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姜昱遥解开外套扣子, 看向谢缈, “去走走?” 谢缈愣了一下, 下一秒,欢呼地冲上前。 几乎忘记姜昱遥身上还有伤, 直接扑了过去,姜昱遥勉力支撑,痛得额头都要冒出虚汗来。 谢缈吐吐舌头, “抱歉,先去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腿上挨了打,姜昱遥走不快,谢缈搀着姜昱遥, 走到附近的诊所时, 天色已经暗得不成样子。街边没什么行人, 灯影孤绰,谢缈估摸着,这个时间, 也就只有市中心还有点人气。 诊所的护士替姜昱遥处理了伤口, 又开了外服内服好几种药。 姜昱遥原本不想开药, 谢缈却坚持要拿药。 趁姜昱遥处理伤口时,谢缈把每一盒药都拆看,看了看说明书, 又将每次吃几粒写到药盒子上,方便姜昱遥看。写完,她叮嘱他, “这个是早晚吃的,千万别多吃,这两个必须要饭后服用,记住了。” 姜昱遥嫌弃地看着她。 旁边的小护士咯咯直笑,感慨道:“年轻真好,真羡慕你们。” 姜昱遥脸一红,低下头,不说话了。 谢缈还笑着:“姐姐也很年轻,还很漂亮。” 小护士更乐呵:“瞧你女朋友,真会说话。” 姜昱遥喉咙滚了一下,他想说谢缈不是他女朋友,话涌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只扯了下嘴角,微微笑笑,象征性地回应。 从诊所出来,北城彻底静了下来。 难得,天上竟然还出来几颗星星。 天凉了些许,谢缈走在前面伸了几个懒腰,又被凉风冻回去。她几步走到姜昱遥身边,伸手去扒他的外套。 姜昱遥莫名其妙,“干什么?” 谢缈道:“我冷。” 姜昱遥:“……” 她冷,所以来扒……他的外套? 谢缈振振有词,“男朋友不都该这样吗?吕鑫的男朋友就是,还会帮她暖手,你得和他们一样。” 姜昱遥脸一红,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谁是你男朋友,我同意了吗?” “恩?”谢缈已经兀自穿好外套,姜昱遥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系起扣子后却又正好。她大摇大摆走过去,做鬼脸,“我同意就够了,需要你同意?” 姜昱遥斜眼看她。 两人都没带钱包,没地方可以去,谢缈便带着姜昱遥去了自己最喜欢的河边。 喜欢这里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清净,不过深夜的小河边,着实有些凄凉。河水淙淙,四处都是野草和石块,除了潺潺水声外,再听不到其他杂音。 谢缈拉着姜昱遥到附近的大石块上坐下,“我以前经常到这里,很有趣?” 姜昱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 毛都看不清楚,哪里有趣? 谢缈仰头望着月亮,闭上眼睛。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好像一夜之间,原有的格局都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新格局是她不能适应的。所有人都以为在她和韩雅的关系中,是韩雅依赖她,可只有谢缈知道,离不开对方的,其实是她。 如果不是韩雅,她现在恐怕会和她母亲一样,早就堕落了。 可现在韩雅却…… 谢缈接受不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和姜昱遥聊着天,尽量忘掉那些不好的事情,越来越平静。 她想到以后。 “姜昱遥,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姜昱遥脚踩着石头,低头看河流,他回道,“不知道,大概会去外公的公司上班。” 谢缈讶然,“原来你喜欢这个啊。” 姜昱遥皱紧眉。 他对经营公司,不仅是不喜欢那么简单。林长治从小就向他灌输将来要继承公司的思想,灌输得久了,姜昱遥现在已经是听到便觉得厌恶。这些年努力往那个方向发展,也仅仅是为了让林长治开心。 可现在,他不太想让林长治开心了。 谢缈得意洋洋,“你就不如我,我的梦想是……实现共/和!” “……啊?” 谢缈从石块上跳起来,“马/克思主义说的好,人的本质和人的价值……” 姜昱遥刚刚好转的伤口,又开始痛。他耐着性子听谢缈畅想未来,听她从马/克/思主义谈到毛/泽/东思想,政治课上那些内容,被她一字不差的复制过来。 谢缈慷慨陈词,口干舌燥后,问姜昱遥,“我说的,你听懂了吗?” 姜昱遥:“……什么?” 谢缈皱起眉:“感想啊,我问你听了我的话后有什么感想!” “……感想啊。”姜昱遥克制地看向她,吐槽,“你是政治课代表吗?” 谢缈:“……” 果然,姜昱遥是配不上她这种思想超前的人的! 