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万恶的狗粮
周天翊牵着他的手, 一步一步走向电梯：“怕吗？” 商烨华摇了摇头，但其实，他是怕的，连手指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他不是怕周天翊死——他也知道，周天翊作为这个漫画的主角，是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他怕的是一次又一次地看着自己的爱人鲜血淋漓地死在自己的面前，再一次又一次地重来。 他害怕无法改变结局, 让剧情变成死循环。 他害怕一辈子都会看着周天翊死去活来、死去活来、死去活来。 商烨华在心里默默问系统：“周天翊一定要中弹吗？” “对，”系统这次总算有了一点点同情心，叹了口气, “但可以偏一点……让他千万找准角度。祝你们……好运。” 因为周天翊死掉重来之前的剧情，无法改变，所以他们只能拼千分之一的几率，只要子弹不打中周天翊的动脉或者要害, 那么在驱车飞越断桥之后，他还有机会把周天翊送去医院抢救。 ——有, 且只有这一种改变结局的方式。 “别怕，”周天翊握紧他的手，“别怕。你说你看过有关我的动漫，那么你一定知道, 在2013年的时候，我曾经重来过三次？” 商烨华心中一凛：“那个时候……不是漫画卡住了？” “不是，”周天翊摇了摇头，“是我死了。” 商烨华：“……” 这么说, 周天翊连这两次在内，一共死过五次了？ 以前是谁杀的他？为什么杀他？ 被迫一次又一次直面死亡是什么感受？ 因为时间紧迫，商烨华没办法细问，他侧头看了周天翊一眼，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所以别怕，”周天翊握了握他的手，“上次我能熬过来，这次我也一定能……相信我，嗯？” 商烨华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电梯门缓缓关闭，客厅里人影一闪。 刀光、搏斗、爆炸、枪声、飙车……车子冲出断桥，一个完美的平抛，十几秒后，稳稳落在河对岸的公路上。 然而……事情还没完。 他心急如焚，急着把周天翊送医院急救，却不得不停下来听周天翊叨逼叨、叨逼叨，简直恨不得一手刀砍晕了他。 然后他看见周天翊干脆利落地一掌砍在自己的颈动脉上，晕了过去。 商烨华：“……” 他飞快启动车子，SUV平稳又风驰电掣地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十五分钟后，车子到达医院。路上他已经提前打了急救电话，车开到楼下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刚刚抬着担架下来，直接把周天翊推进了急救室。 商烨华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坐倒在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伸手掐了掐眉心，感觉自己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周天翊能不能活下来，会不会再次重来，也不知道凶手究竟怎么样了。 不过，他心里清楚，有那种快速在两个世界之间穿越的BUG一般的能力，凶手多半还活着。 车子坠河之后很难打开驾驶室，但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在坠河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穿越，那么即便他立刻再穿过来，也不会被驾驶室困住。 好在他们已经原样来了三次，提前做了安排，早就派了人在河两岸守着，只要凶手敢出现，就踢皮球一样把他踢回河里去。但即便如此，也只能保证暂时的安全。 未来……还有无数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 万幸，这次周天翊终于没有再“嘎嘣”一下翘辫子，他顽强地活了下来。医生说他除了失血过多，并没有大碍。 商烨华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去一楼大厅办了住院手续，顺便用周天翊的手机联系了辛远和陈庆，让他们想办法封锁消息，免得周天翊受的是枪伤这件事传出去。毕竟，这件事太玄幻了，一旦走漏风声，警方那边，他们无论如何是解释不清楚的。 十点多，杨骁处理完后续事宜，赶了过来：“天翊怎么样？” “没事了，”商烨华让开床边的位置，低声道，“医生说只是失血过多，没有大碍……总算不用再重来一次了。” 杨骁虽然没亲眼看见周天翊死，但连续三次看着周天翊被人一枪爆胸、鲜血淋漓的样子，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闻言心有戚戚焉地拍了下商烨华的肩膀。 商烨华勉强笑了笑：“那边情况怎么样？凶手又来过吗？” “嗯，”杨骁点点头，神色间有些疲惫，“幸好我们安排了足够的人手，给他踢回河里去了。两拨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暂时可以保证安全。”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商烨华看着他疲惫的脸色，“其他的事情，等天翊醒了再作打算。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有我看着就行。” “好。” 