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手机能激发出如此的想象力, 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1)
“为了解释我的问题, 让大家来到这里, 非常抱歉。” 郑俊英深深地弯下了腰。 因为我的事，忍受了压力和困扰的人，非常抱歉。 这句话在他的心里，不能说出来。 郑俊英已经背好了应对媒体的说辞，发布会上不过是照本宣科，把事情一一解释清楚。 事情的起因就像是之前c9驳斥首尔体育时所说的那样，他和女友之间产生矛盾激烈争吵，女友一气之下去检察院起诉指控，包括性|侵和偷拍，女友冷静下来后选择撤诉，这件事情便结束了。 性|侵子虚乌有，所谓视频也不是想象中的偷拍，当时他以为对方同意，出于玩笑的心态当面拍摄了几秒的视频，随后便删除了。 另外与报道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用手机损坏来抗拒调查。当时前女友选择撤诉，检察院的调查因此终止，他就没有上交手机的必要了。现在事情曝光，为了证明清白，也为了相关的人不受到困扰，他会将手机上交给警方进行数据复原。 郑俊英的解释到此为止，他不准备接受记者的采访，不是因为他对记者的人品有什么成见，人家有备而来，郑俊英被动应战，当面回答记者的提问，说错话的风险太高了。 而且有什么失误的话，不是他一个人承担后果，不说利益相关的工作上的合作者，还有朋友的名誉，乃至前女友的名声，都与他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纠缠在一起。郑俊英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但他也确实承担不了那么多的责任。 对于这件事，揣着精心准备的问题准备发问的记者们是肯定不接受的。有的抗议比较不客气：“把我们叫到这里，读一遍新闻稿就结束了，发布会是这样开的吗？” “对不起”，郑俊英继续道歉，他平时疯归疯，都是看好了场合，该严肃的时候他也可以严肃谦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但我无权代替其他当事人发言，数据复原后事实就会清楚了”。 记者们当然知道数据复原的结果足以说明一切，如果有视频，郑俊英在这里说出花来都没用，结果还是身败名裂，如果没有，和女朋友闹矛盾闹出这么大事的郑俊英不至于全身而退，但是消停两三个月过了今年，事情也差不多就过去了。他们也当然知道在数据复原的结果说明一切的情况下，不接受采访才是明智之举，事情在昨天爆发，郑俊英今天接受记者质询，说错话的几率太高，实在有害无益。但那些都是站在艺人的立场，对于记者们来说，艺人说得越多，他们的工资和奖金才越有保障。 “你好，我是channel a的记者”，虽然不认同，郑俊英给的理由也算有理有据，在场的很多记者都打算忍了，香港同行那样的无所不用其极在其他地区并不多见，记者在韩国算不上多么高大上的职业，但他们多少还是要点脸的，做不出在这种情况下还扒着不放的事，不过出现了不信邪的人，其他记者也纷纷再度将长|枪短炮对准了郑俊英，“不涉及起诉者**的问题，你是否能回答呢？” 郑俊英差一点皱起了眉，因为这位channel a的记者已经从人群中越出，大有你要是敢走我就扑上去的势头，这个情况下他再离开，场面未免太狼狈了点，到时候就算在视频的事情上证明了清白，还会有所谓在记者面前“拂袖而去”或者“心虚逃窜”的黑历史。 这位记者可以不顾形象，他现在却不能。 “您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关于thinker的事？怎么解释他在评价你的手机时说‘反应是不是有点大？’这种话？” 这位记者的提问咄咄逼人，又未免太过于直白，后面有些记者不禁皱了眉，但想到郑俊英的回答可以作为他们的共享素材，拿相机的手是一点也没有抖的。 郑俊英：我刚说过不能代替其他当事人发言，你就要问我thinker怎么想？ 但这个理由并不是十分站得住脚，因为大家默认的“其他当事人”，是郑俊英身为普通人的前女友，而不是艺人thinker，在新闻报道里面，艺人与普通人一直以来都有着不在一个层次的人权。不过郑俊英如果真的回应了，估计后面还是会被他的anti或者郑智雍的支持者嘲讽一波，标准的左右为难。 “我可以代替thinker说话吗？”郑俊英的应变能力有点不够用了，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然后才说，“thinker对联谊不太感兴趣，我想在娱乐版块供职时间比较长的人应该有听说这件事的”。 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郑智雍有女性朋友而且能玩得不错，但基本上没有主动认识谁的愿望。特别是这星期发新歌又上打歌舞台，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郑智雍的一举一动，打歌后台的郑智雍毫不拘谨也毫不傲慢，落落大方，和颜悦色，《to you》之后女孩子们对残疾的忌讳也开始锐减，不乏有些二三线艺人乃至玩得比较开的工作人员想弄到郑智雍联系方式的，却被郑智雍一一婉拒了，知情的记者们私下还说没准郑智雍在《to you》里面说的是完全的实话——没有感情作为动力，他就是个x冷淡。 这么一想，thinker对于那群兴奋地看女艺人号码的人十分之不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郑俊英到这里答得不错，可惜紧绷的精神让他无法做到乘胜追击，给了提问的记者喘息的机会：“对不起，我不清楚这件事，国民也没有义务知道。” 还没等郑俊英把“我没有拍摄过分的视频所以某某人看了视频也纯粹是无稽之谈”组织好语言说出来，对方又乘胜追击：“thinker担当教师的综艺节目在年轻人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同时有多首作品在榜单前列受到国民喜爱，对于这件事，他不会出来解释吗？” 脸皮真厚。在场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想。在郑俊英的发布会上追问thinker的事，还摆出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把明明不合理的事做得堂堂正正，也只能这样形容了。不过记者这行当，脸皮薄的人还真做不了就是了。 再次失去先机的郑俊英又一次陷入了为难的境地：他如果说郑智雍会回应，那就是他越俎代庖，而且明显对于郑智雍而言，保持沉默是最好的，但他如果拒绝或者打太极，同样越俎代庖，而且显得像默认了对方指控一样。 在这个无论怎么做似乎都会给人以继续泼脏水的机会的情况下，郑俊英想起了发布会召开前郑智雍对他的提醒与告诫。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基于“同类”的预感。 郑俊英的表情由方才的谨慎而谦卑，渐渐地变得严肃起来。 “我刚才说，我不能代替其他人说话，如果您一定要在解释我的问题的发布会上，听到与此事无关的thinker的答案，我只能试着打扰一下他。” 