吹了一晚冷风,谢缈说要去找韩雅,姜昱遥将谢缈送到韩雅家楼下,自己独自走回去。 这个点没有公交车,他又没有多余的钱打车,即便可以叫家中的司机来,他也不想。 脱离林家掌控的想法空前强烈。 林家是真真切切的大户人家,家住在位置还不算偏僻的别墅区,一幢房子能换外面十几套。林老爷子保持了从前那套想法,家规颇多,姜昱遥还走在街外,便看见自家那幢灯火通明的大房子。 他立在十字路口遥望许久,最终轻轻叹口气,继续向前走。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家里的司机保姆便冲了过来。 “小少爷,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好久,吓死我们了。” 司机的声音更紧张,“怎么身上都是伤,还有这衣服……你这是去哪了,林董见了要生气的。” 姜昱遥牵牵唇,示意自己无妨。 前呼后拥着走进林家别墅,大厅内,林长治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其余人皆立在旁边,不安地看向姜昱遥。这其中有他的父亲,也有他的母亲。 他父亲姜茂是个花肠子,入赘到林家,常年流连外面的花花草草。林老爷子哪都好,就是封建思想太严重,他以为,只要不搞出事情来,男人总是这样的,所以也没插手姜茂与林欢的事。 今天姜茂都回到林家,看来事情惹得很大。 姜昱遥定定神,抬腿走过去。 林长治双手中间扶着拐杖,容貌已然老去,却丝毫不减当年威风。他听见姜昱遥走了过来,头却始终未抬,直到姜昱遥走到他面前,他才抿起唇,微微抬头,目光带着一丝审视。 不得不说,林老爷子在任何场合,一个高粱鼻总能让他显得一身正气。 姜昱遥微微俯身,“外公。” 老爷子盯着姜昱遥良久,目光从他身上的伤口一一扫过,最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起身,“走。” 他朝书房走去。 第二天,姜昱遥没来上学。 林长治手里握着十几张谢缈的照片,问他是怎么回事,姜昱遥咬紧牙关,只摇头。问了半个小时,往常怕极了林长治的姜昱遥硬是一句话都没说,林老爷子叼着烟斗,叹息着摇摇头。 仿佛料想到林长治会做什么,姜昱遥身子一颤,他抬头,抑制着内心恐惧,沉声道:“外公,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您——不能去找她。” 林长治叼着烟斗,冷眼看他。 谢缈是在第一节课后就跑到姜昱遥教室前,昨晚韩雅一晚上没回家,又不接电话。本以为第二天可以在学校见面再细谈,却没想到韩雅直接没来上学,询问常与韩雅待在一起的几人,也都没人知道。 谢缈这才急起来,已经让吕鑫先去联系韩雅认识的人。 想来想去,觉得姜昱遥或许有主意,所以才来找他,不曾想姜昱遥也缺席了。 家中缘故,姜昱遥上课一直准时,从未请过假。林长治颇为严厉,有好几次,姜昱遥发着三十八度的高烧,林长治也是让姜昱遥继续上学。 眼下忽然请假,除了得了更重的病外,谢缈想不出其他缘由。 心越来越慌。 谢缈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一整天,她曾经自以为对万事都能看得开,可事到临头才明白,她也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别人眼中的小屁孩。 因为走神,谢缈被老师点起来两次,其中一次,还被直接请到了外面。 晚上回到家,韩雅还是没出现,吕鑫那边也没找到人。 谢缈在韩雅家坐了一会,起身回自己家。 一进门,就看见扔了满客厅的衣物,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其中男人的内裤最是惹眼。 压抑了一整个白天,谢缈的情绪在此刻完全爆发。 她压着恶感,抬腿走过去,想找到干净的落脚处。走了两步,脚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她低头看去,竟是自己失踪已久的U盘。心中纳闷U盘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谢缈弯腰将U盘捡起来放到兜里。 刚一起身,便听到母亲卧室中传来一阵舒畅的低吟声,听着像是母亲的。 女声刚落,便是男人的低吼声,掺杂着荤话,“婊/子,这么快就到了,害得我也交枪。” 谢缈险些呕出来。 她懊恼地扔下书包,夺门而出。 原本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不曾想,谢缈一出门,就与男人撞了个满怀。 抬头看男人时,脸上还满是恶狠狠的表情。 男人愣了一下,接着嗤笑:“我以为是谁呢,这不谢缈嘛,你妈呢?” 谢缈认出来,这是时常关照母亲生意的男人。 