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没有小鹿。
男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接着就松开了春婆,警惕的看着楚桐然后慢慢往后退,最后跑出巷子。 楚桐确认男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肩膀垮下来,把躺在地上的春婆搀扶起来,问:“你受伤没有?” 春婆皱纹丛生的脸,布满泪水,抬手抹了把泪,呜咽摇头。 楚桐一边搀扶着老太太走,一边问:“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面的。” 春婆眯着眼打量楚桐两眼,迟钝的摇摇头。 楚桐无所谓的笑了笑,问她家在哪儿,不知道是有些远还是她说不清,楚桐听了老半天只大概知道是在东边。 又问了路人才明确了地址,把老太太送回家。 她把春婆送到家的时候才发现那破落的小屋里竟然还有一个老爷爷。 是春婆的丈夫,衣着简朴却也妥帖干净,白胡子可以扎个小辫子,腰板挺得很直,盯着楚桐的眼神简直能穿个洞来,半句话也不想搭理的模样,道了声谢就把春婆拉进屋里。 从春婆家里出来,楚桐用走回家的功夫把春婆的事听了个大概。 春婆全名叫邓凤梅,没一个春字,而“春”是“蠢”的谐音。 她痴傻的理由很简单:儿子丢了。 为什么丢了? 儿子想去挣大钱,信誓旦旦说要让老两口过上好日子,挥挥小手上了火车,再也没了消息。 老夫妻两个刚开始那几年经常去警察局问,警察也很苦恼,人是自己这边的,可却不是在这儿丢的。 联系外省也没消息,只说连火车站监控都没这个人。 那孩子究竟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没人去追究,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楚桐听得心里发酸,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妈妈的来,正低着头酝酿眼泪呢,肩膀就被猛地攥住。 陆江眼底通红,厉声斥责道:“你去哪儿了!?手机也不带就乱跑!不是说过让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吗?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你什么时候能好好听话?” 楚桐被吼的足足愣了十几秒,就这样仰着脸和陆江对视着,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徐朝晖上去劝:“行了行了,孩子回来了就好。” 陆江板着脸,握着楚桐的手腕把她往屋里带。 楚桐一把甩开,没说话眼泪先掉。 “我凭什么要全听你的?我凭什么不能出门!” 泪腺不听控制,眼泪刷刷的掉,她觉得这样的对峙窘迫又羞耻,泪眼朦胧的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发现只有身后的敞开的大门。 楚桐脚尖一动,陆江伸出手要抱她,这动作不知为何竟是吓到了她,逃窜一般的跑了出去。 陆江扑了个空,唇线抿的平直,额角青筋鼓起,甚至清晰的看到那急促的跳动。 纪晓宇有点慌了,嘴唇嚅嗫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是他找不到楚桐怕出事自作主张给陆江打了电话,可看当下却有点做错事的滋味。 陆江难得的发了脾气,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蒋立博说:“我让李玉去找找?” “让她跑!爱去哪儿去哪儿,以后老子再管她就跟她姓!” 陆江胸口起伏,发泄一般的吼出声,前所未有的怒火把众人震慑的呼吸都不敢大声,眼看着他说完抬脚要回屋,结果那脚还没落地,就见三哥化成一阵旋风消失在门口。 从发火到认怂,不半分钟。 众人:“……” 蒋立博先回过神来:“啧啧啧,可真能耐的啊……” 纪晓宇“噗嗤”的笑出声来就见兄弟几个正面无表情盯着他,于是嘴角慢慢僵硬,笑容渐渐消失…… 正当死一般的寂静时,突然爆发出一阵尬笑。 孔晓:“哈哈哈,笑死人了,三哥太怂了!” 徐朝晖感叹道:“冤家啊冤家,老三算是栽到小桐身上了。” 蒋立博:“逗啊,可算见着三哥的怂样了!” 三个人其乐融融,交谈甚欢。 纪晓宇:“……” 孙志新:“见笑了,我们先进屋……” 纪晓宇怀着点淡淡的忧伤,跟孙志新走了。 这不是楚桐第一次负气出走了,上一次是大雪纷飞的冬天,满地白雪还有殷红梅花,颇有点浪漫情怀,那时候委屈又甜蜜,被冷风吹着都觉得是凉爽。 不像现在,含泪跑了大老远,一口气跑到一个小后山脚下,跑出了一身臭汗,直到半片人影也看不到的时候才停了脚步。 快要到九月初季节,翠绿的叶子也绿的不纯粹了,再过段时间就开始慢慢变黄了,脚上的草地比叶子先黄已经是黄绿交加的模样了。 有点丑,丑的有点荒凉,荒凉的让人想哭,和她的心境一样。 她跑的精疲力竭,骂完人就瘫在草地上抱着膝盖发呆。 她觉得很委屈很委屈,委屈的眼泪不断的流,怎么擦也擦不完,她是那么想帮助他,哪怕是一点点的帮助也好,只要帮到他,她就会觉得开心又满足,可是那人却不要,连听也不要听,完全的否定自己。 她想要学习本领,但陆江说:有我保护你。 她想要出去工作,但陆江说:有我养着你。 她想要调查成山,陆江干脆不许她出门。 楚桐就像是一只小狼崽,虽然被陆江圈养了一年,依旧野性难驯、不受控制,可陆江用爱的名义,强硬的手段想要把她驯化成他心目中的小猫,他要楚桐乖巧听话懂事,楚桐全心全意的依附于他。 他爱着她,护着她,宠着她,哪怕是命也可以给她,可偏偏从未想过楚桐的意愿。 