发布会全程有视频录像，记者没法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的空间也比其他情况下小，但不意味着他们不能添油加醋。同样的一个表情，一段话语，不同的人能有不同的解读，不是所有人都会看发布会的全程，记者的解读会影响到他们的态度。而受到影响最大的当事艺人，却没有办法去和记者掰扯理解是否正确这种问题。 郑俊英从经纪人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手机，他没有留意记者们脸上的意外——包括那位不依不饶地追问他的记者，低头拨通了郑智雍的号码。 “喂？” 郑俊英没有开公放，只有他能听到郑智雍的声音，无数个镜头瞄准了他，而郑俊英低着头，颇有几分类似“无言以对”的感觉，不是对大众，而是对朋友。 “我在开发布会，有记者一直想问你的态度。”郑俊英低声说。郑智雍的话可以不公放，他要是也消音的话，就显得有点偷偷摸摸了。所以郑俊英的面前是有话筒的，他的声音通过扩音装置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也不理解，没有所谓的过分的视频，当这一点得到证明的时候，关于你的留言也会澄清，但是有的人好像很急迫。” 郑俊英继续说，坐在下面的记者们听到这番话，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前面的出头鸟。 有些人早就知道这位“先锋”的动机不纯，之前不知道的，现在也差不多能猜出来了。 “好。” 郑俊英说完这个字，打开了公放，把手机贴在了话筒前。 “大家好？听得清楚吗？” 传来的是郑智雍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多少紧张，像往常一样亲切、无害，又有种无所畏惧的骨气。 “我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活动，如果真的好奇的话不是找不到我提问，在俊英哥的发布会上追问我的态度，要是我和俊英哥没有那么亲，俊英哥不是很难做？” 郑智雍平静地吐槽了一番，让台下的记者们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能理所当然地损人，不愧是记者们最不想找麻烦的对象。 不过记者们会怎样报道，舆论又会怎样评价，关键还是看郑智雍接下来说的话。 “既然一定要我就这件事发言，那我就冒昧地借俊英哥的场合表态了。”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luocs．Ｃn，方便下次或者百度输入“luocs.”，就能进入本站 ☆、358.承诺 “我没有在俊英哥的手机里看到过所谓的视频”，郑智雍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 “对于这一点, 我可以做出承诺”。 “你承诺郑俊英没有偷拍过性|爱视频？” 饶是郑智雍, 也被记者转移话题的能力弄得愣了几秒：“您让我怎样承诺这个？我有数据恢复能力已经预先检查过他的手机，还是我是目击者？” 你不觉得你提的这个问题非常非常荒谬吗？要不是郑俊英现在处境不好在舆论上处于下风，我早就削你了。 “所以, 你不能保证，是吗, thinker？” 记者厚脸皮的时候, 艺人本来就很没辙, 在这件事情上郑俊英由于之前承认了拍摄视频，目前处于一个风评很糟糕的状态, 更让记者可以为所欲为。 “你让我保证，是在为难我。” 郑智雍的声音含着怒气。 正当众人以为郑智雍会和这位紧追不放的记者撕起来，用各种话佐证让朋友作证这种事是如何的荒谬的时候, 郑智雍接着说：“对于thinker和郑俊英来说最幸运的事情是，他们的关系足够亲近，thinker也足够冲动。” 所以？ 记者们有了一种预感，让他们的手发颤的预感。 “我承诺, 如果有证据证明郑俊英做出了偷拍私密视频并分享给别人看的事情, thinker会承担与他相同的结果——隐退。” 轰！ 记者们被郑智雍的“隐退”炸得头晕目眩, 无论是单纯的记录者旁观者, 还是心怀鬼胎地过来的人, 就连那位明显准备得很充分的、冲锋在前的记者, 都因为郑智雍比他还要激烈的话陷入了失语状态。 一句“隐退”出来，好像任何其他的语言都没有用了。 记者们出现了罕有的失语，身为另一位当事人，郑俊英也大为震动，之前他还硬着头皮地对着诸多不怀好意的镜头，如今却低下头，偏过脸，尽量不让人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是发布会的台上无可遮挡，镜头清晰地记录了他的颤抖。 “谢谢。”他对郑智雍说，然后挂断了电话，抬起头来看着那位一直在恶意地纠缠追问的记者，朋友带来的震惊与感动尚未从郑俊英的脸上离开，眼里又多出了几分凌厉。 “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一定要凭借对一句话的一种理解，逼迫本来与这件事不相关的人连坐和承诺，调查有结果之前，还没有定罪的人，每一个亲朋好友都需要出来保证，否则就是心虚吗？” 郑俊英还是“戴罪之身”，尽管这件事是记者做得毫无道理，郑智雍的剑走偏锋打乱了对方的部署，让郑俊英拉回了不少分数，但他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郑俊英再说下去，新闻说不定可以写成“郑俊英发布会现场反斥记者”，把中间的过程略过，前面是记者问thinker，后面直接接上郑俊英的这番话，中间的追问和逼问全部略过，看起来就是郑俊英嚣张跋扈，一点就炸。 不过，即便他不再继续说下去，郑智雍的话也已经足够了。 本来就受到了很多人关注的、甚至可以说“万人瞩目”的、郑俊英的发布会，因为郑智雍的话取得了更加爆炸性的反响。在韩国的新闻下面，热门回复的点赞量达到一万的量级就已经是社会热点，郑俊英的事本来就是热点，郑智雍被牵扯进来以后，点击数和评论数更是刷刷地往上涨。 “郑俊英解释他的问题，为什么记者一定要问thinker的看法？” “就因为网上的一些猜测？在发布会上让thinker承诺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看完发布会觉得十分荒唐。” “郑俊英可别有问题，thinker因为信任朋友一起隐退就太冤了。” “这记者怎么回事，因为thinker最近有人气吗？” “父母都不能担保孩子一定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是连坐什么时候要复活了吗？” “明明是郑俊英的事情，怎么全都咬上thinker了，这一周thinker的音源太恐怖碍了别人的路？昨天郑俊英的新闻刚反转，紧接着就都是黑thinker的帖子，记者也立即把这拿到发布会上问。” “既然没有拍摄，为什么要承认呢？” “郑俊英既然那么说，等结果是最好的，不管手机里的视频是多久以前删除的，手机是不是早就坏掉了，警察都有办法恢复出来。” “既然thinker能那么确定的担保，等警察的结果出来再下定论。” “thinker居然完全相信郑俊英，可是他看朋友的眼光真的没问题？怎么感觉他的每一个朋友都有点奇奇怪怪的。” “检察院还原数据不会花太久时间，等结果出来。” “居然能说出‘隐退’这种话，对于郑俊英的事也没法那么确定了，结果出来前保持中立。” …… 网民们的评论大致分为两种：记者在郑俊英的发布会上咬着thinker不放很不对劲，郑俊英的事等警方的检查结果出炉再下定论。 