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破城
托勒很快传信过来,表示一切已安排妥当。 “宇文凉带长平军走东面,我与布译走西面,默哲留守若秦,以防万一。” 宇文凉淡淡笑道:“因宋大人此番并不随行,我需留下两千人。” 利安瞧了他一眼,直言道:“我对长平军没有兴趣,不过你要留着也好,反正默哲的人手不足。” “多谢。”宇文凉眸光微动,“傍晚时出发,入夜前应能一同在北门会合。” 无人有异议。 利安环视一圈,虽是沉声,面色上仍难掩些许兴奋:“若无意外,这便是最后一战了。” 众人相对一笑,齐齐朝正中间行了本国的礼,异口同辞道:“愿与君共战。” 回到营帐时,木木正在仔细擦拭他的铠甲。 宇文凉将她一下抱起来放在腿上:“我出去时你就在擦,它有这么脏吗?” 木木笑道:“它比你的脸还脏。” “怎么又提这个?” 木木抬头,目光正好与他的下巴相平。她笑嘻嘻地亲了一口。 “突然有点怀念你胡子拉碴的样子。” 宇文凉揉着她的耳朵,眉梢一挑:“觉得亲起来更顺嘴?” “不,是看起来比较弱,这样就能显得我比较强。” 宇文凉扳过她的脸:“弱?木木你说我弱?” 木木想了想,勉为其难道:“其实也不是弱……一脸胡渣给我的感受是你过得有些惨。” “我不是告诉了你突围有多辛苦吗?”宇文凉嘶了一声,难以理解,“你把这叫弱?” 木木放下铠甲,转了转身子,用脚环住了他的腰,以便正对着他。 “我的意思是,那样的你看起来很需要我。”木木认真地看着他,“所以我就很高兴。” 宇文凉面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 木木看见了,忍不住学着他惯常对她做的动作,笑道:“夫君别扭的样子真好看。” 宇文凉将她的手拽了下来。 “你这手方才在做什么?” “擦铠甲啊。” “你不是说那铠甲脏吗?” 木木用力点头:“是啊。” 宇文凉故作凶狠地揉着她的脸:“那你还来捏我的脸。” “你洗洗不就好了。” 宇文凉作势欲起身,木木一下子抱着他的脖子:“不许把我扔下来。” 眼里闪过一丝笑:“你怎么和依米一样黏人。” “我不能吗?” 宇文凉站了起来,扣住她的腰,朝水盆走去:“那夫人要抱稳一点。” 木木见他洗脸艰难,好心道:“把帕子给我,我给你擦。” 宇文凉从善如流。 木木先擦了自己的手,然后让他将帕子涤干净。 “宇文凉。”木木一边擦,一边轻轻开口。 宇文凉用眼神包裹着木木,温柔如迟丽的夜色。 “我待会儿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几乎是毫不迟疑:“可以。” 木木手上动作一顿,她呆呆看着他:“这么容易?” 宇文凉将鼻尖和她的鼻尖抵在一起,嘴角是浅浅的笑:“怎么了,原本想着要色.诱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腰,似是赞赏,“不错,倒是清楚为夫的口味。” 木木将帕子挂在他的脸上:“不会觉得我是累赘吗?” “木木,我要喘不过气了。” 木木将帕子拿下来,扔到了水盆里。 宇文凉仍旧凑得她很近:“他们不是害了你的父母吗。”亲眼看到岱云和库奇的下场,心中应当会有安慰……夜里或许也不会再有那么多的噩梦了。 木木看着宇文凉,忽然就想起了阿诺思的话。 “你不必说什么,宇文凉自己就会替你记住。” 忍不住想亲他,却又想郑重一点地表达自己的欢喜。木木努力向上移了移,刚好能够到他的额头。 她小心翼翼地仰头,极轻柔极轻柔地,吻上了他的眉心。 长平军行进的速度极快,然而几乎没有声响。马蹄被布包裹,军士各自手持着兵器,间隔虽近,却鲜有铁戈的碰撞之声。木木甚连呼吸声都听不大真切。 宇文凉这次没有同她共骑。他替她选了一匹成年母马,枣红色,速度优于耐力。 木木落后他一个马头的距离。她在夕阳的暮光里,静静注视着宇文凉的侧脸。此刻纵有日光的柔和,仍旧挡不住他下颌的刚毅。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位真正的将军。她的目光顺着他的铠甲慢慢往下,每一块都是那样干净锃亮。然后是他的长剑,剑鞘上刻有暗金的花纹。木木曾经摸过,并无凹凸不平的粗糙,反倒是浑然一体的圆润。 他的军靴亦是一尘不染。 木木自然而然便记起了他在帐外刷洗鞋子时的模样。嘴角不由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不动声色地将催马上前,与他比肩而行。 