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林幔在庆功宴上被很多人逮着灌酒。 想当初在杀青宴上, 很多人都被孙景南提醒过林幔喝不了太多的酒。 饶是如此，林幔还是被导演监制等人团团围住，不醉不归这个口号大家没喊, 但身体力行地做出行动来了。林幔看得出, 大家就是想灌他。 刚才徐月给他调了瓶饮料酒，酒精含量一点点, 饮料味道挺重，林幔觉得还挺好喝, 就拿这个对付。 他知道大家是真的高兴, 刚才从制片那里传来消息, 说今晚首播的第一集，收视率直接破十，创了电视台近两年来最好成绩。 别看导演一副说着“我们这部电视剧肯定是要创纪录”之类的话, 可是当他听到收视率这么高时，还是高兴的坐在那里，哭得像个孩子。 林幔倒是没哭，还坐在导演的身边, 安慰导演。 后来导演就举着酒杯，一把抓住林幔要跟他喝酒，说林幔这次演得太好, 他这个演员在行业里很少见。 林幔知道导演无恶意，但还是阻止他的话，不然这话七传八传，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变成导演夸林幔而贬低其他演员，这可就不好了。 于是林幔为此与导演多喝了两杯，成功地让导演换了个话题。 这下导演可就拉着林幔不放，非要与他多喝两杯不可。 整个庆功宴上大家都格外放飞自己，不知道是谁拿走了林幔的那瓶饮料酒，换了瓶真酒上来。 当时林幔刚喝一口就知道大事不妙，可碍于来敬酒的都是投资方的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下来。 几杯下肚，林幔赶紧给徐月打电话，让孙景南早点过来接人，免得自己醉晕在场，对徐月或是孙景南来说，都是麻烦。 所以等孙景南跑来酒店的时候，正是整个会场酒酣耳热之时，周围很多人都举着酒杯说话聊天。 而他还是从人堆中一眼就找到了，那个一脸绯红、眼神飘忽的林幔。 可林幔看来倒是很乖，他就坐在那里，坐在他身边的是两位没喝酒的女工作人员，大概是被导演他们安排看着林幔，以免他出什么事情。 孙景南记得，以前林幔也是醉过的。但是喝醉的林幔不会太闹腾，就是会向身边的人撒娇。孙景南不知道在等待自己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林幔可有向别人……撒过娇吗？不会？！ 孙景南一想到可能会产生这种事而痛彻心扉起来，让林幔撒娇这种事，当然还得全权由他“负责”才对。 他走上去扶住林幔的胳膊，轻声说：“幔幔，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去，走啦！” 坐在那里的林幔抬头一看，发现是孙景南，就露出好看的笑容来，脑袋还朝他这里蹭过来，“啊……景南……” 当他的脑袋蹭到林幔的手臂上时，还上下动了动，像是一只来撒娇的慵懒的猫咪。 这画面让一旁陪在林幔身边等人的两名女工作人员看到，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孙景南连忙向两人道谢，感谢她们一直帮忙看着林幔。两名工作人员笑着说不用客气，还想给孙景南一起帮忙扶林幔离开，被孙景南拒绝了。 想要带一个林幔离开，对孙景南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他一手搂着林幔的肩膀，一把就将林幔扶了起来。 现在的孙景南，一眼就能看出林幔到底瘦了多少，腰上的肉少了，腿也细了，体重自然变得更轻。他一个男人，却被孙景南用一只手就能扶起来，这孙景南力量大是一回事，可林幔轻是真的轻。 孙景南多心疼啊！他看着林幔那么忙，看着林幔一天天瘦，可他也不催了，催了只会让林幔压力变大，所以，他不如不说。 扶着林幔慢吞吞地离开会场，就这么一条短短的路也走得不太平，喝醉了酒的导演一看到他们俩，举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跑来还要与孙景南大战三百回合，被两名制片笑着拖走。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导演，这时候费瑛又抵达会场，将前方的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费瑛周围围了很多人，每一个都在想方设法与他套近乎。但是费瑛还是一眼看到了人堆外围的孙景南和林幔，费瑛回绝了其他人的邀请，径直走到孙景南的面前。 