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3
剧组里的人一个个都窃窃私语地讨论起刘少容装受伤的事, 像侦探一般抽丝拨茧的分析刘少容的行为。 为什么刘少容胳膊受伤第一时间会倒地不起呢？是痛的受不了，所以蹲地上吗？ 为什么堂堂一个新晋视帝居然要为难一个小新人？ 是怕自己的主角光环被抢走, 还是嫉妒郁泽背后有人捧？ 大家一边啧啧感叹刘少容的人品低劣, 一边止不住欣赏郁泽的阔达和宽容。明明能靠背景打压伤害自己的人, 郁泽却偏偏还替刘少容找台阶下，这样开明大方的风度可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 郁泽一下子收获一群吃瓜群众的心。 刘少容却只感受到来自周围人带着嘲讽的笑意，仿佛总有怪异的目光向他扫来，让他不安，让他忐忑。 刘少容实在是忍无可忍, 硬着头皮以受伤的名义请了两天假回去休息。 郑导看出刘少容的不对劲, 却懒得劝说或点破。对方哪怕留下来, 估计也拍不出什么好的镜头, 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彼此冷静个两天, 至少氛围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 刘少容神情冰冷的大步离开。 剧组内讨论的声音越发肆无忌惮了，要不是被郑导压着, 估计一个两个都抛下工作吵翻天了。 作为受害者的郁泽只是面带讥讽的笑了一下, 看着刘少容离去的背影，只道这个对手太愚笨，手段低劣又卑鄙, 活该被狠狠打脸。 沉寂了许久的韩欣突然跑了过来, 给郁泽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眼中满是赞赏地感叹道：“干得漂亮！这脸真是打得啪啪啪响，简直太爽了！” 郁泽看着韩欣这搞怪的模样, 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哟~小公主不跟我赌气了吗？” 韩欣挺起小胸脯，傲娇地抬下巴斜睨着郁泽，神情倨傲道：“看在你变得这么man的份上，允许你再追求我一次！” 郁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机会，心花怒放地表示他完全不想要，请韩大小姐务必把这机会转给别人，微笑.JPG 韩欣气鼓鼓地刚想要发作，副导演的烟腔却恰好炸响：“女主快站好位！下一幕要开拍了！” 韩欣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临走还不忘给郁泽抛了一个小媚眼，惊得郁泽汗毛竖起，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内心极其不能理解现在的小年轻为何如此妖娆奔放。 当场上再度开始拍摄时，郁泽才悠悠地转过头来，沉下脸，用手指指了指保镖甲，又指了指保镖乙，神情非常严肃。 却在下一刻，他却突然破涕为笑，小声哼唧道：“没想到你们这么有心机！简直干得太漂亮！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说请来老中医不过是吓唬吓唬那装受伤的孙子，没想到是真的！老医生说话耿直，真是深得我心呀！” 保镖甲乙表面很是镇定自若，全然不将表扬放在脸上，实则内心飞扬，转过身去的时候笑得一脸丧心病狂，满脸红光，仿佛人生达到了大和谐。 这下子，郁泽和刘少容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自此之后，刘少容就再也没有主动的找郁泽聊天谈戏，那副温和的面孔可以说是完全撕裂开来。 他每次看见郁泽的时候，眼神都是冰冷冷的，一脸的嘲讽之意，好像在说：不就是攀上一座大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故意请医生来下我脸面，等哪天靠山倒了，瞧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得意。 郁泽也相当瞧不起刘少容这人，心胸狭隘，小气唧唧，他又没主动招惹对方，对方就莫名其妙地记恨他，想在背后捅他刀子，简直蛇精病，无法理解，更别提做朋友。 也幸亏他两人拍档对戏的机会不多，剧组的拍摄进度依旧按照计划进行，并没有受到大影响。 接下来的日子里，郁泽表示生活相当美好和谐，儿崽孝顺又粘人，工作顺利没麻烦。 