在附近的工地工作,欲求不满时,总是会来找母亲,听说是个小工头,出手颇为阔绰。 谢缈厌倦地看他一眼,侧过身,想绕过男人。 男人却一把将谢缈推了回去。 后背撞在门框上,正好卡在有把手的地方,生疼。她吸着凉气,没好眼地看男人。 男人表情凶狠起来,“你妈天天在我胯/下玩,你跟我装什么?”顿了两秒,听到屋内传来的□□声,冷笑一声,“呦,怎么,你妈今晚有客人了?妈的,说好了今晚我过来,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是?!” 谢缈到底是个女孩,虽然不怕男人,心却也砰砰跳起来。她冷脸道:“你和她说去,我管不着。”说完,想继续往前走。 男人的手却已经搭在谢缈肩膀上。 他道:“小妹妹,既然你妈不在,你就陪叔叔玩会。” 多年来种种画面映进脑海,谢缈心里像滚了一遍秽物,恶心得不行。她深吸一口气,右手向常年备着的小刀摸去,默不作声看着男人,准备随时给他来一刀。 男人上前一步,“陪叔叔玩一晚上,叔叔给你五千块,好不好?” 五千块,和她母亲比起来,价格还挺高。 谢缈面无表情。 男人邪笑着一步步走近,另一只手马上也要搭在谢缈肩上,谢缈目不转睛盯着男人手腕上的血管,时时刻刻准备刺过去。恰在此时,一米之外的地方传来娇滴滴的女声。 那人道:“这不是王哥嘛,大半夜调戏小女生呢?” 虽然故意变了声调,谢缈却仍旧认出了这个声音。 先前的戾气逐渐消失,谢缈愣愣地向韩雅看去。 在这个还有寒意的季节里,韩雅穿着超短裙,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红唇抹得鲜艳。她两根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着的烟,漫不经心地看着男人。 男人一愣,眼睛在韩雅身上打量一圈,明白了。 他嘿嘿笑着:“你可不如她,没□□。” 韩雅撅起嘴,妖娆走进,手里的烟塞进男人嘴里,一手搭在男人肩上,“她能会什么,能让你高兴吗?”停了两秒,意味深长地附到男人耳边,轻轻道,“我都会。” 男人跟着韩雅离开许久,谢缈还愣在原地。 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个人……居然是韩雅?! 紧接着,心脏急速坠落,沉重得谢缈几乎站不起来。 她知道,韩雅为了给她解围,拦走了足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肮脏的男人。 这一认知让谢缈无法接受,她失神落魄地抬起腿,继续往前走,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等坐上公交车,才发现自己又在往河边的方向走。 夜晚的河水格外静谧,周围廖无人烟,月亮倒影在水中,像一个象牙色的大圆盘。谢缈死死地盯着河水,估算着,如果自己现在跳下去,要多久才会淹死。 不过她不能。 谢缈在河边坐了足足一个小时,手脚冻得发麻发颤,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盯着姜昱遥的名字良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了过去。 姜昱遥失踪一整天,谢缈本以为他不会接电话,电话却在两声后接通,那头姜昱遥的声音压得很低,“怎么了?” 听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 谢缈张了张口,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姜昱遥似乎换了个地方,这回声音正常许多,“我没事,今天不太舒服,所以没去学校,别担心。”他以为谢缈太担心他,才打去这个电话。 谢缈哆哆嗦嗦地开口,“恩,下次别忘了告诉我。” 几乎是立刻,姜昱遥便听出谢缈声音的不寻常,敏锐地问道:“你声音不太对,你在哪?”停了两秒,他听到风声,“你还在外面?河边?” “没有,就是出来逛逛,买个东西,不在河边。我没事,反正……反正你以后不来学校,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姜昱遥低低的应了一声。 谢缈道:“别和我玩失踪。” 姜昱遥道:“好。” 坐累了,谢缈顺势躺在石块上,抬头望天。 月光甚是清明,却万里无星。 谢缈很想让姜昱遥出来陪自己,可她知道他家中状况,现在这个点出门,实在是难。谢缈念叨了好几句,怕林长治发现,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挂了电话,更想念姜昱遥。 再然后,她迷迷糊糊在石块上睡着。 眼下这个温度,在石块上睡熟,就是明着让自己感冒。