之前一边倒地骂郑俊英的舆论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以前或者现在有人动了手脚在控评，一般来说，控评只能在人气有限的帖子里用几百个点赞把恶评顶到最上方，多点开花地让舆论发酵，这种手段只适用于事情没有成为太大的热点——比如影响力局限在饭圈内的事件，或者事情成为热点之前，成了社会热点之后控评就不那么容易了，要给一条恶评刷成千上万条点赞量，其中猫腻简直闭着眼睛都能揪出来。这种手法在给以郑智雍为代表的郑俊英朋友圈泼脏水的时候能用，郑俊英这件事本身，却是用不上的。 真实的原因是人在获取信息时难以纠正的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对于不是那么非黑即白、简单直接的信息，人往往会对其中最刺激的部分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有意无意地忽略其他。比如说郑俊英的事，其实之前郑俊英承认拍摄过视频的同时就解释了“只有两三秒”“以为同意”“马上删了”等先置条件，但人最关心的还是“郑俊英承认拍视频”这一条，有意无意地忽视了郑俊英的解释，以至于现在还有路人疑惑：没有视频为什么要承认呢？ 在郑智雍身上也是同理，无论是关注了发布会的人，还是发布会上没有被某个神秘势力事先买通打算给郑智雍泼脏水、而是单纯地想搞个大新闻是怎样的大新闻并不重要的记者们，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便是郑智雍的“有证据就隐退”，给新闻起标题，在网上口口相传，也不会留意到郑智雍加了“偷拍私密视频并分享给别人看”的前置条件，那些关于郑智雍的所谓“证据”或者“疑点”，就更加没人去看了。 人们只会想：thinker都说出“隐退”了，难道郑俊英真的是清白的？thinker就那么相信他？逼问身份只是朋友的thinker是不是太过分了？为什么会有人抓着thinker不放？ 同样的事情，如果郑智雍或者郑俊英留有余地，有心算计的人可以春秋笔法暗示他们“心虚”，特别是郑智雍，他要是避而不谈，或者不明确表态，就算后面郑俊英的清白得以证明，记者还可以再回顾往昔，暗示郑智雍的“不仗义”，在当下更可以暗示thinker和郑俊英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所以连保证都不敢。听起来荒谬，可是人类历史上群体性狂热数不胜数，大众在已有成见并被有心引导的情况下看人哪里都是错的，又有什么奇怪的？ 从心理的角度上讲，在人的想法有一定程度的定性的情况下，极端的话语或者行为更容易带来人心的震动与转变，用“虽然……但是……”的句型去讲道理往往是不管用的。郑智雍过去用“我不觉得我有错所以不道歉”的方法面对危机，而非采用“虽然我有错但是事出有因希望你们谅解”这种温和谦卑的方式，对人群的心理变化有些心得，这一次的事情又一次证明了，对于不是那么善恶分明非黑即白的事情，说得狠一点才能讯速地扳回舆论风向。 当然，这种方法不是没有缺点的，如果当事人不是毫无问题的话，前面话说得越满，后面就会被diss得越惨。郑智雍过去是仗着他清楚他的残疾足以扳回所有舆论上的不利，现在则是基于对郑俊英的信任。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包括郑俊英。 thinker就那么信任郑俊英？他的人品是有多好？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想。 “你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俊英哥”，在确认了舆论风向的扭转后，郑俊英终于得以喘息，与郑智雍通了电话，好友的声音里同样有着浓浓的疲惫，仍然在安慰他，“我们相信你的人品，也不仅仅是你的人品，如果你手机里真的有什么，你应该抓住‘女方撤诉’这一点，拖着不交手机，安代表也是这样想的”。 行事作风时常被称为“疯子”，同时却能得到很多长辈的喜爱，纵然有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原则和体贴的性格的贡献，这样的郑俊英也绝对不会蠢到认为自己把视频删干净警方就查不出来的地步。郑俊英在发布会上打来电话时，安硕俊刚好也回到了办公室，郑智雍将手机拉远，紧急地对安硕俊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同样清楚局面、对郑俊英的了解说不定比郑智雍还要更深的安硕俊，同意了郑智雍的意见。 对方有备而来，不冒险的做法是什么样子并不难猜，按传统的方案来，反而更有可能落入陷阱。电光石火之间，他们决定稍微冒个险。 还是那句话，只要郑俊英的手机里没有那种很过分的偷拍视频，郑智雍就是安全的。至于栽赃陷害，cj可能做不到在有视频的情况下抹去痕迹，没有视频的情况下让人不能造假难道还做不到？ “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去找安代表”，郑俊英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有你”。 “是要等一段时间，我们现在也忙着。”郑智雍说。 整个事情是怎么回事还没有弄清楚，郑智雍一点也不敢放松。 ☆、359.下车 郑智雍要弄清楚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坑他，以及接下来又想怎么坑他。而郑俊英除了开发布会上交手机, 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参与的那些综艺节目, 都需要对他的去留做出决断。 郑智雍幸运一点, 他的《idol补习班》刚刚播完，番外篇拍摄时间充裕，里面他的分量也可以灵活处理, 郑智雍的事情要是不好，大不了把学生作为主角, 如果结果是好的那就更好了, 警方出结果至多半个月, 十一月初才高考，时间还远着。 郑俊英就没那么幸运了。他2013年在cj正式出道, cj资源丰富，郑俊英又会做节目，于是cj给他接了一大堆综艺, 后来换到了c9，人脉资源当然远远不如，可是郑俊英在业内的名声已经有了，前东家又不计较, 所以他在这方面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话说回来, 如今综艺节目虽然也看背景, 更主要的还是看人。除了团综这种特殊情况, 对于pd们来说, 节目的收视率高于一切, 卖好给大公司又换不来多少实实在在的好处——对于一个综艺节目制作团队，除非有人财大气粗能够承包大家的工资，否则还真没有比收视率广告商这些让节目继续运营下去的东西有意义，请一个小公司没背景的综艺咖盘活节目，让自己、自己带的团队接下来有稳定的工作乃至名利双收，还是请一个有背景的冷场王换来些没大用的东西？ 郑俊英如今主要是在两个节目里固定。一个是历时近十年的国民综艺《两天一夜》，这档节目第一季的传奇由大名鼎鼎、如今已跳槽tvn的传奇pd罗英锡缔造，后来因为姜虎东因逃税问题隐退、李秀根非法赌博等事经过了一段动荡期，直到2013年年底第三季开播，包括郑俊英在内的新的主持团队和当年的新人pd刘浩镇的共同努力之下，《两天一夜》再度取得了优秀的成绩。