楚桐想得困倦,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心里想: 我要的是和你并肩而站,而不是永远被你护在身后。 当太阳升到正中央,秋季微凉的风吹拂脸颊,小丫头鼻头微皱,睫羽轻颤,慢慢睁开眼。 宽厚的手掌心,带着温热的盖在她眼前,为她遮挡住炫目的阳光。 楚桐眨眨眼,睫毛轻轻挠在男人的手心。 “醒了?” 他声音有点沙哑,很轻,轻的像是怕惊扰她。 楚桐侧过脸去,背对过陆江。 陆江把僵硬的手臂收回来,胳膊肘撑在草地上,向后仰躺着,一条长腿平放一条屈起,姿态放松完全没了之前的恼怒和严肃。 他眯着眼,正对着阳光,沉默中两人都被晒得懒洋洋的,泪水被阳光晒干,怒火被秋风吹散。 他叹息一声,半躺下来,从身后抱住楚桐。 小小的身子纤细脆弱,细细一匝腰肢不盈一握,颈间是少女独有的细腻和馨香。 陆江用鼻尖在她后颈轻轻的蹭,低声说:“一个人跑这么老远来睡觉?” “别跟我说话,不想看见你。” 陆江笑,大手摸摸小丫头的脑袋,故作苦恼的问:“那怎么办?我一看不见你就想的不得了。” “嘁,你就是怕我闯祸。” “不是怕你闯祸,多大事都有我担着呢,我是怕你受伤。” “撒谎。” “我从来不对你撒谎,倒是你,谎话精一个。” 楚桐不说话了。 陆江撑起身子去看她,小丫头脸上是明显干涸的泪渍,被他一看,眼角又不受控制的红了。 她现在最想要的也是最怕的就是这人的安慰。 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她就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让自己觉得委屈的是他,能安慰自己的也只有他。 他俯身,轻轻吻在她湿润的眼角,含去她的泪水。 当他找到楚桐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冲过去把这小崽子拎起来胖揍一顿再说,可当走近了,看到她哭红的眼圈,委屈紧皱的眉头,心中的焦躁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漫流心口的酸涩。 他想了很多,反反复复的想,为什么自己的保护却把这小丫头弄哭了? 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皱眉,他都觉得心疼,她掉眼泪,他比谁都更难过。 他说:“我不知道这事我有没有办错,但是让你难过就是我的错。” 他说:“我不是限制你出门,而是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他最后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是我想的太少了。” 他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可却忽视了楚桐也在慢慢成长。 她早晚有一天会褪去青涩,不再弱小,变得成熟坚强,不受任何人的限制和控制,甚至不再需要他的呵护。 虽然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失落,但是他更愿意看到楚桐开开心心的,她想走哪条路,想成长为什么样的人,他都愿意陪伴。 他把呜咽哭泣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直到她哭出声来,抽抽噎噎的直打小嗝儿,最后把脸埋在他胸口,平缓呼吸。 楚桐觉得有点丢人,揪着他衣领不抬头,还时不时掐一掐那点凸起,直掐的男人疼的的倒吸凉气才罢休。 “你就是大坏蛋!” 软糯的哭腔,说出来的话即使是愤恨的也是软绵绵没有力气,更像是撒娇。 陆江笑,阳光下,她看到他眼角处隐约的细纹,极其浅淡的纹路,为这坚毅的脸庞平添几分温柔。 楚桐趴在男人宽阔的胸膛看他,大哭后脱力,脆弱的乖巧。 “是我想的不周全,以后不会了。” 楚桐垂头,呐呐的说:“我也有错……” 陆江挑眉。 楚桐:“我不该就这么跑出来,你还有工作要做呢。” 陆江亲一亲她的额头,喟叹一声。 “你还小,我们慢慢来。” 一片云彩遮住太阳,天色有片刻的昏暗,远处是苍茫一片,树林和小山让这里显得幽深又寂静。 楚桐噘着嘴:“我哪里小……是你太老了。” 陆江:“……” 楚桐:“我都不嫌弃你老,你干嘛总是说我小?” 陆江:“……” 楚桐:“我成年人,一米六五,D罩杯,哪里小?” 陆江:“……” 楚桐有点想笑了,说:“你睡觉我给你暖床,你无聊我给你解闷,你打架我还敢给你递砖,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这是小孩儿能干的事么?” 那肯定是不能。 但陆江一直忧伤又纠结的沉浸在她之前那句。 “……你觉得我显老么?”他问。 楚桐一愣。 陆江有点不满意,说:“我虽然年龄比你大不少,但是心态年轻。” 楚桐笑话他:“心理年龄几岁?你每次看见我,心里有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陆江一脸懵逼:“什么玩意?” 楚桐拿食指点在他的胸口:“就是心动的感觉!跳的很欢快!” 陆江很无奈,他早就过了那种少男怀春手纸湿的年龄,每次遇见喜欢的人都心脏乱跳,那该是心脏有毛病。 “没有。” 他不愿意骗他的小丫头。 “我心里只有一个叫楚桐的小野猫,除了这个什么也装不下了。” 可是他愿意为他的小丫头讲甜蜜的情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情话讲的也是很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