的力量注入,这玉葫芦是他的了。一旦这玉葫芦感应不到自己的力量,里面的树精将再不能现身,这芦如意也就真的只是一个玉器了。他把玉葫芦递给叶遇白,如今这玩意儿一点邪性都没有了,戴在身上也不会对主人或是周围的人有所影响,“这里面藏着个树精,芦如意就是他的附生处罢了。” “这里面住着个树精?”叶遇白拿着那葫芦冲着下面磕了磕,“我这一倒能从里面蹦出个葫芦娃?” 东坡:“……” 树精:“……” “大概是……不能……”东坡咧了咧嘴。 叶遇白看了会儿,就把东西给他了,“行了,事儿解决了,咱回去”“恐怕是不行……” “怎么?”叶遇白走了一步又转回来了。 “这里面有个树精。”东坡指着玉葫芦说。 “嗯我知道,你刚说一次了”“那树精我收了,他要给我当使者。” “所以呢?” “这玉葫芦是他的附生处,我得去见钱先生,把这葫芦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