另一个是美食节目《家常饭白老师》，白钟元今年做美食节目做得很成功，节目的知名度虽然比不上《两天一夜》，发展得也算不错。除此之外，他在事情发生之前去拍了sbs的野外探险节目《丛林的法则》，现在还没有播到他的部分。 郑俊英要做的就是，一个个地找这些受影响节目的pd，先就自己出问题连累别人这件事诚恳道歉，再表示剪光分量没问题下车也没问题辛苦了您随意。出了问题的艺人不在综艺中出现是惯例，所以剪辑下车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当事人否认指控，处于清白有待证明的阶段，也要先下车再说，鲜少有在被指控阶段还强撑着不下车的特殊情况。综艺固定对郑俊英来说不是非常重要，自然没有恋栈不去的道理。 《丛林的法则》方面不大高兴，他们眼里郑俊英清白的可能性一半一半，剪掉了要花时间，郑俊英万一是无辜的，他们又里外不是人，如果不剪掉国民又会有意见，综艺节目主要靠的还是国民度，他们可损失不起。 为什么要刚录完节目就出事呢？我们这一帮子人为了那点工资风里来雨里去动不动就要在荒郊野外风餐露宿地拍节目，你做艺人没有那么辛苦收入还高，就不能规矩点少给我们添麻烦？ 《两天一夜》和《家常饭白老师》则是另外一种态度，郑俊英在这两个节目里固定了不短的时间，尤其是《两天一夜》，那是从不佳的开局起步一直走到今天的快三年的情谊了，郑俊英在长时间的合作里给认识他的人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这回他出事，两个节目组里认识的人不仅安慰了他，还都表示尽量不剪辑分量，郑俊英也可以先不急着下车，大不了缺席一两期，等结果出来了再重新录不迟。 “都这样信任我，让我心里很不安”，郑俊英说，“明明是我带来了麻烦”。 “又不是你的错”，《两天一夜》的常驻成员、演员出身的车太贤揽着郑俊英的肩膀安慰道，“是有的记者事多，明明已经了结了的事情，偏偏要说出来，还隐去了结果，你也不用太高看我们，比不上thinker”。 郑俊英：…… 一想起郑智雍，他就忍不住会想起发布会上那让他至今心有余悸的场景来。被人信任的感觉当然不坏，但郑智雍一个隐退甩过来，连郑俊英都觉得很有压力。就算郑智雍解释了原因，说那不是盲目的信任，郑俊英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定。 他自己都不能担保自己在未来一定不会犯错闯祸，而郑智雍看起来果断得太过了。 朋友不是这样相信的啊，要是真的出问题了呢？ 他觉得现在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郑俊英。 “以前居然不知道你和thinker也那么好，你朋友不少是知道的”，车太贤说，“你的发布会结束后柱赫哥给我们打了电话，他也被吓得不行，你没看见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说的是《两天一夜》团队的前大哥，以演员身份活动的金柱赫。金柱赫是第三季开始时的固定成员之一，去年年底从节目中下车了。 车太贤想活跃气氛，郑俊英也收起了他的沉重：“我回去和柱赫哥联系，thinker……thinker他过去就知道我被起诉的事，这次有人想借我的事情把他拖下水，他事先也清楚。可是他的处理方式真的是每回都很激烈，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疯了。”郑俊英苦笑。 就像发布会上他的直觉告诉他让郑智雍自己来发声会有对双方都好的结果一样，郑俊英现在觉得一味地强调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形象对郑智雍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当然，他也不能违心地将郑智雍说成只看利弊的人。 “所以你能理解我们看你的心情了？”车太贤说，“不过我也不清楚你们‘艺术家’的事，thinker的音源那么可怕，说不定人是要有些特别的地方，出格是有一点，不过没有犯错不是吗？” 三十代四十代的人不是不能接受艺术家的出格，他们年轻的时候的idol是徐太志，论出格比现在的要强多了，不能接受的是没本事还惹事， 郑俊英继续苦笑，他这回的运气还不算差，可是也很危险了。 “你接下啦怎么打算？” “我先从节目下车，等结果出来以后，会出国待一段时间。” “也好，在国内盯着的人多”，韩国就那么大点地方，明星出门买个菜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只不过是有没有人留意的问题，“反正马上就十月了，等你回来我们再聚一聚”。 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带来的下车自省，一般都是随着一年的结束而结束，新年开始就自动翻篇了。郑俊英这事发生在快到年尾的时候，解决得好的话，自肃三个月就能了结了。 《两天一夜》的固定成员里出事的不只郑俊英一个，第一季有姜虎东和mc梦，第二季有李秀根，相比之下，自肃三个月当然不算是很严重的后果，当然他们犯的错误也不一样，前面的人至少是真的没服兵役税务出问题非法赌博，郑俊英是摊上了一个脑抽的前女友和一个事多的记者。 “嗯”，郑俊英低声应道，他的嗓音本来就厚，如今听来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辛苦哥哥们了”。 郑俊英的下车不只是少了个人那么简单，《两天一夜》的固定成员就六个，尹施允还是后来加入的，定位并不鲜明，郑俊英的离开难免会影响到节目原本的节奏。 幸好不是他运气好总是赢，在节目中当分量很多的“少年家长”的时候了。 郑俊英苦中作乐地想。 幸好郑俊英和郑智雍强烈主张自己的无辜震住了吃瓜群众们，郑俊英的事好办了不少，还不够熟的《丛林的法则》仍然觉得郑俊英平时太浪以至于惹祸上身，已经处得比较久的《家常饭白老师》和《两天一夜》就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郑俊英，下车归下车，分量就不剪了，以后有机会欢迎回来。 郑智雍倒没有正在固定出演的东西，除了《idol补习班》，他也没什么拍好了没播的需要他来收拾残局，但这件事对于郑智雍并不是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刚刚出专辑一周，歌曲还高高地挂在音源榜单上，日程表排得满，手头的邀约也有一堆，现在牵扯到丑闻里，这些计划差不多都作废了，好在以郑智雍的名气人气，倒不太渴求一时的活动，相比之下更希望平安无事，要是换了正处于急速上升期的艺人摊上这种事，非得郁闷得吐血不可。 这世上哪有让朋友担保清白这种事？又不是永远找不到证据了。 郑智雍回头上ins的时候就毫不避讳地讽刺道：“我要是不说‘隐退’那样的话，说不定现在会有《thinker含糊其辞事实真相存疑》或者以后会有《郑俊英清白终昭雪，thinker此前回避态度受质疑》之类的新闻了。” 他已经说出“隐退”那样的话了，大家也都记得他说的隐退，在这种情况下“把thinker逼到这个地步是不是不太好”的同情心会占据上风，于是评论主要是“确实抓着你不放也太不对劲了”。