刘少容这个男主角反而觉得哪里都不好。 他没找到机会整治郁泽就算了，还经常挨导演的骂，剧务和龙套这种小喽啰更是时不时给他添乱添堵。 本来一幕戏好端端的，他终于酝酿好情绪，偏偏有个不长眼睛的龙套这时候闯入了镜头！ 一切只能重来，可他那恰到好处的情绪却已经被毁了！ 这些龙套和郁泽向来关系不错，他疑神疑鬼地认定这是郁泽弄出来的小手段。 最糟糕的是午饭时间，剧务居然经常只给他留一个饭盒，连个例汤都没有，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剧组所有演员的标准餐！ 刘少容表示自己明明就看到郁泽的饭盒里有个大鸡腿，有个小卤蛋，旁边还有一个小餐盒装着一大碗老火汤！汤里还有满满的汤料！ 刘少容为此气不打一处来，觉得整个剧组都在针对他，排斥他，渐渐地变得对剧组的人都爱答不理的，连形象都懒得伪装了。 全剧组只能表示他们躺着也莫名中枪。 龙套偶有失误乃正常之事，这能怪谁？ 郁泽餐盒有加料那是人家生活助理单独找了负责餐饮的生活制片，主动掏了饭钱才有此好待遇。你刘少容想要喝汤想要加料也是可以的呀，你倒是掏钱呀！派个助理过来抱怨有什么用？ 一文不拔就想享受好待遇，想得倒是很美呀！ 郁泽不爱吃快餐，因为每次吃着吃着就会莫名对上刘少容带着丝丝怨怼的目光…… 每当此时，郁泽总会非常安心理得地拍拍身边高壮的保镖甲乙，让他们用凶狠而暴力的眼神怼回去！ 郁泽甚至偶尔冒出一股冲动，想直接跑到刘少容跟前大骂：“你特么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为嘛总看我不顺眼？为嘛那么多心思和空闲去想东想西？拜托！被害妄想症要不得呀！” 然而，人前温和如白羊，优雅如绅士的郁泽从来只是心里默默地想，想这年轻人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潘然醒悟。 眨眼一个多月过去，刘少容还没醒悟，郁泽的戏却已经接近尾声。 后面几集他的镜头不多，都是零零散散的。 郑导考虑到他状态好，难得体贴了一回，不再按照剧本顺序拍摄，而将他后几集的戏都集中在一天全部一起拍，让他提前杀青回家休息。 郁泽喜笑颜开地表示非常感激郑导的安排，转身就拿起手机屁颠屁颠地给他家小木木报喜去了，那双桃花眼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很是开森的样子。 看得保镖甲乙好一阵牙酸。 默默窥探到这一幕的刘少容更是脸色阴沉，更加坚定郑导偏袒郁泽故意打压他的事实。 这一天的拍摄一直到晚上十一点。 郁泽终于迎来了和刘少容的最后一幕重头戏——天蝎的死亡之夜。 因身份暴露，天蝎被日军追杀，身负重伤，却强撑身体布置指挥。 黑夜遮盖了他受伤染血的衣衫，除了男主，没人知道他腹部被捅了一刀。 开战在即，时间需要争分夺秒，机会需要牢牢握紧，他不敢松懈，就怕相差几分钟会失了先机。 他对这里太熟悉，也足够了解日军兵力的分布，如果不赶紧趁热打铁，等日军反应过来，重新调整战力，那他从前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眼看着郁泽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身旁的士官才察觉出他的不妥，看到那晕染出一朵血花的军衣外套。他们嘴唇颤动，却没有一人敢出声询问，就怕耽误了时间，没逮住这关键时刻使出致命一击，而让战局就被瞬间扭转，让无数战士的生命被白白牺牲。 等郁泽在图纸上布置完毕，几分钟已然过去。 在其他士官迅速下达指令的时候，刘少容连忙上前搀扶着郁泽静静地退到了角落。 郁泽唇边带着一抹柔和的笑容，仿佛此刻岁月静好，安详宁和得让他只想闭眼歇息。 刘少容感觉到郁泽的身体越来越重，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只觉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只恨不能立即马上现在就把人推开踩两脚。 “卡卡卡！刘少啊，求你了，你是要演痛苦和忏悔的神态，而不是仇人相见两眼发红！郁泽又不是你杀父仇人，你瞪着他干嘛！是眼睛抽筋了还是怎么着！” 郑导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骂，很是恨铁不成钢，想要揍人的样子。 刘少容脸色铁青，低低地说了句抱歉。 