林幔这时候还醒着，他靠在孙景南的身上，一看到费瑛，就笑了起来。 林幔挣脱开孙景南的怀抱，他走上去对费瑛笑，笑得特别好看，还抬手扶着费瑛的胳膊，笑眯眯地说：“费瑛先生，终于看到你……今天电视剧首集收视率老高了！厉不厉害！” 费瑛也带着一脸笑意去看林幔，但眼神里多的却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他连忙招呼孙景南过来，说：“怎么喝的这么醉啊？” 孙景南也是不好意思，如此那般地一解释，说：“现在带回去醒酒。” “嗯，虽然年轻，但是也不能喝那么多酒，我刚来他就醉了，我就不找他再喝酒了，以后要是有机会……”费瑛顿了一下，笑着拍拍林幔的胳膊，“有机会再喝酒的。” 可林幔看到费瑛，就似乎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他拉着费瑛的胳膊，说：“没呢，我没醉！……哈哈哈！费瑛先生！我一直很想感谢你，真的，但是我又知道费瑛先生您只希望我们把戏演好就行，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谢谢你……” 费瑛哈哈大笑，拉着林幔说：“那可就像你说的，我还真不要你给我什么感谢，不过现在戏都拍完了，我也就乖乖要了你的感谢！不然还不知道你这件事要憋在心里放多久。” 看到费瑛的笑容，林幔笑得更是开心，他突然抓着费瑛的手不放，说：“太好了！费瑛先生！请、请……与我去喝酒！” 孙景南一听，这还要喝？之前喝了多少把你的脸都喝成这样了！你还喝啊！ 他连忙走过来去拉林幔的胳膊，轻声说：“幔幔，别喝了，我们得回去了。” 林幔看到是孙景南，倒是意外很听话，他平静下来，对费瑛说：“费瑛先生，对不起……嗝……我得跟景南回去了，下次、下次再喝……” 没下次了！孙景南心想。 费瑛一点都不生气，他乐呵呵地说：“好好，下次，下次肯定有机会，比如……比如二位的婚宴。” 此话一出，搞得孙景南这个没喝酒的，脸色都要与林幔这个喝过酒的一样红，到底还是年轻着。 费瑛见状哈哈地笑，拍了拍孙景南的肩膀，又对着林幔点点头，说：“好了，你们快回去，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谢谢费瑛先生。”孙景南连忙说道。 林幔也跟着道谢，“谢、谢谢！……” 几乎是孙景南刚带着林幔转身，费瑛周围的人又聚拢过来，他很快就被淹没在杯觥交错之中。 孙景南则搂着林幔往停车场走。 在他们见过费瑛之后，离开时再也没人前来套近乎，很明显，只要有费瑛在的地方，任何人都会变成陪衬，只有他才是全场的焦点。 所以孙景南很容易就把林幔扶上轿车副驾驶，还从后排拿出毛毯来盖在林幔的身上。 站在孙景南身后的徐月关心地问，“那要不要我们过去帮你啊？孙少？” 孙景南摇头，“不用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徐月笑说：“那孙少你们路上小心，我们走了，回头见。” 等孙景南启动轿车，徐月已经开着保姆车带着助理离开，孙景南转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林幔，摸摸他的脸，这才开车离开。 原本林幔乖乖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身在睡觉，但在等过一个红绿灯之后，林幔醒过来，冲着孙景南噗噗地笑。 孙景南被他的笑声逗乐，问：“怎么啦？醒了？你喝了多少酒，你脸很红啊！难不难受？想不想吐？头晕不晕？” “噗噗噗……”林幔笑着说，“你怎么话那么多！” 这回轮到孙景南无话可说，在认识林幔的这么多年里，他好像还真没有被林幔这么直面来说他话多。 孙景南瞥了眼林幔，心想，没事没事，算了算了，他喝醉了。 然而林幔看到孙景南不说话，更是“得寸进尺”起来，还伸手去摸孙景南的耳朵，道：“呀，耳朵红了呢，怎么回事？” 哪里……明明是被你揉红的…… 孙景南轻声说，“没什么，幔幔，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酒醉着，还是醒着。” 林幔抱着毯子笑，道：“我醉啦！你不是说我醉了吗？” 然而听到这话的孙景南，心想自己真不敢说你醉了，看你现在这样子，简直很清醒啊…… “咳，幔幔，你脸还是很红啊。”孙景南说，“而且是你叫徐月联系我来的，你说你醉了，嗯你应该是醉了……幔幔你好好坐着，一会儿就到家了，要是难受告诉我啊！想吐也要告诉我。” “我不难受，不想吐，我想看着你。”