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幔没想过Tony不做他的经纪人, 从他签约经纪公司开始，就是Tony手把手带着他上来的。 如果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林幔知道Tony在行业内不算是多优秀的经纪人, 看起来不怎么细心, 但到底工作勤恳认真，也没有出过什么大岔子。只是带上感情来说, 林幔也承认，Tony能力至此, 换做其他野心更大一些的艺人, 可能早与Tony分道扬镳。 而林幔与Tony合作至今, 是林幔觉得Tony还不错，他也没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运气能换一位更好的经纪人。 或者说，林幔很知足。 现在听孙景南说Tony请辞, 突然的改变让林幔有些无所适从。 林幔放下碗，看起来有点紧张。 孙景南连忙说，“怎么？……哦，我知道你跟Tony跟了很长时间, 现在他突然不做你的经纪人，你肯定不习惯。但是Tony还在公司，他手里的工作不会马上交接, 以后工作的时候可能还会见到他的！对了，徐月也没有走，他现在是你的专职助理，手里还被安排了两个……” 林幔明白孙景南说这些话就是想要安慰他, 要是等假期结束回公司，一听到这消息多半有点接受不了。 可林幔到底不至于那么脆弱，他只是震惊一番，现在也冷静了下来。 林幔说：“这么看来是徐月升职加薪了啊。” “那也不是，公司方面会给Tony奖励。”孙景南说，“以后大家也是同事嘛。” “我明白。”林幔点点头，“公司安排谁来当我的经纪人？” 公司里还有几位能比Tony更好的经纪人，林幔心里已经飘过好几个名字，若是任何一个，他都得对公司感激不尽。 孙景南报了一个名字，与林幔心里任何一个人都对不上号。 “唐思寐。” “这是谁？” 孙景南想了想，“说起来真是要长篇大论……哎幔幔你的羊肉好啦，再涮下去就硬啦！来！” “哦嗯……”林幔回过神，“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孙景南就笑，“如果你想的是国内经纪人，肯定没听过啦！” 林幔又问，“这名字也不像外国人……” 孙景南笑得手都抖了起来，他夹起鱼丸来，说：“幔幔你太可爱了，再来给你吃颗鱼丸……你怎么就不想想唐思寐可能是以前就出国发展，现在回国再就业呢？就跟岳导一样。” “在我身上再就业？女生？”林幔追问。 “对，你可别小看她啊。”孙景南就说，“她一毕业就跟着老师在好莱坞混，手底下带过不少现在比较有名的演员，就像那个谁谁谁……她现在回国，一来是她父母希望她回国发展，二来在国外她也算发展到事业的瓶颈……” 这番话听来不长，却被林幔听出不少信息量，就比如，“你们认识啊？对她的事情这么熟？” 孙景南就傻也不可能听不出林幔这话中的意思，可就偏偏这种事解释起来又显得欲盖弥彰，他斟字酌句道：“我对她的事情谈不上熟，就是咱们孙家和他们唐家算是有生意上的往来而已，这种看起来很熟但却是基于交易上的熟，像是……我喜欢吃八分熟的牛排，他们却是五分熟的牛排那样，一点都不熟……” “好啦，可公司怎么会同意她来做我的经纪人？我以为至少是在公司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的经纪人……”林幔突然收住声，他知道最近孙景南一直往公司跑，多半是在忙他的事情，现在他又怎么好随便对孙景南提出质疑。他连忙问：“这些你也打算等我假期结束后回公司再告诉我？” 他们面前电磁炉锅里腾腾冒着白烟，火锅汤底在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熟透的牛肉丸浮在火锅汤上原地打转。 孙景南捏着筷子摸鼻尖，索性跟着话题说下来，“原本是这个打算，现在你不是假期嘛，免得打扰你假期休息，搞得有心理负担。不过你问起来，也不是不能说，而且我要是不说，你的心里负担说不定更重呢……” “你可真了解我哦。”林幔说道。 “那可不。”孙景南索性客气当福气，“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肯定就是我了！” 林幔听到这话，慢慢地笑了起来，“真敢说。” 孙景南拖着椅子挨近林幔坐下，“幔幔，你不用担心，以后你的事业肯定会越走越好，我不是说Tony不好，他能把你带到现在这个地位，已经非常不错了，我都想给他送锦旗啊你知不知道？