杨骁也没客套，留下几个保镖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他再过来的时候，周天翊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商烨华削一只苹果。 他削得相当认真，但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掩盖他烂到稀碎的削苹果技术，每削两下就断掉一截皮，一个苹果削下来已然千疮百孔，又被他用乱刀分尸，牙签插了，端起盛苹果的盘子，在周天翊面前晃了一圈：“想吃吗？” 坦白讲，这苹果削得相当倒人胃口，不但大小不一坑坑洼洼，而且因为削得时间过久，靠近表皮一侧的位置已然氧化发黑，让人没有一点儿食欲。 然而周天翊却温温柔柔地看着商烨华：“想。” “想吃就叫老公。” “……”周天翊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没错，”商烨华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我是说过，不过我说的是下辈子，现在是下辈子吗？话说回来，你明知道自己死不了，还装出一副马上就要吹灯拔蜡的样子，又是道歉又是煽情，是故意想骗我眼泪，看我笑话吗？” “……” 他倒真不是故意的。 时隔多年，他也不知道当初的回溯是偶然还是必然，他还能不能再那么幸运地活过来。他是真的害怕，害怕来不及把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告诉他，害怕带着那些遗憾和误会，就那么走了。 当时，他已经猜到自己不是人了。 不管他是游戏NPC，还是小说主角，那么……一旦他死了，系统的任务对象没了，商烨华应该能安然走出去。 到那个时候，这个动漫里发生的一切，对于商烨华来说，也不过是一场比较真实的梦而已。 可即便是一场梦，他也希望这场梦有一个比较“完满”的结局，希望商烨华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能够偶尔想起他……想起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有一个男人，曾经那么那么爱他。 不过时过境迁，当时的心境已经无从说起，再说，他也不希望商烨华再难过一次。 周天翊沉默片刻，微微皱了皱眉，捂着胸口的位置：“啊，好疼。”说着眼巴巴地看了眼苹果：“肚子也好饿。” “……” 一个大老爷们儿没事儿就撒娇，到底什么毛病？ 商烨华被他撒娇撒得浑身发麻，险些丢盔弃甲，他拈了一块苹果，板着脸说：“叫老公，叫老公就给你吃。” “……” 真是的，明明就是个可人疼的小傲娇，还总想着做什么老公。不过……看在他一大早就给他削苹果的份儿上，就让他口头上占点便宜好了。 周天翊：“老公。” “哎，真乖，”商烨华把牙签的苹果伸到周天翊嘴边，“来，舔一口，不能咽。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杨骁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感觉自己迎面被一吨狗粮砸中，非常想报复社会。 这一天正是万家团圆的除夕佳节，医院里能出院的病人都办了手续回家过年去了，整个住院部冷冷清清，VIP病房这一层更是空无一人，只有几个保镖守在楼梯口和电梯口。 杨骁带了早餐过来，和商烨华在床边的小桌上对坐吃饭，边吃边简单交换情况，饭香味儿一阵阵往周天翊这儿飘，非常之不人道。 “喂！你们够了！”周天翊怒道，“伤员还饿着肚子呢，你们好意思在这儿大快朵颐吗？” “不好意思啊，”商烨华非常没有诚意地擦了擦嘴，“忘了。下不为例。” 说是下不为例，但商烨华一整天嘴几乎没停，不是吃这个就是喝那个，每回都要特意在周天翊面前晃两圈，仿佛生怕他闻不到味儿，时不时还要和他接个吻，让他尝得到吃不着。 周天翊简直恨不得把他的小野花也一口囫囵吞下去。 好容易熬到傍晚通气儿，商烨华去楼下食堂打了一小碗红枣糯米粥，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喂他吃了。 米粥用高压锅熬得糯糯的，枣肉也烂在里面，一口喝下去几乎尝不到米粒，只有米的香混着枣的甜，温软滑糯地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整个人瞬间就暖了起来。 窗外地天色渐渐地黯下去，万家灯火此地亮起，远处传来爆竹声声，朵朵礼花在夜空中绽开又凋零，电视机里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欢声笑语。 周天翊喝完一碗粥，胃里舒服多了，但垫了一点粥，反倒更饿了。商烨华难得心情不错，去楼下医院食堂借了个锅，一大袋速冻饺子倒下去，煮成了一锅肉沫糊糊。 “啊，”周天翊吃了一口，疑惑道，“这是什么？牛肉面片儿汤？” “闭嘴你，”商烨华冷着脸往他嘴里填了一勺片儿汤，“大晚上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惯得你！” “饺子？”周天翊终于后知后觉，猜到了什么，眉开眼笑道，“你煮的？” “嗯。” 商烨华又填了一勺在他嘴里。 “不错，”周天翊眯着眼回味片刻，又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笑眯眯道，“我家小野花煮得就是好吃。” “……” 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简直受不了他。 商烨华板着脸瞪了他一眼，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