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坦白
虽然两人已经确定关系, 准确来说是确定关系已经五十六分钟，但姜宴还是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 骑车完全不看路, 不管红绿灯乱闯，朝着花坛就冲过去, 刹车都不带。 姜烟坐后边把他羽绒服都快抓烂了。 “你要是再不看路，我还是搭公交去。” 因为电影订的在下午，李时他们已经开始“环城”，而他们两个不知道被甩了多远，连大队伍影子都看不见。 姜宴随意嗯了声。 冷风吹过脸颊, 吓得他一激灵, 直接在马路中间捏了刹车。 姜烟差点被吓死，伸手一拍他脑袋, “你给我停边上！” 边上鸣笛声响，姜宴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把人带到人行道，也不骑车了, 两人就在路边走着。 这条路一边全是樟树，冬天到了, 顶着一头红黄的帽子, 风一处, 落叶四散。 姜宴一手推着车，一手牵着她手，一脸沉重。 有句话说得好, 狂喜过后是沉默。 最后忍了半天，问她，“你是认真的吗？” 姜烟完全不能理解他现在这个中二的状态，尴尬一笑，“只是试试。” 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这人一脸认真，“我特别认真，真的。” “……”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不…不知道啊。”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这人心里想什么。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要是哪天不喜欢我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 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的。 但看他正经的样子，姜烟没能说出口。 说实话，她很难想象他现在的这种状态，无法感同身受。 她对于爱情这种东西，向来是不抱什么希望。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有保质期，可能他这一秒非常非常喜欢她，甚至可以和爱沾的上边，但总有一天两人会有分歧，不断消磨着他们之间的感情，而她，很明显的，经不起一点风浪。 他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我很努力，也是头一回这么努力，也许我并不完美，但……”姜宴头一回觉得，自己竟然开始矫情起来，却还是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很认真。” 我知道这个年纪的爱情会很难，但还是想奢求一下，能有一个人，像我喜欢她一样喜欢我。 姜烟完全乱了阵脚。 不是说好的试试吗？ 怎么突然间这么严肃了？ 感觉她要是不答应的话就伤害某人一颗纯真少男心…… “你给我点时间行不行？”犹豫会，她还是说出口。 “好。”他说。 耳边是树叶摩挲声，冷风起，落叶划过脸颊。 姜宴抬手把她系得乱七八糟的围巾又转了圈，裹成个球一样，低头亲亲她额头。 “反正我等得起。” 他才十六岁，绝对等得起。 *** 一部电影放完，姜烟完全不知道它讲了什么，期间一手被人牵着，一手慢慢吃着爆米花。 他好像也没看，拉着她的手打量半天，和自己的手比较，或者指腹感受着她细细的骨头，纠缠又放下，把隔着姜烟的徐念吓得不轻。 徐念：总感觉自己旁边坐了两个神经病一样…… 等到要走了，姜宴才后知后觉地带着人起身，毫不避讳，一脸坦荡。 李时首先爆出一句握草，紧接着陈磊和周嘉航接上。 陈磊：“姜哥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啊。” 周嘉航：“感觉晚上不用宵夜了，咱们一起去逛宠物店。” 连平时话少的周知行都忍不住吐槽一句：“这速度……” 想当初他追周嘉芸的时候花了初三一年，还被周嘉航揍了好几次，才把人拐走。 徐念不敢上去当电灯泡，只得跟着李时。 李时很高兴，也不悲愤了，异常热情地跟人找话题。 这边的姜烟努力把自己脸塞进围巾里，留出一双眼睛四处瞟瞟。 没办法，某人自带气场，存在感极强，把她这个平时当鸵鸟当惯了的人拉到众人视线中，真心难受。 刚出电影院，他们一群人朝烧烤店走去。 姜烟本来只是不想看某人才偷偷看着风景，却不想一眼就瞥到了熟人， 这个点街上人多，不少学生出来聚餐都在这条街，叶倩倩也不例外，今天是他们班出来聚餐的日子，刚刚吃完，没想到出门就看见了姜烟。 她白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跟同学说话。 姜烟没说什么，就当没看。 直到听见那边传来的对话，声音有点大，像是故意让她听见一样。 “倩倩，你说的是不是那边那个女生啊？我看着很眼熟，你上次不是跟我指过吗？” “姜烟啊，我跟她一起打过球，打球真不怎么样。” 这人声音熟悉，姜烟抬眼一看，是袁清，上次和杨璐一起打球的时候见到的女生。 “能不能别提她了？”叶倩倩不耐烦道，“你们这么喜欢小狐狸精，去跟她玩啊。” “你不是说她妈妈勾引你姑父吗？我们只是好奇而已。” 那边还有不少人，听袁清这么说一时都往这边看来。 “是啊，还害得我姑姑姑父离婚，现在我妹妹都住在我家。”叶倩倩冷哼一声，说道。 “不是？她妈妈是这种人？” “她不是年级第一，真是没想到啊……” 因为公交站在这边，他们正往这边走，声音也就越来越近，而且没有半分收敛的迹象。 徐念本来在看路边店子玻璃里的东西，一听见叶倩倩的声音就反应过来，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指着叶倩倩的鼻子的手都被气得发抖。 “你还没完没了了！小学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运动会你把人推地上怎么不说！整天狐狸精狐狸精地骂人，自己很有经验是！” 叶倩倩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气势十足，“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说我推她，你拿出证据来啊！我姑姑姑父被她妈妈害得离婚，大家都知道的！” 姜烟咬着唇，把徐念拉回来，“别这样了。” 李时他们被徐念一嚷嚷才知道这边来了“熟人”，之前运动会的事情还没算清楚，这会又来找事。 年轻人不嫌事大，陈磊又是个嘴皮子利索的，说话不饶人。 “要证据，怎么想来挖老子眼睛啊，那天我们几个看得清清楚楚，边上还有同学在录像，你要真想找证据，老子给你找出来就怕你不承认！一个班的人都一个德行，娘们唧唧的，在背后嚼人舌根。” 那边男生被人骂了，一人逼急，但看着陈磊在学校混的好，不敢直接骂他，于是指着一边不说话看着好欺负的姜烟，“偷人就偷人，结婚了还出来乱搞，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说不定以后她也是这种人，谁敢要啊，呵……” 姜烟一时愣住，竟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边上原本不说话的姜宴忽然出手，紧接着是女生的尖叫声入耳，像是要划破人的耳膜。 他动作很快，直接把人最后一个“呵”一拳揍回了喉咙，一手拽着他的衣领，眼神冷的吓人，直直盯着那人，“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那人也是被揍懵了，“我”了半天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边上人想去帮忙，李时他们也不是好惹的，拦在前边。 “怎么，私人恩怨，想插手？”周嘉航在初中混了三年，跟着比自己大七八岁的小混混玩，这会子流氓气十足，手里就差一块板砖。 女生们胆小，看姜宴出手，一时都没做声。 姜宴这人，只要是一个初中的都知道他的性格，平时没什么话一副好学生模样，但一动起手来比谁都狠。 传的比较多的就是他曾经在初二把一个初三的学长揍进了医院，断了三根肋骨，校长赶到的时候，这人还一脸淡定地把人腿挂在椅子上，一手举着另一把椅子正要砸下去，要不是老师出手拦着，那人腿就废了。 这些年他安分守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人把他另一面都忘了个干净。 姜烟不知道这些，她初中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从来不管这些事。但现在他这样子，担心再闹下去会有人报警，他们还是学生，小打小闹没什么，但这人平时下手就不知轻重，她怕真的出事。 她上前扯扯他袖子，“你放手。” 姜宴脑子还是懵的，一看见她，嘴唇动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把人放了。 一场闹剧回归平静。 姜烟是个理智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这次自己身后有了他们，这会子竟然一点都不慌，反而还能保持清醒。 “叶倩倩”，她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坚定，“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说什么话是你的自由。” “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不说话，不代表我就乐意受你欺负。” “你要想跟我撕破脸，我不介意陪你玩玩。” 她话中有话，只有叶倩倩才能听懂。 场面出奇的安静，过了会，叶倩倩识时务，还是走了。 徐念看着她离开，想跟姜烟说什么，被人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最后一群人还是到了烧烤店，李时主动挑起话题，大家都极有默契地忽略刚刚的一点不愉快，依旧热热闹闹。 姜烟勾唇笑笑。 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傻死了，什么都不敢做，连朋友都不敢交，现在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跟叶倩倩一样，翻脸就不认人。 两人小学同桌，姜烟和她关系很好，什么事都会跟她说，但后来叶倩倩妈妈带着一群人来她家闹事，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跟她说过话了，而且整个小学剩余时光，班上所有女生都没有跟她说过话。她懂事早，知道是为什么，但却不知道怎么反驳。那时候爸爸妈妈忙着离婚，忙着找房子换地方，没人管她，就这样过了小学，还好两人不再同一个初中，还好她遇到了徐念，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从回忆中抽身，姜烟松了口气，出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们了。” 被人牵着的手一紧。 “应该早点就跟你们说的，”她缓缓道来，像是在说某个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我爸爸妈妈在我出生后几年内就分居了，两人之间没什么感情，为了我他们没有离婚，打算等我成年再办手续。” “我爸爸在外面有女朋友，妈妈大概在我九岁的时候认识了叶倩倩的姑父，我问过我妈妈，她说她被人骗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她是我的妈妈，所以我相信她。” “现在两人已经离婚了，妈妈在北京工作，爸爸在本地做生意。” “叶倩倩跟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后来这件事出来，她妈妈带着她姑姑还有其他人来我家大闹了一场，我们就没联系了。” 一大段话说完，姜烟手紧张得出汗，勉强勾出一个笑容。 “事情就是这样。” 陈磊一个大男人听得眼睛都红了，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才哑着嗓子说，“姜烟，这都不算事，我爸还在牢里蹲着呢，咱们谁也别嫌弃谁，那些都是大人的事。” “是啊，”周嘉航跟着点点头，“我们交你这个朋友，是认你这个人，咱们又不是查户口的，搞这么清楚干嘛。” “对对对，周嘉航说得对，”李时给她倒了杯啤酒，“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知道。” 周嘉芸和周知行两人也点点头，小姑娘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拿着纸巾擦眼泪。 徐念也成功被这一群人弄哭。 “不行不行，烟子给我纸巾，我忍不住。” 姜烟无奈地给她递了包纸巾，某人的手松开，在她放下的时候又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