林幔动了动，好像是安全带绑着让他有点不舒服，“景南……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很红了。” “是啊！”孙景南一听到这个就高兴，“红的要死！你都不知道，现在电视台的人天天给你打电话，要你去做专访。还有几个广告代言，要不是你今后打算淡出娱乐圈，我都想让唐思寐给你接几个长约！我看了今晚电视剧首播收视率，那成绩，之后也不用太愁，你肯定要红好一阵子，说不定还会比现在更红！” 说完，孙景南看了眼林幔，多不可思议，看林幔的脸，居然还一副云里梦里的样子。可孙景南自己很高兴，他笑脸盈盈，像是在说自己的丰功伟绩。 孙景南心想，是该高兴啊，现在林幔的人气那么高，就是连星圣公司的老总们也都很高兴。 当初孙景南力排众议，说要一定给林幔设立一个独立团队，多少人反对，多少人不赞成，他们都认为林幔根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凭什么要提高成本，专门给他安排一个团队？就算是影帝，但想要专属的工作团队，好像早了点？ 但是还好，现在林幔红了，说明当初孙景南的坚持是对的，他的决策没问题。 更别说现在林幔的身上还绑着两个字，“吸金”。 现在林幔有名气有人气，他不像那些流量小鲜肉小花瓶那般，仅仅光有庞大的流量基础。林幔还有演技还有能力，除了能保证“流量”之外，更能保证质量，这样的演员，就算出高价也要把他请过来。 而林幔到了这样的地位，不管是他还是他的整个团队，都不会耍大牌，这样自然使得想与他合作的人越来越多。如此一来良性运转，林幔又怎么可能会不红呢！ 所以说完这些话，孙景南都替林幔高兴啊。 谁知，林幔突然说：“那……我接下来减少工作量，会不会让公司不高兴啊？毕竟给公司赚得钱少了……你说我现在这么红，却反而仗着高人气不接工作，会不会得罪人啊？同行……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坏啊……” 没想到林幔突然抛出这些话来，这是孙景南没有想到的，他问：“怎么了？幔幔怎么想到这些的啊？” “我就觉得……”林幔声音很轻，“这就好像是明明什么便宜都占到了，人也红了，资源也有了，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以最优秀……的姿态退出娱乐圈，你看……肯定有人盼着我从巅峰的地位掉下来，而我……” “呸呸呸，谁会盼你！”孙景南不服，“盼你从高处跌落下来？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再说了，没有人会这么想啦！幔幔！” “如果没有人这么想，为什么之前网上会有人……有人发布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论？……”林幔揉了揉太阳穴，“而且我现在……我现在淡出娱乐圈……他们肯定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坏，都不给他们看到我走下坡路的机会……” 这时候，林幔也开始有点语无伦次起来。 孙景南不知道林幔想到哪里去了，按理来说，很多人红了之后会膨胀，会不可一世，这才会让人开始渐渐走下坡路。 但是孙景南从不觉得林幔会膨胀，他敢说自己了解林幔的个性，他觉得林幔就算红了，也会想着把工作做好，才不会变成那种目中无人的人。 孙景南的确没有想到，林幔之前会提出想要减少工作量这件事。 当然，提出的理由却是让孙景南很高兴，林幔想多一点时间与他待在一起。这个理由自然让孙景南无法拒绝，而且只要林幔高兴，孙景南也就高兴。 让孙景南很意外的是，眼前的林幔却开始担心他这个决定到底好不好，是不是会影响别人，会不会连累公司？甚至还会去考虑那些讨厌他的人的心情？没有必要！但是林幔也太好了，为什么能好到为每一个人都考虑？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自己？ 不……也正是因为林幔是这样一个人，他才被孙景南这么喜欢。 但林幔的这些话，孙景南只当林幔喝醉了。 然而林幔却喋喋不休起来，他仰面靠在椅背上，抬手捂着额头。 林幔说：“你看我，我现在那么红，有片约，有广告，还赚了很多钱，有那么多粉丝的喜欢。而我遇到了你，我们彼此相爱……还订了婚……我都知道，我这么走运，都是你带来的，这一切都是你带来的……我好怕……就算没有人盼着我跌落巅峰，我也怕自己会掉下去……” “幔幔！”