结果这一幕硬生生拍了五次才总算过去了。 历经了‘千辛万苦的磨难’，郁泽这小天蝎总算被抬到了简陋的医疗室，接受最后的抢救。 却奈何一切已无力回天。 刘少容顿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吼，好像死了亲爹一般，沙哑着嗓音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愚蠢，没认出你的身份，营救不及时。是我的错！” 郁泽额上满是虚汗，扯出一个比哭还要苦涩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刘少容，眼中没有恨没有悔，却仿若宇宙星辰，宽大得能收纳一切。 他不怪任何人，只是从始至终坚持着自己的心念，直至生命的尽头。 曾经能单手制服凶徒的他，现在仅仅是稍稍抬起手的动作都做不到，那修长的手掌只是微微抬离病床些许，便很快又无力地垂落回去。 此时的他，如此脆弱。 此时的他，脸色惨白，唇角却一直带着丝丝笑意，似乎不希望任何人为他的逝去感到悲伤。 “你别责备……这是我的选择。当了这么久的卧底，我累了……”郁泽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从喉间溢出，仿佛这短短的一段话，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很清楚自己的状态，失血过多，血型稀少，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他坚持要布置进攻策略而放弃治疗的原因。 本就活不了，何不牺牲小我成全这场战役？ 郁泽狠狠咬破了嘴唇，唇色由白转红。他的双眼清亮了些许，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突然对着刘少容露出了一个笑容，冷艳而妖冶，“我想看……想看战胜的那刻……” 他的眼神那么的清亮，他的目光那样的坚定。 刘少容眼中浮现震惊之色，被郁泽这一眼给带了入戏，好像真的化身成战争年代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却那么那么期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拯救深陷水深火热中的民众。 然而他又是那样的弱小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个又一个同伴离去，只能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一点点流干血液，失去生气。 刘少容眼眶酸涩，开始哽咽。 郁泽的瞳孔渐渐变得涣散，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带着遗憾，彻底没了气息。 刘少容死死攥住对方那无力而下垂的手，盯着病床上俊美而苍白的年轻男子，内心悲恸，瞬间泪奔，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不能自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哗啦啦往下流，想停都停不下来，胸腔更是吸不上气似的一抽一抽，奔溃般嘶吼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竟然一直怀疑你是日军的走狗。 对不起，关键时候没赶得及救你。 对不起，没让你看到战争胜利的那刻。 房内一直回荡刘少容的道歉声，一声又一声，悲怆的，撕心裂肺的。 见所有摄像机都对着刘少容，郁泽在摄影机拍不到的角落悄咪咪地往外挪，心里很是害怕刘少容把口水鼻涕滴他身上。 这一幕还没喊卡，刘少容却有点演不下去，情绪奔溃，无法接受般指责郁泽：“你嫌弃我！” 郁泽：“……”Σ( ° △°|||)大兄弟你能不能敬业一点！那么多镜头对着你呢！我不就往外挪了几公分吗？你干嘛当面戳破？ 郁泽木着一张咸鱼式死人脸，重新挪了回来，讷讷道：“……对不起，我对眼泪鼻涕之类的过敏。” 刘少容：“……”你特么的这借口想骗谁呢！ 场外被感动得湿了眼眶的众人：“……”能不能不要画风突然转变？悲剧结尾被你们弄成搞笑收场，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