当然也有说“thinker那一副郑俊英清白无辜好像不是他自己承认拍过视频的样子是不是太嚣张了”还有“thinker刚当完学生们心目中的完美老师就和恶心的性犯罪者搅在一起，解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抱怨什么的，是确实有人这么想还是幕后黑手又在控评，这个就暂时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样，这些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郑智雍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对他下手，他摊上了怎样的事情。 “好在音源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郑智雍对安希妍说，“不然真的要丧失写歌动力了”。 看到“不打歌”的新闻，关心郑智雍的情况的人肯定不少，但是亲近到会在这个时候给郑智雍打电话的人并不多，如果彼此间不那么熟悉和了解，人难免就会想自己的关切会不会成为一种打扰。安希妍知道她是不用顾虑这些的。 “你在写什么歌？”她问。 “我的恐惧”，郑智雍的声音平和温柔，“‘纳凉特辑’又添了新的一首，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 安希妍没有答话，直接发来视频邀请，郑智雍不疑有他，点了接受：“怎么了？我的素颜你又不是没有看过。” 室内的灯光明亮，把郑智雍的苍白疲惫照得特别清楚。 “还没吃饭吗？”安希妍喉咙一紧，脸上却还能露出微笑。 ☆、360.恐惧 郑智雍的眼力本来就没有太多可取之处，此时又精神不佳, 丝毫没有发现安希妍的不对：“你的眼睛长x光能看穿我的胃了？我只在镜头里面露了脸啊。” “所以？” “还没有, 没关系, 我的冰箱里一直有足够的碳水化合物，拉面我也会煮。” “你经纪人呢？”安希妍问。 “我不想麻烦他。”多事之秋最忙的当然是公司老板顶头上司安硕俊，方基赫作为经纪人, 有些事情要代郑智雍出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也不想见外人。” 郑智雍点了点头：“corner都没有耽误我收快递呢, 但是现在是真不想了。”隐隐约约地知道幕后黑手恐怕不简单, 却又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做到什么地步, 郑智雍情不自禁地脑补了很多阴谋。 “有想吃的东西吗？我说不定有可靠的送达渠道。” “什么啊，你有熟人在开店还是送外卖？”郑智雍笑道, 心想安希妍要是给信得过的人招揽生意，自己支援一下也没什么，“有热量比较高的东西吗, 像炸鸡或者芝士披萨？我总觉得自己不那么在乎口味，这个时候才明白，人对热量的追求果然是刻在基因里的”。 “没有问题”，安希妍说, “我现在有点事情, 过后再聊？” “行, 过后再聊。” 二十分钟后, 郑智雍听见了门铃的声音。这两天比较小心谨慎地他走到门前, 把听筒扯下来：“你好？” “你好, 请开门。” 那是安希妍的声音。 郑智雍连忙把门打开，安希妍戴着头盔、口罩，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里面装着两个纸盒。“以前经常对你说的东西流口水但是吃不起，后来是要控制，幸亏以前馋过，有人下单的时候能很快知道去哪里买。”安希妍走进门以后把袋子递给郑智雍，说。 而郑智雍沉默地关上门之后，接过袋子把它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又走回来，静静地帮她摘下了头盔，在安希妍说话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开口。 安希妍也察觉到了这种沉默，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停止。“我自己摘。”在郑智雍已经摘下她的头盔，弯腰将它倒放在鞋柜的上方，又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安希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同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口罩。 郑智雍依然沉默无语，深深地凝视着她。安希妍不是很喜欢夸张的形容，但在对上郑智雍的目光的那一刹那，她忽然也有了些感性的想法。 她想起了秋天的叶子枯黄干裂，只留下强壮的枝干的树，想起了灰暗的密云下涌动的海浪，想起了风中摇摇欲坠的烛火，想起黑暗的、寂静的夜里昏黄的灯光，苍白，疲倦，脆弱，但好像又蕴含着什么截然相反的东西。 她的思绪中断了。 因为郑智雍向前一步，吻上了她的嘴唇。 那里传来的触感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不灼热，也不冰冷，正常偏低的人类体温，仅此而已。 感情本来就不是这个吻的主体。 郑智雍的双手环抱着安希妍，从后面覆上了她的肩膀，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贴近，也在有意地控制，被他抱住的安希妍并没有窒息，反而清晰地感受到了郑智雍的颤抖。 在最开始的那一瞬间安希妍是怔忡的，但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 她和郑智雍已经熟悉到即使郑智雍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也不会有错误的理解这样的程度了吗？ 安希妍有些无奈地想，她的心很平静，伸手回抱了郑智雍，她的一只手扶着郑智雍的腰，另一只手从后面拖着郑智雍的后脑，主动地向前贴近，把她的温度以及安慰传达给对方。 郑智雍棕色的眼眸里露出了些许留恋，但也只是些许而已。他漂亮的睫毛颤动着交叠在一起，头轻轻地向旁边偏动，蜻蜓点水一般地在安希妍的唇上辗转，然后恋恋不舍又果断地退后，分开。 他们默默地看着对方。 郑智雍的手垂了下来：“对不起。” 安希妍笑了笑：“安慰到你了吗？” 郑智雍没有说话，安希妍却清楚地看到了他从不安到释然的感情，和依然能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的不安定，知道自己肯定又猜对了。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加不好”，她说，“你不想让我知道”。 郑智雍一声长叹，回到沙发上坐下，低着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多想了。” 安希妍看着他因为在屋里没有穿专用的鞋而一高一低的步态，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她也另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你可以对我说，除非我不能知道。” 