宇文凉仿佛等待了她许久。他侧头看着她,明明面上没有一丝笑,可木木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完整的自己。 烈风似也等了很久,它朝木木坐下的红枣马喷了喷鼻子。 木木见状,微微放松了缰绳。红枣马便轻轻朝旁边一侧,碰了碰烈风的马头。 两军顺利在北门会合。阿诺思同木木一般,也是一身劲装。两人默契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卫平!” “末将在!” “保护好夫人。” “是!” 进了这道门,便唯有刀剑相问,而职责所在,他不能一心落在木木的身上。卫平武艺虽不如屠白孟广,但胜在反应灵活,木木与他待在军队后方是最好的选择。 木木没有说话,只是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夫人的笑,真是最好的勉励了。宇文凉目送着木木随卫平离开的背影。 利安如今已能做到视而不见,是以说话的语气尚算平常。 “好了?” 宇文凉面色从容:“请。” 木木虽没有进去,仍旧能从厮杀的动静中听出端倪。 她抬头望着迟丽的星夜,耳边则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以及铁器相撞时的哐当声。 木木手掌微湿。她有些担心宇文凉背后的伤。 …… 突然,一道嘶鸣声划破了月色,随之而来的是利安的怒吼。 木木都能想象出马蹄腾空的景象。 岱云的军队坚持了不到两个时辰,最终以利安单枪匹马砍下岱云的人头作为结局。 库奇倒在地上,眼神一如既往地阴狠:“利安,你竟敢这样对你的母亲吗?” 利安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翅膀硬了,果然说话都不一样了。” 阿诺思淡淡看着她:“你是不是眼瞎,如今仍旧看不清形势。” “你这个贱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库奇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她站了起来,指着阿诺思的鼻尖,“贵族中曾有两个离经叛道的女人,一个是牧阳,一个就是你。” 阿诺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然后呢。” 见库奇不说话,阿诺思继续道:“为了所谓的贵族利益,难道我的妹妹就应该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凭什么你的妹妹就要特殊一点?” 阿诺思平静地看着她:“所以,如你所见,我选择了离经叛道。”与家族决裂,去做一个将军的幕僚,去执掌一方权力。 木木还是第一次走进车前的王宫。 王宫的地面亦是由东陵石铺就,宫殿的内壁几全部镶嵌着湖蓝色与孔雀绿的宝石。木木抬头,月光恰好照在屋顶最大的那一颗宝石上,反射出璀璨的亮光,流光继而四散,遍布宫殿的每一块宝石。 碧绿透亮的东陵石倒映着殿中的一切。恍然间,木木以为自己复又身在星空。 从出生到前一刻,她还未如此坦然过,坦然自己是一个车前人,来自中原以外,最北的国度。 她一眼就看到了宇文凉。 “拔出你的匕首。”他摸了摸木木的头发,轻声道,“她就在你的面前。” 木木依言,转身走到了库奇的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 库奇看清她的容貌,惊诧地连连后退:“你,你不是死了吗?”很快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了利安一眼,“你竟然骗我!” 利安淡淡道:“你心里除了野心,还能装下什么。”顿了顿,讽刺地扬起了唇,“哦,我差点忘记了,你还有岱云。” “你给我住嘴!”她看着木木,跋扈道,“你看我做什么?” 木木稍稍歪了歪头,目光不解:“我在想,你这样的女人,究竟是如何做下那么多需要脑子的事情。” 说罢便不再理会,而是回身走到阿诺思的面前,将匕首递给了她。 “我知道这样的祝福很奇怪,但是我要把它送给你。”木木望着阿诺思的眼睛,语气轻却有力,“你应当与利安比肩。” 作者有话要说: 1、日常么么哒~~ 2、感谢小天使 @巫、YOU 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