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熟能生巧的姜昱遥, 在短时间内掌握这项运动的要领, 并成功让谢缈开始怀疑自己主动推倒姜昱遥的举动是否正确。 不过谢缈仍没搬进姜昱遥家, 现在不是姜昱遥不同意,而是谢缈对在姜昱遥家过夜有着深深的恐惧感。 憋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忽然开荤, 真可怕。 两人在姜昱遥家吃过晚饭,一起去书房讨论案子。 谢缈将自己搜集的资料也都拿了过来,一综合, 倒真有点重案组讨论案情的感觉,就差一块小黑板。 “你看,这是我妈遇害前一个月接待过的客人。名字应该不全,但是我有印象的都记录上了。”谢缈递给姜昱遥一份名单, “具体日期我记不清, 只隐约记得这几个人去过, 你看看。” 姜昱遥扫了一眼名单,大多是当时附近的工人。 “当时作证的包工头人在哪?” “跑了。”谢缈道,“案子一结, 人就辞职走了。” “你还记不记得捡到U盘那天, 谁去过你家?” 谢缈想了想, 道:“那好像是我妈遇害一个月之前的事,应该没看到脸,不过看地上扔的衣服……应该是个新人, 没见过。” 这还要感谢谢缈母亲时时刻刻的激/情,她带客人回去,总是在客厅便忍不住脱衣服, 等人到卧室,基本上只剩内衣。一条街附近都不是有钱人,衣服穿来穿去就那几件,谢缈看得多了,连这条裤子是哪个客人的都记得。 就算那人是买了新衣服,但也不会从里到外都新,所以谢缈想,那人应该是第一次去找她母亲。 姜昱遥叹气:“可惜没看到脸,这么多年,监控录像也不可能保存下来……” 谢缈也跟着叹气。 “看来现在只能等U盘结果了。” 姜昱遥点头,“走,先送你回去。明天下午我要做个手术,不知道几点能结束,你直接回家,不用等我。” “好。” 第二天下班,姜昱遥果然一直没接电话,看起来手术应该还没做完,谢缈自己开车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开车,再踩上离合,谢缈还有点不适应。 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车水马龙,谢缈刚起步,前面便遇到红灯,停车了。 开车时间久后,动作几乎都是无意识的,谢缈握着方向盘去踩刹车,这一踩,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刹车失灵。 她立刻拉起手刹,可时机太晚,车头顶到前车车尾,车因阻碍停住。 前车是辆奥迪,车主立刻下车查看,看谢缈的目光一点都称不上友好。 谢缈叹气,怎么她一开车就问题呢?果然还是公交车比较好。 两人本想自己私下解决,可赔偿问题始终谈不拢,倒不是谢缈不愿赔偿,而是奥迪车主的要价实在不科学,无奈之下只好报警。 交警到现场,先拍照,又分别谈话。 “你说你刹车失灵?” 谢缈点头:“对。” “早上开过来的时候发现了吗?” “没有,早上是正常的。” 交警顿了一下,坐进驾驶位检查。 没过两秒,他走了下来:“谢小姐,你这不是普通的追尾,刹车有人为毁坏痕迹,你看看,是不是报警立案?” 姜昱遥做完手术已经是晚上七点,虽然疲惫,但幸好小姑娘手术成功,安然无事。守在手术室外的家长是个男人,五十多岁的模样,老实憨厚。 他一直焦灼地等在门外,见姜昱遥出来,立刻迎上去。 “医生,我家闺女咋样?” “手术很成功,您尽管放心。” …… 不远处,聂孟洋和洪凡站在走廊里,远远地往这边看。 洪凡推了下眼镜,模样依然严肃正经,“老聂,你看看那个男的,有没有觉得挺眼熟。” 聂孟洋点头:“眼熟。” “真的?!你在哪见过?” 聂孟洋说:“今天上午,老姜诊疗室里。” 洪凡:“……” “不是,我是说,除去在医院,我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哇,老洪,怪不得说你是老光棍,你连有妇之夫都惦记着。啧啧啧,口味不一般。” “说什么呢你!” 聂孟洋笑着走开,洪凡又盯着男人看了会,越看越眼熟。