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转·其十七
已是子时, 整座府邸静悄悄的,偶有虫鸣,陆子昭依照萧月白的命令, 尚且潜伏在宫中,而骆颍,颜珣方才一进府, 便令他歇息去了, 旁的奴仆亦早已入眠,是以, 现下这偌大的府邸只余下萧月白与颜珣俩人还清醒着。 颜珣牵着萧月白的手一晃一晃地朝着庖厨走去,幼稚得如同总角之年的孩童一般。 纵然颜珣喜欢牵萧月白的手, 在这府邸除却卧房以及书房却甚少牵过,不免有些兴奋。 萧月白唇角含笑,手指一动, 钻入了颜珣的指缝之间。 颜珣的手指轻颤了下, 紧紧地附在萧月白的手背上, 同时停下了脚步来。 萧月白奇道:“阿珣, 你不是饿了么?” “我饿了。”颜珣仰首望住萧月白, “但先生从未在此处吻过我, 我想让先生吻我一下。” 萧月白闻言,抿唇一笑, 将颜珣抵到墙边,揽住了颜珣的腰身,肆意亲吻。 唇齿相接的滋味甚是美妙, 俩人吻了良久,才勉强分开。 颜珣吐息不定,稍稍睁开眼来,一丛撒金碧桃即刻映入了他眼帘之中。 俩人身在回廊,回廊外便是一丛撒金碧桃,这撒金碧桃已然是一片灼灼,其上淌着皎洁的月光,衬得粉色的花瓣不知怎地生出了妖娆之意,被夜风一拂,一丛撒金碧桃便不由自主地摇曳、款摆起来,一时间暗香四散。 这撒金碧桃是颜珣上月命人从一山脚移植到此处的,撒金碧桃盛开之后,他还未及细看,直至现下才看了仔细。 萧月白循着颜珣的视线回过首去,见是那丛撒金碧桃,含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颜珣抬手抚过萧月白的一双桃花眼,哑然道:“远不及先生。” “这撒金碧桃自然及不上我。”萧月白从不自矜容貌,但颜珣既爱他的容貌,他便毫不客气地应承了。 萧月白的吐息拂在颜珣掌心,将那柔软的肌肤濡湿了去,颜珣心思一动,用掌心蹭了下萧月白的唇瓣,却被萧月白以齿衔住了其中一寸肌肤。 颜珣霎时定住了,动弹不得,萧月白却是一触即放。 “走罢。”萧月白抚过颜珣的小腹,“我的阿珣这四日为我寝食难安,当真清瘦了许多。” “先生……”颜珣轻唤一声,又与萧月白十指相扣。 颜珣每到一处,便要向萧月白索吻,故而俩人费了许久的功夫才行至庖厨。 厨娘早已睡去了,庖厨里只有桃花酥、蜜豆水晶饼、盐焗鸡以及尚未下锅的荠菜猪肉大馄饨。 萧月白极少进庖厨,折腾了良久,才用打火石将柴火点了,又煮上了水。 颜珣端着一碟子桃花酥吃得唇上、下颌、衣襟全数沾满了碎末子,一见得萧月白站起身来,右侧面颊上伏在一块黑印子,不觉笑了,又朝萧月白招了招手:“先生,过来。” 萧月白不明其意,行至颜珣面前,抢过一个桃花酥吃了。 颜珣瞪了萧月白一眼:“先生,你为何抢我的桃花酥吃?” “你唤我过来,是为了让我吃桃花酥么?”萧月白抬手揩去颜珣唇上、下颌、衣襟沾染的碎末子,取笑道,“阿珣,你吃个桃花酥怎地吃得满身都是?” 颜珣张口吞下萧月白左手指尖拈着的半只桃花酥,轻哼一声:“先生,你还是不生个火生得满脸都是。” 萧月白问道:“我脸上沾了许多灰么?” 颜珣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先生现下脸上都是灰,若是将这庖厨的烛火熄了,我便寻不着先生了。” 萧月白抬手抚过自己的面颊,见指尖上无一点灰,以指点了下颜珣的鼻尖:“阿珣,你骗我作甚么?” “我哪里骗你了?”颜珣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从来不骗人。” 柴火烈烈,锅中的水已然沸腾了,奔涌着撞击锅壁。 萧月白听得动静,回过身去,欲要去将荠菜猪肉大馄饨下了,只他还未走出一步,却被颜珣从背后扣住了腰身。 颜珣转到萧月白面前,伸手覆到萧月白右侧面颊,将那块黑印子擦净了,又在萧月白眼前摇晃着:“看,先生,我没骗你罢?” “这便是你说得生个火生得满脸都是么?”萧月白取出锦帕来,细细地擦拭着颜珣的手指。 颜珣凝望着萧月白,双目熠熠生辉:“先生,你脸上还沾着许多灰,你且低下身来,让我帮你擦干净罢。” 见颜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萧月白心下了然,仍是低下了身去。 颜珣将萧月白面上的每一处都舔舐了一遍,更是得寸进尺地道:“我帮先生舔干净了,先生该如何奖励我?” 萧月白垂首半含住颜珣柔软的耳垂,吐息一点不差地灌进了颜珣的耳孔之中:“阿珣,我还未在庖厨吻过你,便吻你一下,当做奖励罢。” 萧月白当真说到做到,仅仅吻了一下,便松开颜珣,去灶台边下馄饨了。 颜珣立在原地,恨恨地扯下盐焗鸡的鸡腿啃着,愤懑地暗忖:难不成那荠菜猪肉大馄饨较我更为紧要? 萧月白以锅铲搅弄着荠菜猪肉大馄饨,以免馄饨粘锅,突地,颜珣却是伏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抱紧了他的腰身。 “阿珣,你且松开些。”