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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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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九月的时节,秦府里的桂花陆陆续续开了。除暖橘色的丹桂花儿香味淡些,金桂和银桂香气浓郁,人从树下过,稍作停留便能带走一身好闻的清香。    这时候自然少不了要摘些桂花存下,这小花不止可用来泡酒、泡茶,花瓣晒干了磨成粉儿做米糕,还可以塞进荷囊里熏香用,手巧的还能做成胭脂香粉。是以秦府上下,仆婢们三三两两,逮着空闲就在树下伸臂摘着。    景语她们的小院里只有棵老榆树,便也去花园里摘了两回。    一回带了个花篮,她和瑞姨娘摘了大半刻,堪堪一掌心,景语便叫瑞姨娘一同歇了。第二回陪着湖柳和玉萱几人来,她和瑞姨娘就在一旁石凳坐着,看她们在树下铺了大块棉布料,又使劲摇晃树枝。    花雨纷纷,暗香浮动,那些笑声便留下了清晰的影。    她就若有所思。    炎热的夏季过去,秦老太太总算回了精神,陈氏便开始和她商拟宾客名单,为她的八十大寿做准备。老夫人寿诞在十月十七,邻着九娘子的出嫁日子,十月里秦府将有两场大宴,可把能干的陈氏也累坏了。    也有个好消息,秦景兰的父亲秦明浩已乘船到了通州,这月底便能进京,大房得了信儿,俱都有些忙乱。大房留京的女眷,除了陈氏、瑞姨娘,还有两个生育有子女的姨娘。秦明浩不但是她们儿女的父亲,更是她们的夫君,这回他从川中归来,身边还有两个侍妾,不止陈氏要给她们排住处,其余人也在忐忑。    瑞姨娘也隐隐不安了几天,景语即将出嫁,往后小院只剩她一人,说到底,秦明浩才是她后半生的依靠,是她头顶的天。    景语默默陪着,直到瑞姨娘平静下来。是了,这么多年来都过来了,秦府有老太太有陈氏当家,怎样都会有她们一双筷子。    就在这些紧张忙碌的日子里,秦景兰和长乐先后来过,给景语添妆。    秦景兰自和母亲陈氏挑明心迹,便又大胆了几分。她打量着景语,眼里有明亮的质疑和比较,她是绝不肯承认自己要比庶姐差,便心里和谢大人赌气,要在景语身上瞧出朵花来。    她送了一对儿绞丝赤金手镯,掂量着足有四五两重。景语可不敢收,秦景兰就盈盈笑道,“姐姐可不要推辞,我和母亲说过的,母亲也许了。”    实则她和景语并不亲,没理由送这样贵重的礼物,更多的还是和陈氏置气,和谢太尉置气,和景语置气:瞧,庶姐马上就要嫁人了,谢大人便是中意她又如何,母亲不许我爱慕又如何?    长乐来时,秦景兰又陪她过来了一趟。    两人略坐了一会儿,长乐送上一顶镶嵌红宝和蓝宝的花冠子,便告辞离去。只是出门前,她忍不住回望了一眼,为了这个秦九娘她曾顶撞过舅父,如今竟是没有下文了……她不得不承认,在见过舅父那样为九娘子有了生动模样后,她宁可舅父能娶了这个不出挑的女子。    那样想是对不起舅母,但舅父还活着,斯人已去,活人更应该幸福。    ……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放榜的日子。秦府没有派人去贡院守着布告墙,快到日中午时,就有王家的跟随跑来府上报信,一路大声喊说“中了!中了!”    现在王秀才该称王举人了,陈氏听说王举人随后要亲自来秦家报喜,就叫厨房准备上席,要给这新晋的举人女婿祝酒,又叫秦明彦来坐陪。    景语在后边也听到了喜讯,又听陈氏传话叫她过会儿出去敬一杯酒,这样大的喜事,她没有理由不应。    只是随着“中举”这事落地,另一件事忽然就迫近了几分,她不知为何就打了个寒颤。    一刻钟后,新晋的王举人被簇拥着入了秦府。王鹏程兴奋得眼角都有些泛红,二十几年的苦读终于搏出了一个功名,他毕恭毕敬地给秦明彦行了一礼,这回不再叫“秦教授”,改口叫“三叔”了。    景语只出现了片刻,恰好就见他拜见三叔的这模样。她站的位置偏,恰巧见他弯腰低头时,嘴角弯成一个弧度。    她就没有了半分敬酒的兴致,王秀才那个笑容她很熟悉,在侯府时她见多了这种鸡犬升天的自得嘴脸。    王鹏程在秦府吃了酒席,午后启程回南通。    在秦府外翻身上马时,他坐在马背上,大概是不习惯这般的高度,回身看“秦府”的门匾时,隐隐有一丝不安。    月底又有一件大事,秦家的顶梁柱秦明浩终于到京了。早两天陈氏就安排人去官道上守着,这会儿接到了人飞奔回来报信,秦府三房便都聚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    景语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家这么多人同聚,二叔三叔、各位哥嫂、各房弟妹,济济一堂。她站在几个嫂子身后,回想这个父亲的样貌,竟只有模糊的印象。    秦明浩二甲进士出身,因没有背景一直外放任职,除此之外,官路按部就班倒是平顺。他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多,景语作为庶女,头上又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自然也没分到父亲什么关注。    不多一会儿就有几人进了院子。