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头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睁眼,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不想回家,没地方可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间她险些从石块上摔下来,又自己从地上站起来,重新爬上石块。 身子已经僵透了。 谢缈以为自己会在石块上睡上一晚,她也已经做好第二天重感冒无法上课的准备,可半个小时后,她被恼火声惊醒。 “谢缈!你居然在这给我睡觉?!” 紧接着,手腕被谁扣住,谢缈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人腾空时谢缈还懵着,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抱起自己的人。 那张俊朗的脸一如既往的好看。 他很少这样抱她,这是谢缈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姜昱遥身上肌肉的力量。他身子很暖,俊眉紧蹙,清隽的目光里罕见地出现恼火的意味。 谢缈胡乱抓住他的手,头往他肩上一靠,人还没从梦里醒过来。 声音迷迷糊糊的,“你怎么来了,家里不是不许出门吗?” 姜昱遥深吸口气,压住恼意。 他想让谢缈站起来,这个天在河边睡觉,简直是不要命了。可谢缈睡意还浓,姜昱遥拽了她好几下都没拽动,她像是长在了石块上。 叹口气,只好挨着谢缈坐下,伸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解了一半,手被谢缈握住,“好了好了,我起来,你不用给我衣服,怪冷的。”说完,真就乖乖地站了起来。 她站在姜昱遥面前,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像犯错的小学生。 姜昱遥险些被她的态度气到,他教育她,“谢缈,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温度,知不知道这里风大?你在这睡觉?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睡一晚上。” “不是啊。”谢缈理直气壮,“我明明打算醒来就走的,你要是不来,说不定我半个小时以后就醒了呢。” 姜昱遥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缈心虚,忙着安抚他,“其实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才特意等你的,你看,我怕你找不到我,都没敢乱走。” 光扯鬼话。 姜昱遥冷脸推开她,声音淡淡的,“说,出什么事了。” 沉浸在兴奋中的谢缈,听到这话,情绪瞬间低落。 她皱着眉,坐到姜昱遥身边,眼睛盯着鞋尖。 该怎么和他说,说心态失衡,小小地爆发了一下,以至于无家可归?还是说她刚刚被人调戏,偏偏那人又调戏的光明正大? 都见不得光。 谢缈想,如果她的母亲不是做那种职业,也就不会当韩雅的中间人,再往后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她和姜昱遥相处起来,也很更理直气壮些,就算姜昱遥家里把一百万的支票甩在她眼前,她也能有底气的拒绝。 可现在,她实在没底气。 她母亲……怎么就喜欢这种工作?! 这事,就那么轻松? 谢缈咬着下唇,忽然看向姜昱遥。 姜昱遥一愣,问:“看我干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姜昱遥便顿住,紧接着,双眼逐渐瞪大。他慢慢地低下头,无措地看着谢缈。 以及她忽然贴过来的软唇。 这个吻接得格外笨拙。 姜昱遥对这种事一窍不通,谢缈也是个半吊子。平时听到的那几个荤段子,也只能唬唬姜昱遥,遇到真刀真枪的事便露怯了。不过好在姜昱遥还是个男人。 最开始,谢缈只是按照自己平日里看到的,胡乱的吻着姜昱遥。虽然没有章法,但面对的毕竟是自己喜欢的男孩,谢缈的心脏还是砰砰乱跳。 姜昱遥愣住足足十秒,此刻谢缈已经笨拙地咬住他下唇。 疼痛外,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心潮澎湃,全身血液都急速奔流。 心脏空了两秒,他艰难地扶住谢缈的肩,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不对。他想推开谢缈,身子却没什么力气,连推开谢缈这种小事都做不了。 从心底开始蔓延的原始情感愈发强烈。 此时此刻,姜昱遥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好像连手脚都是旁人的。 