他扫了扫发痒的鼻尖,这一低头,好像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他……算了,这种事还是不和老姜说了。” 从谢缈给姜昱遥打电话,到姜昱遥赶到报社,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姜昱遥头一次将车开得这么急,路上遇见没人没车的路口,还闯了一个红灯。抵达报社时,交警已经离开,谢缈也录完口供,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场。 姜昱遥先将谢缈搂在怀里,静静抱了会。 她听到他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看到微微颤抖的手臂,以及他因焦灼鼻尖冒出的汗珠。 谢缈不自觉地咧嘴笑,轻声细语道:“我没事,对方在我下班前割断刹车的线,看起来也没想要我的命。报社前面这条路最近修路,可是出了名的堵。” 姜昱遥没接话,又抱了好半晌才松开她,情绪微微平复。 他问:“赔偿问题解决了?钱够不够。” 谢缈:“恩,够,我这几年还是存了点钱的。可惜——”她话一转锋,笑盈盈的眼睛上挑,看着他,“可惜没钱给你做彩礼了。” 姜昱遥皱起眉,“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 谢缈跳起来:“什么?你该不会没打算给我聘礼。” 姜昱遥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吵什么,我都是你的。” 肉麻死了。 姜昱遥把谢缈往车上接的时候,谢缈还在跟他算账:“我现在名下一套房一辆车,房子嘛,比你的大,不过地段没你好,你赢了。车可是差不多的钱,我存款还有……唔,这个数,你有多少?” “先上车。” “你先告诉我你有多少存款。” “……养你够了。” “那你也得告诉我,我就不信,你做医生这么多年,聘礼都出不起?” 姜昱遥直接把谢缈塞进车。 车里的人终于老实坐下,姜昱遥站直松口气——看来有时候也是要稍微使用点暴力啊。 姜昱遥把车开到谢缈家楼下,让她上楼拿行李。 “拿行李?姜昱遥,你……恩,我不去你家住。” 姜昱遥余光瞟向她:“之前不是很想来?” “之前和现在能一样吗!”谢缈瞟着姜昱遥,越瞟越心虚,她小声嘟囔道,“谁知道年轻的时候牵牵小手都会害羞的人,现在变成老色狼了。” 姜昱遥语气轻飘飘的,“老色狼本来还打算忍忍,是小绵羊自己拔了毛过来的。” 谢缈:“……” 居然连这种荤/话都说得出口,行,她算他成长了。 活了这么多年,全成长在这种地方! 谢缈怀念起当年自己在图书馆堵住的少年来。 那才是真正的玉树临风,双瞳澄澈,如玉般的少年啊。 再看看旁边这位—— 脸倒是还挺俊,身材也更硬挺,就是这下半身……跟特么沉睡了几百年的火山复活了似的。 谢缈叹口气,认命地下车,收拾行李。 谢缈只挑选了几件最近穿得到的衣服,往行李箱一扔,稍微收拾一下,便拎着下楼。路上,她和姜昱遥闲聊,“最近的热点你看了没,贵州男子杀妻案。” “说是一个普通家庭,丈夫发现妻子屡次出轨,为了孩子一直没离婚,结果妻子越来越过分,最后还把男人领到家里。领回去的时候丈夫不在家,男小三还虐待了孩子,险些把小孩闷死,丈夫第二天回来知道后忍无可忍,在第三天晚上把妻子杀害、抛尸。” 姜昱遥道:“看了。” 谢缈问:“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现在网上都认为妻子死有余辜啊,还有人联名上书请求减轻丈夫的刑罚。” 姜昱遥沉思片刻,道:“男子杀人是在第三天晚上,有准备有预谋,如果知道后立刻去杀人,从感情上我还能理解,法律也会考虑到冲动因素。不过如果你所说的内容都属实,这男人也的确惨了点。” “现在案子还没过去,几个社交平台议论声都大,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判决。”