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理解半年前郑智雍对自己的心情了，就算无法保证未来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也不妨碍自己想为那个身处困境的、重要的人做一些事情。 “我刚发专辑，音源成绩很好的时候，有人在带节奏，让我对之前梨花女大的事发表意见，这件事是谁做的公司刚查出来，中央日报。” “中央日报？郑俊英的事情dispatch却是倾向于你们的。”安希妍说。 “不一定是想整垮我，也许是要利用我，cj和上面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具体是什么原因，我现在还不知道”，郑智雍说，“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安希妍虽然是很有人气的idol，从过去到现在却一直都是待在小作坊里的，接触不了多么高层次的事情，敏感度甚至比郑智雍还要差。听郑智雍这么说，她勉为其难地试了一下：“上面认为你是不稳定因素，让你没办法再说话？” 她说了一个自己看来很荒谬的可能性，没想到郑智雍面色沉重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安希妍无言以对。 “我害怕的是这个，cj和上面一直在互相提防，在我进公司以前倒过一个副会长，负责影视制作的部门和关系比较密切的演员乃至节目pd，也被卡得很厉害，只是没那么明显。金济东前辈被封杀，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封杀又不一定要让人看出来。” 作为圈内人士，对于这一点理应是深有体会的，即使安希妍不像郑智雍那样，有个名叫朴宰范的好朋友吃过来自前公司的不少哑巴亏，就算是依靠道听途说，也足够她有所了解了。 “像有意削减防弹少年团的曝光？我听说的，是这样吗？我听说的，不知道对不对。”exid即便创造了逆行的奇迹，也没有到会让其他公司忌惮的程度，安希妍对这些事情自然地就不太上心。 “有是有的，补习班筹备的时候听说过一点，不过也没有那么严重，有idol的综艺节目本来就不多”，郑智雍说，“bighit不那么执着于在韩国的存在感的话，丑闻一时是出不来的”。 “如果真的被盯上了，没有事也要硬扯上去。” 这是郑智雍的真实写照。“是啊。”他叹道。 “你在发布会前就知道这些吗？还是发布会以后。” “之前，之前就觉得不是好事了”，看着安希妍脸上加深的担忧，郑智雍用手撑着额头，低低地笑了一声，“接到俊英哥的电话的时候，我其实紧张得不行，他的经纪人在后面另外把情况用消息发给了我，我好像不管怎么答，都会被泼脏水，算啦，既然从理智和情感上都能相信俊英哥没有做那样的事情，我就明确地说出来”。 “你的手还在抖。”安希妍说。 至于声音也还在抖这件事情，太明显了，不需要说。 “心有余悸。” “过去你不是说感情脆弱本身不是什么耻辱吗？”安希妍主动地向郑智雍靠近，她蹲在郑智雍的面前，抓着郑智雍的手腕，“这回怎么决定逞强了？”刚才视频的时候还摆出一副“没事您忙这里我搞得定”的样子，直到安希妍上门，郑智雍情绪终于控制不住，才说出了实话。 “大家都很辛苦啊，俊英哥的处境不太好，代表他们也有事情要忙，是针对的我还是cj现在还说不清楚”，郑智雍反握住安希妍的手，说，“如果这次的事情与你有关，我一定不会隐瞒”。 问题是从哪方面看，现在的事都与安希妍一点关系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给对方平添烦恼罢了。即使郑智雍对那些基于“为你好”的擅做决定嗤之以鼻，也不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让安希妍知道。 当然，他也不会对安希妍说谎话。 “是因为我到了这里，所以与我有关了吗？”安希妍说，“我会小心地回去的，如果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记得让我做一个主动上门安慰的、讲义气的朋友”。 我并非不顾一切地前来，你不必太为我担忧。郑智雍为她的那些考虑，让安希妍既感动，又觉得有些负担，她对自己有时都不见得会有那么周全。虽然她也知道，郑智雍只是在恪守他自己的原则而已，就算他不喜欢安希妍，区别也不过是少了那些主动地关心与帮助，郑智雍照样会竭尽全力地避免给别人带来困扰。 “你也不必太紧张，最糟糕的结果顶多是退居幕后，比这糟糕十倍的事我都挺过去了，真的要隐退我心情肯定不好，但还不至于无法承担。” 郑智雍笑了笑，拉着安希妍的手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接着，他松开手，给了安希妍一个轻轻的拥抱。 “我很高兴你能来。”他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前额与安希妍的相贴，温柔而认真地说。 “可惜，我不能留太久。”安希妍回应道。 十分钟后，恢复全副武装的安希妍关上了门。郑智雍站在玄关，看着门在他的面前合上，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动下垂，转身坐了回去。 “倾诉也要有个限度”，他苦笑着自言自语，“我说出自己的情况，不是为了让人承担与我一样的烦恼啊”。 ☆、361.黑手 值得庆幸的是，外面闹得风风雨雨, 郑智雍的音源成绩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i feel》的六首歌与给btob-blue的《美好的夜》一起, 在音源大物的血雨腥风中生存了下来。至于idol们的生存环境，不提也罢，就算没有郑智雍那七首歌, 《我触犯的爱》《给你宇宙》《重写这本小说的结局》也都不是好相与的，infinite的《台风》明明质量不错却没几个人关注,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线男团的待遇, a pink这次发了新歌, 也是没在前十待多久就讯速地下去了。 男团会过气，女团过气更加快, 真正不可取代的人能有几个呢？“难以取代”那个级别的都寥寥无几。 “那个小子说不定会成为一个传奇呢，呀——发布会上接到电话立即选择相信朋友，不是一般地决断力呢。” 一段低声的自言自语过后, 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人拨通了一个号码。 “cj的人说的还是那些话吗？” “我知道了，不要紧。” 简短地聊了两句以后，他挂断了电话：“明明看起来像个疯子，私生活却找不出问题, 连去夜店都只是说说rap聊聊天, 不约女孩子, 也不随便发脾气……都像他这样多好, 当我愿意应付那么多事。” “被一个没有恶习的艺术家相信着的人, 郑俊英, 安硕俊居然还没有反对thinker的决定，他就那么相信投了一大堆资源还留不住的前部下？床上的事怎么能说得准。我都想不到我看着长大的那些小子未来能惹出什么事。” 他郁闷又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安硕俊恐怕很快就要找上门了，编故事来不及，也没有用，那就换一个方法。” 