但是以后你会比现在更好，更优秀！” “借你吉言。”林幔笑了笑。 他不像孙景南这样不管对待任何事都能自信满满的样子，可他现在真想变成孙景南这样。 林幔知道这就是孙景南吸引他的一点，让他如此喜欢孙景南。 孙景南比划了一下，“幔幔还有什么想问的？比如咱们这个新经纪人？” “噢？还能接着往下说啊？”林幔笑了起来，“还以为剩下——” 孙景南说：“反正都说得差不多了也没啥可保密的。” 林幔接着道：“剩下的你不知道。”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还面面相觑。 孙景南放下筷子去挠林幔的腰，“我怎么不知道了！我之后可是你团队的总监好不好，你居然这么小看我！之前我都说了那么多了都没见你夸我两声，居然还说我不知道！” 林幔笑着讨饶，“好好，你知道，你都知道，那你快说你知道的？” 孙景南收回手，“我看了她的简历，据我所知，要不是唐家施加压力，她不太可能放下在国外的事业，同意回国加入我们星圣。所以不是她的业务水平有问题在国外混不下去，才回的国。所以慢慢你可以放心，我的意思是说，她的能力放在国内能排的上前几，一定能带着你飞。” “连你都能拍板，我肯定放心。”林幔也不再追问下去，想来在国内行业里见到一些“潜规则”，放在国外只会更离谱，这个唐思寐能让孙景南点头，显然有她的能耐。 至于她到底怎么本事，就得等林幔假期结束才知晓。 孙景南接着说，“还有，唐思寐这个人不难相处，就是有点工作狂，比咱们的岳岚岳大导演还要工作狂，噢，但是她不骂人。” “都已经了解的那么细啦？”林幔开玩笑道。 “这不都是关于你的事情嘛，我怎么可能不去好好调查一下！”孙景南这么说道。 林幔瞥了孙景南一眼，默不作声吃火锅。 他忽然觉得自己欠孙景南的东西太多，而孙景南还总说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林幔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在“应该”里面，这种无以报答的感觉让林幔实在不习惯。 林幔不喜欢欠别人太多的情，可在孙景南的身上，他似乎已经连算都算不清了。 ***** 就在假期还剩下三天的时候，林幔拿到经纪人唐思寐的名片，反面三个字“请惠存”娟秀漂亮。 再等三天过后，林幔回到公司见到唐思寐本人时，脑海中冒出第一个印象，便是人如其字，可再等听唐思寐同他说话时，他又觉得人不可貌相。 唐思寐的长相看来文雅，双眼皮下一双杏眼，笑不露齿。她留着栗色长发，发尾略带烫卷，身形高挑，脚底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藏青色职业套装，站在那里形态端庄。可她一开口说话却像机关枪似的，语速很快，口齿清晰，听她说话得高度集中，不然就会跟不上她的思路。 而林幔见过她之后就有些担忧，心想这样的人真能出去与别人谈合作吗？ 结果唐思寐很快就回答了林幔这个问题，“你看我说话快，因为我们是同事，我希望大家能更有工作效率，把该谈的事情谈完，早点交代彼此的工作。如果与别人谈合作，我不会用这种语气。林幔，你是不是在想这个？” 被唐思寐直呼全名，林幔扯着微笑，慢条斯理地说：“你是公司选定的经纪人，我不会怀疑你的能力，今后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一定很愉快。”唐思寐伸出手来。 林幔这才握上去。毕竟Lady First，在女士没有伸手表达允许握手之前，男士可不能率先伸手。 接下来在与唐思寐的交流中，林幔发现她对国内的行情相当熟悉，不像是才放下国外的工作回来的人，而且，她还对林幔过去的成绩做了一个详细的分析。 最后的结论是，“我觉得林幔你的性格和曾经的表现不像是希望留在娱乐圈里的人。” 林幔听到这句话心里可谓有些纠结，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思寐。 但唐思寐轻轻撩了一下头发，“然而现在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只要你还决定留在娱乐圈，公司还决定给你成立个人团队，我身为你的经纪人，不管你到底怎么样，我肯定会完成每年定下来的目标工作。” “今年的目标是什么？”林幔问她。 