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倒霉催的
苟晟开保全的公司的事, 叶飞澜是知道的。 这些事情苟晟从来不瞒他，包括什么时候申请下来的执照，在哪儿租的写字楼，在哪儿发的招聘启事，招了几个保镖，接到了什么生意。 每一项都事无巨细地和他说明了。 凡是叶飞澜觉得比较重要的事情，他都提醒过苟晟了, 唯独忘记提醒他招人的时候摸清对方的身份。 他忘了自打绯闻事件之后，苟晟和他一样，不大不小是个公众人物了。无论苟晟是他的男友, 他的保镖，还是他的助理，想拿到有关他的第一手八卦新闻，最好的方法就是接近苟晟。 叶飞澜一整晚都没睡。 不是不困, 他在剧组两个月，每天都是高强度拍摄, 今天晚上不但喝了酒，还被人下了迷药，精神几乎困倦到极致，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似乎想了很多，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他这辈子经历过太多的坎坷、挫折，见识过太多操蛋的事、糟糕的局面, 他原本以为娱乐圈是他最后的骄傲和退路，如果被黑料毁了，接不到戏、再次被雪藏，沉沦谷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对他来讲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妥协。 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才突然感觉，其实没什么。 比起父亲突然有一天不见了，比起亲眼目睹母亲流产，比起继父动辄对他们拳打脚踢，比起成绩很好却被迫退学北上打工，比起被雪藏十年……这一点点小挫折，真的没他想象得那么严重。 不就是被星海封杀吗？不就是以后接不到好的资源吗？ 就算有一天真的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最起码，苟晟不还在他身边吗？ 人年轻的时候，可能会觉得事业、梦想，这些东西，比天都重要，但是过了三十岁，当你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四壁，郁闷了、难过了、寂寞了，却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的时候，才会蓦然明白过来。 那些你曾经以为重要的东西，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而那些你曾经以为微不足道的所在，才是更应该珍惜的东西。 后半夜下雨了，是夏天罕见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半夜，天亮的时候还没有停。 凌晨五点半，苟晟一身雨水地回来，脸色铁青，告诉他事情查清楚了，今天跟着他的其中一个保镖是娱乐星探的狗仔，在招聘启事上看到联系人是苟晟，才特意去应聘的。人已经被他开了，视频也逼着他删了。 “但是，”苟晟短发被淋湿了，往下滴着水，狼狈不堪地垂着头，“已经没用了。” 是，已经没用了。这段视频早就被人在网上疯狂转发，不知道copy了不少副本。再说，该看见的人都已经看见了，就算删了也没什么卵用。 叶飞澜坐在沙发上，眼神清明：“苟晟，抬起头，看着我！” “是！”苟晟拳头握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突，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良久才艰难地抬起头来，鼓起勇气和叶飞澜对视，他的眼里含着愧疚，和无限的眷恋和温柔，“主人。”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叫叶飞澜主人了。 想想他来到人间以后，因为不懂得尘世间的人情世故，不知道给叶飞澜惹了多少麻烦。但那些麻烦，和这次的事儿相比，都不过是小打小闹。 跟着叶飞澜在娱乐圈呆了两个月，该明白的事情，苟晟都差不多明白了，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娱乐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各个公司之间都有着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如果星海娱乐执意要封杀叶飞澜，那么其他小娱乐公司没几个敢和星海那种娱乐巨头抗衡。 叶飞澜的演艺生涯，大概要全毁了。 这是他闯的祸，他就算用尽一生一世也会想办法弥补，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叶飞澜不要他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叶飞澜不说，他也没脸再在叶飞澜身边待下去了。 曾经他以为报恩是很简单的事情，做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现在才知道……不管做什么都不容易。 “不是你的错，”叶飞澜目光清澈坚定，看着他的眼睛，“这件事，我也没考虑周到。如果说错，那也是我们共同的错。苟晟……”他抬了下下巴：“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给我打起精神来！接下来每走一步，都是硬仗。你要是比我先垮了，那就说明我真的看错了人。” 