他用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了melon，在“美好的夜”旁边点下了播放，btob的歌声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响起，桌前坐着的人伸手揉了揉帽檐之下疲惫酸涩的眼睛。 在他看来，郑智雍给btob的这首《美好的夜》，其实是郑智雍这一次发行的七首歌里面质量最优秀的。只是题材实在太过偏门，演唱者又是国民度虽然在男团中算不错、比郑智雍却还差得远的btob，才让这首歌多少被郑智雍的其他作品掩盖了光芒。 反过来说，题材偏门，演唱者是btob，《美好的夜》还有如今的好成绩，甚至能够让btob的主唱小分队拿下《m！count down》的一位奖杯，也正体现了这首歌的强大之处。 有才能的人从来不缺，艺术家有点独特的怪癖也不奇怪，但是真的有才能又有志气，还真的有毅力和手段来达成自己目的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从这个角度上讲，郑智雍的存在无疑是罕有且珍贵的，有时甚至会让他想起年轻时他跟在屁股后面的那位搅动了整个娱乐圈的传奇人物。当然，他也知道，世道已经不同了，当年的人再惊才绝艳，也抵不过时间带来的遗忘，与此同时，如今被捧到高位的那些人，事实上没有办法再复现过去的那些传奇。 正是因为见过了太多事情，他会欣赏郑智雍，也会在察觉到自己的利益可能受损时，毫不犹豫地选择先下手为强。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美好的夜里——” 办公室里响起了不在调上的跟唱声。 “该温顺的时候还是要温顺一点，说不定后面还会天亮呢。”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眼号码：“呀，来了啊。” 按下接听，响起的是安硕俊的声音：“我想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一谈。” cj音乐事业部的负责人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怒气，他对此毫不意外，大规模地和记者打招呼这种事做得再隐秘再拐弯抹角，想瞒住cj无疑是天方夜谭。 但是cj会不会报复，会怎样报复，是另外一回事。 “恭候多时。”他说。 安硕俊之所以有空找“幕后黑手”算账，是在他了结了一件事情的情况下。曾经起诉诬告郑俊英随后又选择撤诉的那位前女友，发表了公开的声明： 没有所谓的私密视频，它和性|侵的指控一样，是在与郑俊英产生矛盾时一时气愤的产物。我和郑俊英早已和解，几个月来相安无事，希望不要再对这件事刨根究底，给我们带来困扰。 评论主要分为两类： what？所以这是男女朋友吵架吵到报假警后来事情解决了又被记者翻出来？ 果然如此，thinker有底气才会把话说得那么绝。 郑俊英是否清白要看警方复原视频的结果，不意味着前女友的发言就不重要。她毕竟是事件的另一位重要当事人，如果她没有表达自己的态度，而仅存在于过去的一条条指控里，事情就会有很多让别有用心的人遐想与歪曲的空间了。艺人想在公众面前证明自己无罪，甚至比法庭上的犯罪嫌疑人还要难，所以前女友的发声还是很重要的。 郑智雍松了口气之余也有点感慨：“没想到她会出来为你说话。” “什么叫没想到？”郑俊英的声音听起来倒不意外，“你又不认识她”。关于那位前女友郑智雍只是略知一二，就那“一二”还是从郑俊英那里听到的。 “起诉那件事给我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郑智雍苦笑道，他一直是把智商问题和人品问题分开看待的，对好心办坏事之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但是和男朋友闹矛盾就搞虚假指控，郑智雍除了“又蠢又坏”实在找不到其他形容。 “她会因为和我闹矛盾报假警，不等于她会因为怕之前的错误曝光选择咬定不放，继续坚持撤诉前的指控，或者保持沉默逃避别人的质询”，情侣之间的事一般私密，郑俊英平时是不把它们拿来和朋友分享的，但是郑智雍已经由于种种原因和他绑在了一条船上，他就多解释了几句，“她也不是不能承担错误——只要代价不是太大”。 “这倒是……”郑智雍说。 行，他对人性的复杂算是有些了解，这回无法客观看待是因为郑俊英他前女友做的事实在太坑了，但是郑俊英对他前女友的了解肯定比郑智雍这个外人要多，就算有些滤镜也不至于偏离得太离谱，郑智雍尊重郑俊英的看法。 更重要的是，在郑俊英的前女友已经站在了同一阵营的情况下，翻旧账实在是件没有意义的事。 要是郑俊英的前女友被幕后黑手找到并说服了，不论视频恢复的结果如何，反正就是锲而不舍地泼脏水，那可不是一般地麻烦。来自有着亲密关系的人的指控要证伪本来就非常艰难，不然公司签练习生的时候也不会为了稳妥翻遍别人亲属的资料以尽量避免将来idol被扯到糟心事里，在这种情况下的“漏网之鱼”比如当年金在中直到被生父起诉大家才知道他是被领养的，那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日日剧情节，情况太特殊，不能够一概而论。这次的事情郑俊英已经失了先机，他的前女友没有站在对立面，对郑俊英乃至郑智雍，都是很重要的。 “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郑智雍和他交流自己的猜测，“把我牵扯到你的事情里，很可能是一个临时的决定”。 “怎么说？” “首尔体育的朴孝实记者和后来坚持不懈地把我拉下水的人，不是同一方。朴孝实很可能只是想靠着翻旧账弄出一个大新闻，哥的认知度高，c9的力量却不够强，回报要大于风险。但是在哥的事情出来以后，另外一批人发现可以把我拖下水，就立即编造了一个理由，并炒起了热度。” “我原以为我不会让记者找出什么东西的”，离开cj签约c9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当时郑俊英肯定仔细地思考过了，他所没有料到的是多年以来都放浪不羁实际上原则问题一个没犯的自己，最后会因为交女友不慎翻了船，“可是他们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一个晚上能联系那么多媒体吗？” “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到你的前女友，如果是做好准备从这个方面发难的，能够联系媒体煽动舆论，没道理想不到这一层。关于联系媒体的速度……安代表说，那些媒体记者本来就是熟悉、甚至有合作关系的人。” “这么说……” “是圈内人下的手，但是看安代表的样子，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说他要先去谈谈，其他的没有告诉我”，郑智雍说，“我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跟政治无关的话再好不过，局限在娱乐圈里的事，以cj的力量多半是能够解决的，可是如果是局限在娱乐圈里的事，那问题又来了，他得罪谁了？郑智雍这段时间是展现了能够把idol压得喘不过气的气势，可是出事距离他的专辑大爆仅仅一星期，他在这一星期里传达了“可以合作互惠互利”的信息，仓促地对他下手的意义何在呢？ “连郑俊英的前女友都站了出来，宁可承认自己过去向检察机关撒谎，也要证明郑俊英的清白。thinker所坚持的东西一定正确，恐怕会得到更多人的认证。” 静雅的茶室内，安硕俊颇具耐心地与眼前强大的对手周旋着。“他二十五岁，也仅仅经过了一年，有多少人愿意被年轻人教育？我都做不到。” 郑智雍的影响力没你说得那么大，可别吹了。 “只有您那样认为，我很遗憾，没多大用处。” “我很困惑，您那样的人物，为什么还会介意这一点”，安硕俊说，“年轻人没有定性，不管怎样，他也只在镜头前待了一年不是吗？” “你觉得是我在忌惮他？” “我不愿意相信，所以我到这里，寻求真相，而不是把事情告诉m。”安硕俊说。 “那你相信我的答案吗？”对方反问。 “答案是否值得相信，你我的标准不会有太大不同。”安硕俊回答。都是多年的老狐狸了，谁也别把谁当傻子。 “没有那么复杂，我想你们也能想得到”，对方说，“在娱乐圈里经营的人都有背景，就算一开始没有，到了一定位置也必须有，cj就是个财阀，金大中扶持了.，我们一直是靠保守右|派现任政府的关系，花钱买平安，有时候，还要办事”。 “这确实是我的猜测之一”，安硕俊缓缓地说，“那么，您想必知道原因，杨贤硕社长？” ☆、362.忧患 “我的靠山最近不好过，cj也知道？你们旧怨不少。”杨贤硕说。 这话安硕俊无法反驳, 小一点的公司和政界的关系还可以是抱大腿与被抱大腿, cj那样的财阀自己就是大腿, 即使对方是总统，关系也是该合作的时候合作，该撕的时候撕。具体到cj与现任政府, 还是互撕的时候比较多。现在的政府不好过也不是秘密了，经济上大体功过相抵, 外交上一败涂地, 在这个情况下居然想要修宪延长任期乃至谋求连任, 还没有遗忘三十年前轰轰烈烈的民主化运动的民众不会同意，财阀也不希望见到一个长期掌权者, 亲信子女违规入学梨花女大的事情究竟是怎么爆发的已经无关紧要，问题仅仅在于这把火什么时候会烧到总统的头上。 “cj没有参与”，安硕俊说, “财阀也不是时刻要站队的，当然，我这个级别的人说话可能不是太可信，换个思路, m, 电影制作部门, 哪个不比让一个艺人说话有用”。 “那不一定”, 杨贤硕说, “刘在石对舆论的影响力不会比总统差, 只是没有权力而已，idol能影响的还要再少一点，你们的thinker是个特例”。之前也没有人在被骂的时候和全网讲道理还讲赢了，不能拿普通的人气艺人来评估郑智雍的影响力。 安硕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因为‘有可能’，您，恐怕还要加上一些人，就要抓着我们不放了？” “不是”，杨贤硕平静地说，“网络上炒作气氛，想让thinker说梨花女大的手法，未免粗糙了点，据说有点中央日报的影子？是中央日报，还是他们的亲家三星，又或者是自导自演，谁说得明白呢？” 谁让cj和当局一直不大对付，不管是不是别人栽赃，牵扯到了有关政局的事情里，挨削就成了一种必然。 杨贤硕缓缓抬手，将温热的茶水倒入杯中，低下头，用双手捧起，递到了安硕俊的面前。安硕俊脸色铁青地接过，杨贤硕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继续说道：“政府的人直接操作难免没轻没重，要是直接利用权力，从法律方面——比如交税来找毛病，未免难以收场”。政府专门挑财阀的账面问题，往往是宣战的节奏，就算对象从cj换成郑智雍经商的家人，郑智雍也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从他过去做的种种事情看，他不是一个介意把事情闹大的人。 “我要做的是让一些正在担心的人相信，thinker不会参与进来，事情的真相还没有确定，也可以说，没有到能够确定的时候，只需要做到这里。” 相比政府和cj又一次正式开撕，给郑智雍泼脏水让他一时半会、或者一年半载没法张嘴，已经可以算是相对节制的做法了。只是无辜的郑智雍就这样成为了斗争与疑心的牺牲品，而且恐怕讨不到一个公道。 大范围的利益冲突之下，总会有渺小的个体被碾过。 但安硕俊不会轻易地全然接受杨贤硕的解释，然后咽下哑巴亏。“我有不理解的地方”，他说，“我与杨社长此前交流虽然不多，但是我在政治上没有什么鲜明的立场，杨社长应当不会有所误会，据我所知，thinker的家庭和民主派也没有多少关联，是什么让您以为，我们在知道以后一定不会主动安静？” 你要真的出自好心，大可以私下提醒，郑智雍又不是那么在乎曝光，打歌一周然后直接撤退避祸也是可以的。 “我们此前交流不多，不敢保证我的说法能取信于您，或者……让cj事先有所准备？主动示弱能否被相信，我同样不能保证”，杨贤硕道，“直到现在，才是我能够坦白的时候”。 “在我的艺人又挨了一顿恶评之后？”安硕俊不阴不阳地说。 “现在的评论难道很坏吗？thinker的正确性会又一次得到证明。” “您能够预见？” “实不相瞒，我为了找到问题发难，专门调查过thinker”，杨贤硕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地说道，“他和朴宰范很像，看起来似乎哪里都是问题，实际呢？什么问题都找不到，这次郑俊英的事情即便属实，对thinker也不会有致命的损害，几个月前就已经结案的事情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朴孝实记者是想让郑俊英从此隐退，还只是想出个新闻，都不难知道”。我不想弄死你的艺人，这种切入点和手段也不会真得毁掉它。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你的夸奖。”安硕俊对杨贤硕的话不置可否，他还会承认自己想把cj最拿得出手的艺人给废了不成？听他的说法是为了积累信息，要是杨贤硕的话还什么都信，安硕俊白当了这么多年的代表了。 “事情了结以后如果证明是一场误会，有人将为此付出代价”，杨贤硕说，“yg的财力虽然比不上loen，想必也能拿出让thinker满意的补偿，而对于cj，无论站在什么立场，大风暴前的一场小雨，还不至于耿耿于怀？” 音乐事业部门放在娱乐圈里算是大鳄，对于cj这样的财阀来说却排不上号，就算cj的收入里面文化产业占大头，那也是先游戏，再电影电视剧的制作，经营的电视台，然后才是安硕俊负责的部分，签艺人，和别的娱乐公司搞合作。当局怀疑cj，从音乐事业部下刀小打小闹了一番，cj如果不是本来就有意换个总统，不见得会不依不饶地和杨贤硕这个打手死磕。 在杨贤硕用那所谓的“付出代价”给了面子的情况下，安硕俊也不想立即和yg撕破脸，当然，该说的狠话还是要说的：“thinker找不出问题，我尚且要战战兢兢，杨贤硕代表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不要得罪太多人。” 杨贤硕的脸一僵：“受教了，安代表。” 安硕俊心里终于畅快了些，回去告诉郑智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还是试探的阶段，杨贤硕给大国家党探的路，cj是被拉下水的，没必要硬抗。” 就算cj真的有意在掺一脚，也没有必要拿自家的艺人做文章，那不是引火烧身是什么？ “俊英哥已经从所有节目里下车了”，郑智雍说，“警察的结果出来以后，他打算出国待一段时间，我也一起去？” “行”，安硕俊觉得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