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节
暖,确定合适之后,才舀了一勺送到顾绝嘴边:“今日你就在这好好歇着,明日再赶路。” 顾绝撇过头,躲过那勺药:“为什么?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你先喝药。” “你不说我就不喝。” “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也影响不了日常生活,这只是补药。离寒台还有一段路,你身子虚,想早日回寒台,还是把这药给喝了。” “不是什么大事姜蔑怎么会是那种表情?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病人的脾气都不怎么好,顾绝也是生气楚玄墨瞒他。有什么事直说不就好了,他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两人僵持良久,楚玄墨伸手喂药的那只手迟迟没有放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顾绝,顾绝就瞪回去。虽然在此期间,顾绝因想着楚玄墨是自己人了,不该对他那么凶,而眼神变弱几分。但再去想楚玄墨有事瞒着自己,那不满的情绪就全表现在了脸上。 从盛着汤药的那只碗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破碎声,瞬间便变成了几片碎片,药汤洒了一地。 “顾绝,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那碗的碎片划伤了楚玄墨的左手,鲜血与药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哪边是血,哪边是药,“你让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白费功夫。” “什……什么意思?”顾绝被吓了一跳,缩在床上。虽担心楚玄墨手上的伤势,却因他释放出来的危险气息而不敢靠近。 “我回灵溪教做那我并不想做的教主,只是想有力量保护你,为此,我不惜与武林正派为敌。而你却为了那位置损了自己的寿元,真是讽刺啊。”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想守护你,你却因我受伤了。如果不是姜蔑告诉我,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我吗?是我太没用了吗?” “不是的,是我……我……”他知道他偿还恩情的做法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自我满足,若是让楚玄墨知道不但不会接受,反而会气得要命。所以他才想把这当做秘密,一辈子埋在心里啊。 “我会再让人送一碗补药过来。就算是为了我,也把它喝下去。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好好保护自己 一只蓝纹白底的碗被虔诚地放回了桌上,顾绝撑着下巴,盯着那只碗。还有些深色的药汁留在了碗口上,他回味了下刚才的味道,忍不住咋舌,原来药是能难吃到想让人即可晕过去的。 他的身体一向健壮,除了小时候生的那场大病外,就再也没得过其它什么病了,所以跟药这种东西基本无缘。在寒台的时候,姐姐是开医馆的,病人嫌药苦不想喝,他在旁会劝一句良药苦口,心里很是瞧不起那种连药都不敢喝的人。现在报应来了。不能感同身受,又哪来的资格去评判某个人。药真的是能苦到让人怀疑人生。如果可以,真的不想喝药。 想着刚才楚玄墨面色不变地喝了一口,由衷感到佩服,这时候就要论一论冷漠脸的好处了。 拇指食指相碰,借力弹开,一下一下弹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惹楚玄墨生气了。不过那本身就是个易怒的人,已经习惯了。现在心里一片平静,脑中就想着等会该怎么做,才能再把他哄回来。 大概认认怂,说几句好话就可以了。虽然楚玄墨容易生气,但摸准了他的软肋,让他消气也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这次楚玄墨是故意装生气逃避他的问题,说不准现在楚玄墨就缩在某处,为他莫名其妙的发火而后悔不已。 还以为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既然不是绝症,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那说明就是件小事,那两人干嘛弄得神秘兮兮的?不会是联合起来耍他?楚玄墨应该不会那么无聊。 这事似乎跟自己服用混元丸有关,混元丸的副作用只有两种,要么损寿命,要么即刻死。难道……难道是变成迟暮老头了? 他慌忙抓了一把头发到眼前,还是黑色的,不,不对,本来就已经变白了,现在的黑色只是药水的作用。那是这张脸变老了? 