心底的感觉促使他,忠于内心。 谢缈凭借以往看到的经验探索,终于探出舌尖,轻轻在姜昱遥唇上添了一下。原本只想浅尝辄止,舔一下便放开,谁知这一下像触动了姜昱遥身体里的某个开关似的,他蓦地伸手将谢缈捞到自己怀里。 也没顾谢缈疼不疼,粗暴地吻上谢缈的唇。 接着,坦然地将谢缈舌尖吸了过去,轻轻碾磨。 谢缈的头昏昏沉沉,连反抗都没有,身子便软在姜昱遥怀里。 夜高风清,做这种事正好。 谢缈不知自己和姜昱遥吻了多久,她只知道姜昱遥在放开她时,她已经快要没有氧气。生涩地吻过后,两人大口大口喘着气,谁也不敢看谁。 最后还是谢缈偷偷瞄了姜昱遥一眼。 “呀……你耳根好红。” 姜昱遥:“没、没有。” 谢缈道:“红得能煮汤!” 姜昱遥:“……” 谢缈很是得意忘形,抓着姜昱遥的手,这戳戳那碰碰,好像两人就是确定关系的情侣似的,亲密到不行。姜昱遥耳根还通红,自觉理亏,便任由谢缈折腾自己。 嫌坐着伸展不开手脚,谢缈索性直接跳下石块站起来,一步跳到他跟前。 “姜昱遥,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脸上,女孩俯身下来,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姜昱遥骤然紧张。 他不自在地别开头,闷声道:“这个问题……”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说不喜欢,他自己都不信,可姜昱遥脸皮薄,就是跨不过这道线。然而还不等他回答,便听到谢缈一声惊呼,姜昱遥猛地起身,见谢缈倒在一个水坑里。 校服满是泥泞。 姜昱遥三下两下将她拽起来,又气又急,“大冷的天,你跑水坑里干什么?” 谢缈心虚,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完全湿掉的校服外套,说话时都没了什么底气。她小声嗫喏,“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老老实实被我欺负,我哪能……” 姜昱遥:“……” 他刚才还不够老实? 姜昱遥叹气,将谢缈提溜到自己跟前,直接上手去脱她的外套。谢缈一懵,警惕地攥住衣服,“姜昱遥,你想干什么?” 看他的目光怪怪的。 姜昱遥忍着恼意,一字一顿,“快脱,你想感冒吗?” 谢缈“哦”了一声,悻悻地脱下外套。她还以为姜昱遥这根木头终于开窍,要在这荒山野岭和她做点什么呢。 白开心了。 姜昱遥接过她的外套,看了两眼,确定已经没有拯救的必要,便开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谢缈穿的是校服,而姜昱遥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谢缈,“先穿上。” 等谢缈乖乖地接过去,他才将校服外套丢在石块上,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它快速烘干。 这时候就有些想念抽烟的同学们了,最起码还有个打火机。 姜昱遥摸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他叹口气,只能将卫生纸糊在湿了的地方,然后等风自然吹干。 不过…… 姜昱遥回头看着站在风里瑟瑟发抖的谢缈,如果再等下去,她恐怕真的要感冒发烧。思付片刻,姜昱遥穿上谢缈的校服外套,转身道:“送你回家,明天在校门口等你,还你外套。” 谢缈眨眨眼,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一看到自己身上姜昱遥的外套,便闭嘴了。 她紧紧裹住衣服,生怕被人抢去似的,猛点头。 从河边回来,谢缈果然开始感冒发烧。 重感冒,连请了一个星期假。 姜昱遥则回到学校上课,班里的男生听说谢缈也感冒请假,看姜昱遥的目光有些微妙。有人凑过来,问姜昱遥:“老姜,你和谢缈干什么了,把人家都传染了。” 姜昱遥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那明明是她自己作的。 不过同学们可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姜昱遥与谢缈接连请假,很不正常。 那人坏笑着,“你说你,平时不节制就算了,感冒的时候还……太过亲密可是会传染的。” 姜昱遥皱眉看了他一眼,没理他,低头继续看习题书。看了两三道题,那晚谢缈忽然俯身过来的一幕蓦地跳到眼前,姜昱遥的目光便盯着一道题不动了。 紧接着,耳根发烫。 女同桌侧身过来问数学题,“这个大题第一步,我实在是解不出来……” 姜昱遥瞥了一眼,心道,谢缈果然还是聪明的类型。 一个星期后,谢缈到学校上学。 