唐思寐说，“去年玉凤奖你只是被提名最佳男配角，在工作上的作品数量也不多，前年你拿到了影帝，但是从市场上反馈来看，你这个影帝头衔不如其他几位影帝名气来得响亮，你自己有没有找过原因？” 林幔愣了一下，他没能想他的这位新经纪人上来就给他出题目，更不知道是不是也要像她分析自己一样，自己也写一篇长篇大论来，好好分析他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他虽然知道自己换了经纪人，但是孙景南没能告诉他这位经纪人会向他提出问题啊！不然在放假的时候，他就多做点预习了。 但唐思寐又好像无所谓他的答案是什么，不等林幔回答又马上说道：“答案其实很简单，你没有代表作。” 林幔回想起来，以前他工作向来奔着数量而去，有工作就好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所以即便作品数量可观，但终究是个三线明星。 前年，让他获得影帝的那部电影在市场上并没有获得多少足以奠定地位的口碑反馈，人们越是说林幔是个令人意外的黑马，就越表现出人们并不觉得林幔的实力足以拿到这个奖项，不然时至今日送到手上的电影邀约应该比现实中更多才对。 这部电影不能成为他的代表作，只能算他的幸运之作，幸运到能拿影帝奖。 林幔对此相当知足，也因此显得他好像看起来…… “没什么野心。”唐思寐这么说道。 没有野心的人又如何能在娱乐圈这样纷繁复杂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此时林幔也只能保持微笑。 唐思寐接着道：“所以在接下里的时间里，我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助你获得一座视帝大奖，和真正能让大多数人认可的影帝大奖。” “……”林幔心想，这也未免太有野心了，三年？多少人在这个娱乐圈里用三个三年都未必能换来一个奖项提名，而且你却要我在三年里拿到两座举足轻重的奖项，太夸张了。 “不要觉得夸张。”唐思寐从林幔的脸上就读出他心中所想，“虽然我前面这么说，但不代表你没有优势，你的基础好，公司也有意把资源给你，只要你洁身自好努力工作，用三年完成目标，我有这个自信。” 林幔抬手靠在办公桌上，身子略微向前倾，轻声问道：“这是孙景南的意思吗？” “你跟孙总监的关系我知道，他的事情我会放在最后说。”唐思寐略微一笑，“这个目标不仅仅是孙总监的意思，也是公司的意思。” 林幔点头，“我明白了。” 唐思寐往椅背上靠过去，又道：“既然提到了孙总监，我也跟你说一说。你与孙景南总监之间的私事，我知道，只要不妨碍工作，我不会插手。” 林幔道：“多谢。” 唐思寐说：“但落实具体工作还是由我和你接洽，而孙总监则是管理整个工作团队的事情，所以以后你们私底下交流什么我不管，但希望你们不要在工作上直接跳过我，就行了。” 所有岗位最怕被架空，唐思寐有这样的顾虑可以理解。 林幔也给予保证，“我们不会做这种事，你的目标我接受，一定配合你努力完成目标。” 终于，唐思寐露出轻松的笑容，“那就好，之前我一直听孙景南夸你，今天接触下来，果不其然。我想接下来三年我们会很忙，但一定会得到好结果。” “好。”林幔点头说道。 与唐思寐开完会，林幔又与另外两名跟着徐月的助理，和新配备的保镖见了面，以免今后认错人。 直到傍晚天边只剩夕阳霞光，林幔才离开公司，他来到楼下，果然看到孙景南的私家车停在通道入口，他还趴在副驾驶坐上，伸手招呼林幔上车。 林幔心情终于能好了起来。 “孙总监。”林幔坐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开玩笑地说道，“我以为你还很忙，没时间来接我。” “哎呦别这么叫我嘛，多不好意思！反正忙要忙，接你还是要接。”孙景南凑上来亲了一下林幔，又竖起大拇指朝后排座椅上比划了下。 林幔扭头去看，后排上放着两袋子购物袋，“去超市了？买什么去了？” 孙景南乖乖回答说，“买了晚餐，牛排和龙虾，家里芝士也没了，再补一点，今天晚上给你做大餐吃！” 林幔就笑，“今天心情这么好呀？” “这不是你今天第一次见唐思寐嘛，我怕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我明天去跟唐思寐好好聊聊，让她下回再温柔一点。”