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捉虫)
苏敏回到秦家, 饭菜刚好上桌。 飞虹自然知道苏敏担心什么, 见侄女回来, 马上告诉她说:“小敏, 你妈刚来过电话, 她已经安全到家。去,洗个手, 吃饭。” 听说母亲已经到家,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饭桌上, 秦奶奶先挑起话头问苏敏:“小敏, 今天去试学,觉得怎么样?” “我成绩太差了,感觉在哪里都一样……”苏敏如实相告。 “知州的教育环境和乡下不一样,会感觉到有差别很正常,但是也不要妄自菲薄, 况且人家璟川是奥数冠军,标准自然会高很多, 你表哥不如他。”秦奶奶继续道。 飞虹给侄女夹了一筷子菜,“所以我才把你送到他家去补功课, 今年初三最关键, 抓紧时间, 考得进好高中才能上好大学。” 这是一定要把她往慕家送的节奏啊。 “可是……”苏敏顿了顿,“我和他们非亲非故,而且一个女孩子家的,去他家补课, 总归不好!” “谁说你一个人,这不是还有我吗?”秦铮马上跳出来。 “呃……”苏敏无语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要是去别人家,我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慕叔叔家不是别人,他是你姑丈和我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这点忙他愿意帮。你就安心读,小孩子别有那么大负担,你是我侄女,璟川我一直把他当侄子看,我侄子给我侄女补课,这也没毛病!”飞虹讲到最后竟然笑起来。 “……” 苏敏一时竟无言以对。 “以后每天让秦铮陪着你,负责接送,陪你一起上课。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留在知州,也得进好学校才行,不然来这里干什么呢,对不对?再说,璟川那孩子真心不错,好好跟他学,他比你表哥强。” “奶奶……”老拿慕璟川和他比,秦铮提出抗议。 “好了好了,我不说,吃饭、吃饭。”秦奶奶给孙子添菜,“我孙子最棒、最棒。” “可是……” 苏敏还没可是出来,话就被那同一阵线的祖孙三人打断:“别可是了……” 一桌人顿时笑喷。 苏敏也就不再提这茬。 饭后,苏敏单独找飞虹聊了这件事,其他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她觉得这样对她妈妈的影响不好。 “苏敏,你多虑了,补课就是单纯的补课,没有什么影响不影响。至于慕叔叔那边,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没关系,一切有我在。况且你妈根本不知道这事情,我怕她担心,就没跟她提这事情。你先以学习为主,其他的一切等你妈回来再说。还有午餐的问题,你以后就在他家吃午饭,我会算伙食费给慕叔叔,放心好了。” 参与她们谈话的秦铮补充道:“听说你今天的测试38分?这什么水平,别指望我能救你,我真救不了。你要是不去他家,我绝对不会给你单独补课的,会砸我招牌……” 这样真的好吗? 苏敏似乎没招了。 她拿着那本笔记本发了一个晚上的呆。 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傍晚差点砸中自己的足球,突然很想知道1997年的这个时候,球坛发生了什么。 苏敏起身去书房的报刊架上随手拿了一叠报纸,找到体育版面,浏览起来。 7月9日的报纸,意大利、法国、巴西、英格兰四国友谊赛,英格兰夺冠,苏敏笑出声来,英格兰居然把1998年、2002年、2006年的世界冠军给干掉了。这是1966年世界杯之后英格兰拿的第一个冠军,也是未来20年唯一的冠军。 一手好牌,总是打得稀烂。 因为英格兰,苏敏笑着入睡。 苏敏做梦了,春、梦。 还不待梦做完,她就急切地醒来,因为她知道接下去的剧情,她有了答案。 那些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汹涌澎湃。 前世,慕璟川。 2014年,苏敏不小心看到了那个名字,从凌乱的衣服、包包里抖落下来的枣红色本本上。 本子的封面上印着硕大的三个字:离婚证。 于是她知道了他的热烈和占有来自哪里,她知道了当他熟睡后眉宇间浓郁的忧愁来自哪里。 好奇心促使苏敏翻开,“慕璟川”三个字赫然引入眼帘,如同这一世的前几日翻开学生证一般,不同的是免冠照由彩色变成了黑白,年龄从青年回到少年。 苏敏开始同情起躺在床上仍然沉睡的男人,他英俊非凡。两排信息,苏敏下意识地扫下去,他和一个叫季忆的女人离婚了。 