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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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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语没想到,她曾经的侍女对她的执念会如此之深,深到她们片刻都不能共处。她甚至看出,莲子若不能叫谢骁妥协,竟有死志来劝谏。    早前她从没想过把这荒谬的事告诉他人,可是此刻,在谢骁的地方上,她忽然就有一缕说不出的轻松和放纵感。他知道她的秘密,他在这,就算有人惊骇地视她为洪水猛兽,她也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惊疑目光。    所有人都被清退,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莲子和谢骁都看着她,她拿起那双筷子——香檀木筷,筷子尾端雕成一段树枝纹理,顶上是一朵琼花,五花环绕,众星拱月——她就说了一句:“莲子你看,这比我在侯府的那双还漂亮,伯府真有心,不知是谁设计的?”    她也不指望谁回答,只因她当时看到这付特制餐具,便对莲子说了这句话。    她又指着那只炖锅:“是很漂亮,不过我每日里跟着婆婆,咱们蘅芜居又没有小厨房,也没什么功夫去大灶上弄那些汤水。”    她们住在伯府的“蘅芜居”小院,只三间上房,这里原是谢骁从小到大住的住处,修缮增补一番便算是新房了,但小灶还是没有的。那时候她还侍立在谢骁的嫡母周氏身后,三餐都要去伺候一会儿,等伯夫人吃到一半才能回去。    “除了一付碗筷碟架,其余的平常用不到,莲子你一会儿收起来,放到西窗的架子上。”    “啪!”    莲子猛然退了几步,撞到腰后的一架花几,木几上养的一盆兰草摔落在地,发出一声瓷盆碎裂脆响,黑土散了一地。莲子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眸光闪烁,惊恐莫名。她张了张嘴唇,可是唇瓣哆嗦,语不成句,“你,你……不……”    不可能的,这些话别人是不知道的,当时屋里只有她们主仆,这几句也不过是家常闲话,她能记得还是因为——她就看见桌边那个人目光转了一圈拿起一只筷架,她的心就狠狠被人攥了一把,仿佛即刻要爆开!    “这还是你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摔碎的,我就说别担心,我偷偷给补上一只。只是不知哪个画师设计的花式,我怎么也学不好,便干脆自己重画了,这只就是后来送到窑里烧出来的。”    她把筷架子的侧面露给她看:“你看,我画了一朵莲蓬,我不怪你。”    “你看,我画了一朵莲蓬,我不怪你。”那时候摔碎筷架子的莲子才十六岁,碎一只就不成一套不吉利了,她惶恐不安时,琼娘子就是这么安慰她的。    她们两人仿佛就有了个小秘密,偷偷地把这只小件藏在檀匣深处。如今,又有一个人,从时光深处打开檀匣,伸手从那些纷乱的记忆中,准确地找到了这只小东西。    莲子只觉脑中空成一片,四肢僵得动也不敢动,偏十指痉挛似的不受控地扭曲颤抖。她死死盯着饭桌上的那个人,那个人安静地回望着她,没有一处相似,又没有一处不相似。    “娘子……”她两眼一翻,软软晕倒过去。    “莲子!”景语吓了一跳,忙奔过来扶起她,“谢骁,你快来看看!”    “别慌,她晕过去了,休息一下就没事。”谢骁过来,把莲子抱到隔壁的软榻上。    他的声音轻缓又镇定,她怦怦怦跳的心就平静了几分。他们分坐在两侧的榻沿上,看着莲子昏迷,她即使晕过去了也轻皱着眉头,似乎正陷入极为不安动荡的梦中。    她望着莲子姣好的脸庞,胸口仿佛堵了一团云絮,吓到她了……终归是太过惊悚骇人了,她就是个异物,不容于生,也不容于死。她坐在这,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变成一束无根的青烟,在香炉里升起,在半空中弥散……    “是我,”谢骁忽然开口,“是我画的。”    她抬头,似乎一时反应不及。    谢骁望着她,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只是喉咙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那一十六式琼花,都是我画的样稿。我想,我给不了你一个大院子,但我可以给你画一只碗。”    那时他找到嫡母周氏委托的窑厂,和画师商量这是他要送给新婚妻子的。画师就同意了,还说这寓意好,她捧着碗,正如你把她捧在手心里。    她怔了怔,一颗心从半空跌落,她又坐回了榻沿。    “她醒来,会是什么反应……”    “我也不知道,总归会想通的。”谢骁望了一眼餐桌,“没胃口就先不吃了,厨房今早捕到一条大鱼,晚上给你熬鱼片粥。”    她点头应了一声,又默默不说话了。    谢骁就陪着她。