刚进校门便碰到笑嘻嘻和吕鑫走在一起的韩雅,谢缈想了想,三两步追上去。 她直接拉住韩雅,“韩雅,谈谈?” 韩雅不知何时理了短发,更衬得五官精致,十分干练。她难得老老实实换上校服,只不过拉链仍然拉得很低,见谢缈过去,她亲切的同她招手,“你怎么才来,感冒严重吗?” 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发生,她和谢缈之间也毫无瓜葛似的。 谢缈皱紧眉,默不作声看她。 韩雅笑了,伸手将她皱紧的眉捻开,“你看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也不知道好好珍惜,总皱个眉头干什么,装小大人啊。” 谢缈迟疑片刻,“你……” “我怎么了?”韩雅得意洋洋地甩了下头发,“剪了头发,是不是更美丽动人了?” 谢缈站在原地,没搭话。 韩雅看她一眼,走过去,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很过分,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洗心革面,这是准备洗手不干了? 谢缈狐疑,“真的?” “当然。我想清楚了,我干嘛要牺牲自己去给他们挣毒/资赌/资,他们死了活了是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这么多年,他们尽到的父母义务,还不如你妈多呢。你妈好歹还会带着我一起吃饭,他们是饿我三天三夜都不知道着家。” 瞧韩雅不像是在说笑,谢缈松口气,她道:“要不你先住我家,我还有点零用钱,撑到高中毕业足够了。” 韩雅露出夸张的表情,“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富婆啊,姜昱遥和你在一起,绝对是高攀了,高攀!” 这话听得谢缈脸一红,作势要打她,韩雅机灵地躲开。 一切好像回到最初的样子。 韩雅恢复正常,姜昱遥却不知怎的,与谢缈见面次数越来越少。谢缈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他也总是用其他话搪塞,大多时候只平静着个脸,告诉谢缈,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在微信上,他还是与她正常联络。 一眨眼就过了一个月。 那时候已经快到深冬,谢缈母亲病了,谢缈赶着回家照顾她。一路走得十分匆忙,时至今日,谢缈依然能清楚地记得,那一晚的月亮,比十五的月亮还要圆。 不光月光清湛,连星星也多了些许,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 谢缈如往常一样,给姜昱遥发完信息后,闷头赶路。谢缈母亲向来不会照顾自己,虽然母亲这职业令她懊恼,但养育之恩毕竟还在,谢缈也不想让母亲在生病无助时,身边连个能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走到自家楼下,谢缈却察觉出不寻常来。 母亲虽然病了不能工作,但好歹人还躺在家里,家中怎么也该开个灯。可现在,房子漆黑一片,没有一处地方有光亮。 旁边韩雅家亦是如此,其余房屋倒还是灯火通明,如平常一样。 谢缈心中狐疑,进去时,便留了几分心思。 她打开客厅的灯,和她早上离开时一样,一切正常。 谢缈弯腰拖鞋,将买好的菜放在茶几上,冲着母亲的卧室喊道:“妈,我回来了,晚上煮稀饭,想吃什么菜?” 若在往常,谢缈母亲听到这话,准保会瓦声瓦气的反驳她。例如,“又吃稀饭,就不能来点米饭馒头?” 可今天,卧室内什么声音都没有。 谢缈将蔬菜移到厨房后,母亲还是没答话,她盯着卧室房门看了两秒,心中忽然生起强烈的不安感。 不对劲,太不对劲。 谢缈肃着一张小脸,屏气凝神,抬腿走到卧室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这一放,察觉出不对劲来,门把是湿的。她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殷红一片。 心脏陡然提到嗓子眼里,她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哆哆嗦嗦伸出手,推开门。 房门“咯吱”一声,开了。 谢缈定睛看着卧室内的那张双人床,下一秒,尖叫声涌出喉咙。 一条街一次性出现十多名警察,难得的是,这回大家都不用躲了。 各家各户都出门看热闹。 两个穿着棉袄的女人窃窃私语,“到底是谁死了?” “老谢家,谢缈她妈。” “不会,怎么死的,怎么惊动这么多警察。” “你小点声,别被人听见,我听说啊……是被杀的,一刀捅在肚子上了。