谢缈撇撇嘴,“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最绝的是,妻子家的人认为丈夫一定要杀人偿命,刚好,他们家里又有人从事新媒体相关行业。” 姜昱遥看过去,“怎么?” “他们开始发通稿,买水军,找丈夫的种种不是了啊。什么吸/毒,嫖/娼,都出来了。” “真实情况是?” “丈夫是二十四孝好男人,连个前女友都没有。” 姜昱遥沉默。 谢缈又是一声叹息,“你说,现在跟风倒的人怎么这么多?” 姜昱遥道:“因为像我这样的聪明人都不上网。” 谢缈:“……,不要脸。” 运动一整晚,第二天早上起床,谢缈依旧腰酸背痛。她从床上爬起来时,姜昱遥已经站在厨房准备早餐。身穿一套家居服,侧影清隽又耐看。 谢缈坐在床上欣赏了会,越看越开心。 可开心没多久,就想起他昨晚的禽兽行径,笑容立刻掉了下来。 谢缈想,她到现在都没怀孕,真是奇迹。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姜昱遥先将谢缈送到报社。 一进报社,谢缈便感觉到报社内氛围与平时不太一样。各个握着卷宗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八国联军又打过来,要集体上战场了。 谢缈放下背包,问离自己最近的孟芳菲,“出什么事了?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你还不知道?!没看今早的新闻?!”孟芳菲不自觉拔高声音,将谢缈吓了一跳。 谢缈问:“到底怎么了?” “妈的!就是前几天咱报社报的那个新闻,一个高中生救落水儿童,救上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呼吸了。” “是啊,还是你去采访的。” 孟芳菲猛拍桌子,“他妈的,昨天孩子的家长去找文宇,就是那个高中生,非得说是文宇救人不及时,把他腿都给打断了,还让他赔钱!” 谢缈:“恩?我记得起因是他家孩子到明令禁止的地方去游泳,文宇只是路过?” “对啊,所以才让人生气!现在这年头,真是什么玩意都有,走,我们去采访!” 孟芳菲说走就走,起身便向成总去报告。 谢缈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文宇家在一个较高档的小区,看得出来家庭条件不错,家种只有文宇母亲。 文宇母亲约莫四五十岁,虽然穿着雍容华贵,但肌肤上已经爬上不少皱纹,昨天经历过文宇受伤之事,今天更显老态。她开门时,眼圈像抹了不对色的眼影,通红一片。 一进门,谢缈便感受到只有在林家才感觉到的富贵感。 不说其他,就说客厅贴着的几张字画,一看便知价格不菲,都是大家所书。 谢缈环顾一圈,走进去。 孟芳菲虽然心中愤慨,但还是努力保持职业操守,她向文宇母亲自我介绍道:“姐姐,我们是北城晚报的人,前两天报道过文宇救落水儿童的事,您还记得我们吗?” 文宇母亲擦了擦眼角,沉默地点头。 “文宇现在在吗?” 文母摇头,“不在,还在住院。”一提到住院二字,文母声音便有了哭腔,孟芳菲连忙安慰,“您别心急,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孟芳菲的话似乎正巧起到反作用,文母不但没被安慰到,反而直接哭了出来,憋在心中的话倾泻而下。她道:“我家那孩子、那孩子,虽然不爱学习,但是他怎么会故意不救人呢。那帮混蛋,非得说我家小宇是故意救晚了的。他人都跳下水了,那水那么急,还有旋涡,早下晚下有什么区别?” 孟芳菲的情感已经完全被带动,顺着文母的话说:“我们知道,所以这次我们就是来采访小宇的,让他说出真相!” …… 眼看着两人就要抱头痛哭,谢缈打断她们,“阿姨,我想问一下,文宇现在在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 文宇因左小腿骨折在人民医院住院,谢缈与孟芳菲赶到时,看见医院门口举着一大帮面色不善的男人。为首的男人她见过,就是溺死孩童的父亲,孟芳菲还曾经采访过他。 