房间脸盆里还有清水,顾绝低头通过倒影仔细察看自己的这张脸,和以前也没什么太大变化。不过水中倒影模糊,脸上的细微变化在这倒影中也是看不出多少来。 他越是想各种可能就越是心痒难耐,比起对未知的恐惧,他现在更好奇到底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他要去找楚玄墨问个明白。 顾绝离开了客房,叫着楚玄墨的名字在寺庙附近闲逛。寺庙也不大,如果楚玄墨就在这儿不该听不到他的声音。 那就只能守株待兔了,顾绝往回走,经过歪脖子树的时候,突然一拍脑袋,他想起有件事忘记跟楚玄墨说了。 昨晚碰见的那个无头鬼用的是朝华剑派的拳法路数,那套拳法是基础中的基础,也可以说是入门拳法,他还学过几招,绝对不会看错。 之前,他从未见过其它的无头鬼,所以也不知道为何那鬼会那么特殊。不过根据以往经验猜测了一下,可能是尸体被人一分为二的缘故,身子与脑袋离得过远,所以身首分离。 得,难得想超度个执念鬼,却是个不能开口说话的。不知道他执念为何,谈何超度? 但既然这鬼很有可能与朝华剑派有关,看在楚玄墨的面子上,还是帮帮它。朝华剑派里死状如此凄惨的应该没几个,问一下楚玄墨大概就能知道苦主为谁了。 不过,真的没几个吗?他记得在顾家村后面的雪山上出现了一堆尸体脑袋,只有脑袋没有身子。 之前他以为是雪山上葬了某位皇亲国戚,那些尸骨是奴隶陪葬。至于为什么只有脑袋没有身子,他下意识就认为是某种巫术。现在知道了,雪山上埋的是他找了整整六年的姐姐,修建那座墓的是那个为老不尊的纪玄礼,朝华剑派现任掌门。 “……”某个猜测瞬间出现在脑中,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这世间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他小半辈子都在寻找姐姐,却没想到姐姐就在他身边。随意住个小庙,也还能碰见朝华剑派亡魂。 问了护卫楚玄墨在哪,那护卫一指山上,顾绝便往山上看去,心中很是不愿。难道要爬山? 楚玄墨去山上干什么?踏青吗?真有心情。 吩咐了护卫,让他找人挖开寺庙附近的土地,特别在那歪脖子树下仔细找找,看看能翻出些什么。至于他自己,活动了下手脚,便往山上走去。 这地方也算是树木繁盛,难怪招鸟喜欢,这一路上听了不少鸟叫,其中还有乌鸦的哀嚎,这就有点不吉利了。 不过也正因为有鸟叫声掩盖了顾绝的声音,才让他在靠近楚玄墨的时候没有被他发现。 “教主,您必须下决心了。”是姜蔑的声音。顾绝心下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要不是您把药给换了,现在也没那么多烦心事。” 啥玩意?换药?中午喝的那碗苦药?原本他该喝的是什么药?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好事。蒙汗药?还是□□?不该啊,如果真是这种东西,楚玄墨还能好声好气地跟姜蔑说话?肯定是一剑下去了。 “说够了吗?”楚玄墨那冷淡的声音飘了过来,“他的事我会处理,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 姜蔑就急道:“可是教主,为了老大好,您也应该让他吃下化功散啊。” 化功散?就算他以前从没听说过化功散这东西,但听那名字傻子都能知道它的作用。 “姜蔑,你说清楚了,什么意思?”顾绝直接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瞥了眼楚玄墨,那个把视线移开了的男人。他也不想让楚玄墨不痛快,就逼问姜蔑道,“说清楚了,为什么要喂我化功散?” “老……老大?”姜蔑啧了啧舌,面露凶相,“是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指的路?回去后我就宰了他。” “姜蔑,回答我的问题。” “由我来说。”楚玄墨把顾绝给拉了过去,眼神示意姜蔑先离开。 姜蔑没犹豫多久,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好,我等着,你说。”顾绝笑了一声,面朝着楚玄墨,直接坐在了最近的石头上。双手抱肩,因为内心激荡而微微喘着粗气,“不准瞒我。” 楚玄墨侧过身,闭了眼抿着唇,似乎在下一个很难的决定。 “说!”顾绝吼道。 楚玄墨也笑了一声,笑声中尽是寂寥:“你知道为何混元丸是禁药吗?” 他大概也猜到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与混元丸有关了。 “从你服下混元丸至今,它就一直留在你的体内,从未离开。你如今的内力看似与以往相同,但那已不属于你,你若去使用它,便会遭到混元丸的反噬。你用一次内力,便会损去几年寿名。长此以往,总有一天你会药尽而亡。” “是这样啊,没事,寒台中人一向长寿,我……” “阿绝,”楚玄墨打断了他的话,“混元丸之毒是有解药的。” “什么?” “化功散。”楚玄墨又说道,“虽然化功散会化去你的内力,但你的命是能保住的。” 顾绝低着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一阵风吹过,卷起了满地尘埃,刺得顾绝眼睛生疼。 “中……”说出口,才发现嗓子有点哑,“中午那碗药,本来是化功散吗?” 楚玄墨沉默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顾绝苦笑了一声:“我也不傻,身体两次难受都是在我动用内力的时候,可我连死都敢猜,为何会猜不到我的身体状况与内力有关?这件事太恐怖了,比死还要难以接受,让我连猜都不敢去猜。” “有我在,就算你功力全失……” “阿墨,你难道不懂吗?你应该懂我的。”他的左手紧紧抓着右手,“我的右手是废了,但万一哪天能找到神医,治好了我的手呢?我的内力还在,迟早有天我会回到以前的状态。但若是连内力也失去了,我就连希望都没有了啊。” 顾绝本是爱剑如痴如狂之人,背着一把长鸣剑独闯中原武林,三年前人人都忌惮司空绝。那时候的司空绝是突然降临于世的世外之人,武力高超,招式诡谲。自入世起,挑战各路武林高手一百零一人,无一败绩。 这样一个身负神秘色彩的男人自然成了中原武林最显眼之人,虽然是在坏的方面,那时候武林中人对司空绝的恨意更是超过了当时的武林大患。 然而在三年前,他遭洛渊背叛,右手被废,左手习剑不得法,长鸣剑成了他的伤心处。 可这些他都忍过来了,因为他还有希望啊。他是为了找回姐姐而离开寒台,而他的姐姐是无所不能的医仙,只要有姐姐在,他的右手迟早有天能恢复如初。 但是姐姐已经离开人世了,右手还是那个样子,要是连内力也失去了,他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阿绝……” “我四岁开始习剑,十岁就打败了我的师父,十五岁我便成了寒台最年轻的勇士。阿墨,我说这些不是抱着以前的荣耀不放,我只是想说我……”他欲言又止,“有了那把剑,我才是我啊。” 他至今不愿恢复司空绝的名字,只因司空绝三字代表的是寒台,而现在无能的他,只能让寒台蒙羞。 “我尊重你的意见。”楚玄墨皱着眉闭眼说道,“但你若是死了,我怕只会比洛琅做得更甚。起死回生之术的确不错。如果你想为你的族人好,就好好保护自己。” 回到顾家村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见着姜蔑翘着个屁股,趴在地上搬弄什么东西。 顾绝眼睛一亮,想来是那具无头鬼的尸骨被挖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往前走去,却还要被跟在后面的楚玄墨皱眉教训:“不要跑。” 真当他是病患了? 嘴上说好好好,脚下的速度一点都不变。 姜蔑听到两人的声音,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赶紧站起来,转过身:“老……老大,你们回来了?” “你结巴吗?还是故意的?”他白了姜蔑一眼,摆手让他让开。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胆的把尸骨从土里抱了出来,好好摆放在一边。顾绝捂着口鼻,蹲下身,略带好奇地盯着这具尸骨。 实话说,他对人死后要多久才会变成白骨并不清楚,但看那裹在白骨身体上衣物的腐化情况,大概有十年。 虽然那衣物破败不堪,但顾绝还是看出来了,那是朝华剑派的门派服装,而且还是楚玄墨那一挂的。 朝华剑派玄字辈,就算一事无成,但凭那辈分,再沾沾其他玄字辈的光,在江湖上人人都得尊称一声前辈。结局却是却曝尸荒野,无人问津。 他往后看向楚玄墨,招手让他过来见见他的师兄。 “师兄?”楚玄墨愣了一下,低下头仔细瞧着那具尸骨。 “朝华剑派玄字辈原有九人,如今却只剩下三人,这位是那六人中的哪一个?” 楚玄墨也从那服饰上发现了异样,他抓起那具尸骨的左手,看清那左手上长着六根手指后,又是一愣。 “是我陈师兄。” 顾绝马上来了兴致:“陈玄徽吗?就是那个脑有残疾,却天赋异禀的陈玄徽?”朝华剑派玄字辈里他只知道几个人的名字,而陈玄徽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这人太有意思了。听说陈玄徽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但在武学上是个难得一遇的奇才。他只会朝华剑派最基础的招式,却能打得天下无敌手。 那时候顾绝以为是朝华剑派功法奇妙,还偷了几本自学了几天,后来发现和其他门派的功法也没什么区别。厉害的不是功法,而是人。 把人比作容器,只有一的人怎么可能打赢有一百的?他完全不能理解陈玄徽厉害的原因。没亲眼见过就是不服,可惜陈玄徽早在十年前就失踪了,他也没办法找人证实。 现在知道了,原来陈玄徽不是失踪,而是被人谋杀了。这是不是也能从另一方面说明只会一套基础功法是不够的? “他是怎么死的?”看尸骨的情况。不像是毒死的,身上也没什么手脚断裂或者骨折的情况,那致命伤应该是在脖子上。 “有找到头部吗?”楚玄墨对着整齐站在一边却灰头土脸的护卫问道。 “禀告教主,这附近几里的土地我们都翻过了,并未找到。” 顾绝勾勾手指,让楚玄墨把耳朵凑过来。贴近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