满屋子都是血,可吓人了,估计是寻仇的,我看我们最近几天还是消停点。” …… 客厅内,谢缈麻木地坐在沙发上,小脸被白炽光映得煞白,手里是女警官刚递给她的一杯热水。 屋内温度不低,但谢缈就是觉得冷。 她正组织语言,描述自己进门时看到的场景,她道:“门把上有血迹,不知道还能不能采集到指纹,我碰过,应该被破坏了。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采集到半个指纹。” “我进门时,她仰面倒在床上,睁着眼,腹部有把刀子,可以确定死亡。我没进过房间,直接报的警,房间内如果还有别人的痕迹,应该就是凶手留下的。” “你们来之前我检查了一遍房间,没有丢失任何物品,应该不是为了财。我母亲她……工作上应该有几个平日里经常吵闹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她的手机给我,我应该能认出那些名字来。哦,对了,她手机的密码是我的生日,没有设置指纹解锁,指纹解不开。” 负责问话的女警官惊讶地看着她。 不说别的,就是个成年人碰到这种事,都会惊慌失措,可谢缈不过只是个高中生而已。 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自打了解到死者的情况,又看到谢缈的成绩后,她便心疼得不得了,现在看来,谢缈也是平日里独立惯了,遇到这种事,还要强撑着解决。 之所以说是强撑,是因为女警官看见谢缈攥紧的拳,正在轻轻发抖。 她叹口气,轻轻拍了拍谢缈的肩膀,无言离开。 接下来,案子进展得格外迅速。 警察告诉谢缈,杀死母亲的凶手已经投案自首,是母亲工作上的竞争对手,叫崔然,两人先前打过几次,是街里人都知道的。这一次听说是母亲抢了崔然的客人,就是那日调戏谢缈的包工头。崔然气不过,上门理论,和母亲大吵一架。 回到家后,崔然越想越气,索性揣了刀子,趁着夜色跑到谢缈家,杀了谢缈母亲。 谢缈到家时,母亲的尸体还是温热的。 警方告知谢缈这一结果时,谢缈想了想,只道:“母亲和包工头认识的时间,应该大于崔然到这里的时间,不可能是母亲抢了崔然的客人。” 警察面面相觑,回警局后又做深入调查,结果却仍是如此。 证据链已经完全,包工头也承认崔然的话,谢缈的这点小异议,对大局构不成威胁。 在家忙了一周母亲后事,谢缈头昏脑胀。 韩雅曾来看过谢缈一次,那时候谢缈正忙着联系火葬场,没顾得上韩雅。她似乎在谢缈房间等了她许久,但谢缈人忙完回去时,韩雅已经离开了。 谢缈给韩雅打过电话,韩雅只安慰她几句,没再说什么。 母亲忽然离世,还是被杀而亡,当时忙于琐事的谢缈并没觉得有什么。 她以为自己和母亲的感情并不深,可一旦琐事忙完,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母亲空了的卧室,那股失落感才猛地袭来。紧接着,豆大的眼泪不住外流,她坐在客厅,正对着母亲房间的地方,整整一夜。 安排完母亲的事,谢缈要继续上学。 北城不常发生这种凶杀案,一出现便成了大事,谢缈人还没到学校,学校上上下下便都知道了这件事。 谢缈的身世也随之公开,上学路上,谢缈经常遇到形形□□的人,带着异样眼光。 谢缈同韩雅以及吕鑫一起上学,一路上,吕鑫愤愤不平,“你母亲和你又没关系,他们干嘛这样?”顿了两秒,看向谢缈,担忧道,“缈缈,你脸色很差,没事?” “没事。”谢缈牵牵唇,“就是这几天有点累。” 全程,韩雅一言不发。 她背手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谢缈实在没心力管这些,倦着身子回了教室。 下课,吕鑫又问她:“姜昱遥这段时间没去找你?听说你不在的时候,他家长听到风言风语,都闹到学校来了。” 谢缈一愣,“风言风语?” “唔,就是你母亲……”吕鑫支支吾吾,略过这个话题,“总之,好像是他们家里人听说了你俩的关系,还说你们之前一起睡了一晚上……谢缈,是真的吗?” 难怪,难怪学校的人态度这么奇怪,原来不只是她母亲的问题。 谢缈苍白着脸,笑笑,“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吕鑫松口气,她握着拳头,“我就说嘛,下次谁再问我,我就打死他!” 谢缈偏头向韩雅看去。 往常,谢缈若是受什么委屈,韩雅准保第一个冲上来。可今天,她只是坐在最里排,淡淡地看着窗外,也不知窗外有什么东西这般吸引她。 谢缈叹口气,低头继续看书,这些日子没上学,落了不少功课,要尽快补回来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V的有点突然,十分抱歉,谁让我是个真短小呢…… 不过以后终于可以做一个粗长白了!开心! 今天惯例撒花,大家懂得。 另外~下本开《合起你的脑洞》,求收藏,么么哒 PS 9号不更新,10号晚上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