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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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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月快要拿她没有办法, “只是为了你身子好,酒多伤身,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我就是想喝。”郦清妍又同他撒娇, “即使真的醉了,有你在,怕什么?”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直把人看到心疼妥协为止。    压住提着酒坛口沿的手松开了, 栖月不是因为她的哀求有多让人心动,好他的确有心动, 最主要原因, 是他隐隐觉得,今夜之后, 他再也不会有机会和她痛饮了。一度羡慕她在喝醉后对小曒的不设防, 心扉敞开来,暴露出平日里一丝端倪也瞧不见的哀伤, 说什么都慢半拍, 傻愣愣的样子,那是另外一个她。    栖月想拥有每一个她, 却无力发现, 他一个都得不到。    郦清妍笑的开心, 自斟自饮一杯, 看着栖月没有动过的酒盏,扬了扬杯子敬他,“你也喝啊~”    声音打着弯, 和平日里说话的方式不同,让人怀疑她两盏下肚,已经醉了,结果一看她的眸子,还清亮得很。    “这一杯,谢你多次救命之恩。虽然这些恩情我还没还,也暂时不知该怎么还,若是最后无法,就用血抵了。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说完,也不等栖月,自己先干为敬。酒性不弱,喝惯了即曳那些烈酒的人,没有觉得这个酒液有多辣喉,反倒津津有味品尝着香醇,一副老酒鬼的模样。    栖月狠狠咬着盏沿,一口灌下去。另一只搭在膝盖上紧握的手,关节都快握到发白。    “第二杯,谢你在我病中的悉心照顾,病情反复无常,你一直任劳任怨,收敛了动手动脚的毛病,让我得以很快痊愈。”说痊愈不完全准确,郦清妍此刻的体温仍高于常人,呼吸间都是灼热的气息,混着浓郁的酒香,减了教人心疼的孱弱,多了几分撩人。    栖月苦笑,他连搂抱都不敢太过用力,哪里还敢胡来,若这人真一病去了,他会长久活在痛苦里,直到随她而去。    “最后嘛,谢你没有趁我无力反抗时趁人之危,睡了我也罢,喝我的血也罢,你都忍住了,真男人,我敬你。”豪气地举起杯子,语气越发像个男子。    见人越喝越起劲,终究不忍,捉住手腕,“忘了太医如何嘱咐的了么?”    郦清妍挣开他,哧哧地笑,“我就是医师,医术比他们还高呢,我说能行就能行。你几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这可不像爽快利落的宁王殿下呐。”    “我替了你的,你莫要再喝。”端着饮尽自己酒盏里的液体,又将郦清妍的渡过去,也一齐饮了。病前病后相濡以沫的事不知做过几多,此刻不过从对方酒盏将酒液倒到自己盏中,实在算不得什么。郦清妍见他坚持,自己喝了几口,也觉这酒没甚味道,便听话止了,改拿起银箸,吃起点心来。    一时间栖月喝酒,郦清妍吃东西,又有些相顾无言的意味,却不像之前那般尴尬,互相得其乐罢了。一个终于不用和别人抢食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所以欢愉;一个觉着自己实在太晚发现眼前的人浑身都是闪光点,怎么看都看不够,流连的目光带了欣赏和悔意。    “你是否思考过一个问题。”郦清妍夹起一个豆沙馅圆子放在栖月盘子里,怕全被自己吃光了。    “什么?”    “我还没遇到母亲之前,不过定国公府一个木讷又不起眼的小姐,和大名鼎鼎的宁王殿下相比,身份天差地别。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从相遇,到结识,到后来发生的一切,究竟是因为缘分,还是这躲不掉的命运使然?”    “缘分。”栖月想都不想便回答。    “这般笃定?”    “因为我是在遇到你之后许久,才发现你体质特异的。之前对你的关注,皆因你举动的不同寻常。”    “有趣。”郦清妍伸出一根手指转着小碟,叹了一声。“我还以为自己的举动已经奇怪混乱到别人根本猜不透我要做什么,结果根本逃不开你和皇上的眼睛,平白布置了那么多,全为你二人做了嫁衣。”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子,想以一己之力对抗君王布置了多年的局,这本身就是一件会危及诸多性命的大事,若连这也注意不到,小曒的皇位,我这宁王之位,都可以不用坐了。”    郦清妍低头扯出一个笑来,“是我太过自负。”    栖月抬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发,最终没有贴到那莹莹有光的浓黑发丝上去,僵了半晌,又垂了下来。    “真的就要走么?”    “啊……”郦清妍慢慢回答,“半年前就答应了母亲,一直拖着不好。再说留在此处,也没甚意思。在母亲去定国公府接我之前,本就是要走了的,平白耽搁了这半年多。”    “还会回来吗?”    “也许不会。”    “嗯。”