孙景南把车停在路边，“幔幔你在说什么？” 孙景南解开安全带，附身朝林幔凑了过去。 林幔突然一把抓住孙景南的双手，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景南，我喜欢你，我害怕失去你……我们……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我害怕我们之间连……连感情都没有了……不是你不好，我怕我做的不好……会被别人说，为了红，我都不陪着你……我不要……我不要失去你……别人怎么说都可以，可是你真的有一天不要我了……我怎么办……我不要……可我们……好久好久……都没……” 孙景南到了这个时候，才总算反应过来。 与其说是林幔的工作太繁忙，导致他萌生出想要淡出娱乐圈，陪着孙景南的念头。倒不如说，是孙景南自己太忙，忙得都顾不上林幔，只想着怎么让他红，却没想到，他们还是恋人，是要走一辈子的！ 林幔担心自己今后越来越红，越来越忙，孙景南何尝不是如此？可是，孙景南在林幔休息的时候，又能陪林幔多久？他还不是埋头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去陪林幔？ 现在林幔担心的事情，其实，更应该是孙景南该担心的事情才对。 孙景南更应该关注林幔的情绪，关心他在那么繁重的工作之下，对于他们的情感会不会产生些许动摇？会不会因为压力过大，而觉得他孙景南好像并不喜欢林幔？ 对于林幔所有缺失的安全感，孙景南应该全权负责，这是他的问题。 孙景南连忙伸手抱住林幔，轻轻安慰起来，“幔幔，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你不会失去我，你不要怕！最近是我给你安排了太多的工作，搞得我们俩那么长时间没能待在一起，你害怕，我明白的！幔幔……对不起，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只顾着工作，不顾着你……幔幔，别哭了……” 然而林幔靠在孙景南的肩头哭得浑身都在小小抽搐，不管孙景南怎么劝，林幔的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河坝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而且林幔还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抿着嘴不发出声音的小声抽泣，眼睛蒙在孙景南的肩头，硬是不让孙景南看到他难过流泪的样子。 可是孙景南感觉到，他的肩头整片都湿|了。 孙景南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的心里慌得要命，他怎么能让林幔哭呢？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林幔哭，他总是看到林幔的笑容。 现在，他却把林幔惹哭了！ 孙景南着急，又生自己的气，他只能紧紧抱着林幔，让林幔感受到他还在这里，想让林幔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孙景南发现林幔好像没什么反应，也不哭了。 孙景南松开他一看，林幔睡着了。 他的眼角还留着泪痕，滑落到耳边的眼泪还停在那里，变成一朵晶莹的水晶，闪着光。 孙景南轻轻擦拭林幔脸上的泪水，重新将滑落的毛毯盖在林幔的身上，自己则坐回驾驶座上。 然而孙景南没有着急开车，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脸上有些懊恼。 他在想自己怎么回事，怎么能让林幔感到害怕？他为了让林幔能大红大紫，却牺牲了那么多他们俩的时光！他这才发现自己都没有好好关注过林幔的情绪，这一切都该是他的错！ 孙景南启动轿车，把他们俩送回了公寓。 因为林幔一直在睡，孙景南直接打横将林幔抱了起来送回公寓。等安顿好林幔，孙景南这才下楼再把轿车里的东西拿回楼上。 一来一去，已经第二天凌晨两点多。 孙景南躺上床，看到躺在身边已经酣睡的林幔，那一种心疼的感觉又弥漫上来。 他凑近亲了一下林幔的额头，这才钻进被窝里紧紧抱住林幔。 他觉得此刻林幔身上的酒气都是香的，觉得他略带粗重的呼吸声都是悦耳。 当晚，孙景南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