季忆,记忆。 太深刻,可终究他们都和她无关。 是的,她一夜情了,一夜情的对象是慕璟川。在他还没醒来的清晨,苏敏离去。 这仅仅是一场艳遇,虽然他给予过苏敏从未体验过的欢乐和满足。苏敏把这归结于常年空窗、敏感、容易喂饱。 自从和男友分手,整整六年的时间里,苏敏从没有一个男人,甚至连相亲、普通恋爱也没有过一次。倘若告诉她的那些好友,她一夜情了,她们一定会为她开香槟庆贺。她们总是骂她眼里只看得见一个男人,并且遵守着狗屁原则。她们骂她死脑筋、有病,该上医院看看,可是苏敏怎么都不醒。 于是苏敏陷入事业的低谷,颓败得一塌糊涂。她突然意识到,她需要被怜悯,被疼爱,需要被呵护与包容。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化了妆,挑了一件蓝色露肩小包裙。好友塞给她的,她们说女人的衣柜里该有一件这样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果真是不时之需,苏敏穿着它去了夜店。 苏敏是个乖乖女,从来不去夜店那种地方,但是她这次奔着目的而去:找男人。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陌陌、微信上摇摇一大堆,她知道。不过她觉得总得看看人长什么样把,万一来了个秃头大叔或者毛没长齐的学生,多尴尬。 苏敏随便在网上收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夜店,进去时已经人声鼎沸。 她在台边坐下,要了一杯鸡尾酒,等男人找上门。她有意无意地用iPhone扫着自己,那个时候的她状态非常糟糕,没了人样,即使化妆也掩盖不了她的憔悴。 应该没有男人会对这种女人感兴趣,她想着。 事实上她多虑了,很快就有男人上来搭讪,请她喝酒,一看就是老手。不知道为什么,苏敏矫情地回答他们:我在等人。 直到慕璟川的到来。 他同样在苏敏身边坐下,把玩手机,苏敏偏头看向他。好一会儿他才抬眼,笑容有些勉强,“能请我喝杯酒吗?” 苏敏愣了一下,“要什么酒?” “威士忌。” 苏敏跟酒保要了酒。在昏暗的灯光下聊了好一会儿天气后,默契地一口气把酒杯里的酒喝完,他道,“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聊一下?” 他很顺眼。 苏敏没有再做作,心领神会地点头,他拉着她的手,疾步往外走。 很快,苏敏坐着他的车到酒店,开房。 苏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男人了,久到忘记男女之间还有Make love这件事。她空前饥渴。可是他进洗手间的瞬间,苏敏对着灯火阑珊的窗外又矫情地哭了。她一直禁欲,克制自己,她认为这样的事情只能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做。 她安慰着自己,这不过是一次419,天亮以后就分手。她没有男朋友、没有老公,这样的事情你情我愿,并没有妨碍到谁。至于里面的男人,他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女朋友,她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她没想一夜之后就把他占为己有。 他出来,苏敏擦干眼泪才转身。见她红着双眼,他迟疑了。 苏敏十指交缠,向他微笑。 他拉上窗帘,从背后环腰抱住她,轻声说:“要是不愿意,还可以走。” 苏敏无声地摇了摇头,转身勾住他的脖子,开始所谓的调.情。 “你很帅。” “你很美。” 苏敏说他帅没错,他的确帅还有型。 “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是哪个帅?蟋蟀?” “蟋蟀过时了,据说现在流行小鲜肉。” “唔,看来我这种老腊肉已经跟不上潮流了。” 老腊肉,嗯,是的,他已经不年轻了。 他一只手搭在苏敏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搂住她的腰的手紧了紧,苏敏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生理反应,她的脸上火烧火燎。 他轻笑着,“你真性感。” “我哪里性感了?” “唔,今晚我的唇要到达的点,都是你性感的魅力所在。” 调.情高手,苏敏跟他一比就是菜鸟级别。她撅起了嘴。 “你不仅可以性感,还可爱。” 他低头吻住她,时而像细雨,时而如飓风,让人迷醉。 在这个不安的夜晚,苏敏终于褪去了“纯情”的外衣,释放出嘴原始的**。他们都急不可耐,彼此啃咬、撕扯。 “唔,你真敏感。” 在一个老手面前,苏敏很快败下阵来,她根本无法抵挡他娴熟的进攻,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她从不知道,男女之间还可以这般亲密,也不知道这般亲密的感觉如此美妙,让人□□。而在他的不断攻势下沦陷下来。那一刻,他让她干什么都愿意。 苏敏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欲所欲求。在他粗鄙的言语刺激中颤栗了,然后和他一起相拥达到顶峰。 他点了一根烟,然后拥住她问,“刚刚吓到了吗?” “什么?” “我说的那些——”他低低地笑起来,“情话。” “呃……”苏敏羞得把头埋进他的臂弯里。 “我没别的意思,事实上,我自己也从来没有那样过,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这样,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不过我发现彼此都越说越兴奋,所以胆子就大了起来……” 苏敏的头埋得更低,他说的都是事实。 他抚摸着她的头,像情侣那般,“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能。”苏敏拒绝道。她不想发展成跑友,她的放纵只有一次。天明后,各自珍重。 “结婚了吗,还是有男朋友?” “都没有。”苏敏顿了顿,“那你呢?” 他沉吟片刻才道,“也都没有。” 苏敏再黑暗中笑起来,可是这种男人大抵都是不能相信的,就好比他内心也一定认为随便和男人开房的女人怎么能信。说的全是鬼话。 他们都在说鬼话。 她的腿修长白皙,大腿中部有一块很深的疤痕,小时候被从天而落的玻璃溅伤,鲜血喷涌,险些丧命。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敢穿短裤。他不断地摩挲这那块疤痕,问她:“怎么受伤的?” “小时候被玻璃划伤。” “疼吗?”他礼貌性地问,“我刚刚看到,很深很长。” “当时有点。” “你让我有罪恶感。”他说。 苏敏不解,“为什么?” “感觉像是在破chu。” 苏敏轻笑,“感觉好吗?” 他对苏敏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很好。” 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揽过苏敏:“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苏敏没有打算走,她不要回去独自面对漫漫长夜,不要面对冰冷的四壁。她想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汲取一点温暖,只要一点点就好,只要一个晚上就好。 苏敏转身吻他,热烈而缠.绵。 那是个疯狂的夜晚,她被蹂lin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这种蹂lin和疯狂中,苏敏失去了自我,认不清自己。可是又似乎在心灵上得到某种慰藉。 什么样的慰藉,至今苏敏仍然不得而知。 清晨,苏敏被窗外的狂欢吵醒,德国队捧起了大力神杯,德国球迷的不眠夜。 苏敏,这个德国队十二年的伪球迷,没有守决赛,而是跟陌生人上了床。德国队队徽是他的手机屏保。 她身边的人仍然熟睡着,他的眉心充满忧愁,她试着伸手替他抚平,可是却无能为力。 即便放.纵如昨晚,也没能释放出他内心的苦闷;即便美好如昨夜,也只能是过去式。时间不会静止,生活还是会继续。于他于她,都一样。 一本枣红色的离婚证从一堆凌乱的衣服里抖落下来。 慕璟川。 2014年7月13日。 他很快被苏敏甩再脑后,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他。濒临破产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他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就如她曾经深爱过的某人,也终究成了过客。 苏敏在想,如果她知道慕璟川和她有着某种联系,她是否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他?毕竟他们那么契合。 也许会,也许不会。 苏敏没有答案。 当时的她已经三十多岁,不是打不死的小强,飞蛾扑火这样的事,经历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