谢缈决定绕开这帮人,先去见文宇。 一进医院大厅,便撞上和小护士聊天的聂孟洋,孟芳菲脸色十分微妙。前者亦看见两人,甩下小护士跑了过来,满脸兴奋:“你们来啦?看我们吗。” 孟芳菲一把推开他:“做梦!” 怒气冲冲地继续走。 聂孟洋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纠结地问谢缈:“她怎么了,是不是亲戚又来了。” 谢缈笑着指了指还没走远的小护士。 “哎呀。”聂孟洋拍了拍脑袋,“就是说了几句患者家属的事。” 谢缈道:“你不知道我们女人的心眼比针还小吗,要是姜昱遥没事和小护士聊天,我就把他剁剁喂狗。”她想了想,叹息一声,“唉,可惜他压根不会聊。” 聂孟洋:“……” 怎么还很惋惜的样子? 聂孟洋追上去给孟芳菲道歉。 文宇人在住院部,孟芳菲火了一上午,走路速度极快,聂孟洋一个大男人,追上她也费不少功夫。 聂孟洋人长得帅,又不像姜昱遥那般少言,在医院人气一向不错。眼下看见聂医生追着女人跑,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尤其是追到病房时,连七八十岁的老奶奶都跑出来看。 “哪个是聂医生的女朋友啊,快给我瞧瞧。” 颇有一种婆婆见儿媳妇的架势。 聂孟洋脸皮薄,一路跟过来,听到旁人的调笑或者议论,脸早就熟透了。 一直追到文宇病房前,聂孟洋才赶上来,一把拽住孟芳菲。 他红着脸摸头,“别生气了,我承认错误。” 孟芳菲也不是存心和他置气,只是听说文宇事件后太恼火,看见聂孟洋和别的小姑娘开心聊天,一时间没转过来这个弯。她斜睨他,嗓音淡淡的,“错哪了?” 聂孟洋低着头,一副知错样:“不该和别的女孩聊天。” 孟芳菲瞪眼:“我是那种不让你和女人说话的人吗!那你干脆别当医生了!” 聂孟洋试着更改:“不该和比你好看的女孩聊天?” 孟芳菲暴跳如雷:“你说谁比我好看?!” 吓得聂孟洋一哆嗦,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在我心中你最好看,天上的仙女也不如你。” “放屁!什么年代了,你特么还搞封/建迷/信!” “……” 事实证明,不要妄想拍一个暴怒的女人的马屁。 谢缈慢悠悠走过去时,孟芳菲还在教育聂孟洋,后者像犯了错误的孩子,规规矩矩站在孟芳菲面前,低头认错。就差换身校服戴上红领巾,就可以直接去上学了。 孟芳菲说:“你看看人家姜医生,谢缈来医院多少次了,她怎么就没遇见姜昱遥勾搭小护士?!” 谢缈淡然一笑:“我们姜医生可不是这种人。” 聂孟洋:“……,谢缈!你煽火呢!” 孟芳菲:“你特么又跟谁喊呢!” “……我错了。” 谢缈避开吵架二人组,先进入病房。病房内,文宇七十岁的奶奶正站在病床旁照顾他,因为听到门外响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迟迟没敢出门。 “您好,您是文宇的奶奶?”谢缈笑道,“我是北城晚报的记者,得知情况,赶过来看看他。” 文宇奶奶皱眉:“记者……” 文宇道:“奶奶,没事,我知道北城晚报,我救人的报道就是他们报出去的。” 文宇奶奶这才让路。 谢缈走到病床旁,向文宇看去。 是个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小腿处打了石膏,却依然盖不住他眼中闪过的灵性和一丝桀骜不驯,看见谢缈,他狡黠一笑,“美女姐姐,你来采访吗?” 小嘴挺甜。 谢缈笑:“是啊,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当然!”文宇一手拿着游戏机,另一手挥舞手臂,“那帮人太不是东西,我把他们儿子的尸体捞上来,他们还给我来这一套!等我出院,我非得找人打死他们不可!” 这小英雄和谢缈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但口气再张狂,毕竟也只是个高中生,他挥舞着手臂喊了没几句,便弱弱地望向奶奶:“奶奶,饭怎么还不来。” 看得出来,他有些怕她。 