颇沉重地应了一声,手指不由扣紧了,酒盏发出悲鸣,被微凉的指尖轻轻打开,取出快要捏出裂痕的小盏。栖月偷偷磨蹭着方才被她碰到那处,细腻触感仿佛还停在上面,“郦家后日启程去四川,你在那之前走,还是之后?”    “前后脚,毕竟是叔父,年幼时他对我十分疼爱。堂姐妹兄弟些,关系虽不亲厚,终究也是亲人,不去送一送,说不过去的。”    “我……”他想说我可不可以一起,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栖月觉得自己变傻了,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突然想起永安写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书里,曾经提到过的一句,陷入爱情的人会变成傻瓜,用情深的永远是更痛苦的,无论男女。    郦家的已猜到他要说什么,笑道,“哪里能劳烦宁王大驾,你若去了,只怕叔父会吓得直接撞死在城墙上。”    “我就那么吓人?”    “自然不是。不过叔父心中藏了事情,见你一去,自然认为是又发现了什么,不止流放那般简单。若不想连累家人,这便是最后一个法子,以死谢罪了。”这番话说完,不等栖月回答,继续说,“我一直未曾真真正正帮过你什么,如今却又要求一道旨意,我不愿去同皇上说,说与你听,是否有用?”    “说。”    郦清妍抬头看了他一眼,总有种错觉,这个人正努力压制情绪,看起来面色如常,实则快要哭了。她还从没见过栖月哭。    “定国公府与郦家的关系,想来你和皇上都很清楚,我父亲……”郦清妍的抿抿嘴,开口了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正斟酌着词句,栖月已经回答了她。    “你想要定国公安定?”    “这倒奇怪,我以为你会根据之前我对父亲的态度,很收拾他一顿,怎么知道现在我要保他?”    “你都写在脸上了。何况我一向能读懂你内心所想,忘记了么?”    “好。”郦清妍尴尬地摸摸鼻子,“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希望父亲和定国公府能够安安生生,却也不希望再给父亲更高的官职,叔父如何,他终究脱不了干系,治重罪找不到证据,晋升更是不妥。如今他是定国公,这辈子就让他顶着这个名头过完。”    “只怕他不是个安分的。”    “能让他跳脱的东西,已经被敬王爷毁了,定国公府早不是曾经的国公府,父亲没了资本,即使学不会安静二字,韬光养晦至少还是知道的。”    栖月撑着脸颊看了她一会儿,旋即笑了,“郦清妍,其实你挺狠心的。”    郦清妍刚巧咬了一口脆皮烧饼在嘴里,像只忙着吃东西没空理主人的猫,含糊甩出一句,“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啊。”    栖月很想把她搂到怀里。    清惠长郡主一回京,还没好好露个面,就消失了大半个月,再次出现,却是从皇宫出来,无数护卫相随,规模堪比永安出行。    栖月站在宫墙上,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看着队伍慢慢通过巨大的宫门,然后渐行渐远。    没有挽留,因为知道留不住。何况,还是他亲手放她走的。    郦清妍有句话说的很对,因为喜欢黑天鹅飞翔的优美姿态,而将它折断翅膀,囚禁起来,最初喜欢的东西,在这种不对等的喜爱中,已经失去了。    栖月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来了此处,或许在目送她的过程中,马车的车窗会不经意打开,里面的人探出头来寻他,给他最后一个回望。他怕她找不到他,会很失望,可是那扇车窗一次都没打开过,就这样消失在繁华的街市中。    郦清妍回的是敬王府,她是这里的嫡长女,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队伍行到敬王府大门口,大门徐徐打开,郦清妍下了马车,换乘轿辇,直接从正门进去。    温阑一早接到消息说郦清妍今日回来,进了落晚居时,她正在吩咐四个大丫头做事,又让人去夏园和郡主府好生收拾一番路上需要带着的东西。间隙里抬起头来,看到郦清妍静静现在门口,正看着她微笑。    “回来啦?”    “嗯,自由了。”    温阑不问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发生了什么,郦清妍不问她为何不让人进宫救她,简单的一句对答,彼此心中都懂,那些答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安然无恙,她在等着她,得到肯定回答,就足够了。    仿佛中间这大半个月从来不曾存在过,她刚从即曳的山谷里回来,赴和她说好的江南之约。    “何时能动身?”    “随时。”    丫头们自动退下,温阑招手让她过去,将人搂在臂弯。    郦清妍轻轻拍着她的背,“母亲是想妍儿了么?”    “是有一些。”    “妍儿以后不会乱跑了。”    “以后你若是嫁的远,我该如何不舍。”温阑有些唏嘘。    “妍儿不嫁,永远陪着母亲。”    温阑捏捏她的鼻子,“尽浑说。”    “这次江南之行,王爷去吗?”    “他不去,皇上也不会让她去,等再过些时日,权力完全转交给宁王和皇上,他才得自由。”    郦清妍撇嘴,“辞个官也这么麻烦。”    温阑笑道,“毕竟是非同寻常的官,他这一举本就吓人,不拿出些诚意来,如何教人相信?那两个孩子又生性多疑,更是猜这猜那,难为他了。”    慕容曒和栖月羽翼渐丰,刀子已经宰了无数朝臣,要不了多久就会伸向慕容亭云,与其坐着等挨刀,不若早早放手。这一世的慕容亭云比起上一世来,不仅更爱护温阑,连对权势的看重,也淡了许多。不过也许上一世一直坚持着在朝为官,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只是郦清妍不知道罢了。    明面上,慕容亭云辞官的理由是要完成温阑游历河山的心愿,羡煞京中无数贵族夫人。郦清妍道,“王爷爱美人不爱江山,如此深情,叫女儿好生羡慕您的福气。”    温阑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以后也会遇到那个命中注定,这让人羡慕一切,也都会有的。”    郦清妍只笑不语。    相较于其他三个方位,往西开的城门进出的人要少些,还未到巳正,太阳已升得老高,将土地炙烤得要冒出烟来。郦清妍坐了一辆不起眼的青绸马车来到此处,拾叶率先下车,打了把绸面的遮阳伞,扶着她下了马车。    来的有些晚了,依依惜别的场景已经结束,她带着拾叶登上城墙,看到清琅生了根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珠子看着郦朗迭一家远去的方向。    许久不见这位温和的琅哥哥,郦清妍发现他瘦了特别多,形容比痛失温漠,几乎发狂的庄希南还要憔悴,敛紧的眉头下,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哀伤化作实体,一点点流淌出来。    郦清妍改变了许多事情,却没有影响到这一段,来送郦家的,仍旧只有清琅一人。    缓缓行至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远去的人群里,有个脑袋频频回首,不用猜,定是清珑无疑。    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清琅头一次没有先和郦清妍打招呼,后者看了移时,突然道,“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何不追上去?”    此生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就是瞒着家人喜欢了一个绝对不该喜欢的人,此外一直克己守行,希望用把其余的一切处理好来弥补这份忐忑和不安,乍一听郦清妍的建议,清琅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忙捞起袖子抹了抹脸庞。    郦清妍横过眼睛看他,“清珑哥哥有病在身,四川地势潮湿,最不宜他这样体质的人居住,琅哥哥可想过,这一别,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清琅这才听出不对劲,“你知道我和……”干涸嘴唇不住颤抖,那个名字似有千斤重,含在嘴里,却吐不出来。“你几时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了。”日头越发毒辣,郦清妍摇了摇下马车时顺手带着的团扇,拾叶将绸伞移近了些,将她整个罩在影子里。“琅哥哥无须紧张,我不曾告诉过旁人。”    清琅想了半晌,嘴唇仍抖着,“可是,若我跟着去了,家中父亲母亲,又该如何?”    “是呐……”郦清妍幽幽叹了一声,“百善孝为先,琅哥哥是最重规矩之人。”偏有干出最不符规矩的事儿来,世事总让人啼笑皆非。    从袖中取出小小一方册子,递到清琅面前,“有了这个,或许琅哥哥能放心大胆地追出去。”    清琅疑惑接过,打开来看,头脑昏沉的他没有看懂上头那些字的意思。    “蜀地山高路远,叔父一家此去,无召不得离开,琅哥哥所忧之事,不外乎是跟着清珑哥哥去了,便要一辈子待在那边,回不来。前些日子在宫中无事,特去请了这道旨意,圣上体谅清珑哥哥体弱多病,蜀地不宜久住,特许他一人待满三年,便可自行离开。如此一来,琅哥哥并不会因为清珑哥哥的缘故,一生都要留在蜀地。三年期满,亦可回家来探望。愿意此刻同去,陪在爱人身边,不离不弃;还是坚守规矩,天涯两隔后悔一生,全在哥哥一念之间。”    清琅伸出来接那册子的手颤抖得异常厉害,触到册子锦壳的刹那,如同被闪电击中,整个人一个激灵,从梦中陡地惊醒过来,牢牢将册子捏在手心,一声“多谢”,飞快下了城墙,连行李也不回去收拾,驱马追赶上去。    郦清妍看着马蹄踏起的烟尘,眯起眼睛,手中团扇又摇起来,“不知江南,会否也这般炎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冷祝大家新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一会儿更完了给留评的天使们发红包,评论越长红包越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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