苟晟愕然：“主人……”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愧疚、沮丧、难过都是最没用的情绪，”叶飞澜看着他的眼睛，“怎么去面对，怎么去解决，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懂吗？” “懂。” 叶飞澜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到苟晟还雕像一样站在那儿不动，便走过去老实不客气地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还不去洗澡？等着长蘑菇吗？” 七点多，两个人都收拾停当，叶飞澜甚至还给自己画了个淡妆，虽然一夜没睡，却比平常看起来还精神。 八点警察局打电话过来，让他们去做个笔录。结果一出小区就被一群记者围住了，小区保安花了好大功夫劝散，都没人鸟他们，隔着车窗七嘴八舌地问，叶飞澜深吸一口气，笑着摇下车窗，还没说话，闪光灯就一阵狂闪，紧接着一堆话筒杵了进来—— “请问视频中的人真的是你吗？” “潜规则你的那个人是谁，真的是传闻中的星海娱乐王副总吗？” “听说之前王总力排众议让你来出演电影《情非得已》的男一号，你们之前是不是就有过关系了？” …… 叶飞澜笑而不语。 苟晟伸手将话筒推了出去，一手护着叶飞澜，恶狠狠地瞪着记者。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 十分钟后，七嘴八舌的发问慢慢停了，外面终于安静下来。 “我只说两点。第一，我从来不接受潜规则，”叶飞澜这才开口道，“要不然以我的颜值和演技，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火。其他的……无可奉告。第二……”他笑了一下：“我要去警局做笔录，你们再不让，我只能打电话报警，让警车来接我了。” 正想继续发问的记者：“……” “对，警察也许不会浪费公务资源派车来接我，”叶飞澜笑着说，“但是我可以制造他们非来不可的理由啊，比如说，把你们某个人脑袋上敲个窟窿什么的……视频你们都看到了，我打人很凶的，说不定要缝个十七八针……” 记者们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叶飞澜这半年确实不大按常理出牌，机场揍人事件才过去没俩月，又出了用水箱盖给人开瓢的事情，说不定真的有暴力倾向。 “苟晟，”叶飞澜抿唇，“开车！” 车子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贴着记者们的脚尖“嗖”地一声窜了出去，眨眼就没影了，只剩下一溜尾气。 记者们愣愣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深深地感觉叶飞澜是要成仙。 怼记者、揍投资商、威胁记者要打破他们的头……再这么下去，恐怕没什么是叶飞澜不敢做的了。 一离开记者的视线，叶飞澜的灿烂笑容就不见了，他伸手捏了捏鼻梁，苦笑道：“刚出门，又搞了个大新闻。可能这几天都在热搜上下不去了。” 到警局门口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那架势，仿佛全世界的娱乐记者都跑来盯他一个三流小明星，真是何其荣幸啊。 一直到做完笔录，又借口记者还没走，笑眯眯地呆在警察办公室喝了三杯茶，各种旁敲侧击之后，叶飞澜总算把这件事前因后果都弄明白了。 真是倒霉催的。 苟晟招进来那个狗仔大概还没全丧了良心，虽然拍了不少，但是苟晟揍人的视频一点儿没发，只发了开初那一段模糊不清的视频。叶飞澜是公众人物，即便看不清脸，仅仅凭借身形也能辨认出来，但王宇安就不一样了，单凭身形，没几个人能认出来。 娱乐星探大概也只是想爆个猛料吸引点儿流量赚点钱而已，没想惹着谁，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新闻刚发出来的时候，确实没人认出另外一个人是谁，评论虽然不乏少数恶意揣测叶飞澜经常被潜，大部分都是对娱乐圈潜规则义愤填膺的声讨，虽然这样的新闻爆出来不算正面，却也不算完全负面。炒过这一波之后，叶飞澜的经纪公司可能会要求他们把视频删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被娱乐圈那些层出不穷的劈腿、出轨、离婚等等事件盖过去了。 可事情就那么巧，原本要出差一周的王宇安老婆、董事长女儿魏念念突然提前回来，刚好撞见王宇安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狼狈样，问他什么，他都支支吾吾说是喝醉了不小心撞的。 魏念念当然不信，只当是哪个被他们星海娱乐抢了生意的人背后使阴招，也没和王宇安商量，直接报了警。 警察稍微一查，真相就出来了。 压根和抢生意无关，是他的灾老公想潜规则人家男明星，反倒被人给开了瓢。 魏念念感觉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一气之下对王宇安丢下一句“离婚”，就跑娘家诉苦去了。魏董事长一听，独生女受了这种委屈，那还得了，不管青红皂白就要将女婿扫地出门，顺便封杀了他这个不要脸的“姘头”。 这他妈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叶飞澜听了一堆离奇狗血的豪门恩怨，最离奇的是他还在其中占据了一个不可谓不重要的角色，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差不多是谷底_(:з」∠)_接下来全是上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