文宇奶奶没好气:“吃吃吃,就知道吃,跑水里逞英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是出事就再也吃不上了!” 文宇撇嘴,“我又不是不会游泳,怎么会出事,再说了,我是做好事!” “好事你个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有好报吗?腿都搭进去了!行了,这两个月,你就躺在医院,哪都别去,让你爸告他们去! 文宇奶奶怒气冲冲地去打饭。 文宇办了个鬼脸,“老古董。” “别这么说。”谢缈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老人家担心你,很正常,他们也就是嘴里说说。如果这事换他们身上,他们说不定比你跳的更快。” 文宇“哼”了一声,不服气。 “来,说说事情经过。” 相比之下,谢缈更愿意采访文宇这么大的孩子。孩子没心机,也不懂说话技巧,即便不想说实话,也能三下五除二将真话搞出来。采访很顺利。 孟芳菲是半路进来的,文宇对她兴致缺缺,注意力全在谢缈身上。 采访过程中,文宇本一直爱答不理地低头看游戏机,等一结束,他立刻扔掉游戏机,笑嘻嘻地问谢缈:“美女姐姐,你多大了?” 谢缈见他这兴奋状,想勾搭的意思不加掩饰。她心中好笑:“总之比你大。” “告诉我嘛。”文宇撒娇,“还有,你有没有男朋友?” 谢缈用手机拍了下文宇的头,“年纪轻轻,乱想什么。” “哎呀,你怎么这么小气,我都配合你们回答这么多问题了,就这两个问题你还不想回答我?”见谢缈淡笑不语,文宇不死心,转而攻陷孟芳菲,“孟姐姐,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孟芳菲答:“有啊,就在这间医院当医生。” 文宇跳起来:“什么?!” 他气势汹汹,“哪个是,我要去找他!” 孟芳菲嗤笑:“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找他干什么?他啊,是眼科医生,很可惜,你这次来医院见不到。” “眼科?”文宇说,“我近视!我要去看眼科!” 谢缈:“……”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正想开口说话,病房门被谁推开,有人走了进来。不等谢缈回头看,那人先开口,嗓音清清冷冷:“不用去找我,我来了。” 屋内三人皆是一愣。 只有姜昱遥依然冷静,他身穿雪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听诊器,内搭白衬衫,要多诱惑有多诱惑。他坐到文宇床铺对面的空病床,问:“找我什么事?” 文宇瞪着俩滴溜溜转的大圆眼,傻乎乎地看着姜昱遥。 姜昱遥面色淡,金灿灿的阳光斜映而入,一半照在他脸上。他微垂长睫,瞳仁漆黑有神,淡淡地抱着臂,似乎在等文宇的回答。 文宇结巴两声,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谢缈偷偷看了会姜昱遥,只觉得自己的眼光真好,即便和年轻气盛的文宇相比,他依然灿烂夺目。谢缈走过去,声音一下子软下来:“你来了?” “恩。”姜昱遥瞥向她,“女朋友都要和别人跑了,我能不来?” 文宇瘪着嘴躺下去,一股挫败感。 姜昱遥与谢缈二人一同离开病房,一出病房,谢缈便扯着他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问:“你们眼科也用听诊器,听听眼睛健不健康吗?” 姜昱遥看白痴似的看她:“别人的,我只是帮忙。” “对对对,老姜可厉害了,经常帮别的科室的忙。”说话的是还跟在后面讨好孟芳菲的聂孟洋。 姜昱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谢缈:“这俩人怎么了?” 谢缈说:“聂孟洋勾搭小护士。” 姜昱遥点头,扭头对孟芳菲道:“他昨天还说以后你们结婚,他说一你不敢说二。” 聂孟洋:“……,姜昱遥!谢缈!你们俩!” 