本来他计划这时进宫请见皇后,但看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哪里能离开半步。    ……    这边城门口的茶楼里,王鹏程和李氏等人干坐着发急。茶水喝了两壶,终于等到秦明浩回来。    王鹏程往老丈人身后望了一眼,空空的。其实他也知道,人是要不回来了,就算要回来,他也不敢娶了,这不清不白的小娘子,戳人心窝的难受。饶是如此,真个见到老丈人空手而归,他还是失望了一瞬,那毕竟是他即将娶进门的女子,他宁可秦九娘回来,王家供她一座佛堂也好过他这样被人羞辱。    秦明浩既受谢骁一通伏低做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客气地请王家几人先回南通去,他明日就去宫里上奏陛下,请陛下做主。他不动声色地称呼王鹏程的字;“宾之,你先不要着急,太尉定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你且等等。”    等等就等到黄花菜都凉了,王鹏程是不愿等的。他心里隐隐觉得这门亲事告吹,秦家助他中举一事便成了凳面上一粒硌人的石子,让他坐立不安。且他和礼部私下有那要命的约定,现在是他受了委屈还可以闹腾一番,真个等上几天,等尘埃落地他还能翻身吗?他就请老丈人去到一边,委婉地说了他和九娘子看来是有缘无份了,但秦家待他的情谊他铭记在心,以后候补为官也定以秦家马首是瞻,还请老丈人多多提携。    秦明浩眉也不挑,一一应了。只他心里想什么,外人就不知了。    既然一时也没个结论,他们一行人又不能冲进太尉府打砸一番,就分作两批人散了。秦明浩带着嫁妆和儿媳李氏几人回去,王鹏程也和小叔堂哥几人告别,他要留在京里处置后续,就请小叔回南通把这里的事带回去,请大伯参详,请他母亲不要担忧。    秦家的喜宴还没散,虽然府里和街上各只摆了十几桌,但流水席要吃上一日,来来往往俱是来凑热闹之人,这嫁妆抬回来会太过显眼。秦明浩就使人先抬到秦家一间绸缎铺的仓库里,落锁封好,派人看守。    他避开人多的地方,从侧门进来,面不改色地回到席上,捋着山羊胡继续和宾客喝酒。    后院的陈氏就没他那么镇定了。她自三儿媳李氏派人回来报信,脑壳就一阵一阵地发紧,荒唐!简直荒唐!她恨不能手撕了胆大包天的谢骁,好好的喜事就被他这么搅了,留下个烂摊子给他们秦家!偏她还是今日喜宴的主人,五六桌女客要她招待,她也只好强颜欢笑装作不知外面的变故,只到底心情差了许多,后半段便草草主持散了。    陈氏从席上下来,只洗脸洗手去了一点酒菜油腥味,衣服也来不及换,就往老太太那儿去。    老太太不耐久坐,只在开席时动了几筷就退了,这会儿正靠在榻上垫着引枕,让老嬷嬷给她捏腿。    陈氏给老太太递了个眼色,老太太就叫其他人都先退了。    “怎么了,这大喜之日,有什么事让你拿不定主意?”老太太坐了起来,也招呼陈氏喝茶。    “娘,您可别说了,这喜事我们秦家可做不起。”陈氏来时已平复了许多,也怕惊到了老太太,就慢慢把太尉在城外官道上抢亲的事说了,“老爷人还在前院吃席,中间已去过一趟太尉府,娘你不要动气,且等大郎过来再和您说,太尉欺人太甚,总也有个章程的。”    “真有此事?”老太太吃了一惊,连问是谁传的信,王家应对如何,现在迎亲队伍人在哪里。    陈氏人在后院,也没得三趟两趟出来听小报告,只说了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末了又道:“闹成这样,倒叫我们秦家两面不是人,一女二嫁,叫人笑话。”    老太太连缓了几个吐息才平复下心绪,摇头道:“那倒未必。你和大郎今日没有终止喜宴,应对就很得体,此事我们也是事先不知,且看太尉有几分担当,他若……”老太太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可怜了九丫头,名不正言不顺……”    “祖母!”却是秦景兰在门口外间唤了一声,她脸色发白,神情有些惊慌茫然。    陈氏一看到她,才想起这个女儿对太尉也有着不一般的心思,顿时就不悦地斥了一声:“谁放你进来的,你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秦景兰却听不进去了。她三步两步到了老太太跟前,扒着老太太的膝盖,语气里满是不相信:“祖母,您说姐姐真的被太尉抢去了吗?太尉他怎能这样做,姐姐她是王家的媳妇是王家人啊,祖母,您快点把姐姐带回来,求求您了!”    “兰儿!”别人听不出,陈氏怎么听不出她是什么心思,怒道:“越大越放肆了,大人的事岂容你非议,还不快退下!”    老太太眼中闪烁,摸了摸小孙女乌黑的秀发:“傻瓜,你姐姐回来,就是青灯古佛一生,你忍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屿阿屿,为了等你这顿晚饭,可是一勺汤也没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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