孙景南这么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之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差点被她说哭，所以我刚才还挺担心你见她的时候，她会不会……幔幔，你还好吗？” 轿车已经开出公司的地下停车库，驶上高架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属于城市的天际线。 林幔摇摇头，笑道：“不至于，虽然唐思寐与Tony的风格完全相反，但是我不讨厌，她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就是……她给我定了目标，我同意，可我还觉得有些夸张，大概正像他说的，我应该更有一点野心。” 孙景南看了林幔一眼，“她这么说了？” 林幔“嗯”道。 孙景南就猜到唐思寐一定会这么说。 之前他与唐思寐开会的时候，唐思寐就说林幔看起来实在太没有野心，很容易错过许多机会，也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如若不是他为人低调谨言慎行，加上有星圣这么一个靠山，不然真碰上一个两个眼红他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对待他。 当时孙景南对唐思寐说，林幔这个人相当坚强，但是他们团队的存在，就是不让别人把林幔当软柿子捏。 什么都可以说，谁知道唐思寐却挑了这么一句。 孙景南说：“这次唐思寐定下来的三年计划，是我同意的，我觉得幔幔你可以更好、更红。其他的地方，幔幔你不想改就不用改，你依然可以按照你的风格来挑选片约，这点我已经交代过唐思寐，不想接的就不接。” 林幔垂眼笑道，“岂不是显得我果然没什么野心吗？” “没野心就没野心。”孙景南说，“那唐思寐这么说就是想激将你，谁说混娱乐圈就要有野心，没有照样能混下来，就像你这样，幔幔，一切按照你喜欢的来就行。” “你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还是可以尝试做一点改变。”林幔扭头看着孙景南，“不是说风格，而是心情。” “嗯？什么心情？” “不说变得有野心，就算是变得更有冲劲一点。” 道路前方出现堵车现象，车尾灯连成一条红线，其他车辆动也不动。 孙景南趁着等待的空档，伸手抓住林幔的手，轻轻抚磨手背，道：“幔幔，成立这个团队，就是能让你在这个行业里工作得更顺心，不是要求你非得按照计划上的照本宣科，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做出调整。你不要有压力，我所做的这一切，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你心里有压力。” “我？我没有压力啊。”林幔眨眨眼。 “我……我怕你会有……”孙景南转过身来，“你就当是我有野心，是我野心勃勃想要让你一跃成为国内最棒的演员，成为天王巨星。你不想的话完全没问题，我们重新调整按部就班的慢慢来。” 林幔伸手轻柔地按在孙景南的脑袋上，手指动了动，揉乱了孙景南的头发，“我真的没有，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感到很大的压力，可现在我不会，这是真的。因为我现在有你呢，我为什么要有压力。” 孙景南抬头，他看到林幔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真诚，他的心里顿时深受感动，还有点不好意思，他说：“就是！你有我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同时，孙景南心想，让一切压力都冲着自己来！不要去找林幔，让他能轻轻松松地在这个复杂的娱乐圈里工作！让我来承受这一切的压力！ 然而林幔还看着孙景南，他翻过手来，挠了挠孙景南的手心，笑了起来，“有压力也是正常的事，谁没有压力呢。” “嘿，说得是啊！”孙景南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脸自信地说：“但是我不会给你更多的压力。” 前方堵车现象有所缓解，车辆渐渐开始向前移动，很快就畅通起来。 而孙景南觉得，林幔未来的道路也会像现在这样，偶有拥堵，但一定是一条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