迎接他的是一顿胖揍。 眼下还是工作时间,谢缈只简单同姜昱遥说了几句,姜昱遥得知经过,提醒道:“那些人还没走,你们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好,知道了,不过姜昱遥,你到底干嘛来了?” “看看你。” “看我?你有这么想我?”谢缈一点都不信。 姜昱遥伸手揽过谢缈,俯身在她唇上点了一下,凑到她耳边道:“挺想的。” 身后孟芳菲和聂孟洋开始全身性起鸡皮疙瘩。 也忘了吵架,开始夫妻二人档一唱一和。 “你俩真是够了,大庭广众的干嘛呢?” “还有你,姜昱遥,你说你,闷葫芦似的活了这么多年,现在这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口了?” 姜昱遥回头,笑了一下,这笑容让聂孟洋毛骨悚然。 听到孟芳菲的话,谢缈才回过神,意识到现在几人还在医院。姜昱遥向来显眼,四人颜值又都不低,整条走廊的人都在看他们,痴痴的笑。尤其是在看姜昱遥和谢缈时,目光更是意味深长。 小护士低头议论:“真没想到姜医生居然,啧,真看不出来。” 谢缈以前也没看出来啊! 这货以前牵个手就以为要怀孕了你们知道吗! 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啊! 等将聂孟洋和姜昱遥赶走,谢缈和孟芳菲已经成为医院的焦点。两人红着脸,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交流工作。 “文宇说的是实话,除了救孩子外,他没想过别的,我看得出来。” “这么相信他?” “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干净,就像……恩,高中时候的姜昱遥。” “哎呦呦,又开始秀。” “别闹了,文宇奶奶说,其实文宇这几天一直很内疚,没能早点发现孩子溺水,不然也不会救不回来。” 两人没走几步,便听到右后方传来一阵吵闹声,没过两秒,吵闹变成大声呵斥:“就是她们,那两个记者!” 谢缈一愣,抬头向后看去,见医院门口那几人已经转移到走廊,且正往她和孟芳菲方向走。 呵斥声一出,那几人动作瞬间加快,很快将谢缈包围。 孟芳菲怕得躲到谢缈身后,声音哆哆嗦嗦:“他们想干嘛?” 谢缈道:“等他说就知道了。” 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脸横肉,都是凶相。他伸出粗壮的手指,凶巴巴道:“你们!是不是来采访那小兔崽子的!他害死了我儿子!” 孟芳菲反应过来。 情况危急,孟芳菲一口热血窝在胸口,显然已忘记自己记者的身份,她指着男人骂道:“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你还来找他,你怎么不去下面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去禁止游泳的地方玩水!” 男人冷笑:“还说什么记者,原来心中已经有论断了。” 孟芳菲:“你!” 谢缈将孟芳菲拉到自己身后,冷淡地看着男人:“正好,我们还要找你全方位了解情况,方便接受采访吗?” 男人也不顾走廊周围人们异样的眼光,冷哼着走到两旁的座椅上,一屁股坐下,“来,采访。” 谢缈问:“听说您昨晚带着十余人到北城市第一中学,将其中一名学生殴打致骨折,可有此事。” “对,是我。” “为什么?” “他害死了我儿子。” “据我所知,您儿子是因为自己贪玩,跑到水流湍急的河边,才溺水而亡。” “呵,就是他害死了我儿子。” 谢缈道:“凡事讲证据,您有什么证据?” 男人扔出一张照片:“自己看。” 照片被男人掷出,在空气中旋转一圈,轻悠悠落到地面。 孟芳菲一看,暴脾气便被激了出来,她刚要破口大骂,又被谢缈拦住。 “谢缈!” 谢缈没回话,她俯身捡起照片,凝眸细看。 照片是在水库旁拍摄,一半是湖,一半是岸上的人。其中最大一张脸便是文宇,他正嘻嘻哈哈指着河水某一处,和旁边人说着什么。谢缈看了一会,明白男人为什么找上门。 