萧月白盖上锅盖,“我要去摘些小葱来。” 颜珣一口拒绝:“不要。” 萧月白只得任由颜珣挂在自己身上,艰难地去庖厨外头的一块地里摘了一把小葱,又切成了碎末子。 颜珣用额角磨蹭着萧月白的背脊:“先生,好香啊。” 不知颜珣说的是荠菜猪肉大馄饨,小葱亦或是自己。 萧月白将浮起来的荠菜猪肉大馄饨盛在一瓷碗里头,又撕了些紫菜丢进去,最后,撒上葱花。 “阿珣,吃馄饨罢。”萧月白伸手拍了拍仍旧伏在他背上的颜珣,“阿珣,再不吃可要冷了。” 颜珣不舍地松开萧月白的腰身,吸着鼻子道:“先生,吻我。” 萧月白不知颜珣为何瞧来有些伤心,将颜珣好生亲吻了一番,才柔声道:“阿珣,可是出了甚么事?” 颜珣一双端丽雅致的眉眼泛起了委屈:“先生适才只吻了我一下,便下馄饨去了,在先生心中,我与这荠菜猪肉大馄饨哪一个更为紧要?” 闻言,萧月白吃了一惊,而后不由轻笑道:“阿珣,你为何要将自己与荠菜猪肉大馄饨相较?” 颜珣执拗地道:“我与这荠菜猪肉大馄饨哪一个更为紧要?” “自然……”萧月白起了捉弄颜珣的心思,“自然是荠菜猪肉大馄饨更为紧要。” 颜珣抓了萧月白尚留有葱香的右手啃了一口:“我最讨厌先生了。” 萧月白右手微疼,不紧不缓地补充道:“因为我的阿珣肚子饿了,这荠菜猪肉大馄饨自然紧要。” 他说着,垂首吻了下颜珣的额发:“阿珣,快些吃罢。” 颜珣立在灶台旁,执起调羹一连吃了三只荠菜猪肉大馄饨,才道:“我不讨厌先生了。” 萧月白将两碗荠菜猪肉大馄饨端到灶台旁的桌案上,莞尔一笑:“那便好,若是阿珣讨厌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先生……”颜珣用沾着肉汁的双唇吻了下萧月白,又吃了一只荠菜猪肉大馄饨,断言道,“远不及先生。” 接着,他咬了一口桃花酥,复又道:“远不及先生。” 然后,他吞下一只蜜豆水晶饼,含含糊糊地道:“远不及先生。” 再然后,他啃去盐焗鸡背上的一丝肉,笑道:“远不及先生。” 末了,他却是被萧月白吻住了,再也吐不出清晰的字句来。 萧月白在颜珣口中尝到了各色味道,并沉溺于其中。 俩人又拥吻了良久,才将桃花酥、蜜豆水晶饼、盐焗鸡以及荠菜猪肉大馄饨用尽了。 之后,萧月白去烧了水,供俩人洗漱、沐浴。 待俩人换过干净的亵衣抱在一处躺下,子时已过,外头更夫敲了两下锣。 颜珣似睡非睡地伏在萧月白怀中,却忽地听得萧月白唤道:“阿珣。” 颜珣应道:“先生。” 萧月白轻抚着颜珣的背脊,不由心生忧虑道:“阿珣,如今你的皇兄已然身死,你与你父皇的赌局是你赢了,不日你便将坐上太子之位,倒时怕是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须得更加勤勉,谨慎行事,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我定然会更加勤勉,谨慎行事,决计不会如同皇兄一般落人口舌。”颜珣朝萧月白怀里拱了拱,“且有先生在我身侧,我定然能顺利坐上帝位。” “那便好。”萧月白抚过颜珣洒于枕上的发丝,“阿珣,已是丑时了,睡罢。” “先生……”颜珣沉吟须臾,到底还是问道,“皇兄为何会死于亥时三刻?” 颜珣自小受尽了颜玙的欺辱,他之所以怕黑,便是因为被颜玙锁在衣箱之中整整三日,不见半点光亮,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无人施与援手。 但如今逝者已逝,往事如云烟散去,他却极想知晓颜玙究竟是因何而死。 萧月白温言叙述道:“你皇兄身边的爱妾揽云是他从民间抢来的,并非心甘情愿,我买通了揽云在你皇兄的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药,原本他的生死应当交由你来定夺,但赵家一反,我唯恐他对你不利,便只能痛下杀手,命揽云加大了毒量。这毒毒如其名,唤作亥时三刻,你皇兄便在亥时三刻丢了性命。” 颜珣不是见惯生死之人,他虽不喜颜玙,但却未曾动过杀心,直至颜玙恬不知耻地要他用萧月白来换取性命。 因此,听得这一席话,颜珣的情绪未有半点波动,只颔首道:“原来如此。” 萧月白又道:“赵家手下养着一制毒师,这亥时三刻便是出自他手,将褚韫从及冠之年变作垂髫孩童的毒/药亦是出自他手。” 颜珣展颜笑道:“先生,你已将解药交由褚韫了么?” 萧月白摇首道:“那解药并无备份,制毒师虽然已在我掌控之中,但最为关键的一味药引却还未寻到。” “希望能快些寻到药引罢。”颜珣打了个哈欠,“定然能很快寻到药引的。” “师将军抽了一部分人手予我去寻药引,想必药引不久便能寻到。”萧月白轻拍着颜珣的背脊,哄道,“阿珣,睡罢。” 颜珣已困倦得睁不开眼了,却还不忘向萧月白索吻:“先生,你再吻我一下。” 萧月白轻吻着颜珣的唇瓣,将吐息渡到了他唇缝之中:“阿珣,安心地睡罢,我会抱着你,直至你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