不为别的,就因为文宇手指的方向,正巧是溺水孩童落水的位置。照片拍得很清晰,谢缈甚至能看到河面翻腾的水花。 男人嗤笑道:“还什么记者,脑子里面早有定论,天天写那些偏心的狗屁报道,还好意思把自己当成正义使者。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这帮垃圾,中国多了多少谣言?网上百分之八十的谣言都是你们造的!” 孟芳菲暴怒:“你他妈说什么?” 谢缈一手横在孟芳菲身体前,避免她直接冲过去。 倒不是谢缈不愿使用暴力,只是眼下她们两人实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既然是在医院,谢缈也不怕他们直接动手。 谢缈问:“这张照片是从哪来的。” “游人给的!” “请问那位游人为什么没下河救人。” “人家没看见我孩子落水。” “他都照相了,还说没看见?” “废话,人家就随便一照,位置刚好对上而已。” 谢缈面不改色:“那你如何认定文宇不是随便一指,方向刚好相同而已。” 男人语塞。 “你、你!行啊,你们狗屁记者口齿伶俐行了,我不跟你们废话。反正文宇那小子,要么赔我一条命,要么赔钱!” 谢缈收起照片:“既然你认为这是证据,我帮你收起来交给警察,等你被推到法庭时,说不定还是一条有效证据。” 男人一愣:“法庭?” 谢缈面色严肃大半晌,此刻终于有了微微笑意,她道:“左小腿骨折,是这么轻易就能过去的吗?” 男人大怒:“他还敢告我?!” 谢缈摇头:“他不是敢,是已经告了,你放心,今天我们的对话,我也会如实写进报道里。” “你说什么!你敢写!” “您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吗,怎么,替您宣传您的正义行径,您不开心?!”谢缈再一次露出笑容,“哦,对了,作为一个文学功底良好的记者,我还可以为了您特意破例,加点形容词进去,写出的稿子一定让您满意。” 男人跳起来:“我他妈告你去!” 谢缈勾着唇,手指向身后:“看见摄像头了吗?” “干什么!” “离我们这么远,你们又一群人围着我们,摄像头压根录不到对话,所以——”她摊手,“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男人:“……” 他没听懂似的,“你竟然敢……” 谢缈微笑:“你都敢带人到医院闹事,我有什么敢不敢的。” 男人瞪大眼,指向自己身边的几人:“他们可都听着呢。” 谢缈道:“亲近人的言辞算不上证据。” 说完,又冲男人露出标准微笑。 男人心中盛怒,双目要瞪出来似的,闪着红通通的火光。他见不得谢缈这笑容,她每一次笑,都好像是将嘲讽强行塞进他身体里,让他面红耳赤百般不适。 他抬起腿,阴森森逼近:“你就不怕我动手?” “不怕啊。”谢缈又指向摄像头,“它虽然录不到声音,但能看到你们的动作,你放心,只要你揪下我们一根头发丝,我保证能让法医鉴定出二级重伤。” “你!” 男人怒视谢缈,脸都已经憋成红色,却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有人上来拉他:“大哥,算了算了,在医院呢,别闹得太僵。” 谢缈保持微笑,赞同地点头。 最终,男人被同伴拉走。 等人走光,孟芳菲才走上前,道:“谢缈,我觉得你当记者真是屈才了。” 谢缈:“恩?” 孟芳菲:“你应该去当流氓,你可真会耍流氓,难怪姜医生那么优秀的人,会被你拿下。” 谢缈弯唇笑。 孟芳菲道:“你说实话,你当时是不是和姜医生说,要是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保证第二天就怀上你的孩子?” 谢缈:“……,别逗,我高中那会,纯洁的像天使,我都以为牵个手就会怀孕的!” 远方的姜昱遥打了个喷嚏。 好像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声夸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