为首之人正是秦明浩,只见他约莫四十五六岁,身形高大,体格不胖不瘦,肤色略有些黑,双目炯炯有神,下颔蓄着三寸长的山羊胡。虽说一路风尘仆仆,但不见他半点精神颓唐,身板挺直,眉间有淡淡威压。    秦明浩进了屋,先给老太太跪拜行了大礼,然后和两个兄弟相见,和陈氏相见。这之后,就轮到众人上前给他见礼,一时间堂上言笑晏晏,热闹非凡。    还是老太太心疼儿子舟车劳顿,叫众人晚间再过来开家宴,这才把人都赶走了。    秦明浩回了春禧堂,众儿孙、儿媳、姨娘上前又是一番厮见。他人虽在外,但和陈氏一直通有书信,对家中之事颇多了解,当下一一和众人叙说。轮到景语时,秦明浩怀里抱着长孙对她笑道:“王家殷实,新晋的王举人也上进,语儿是个有福气的,往后日子也会越来越美满。”    他的声音又沉又稳,叫人听了就容易信服。    和家里人都见过之后,他才叫两个侍妾上来相见,这举动便叫众人有些放心了。陈氏也给两个跟去服侍的人体面,各赏了一只玉镯,勉励了几句。    秦明浩回来,秦家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诸事有条不紊地行进了下去。转眼到了十月初四,到了景语出嫁的前日。    这日傍晚时分,陈氏招了景语去春禧堂吃晚饭。席间父母兄嫂妹妹都在,这是即将出嫁的女儿在家吃的最后一顿团圆饭了,赶明儿出了门再回来就是娇客了。    等她吃完回来,瑞姨娘就有些脸红地拿出一个木匣子,叫她进屋自个看去,不要害怕,看完了收拾压到箱底。又叮嘱景语好好睡上一觉,半夜时她再带人来给她开脸上妆,若不然白日里忙碌一整天,是没有空闲打瞌睡的。    景语拿着那盒子,仿佛手上拿着块煤炭,猜到里面必然是婚前教导小娘子如何行**的男女秘戏图,顿时有些局促。她回屋关起门来,想着图册上的内容,就有些不敢打开了看。算了,反正她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就把木匣子往最后一只随身的箱子里一塞,除了外衣往床上一躺。    只是这样日子注定要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烙饼似的折腾了半天,等半夜子时瑞姨娘来敲门时,她不但脸色难看,心下也有几分焦躁。    子时已过,今日已是十月初五。    她心里从没有这样清楚过,她并不愿嫁去南通。    虽是夜里,整个小院却点灯无数,亮如白昼。    府上请了专门开脸的手艺婆子。五十来岁的钱婆子也是全福人,经她手开过脸的小娘子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下手极有分寸,不会弄疼人的。这是钱婆子见景语有些紧张,自个儿说的。    只她忆起前次开脸,侯府给她请的还是宫里的老嬷嬷,照样疼得她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    她穿着水红色的中衣坐梳妆台前,看镜子里的自己柳梢眉乌青眼,哪有半分喜色。    瑞姨娘端了小碗汤圆过来,要她垫垫肚子,道是接下来一日可能都没得热乎吃食了。她知道确实如此,就在一旁边吃边看钱婆子准备脸盆热水,白糯粉、剪子和五色绞线。    等她放下碗勺,钱婆子果然手艺娴熟,拉扯着一手棉线反反复复在她脸上绞动,绞得她脸皮紧绷,柳眉愁蹙。钱婆子边绞还边说吉祥话,“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下手却又快又狠。    绞完了再修理鬓角,一看果然脸上光洁莹润,亮白了几分,更显出五官小巧秀气,还有几许初熟的韵致。    接下来又是沐浴、梳头、上妆,从夜中折腾到天明,到卯时天光大亮才穿上了嫁衣。    鞋是玉萱给做的凤头翘头履,嫁衣是平娘的手艺,那次试穿后平娘又拿去改了几处,此刻穿着又合身又华丽。大袖对襟衫,齐胸襦裙,轻罗帔帛,团团簇簇的牡丹花枝,她穿上就被这红涟涟的喜色给淹没了。    别的一切顺利,只瑞姨娘拿来一块红纱盖头时,景语却道她要执扇出门。这原也是可以的,许多高门大户的女子出嫁时只以团扇轻掩口鼻,露出一双灵动美目,很是娇俏可人。这可能是景语在家提的最后一个要求了,瑞姨娘便心疼地依了她,派人去向陈氏说明。好一通寻找后,陈氏送来一把金丝芙蓉扇。    她握着扇子,心中却不期然想起,夏日里她几次见那人,手边也都有一柄轻罗小扇。    王家的迎亲队伍早两日就在京城预备下。这日早上巳时,王鹏程就骑着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带队出发前往秦府接亲。    一路上乐班子吹吹打打,又有礼花和喜钱挥洒,引得街头巷尾都过来看热闹。一路欢欢喜喜到了秦府,又是好一番过门、拦门的闹腾,等到王鹏程终于接到新娘上了花轿,已过了午时一刻。    这边秦府正是开宴的时候,一众亲朋宾客观礼后就入席吃酒,那边王家早在出发前就已吃过一顿,午间不做停留,只出城往南通的方向去。    秦府诸人送走了新娘松了口气,只瑞姨娘怔怔望着景语离去的方向,很是不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读者》:15,明月来相照    -“我记得之前有看到一句话说:当你还拥有炽热如火的感情,会因飘渺的感情而辗转难眠时,就证明你还拥有一颗年轻的、正在跳动的心。男主是如此,女主亦是如此,这样的两个人,最终一定会走到一起。    当时看到这留言,不知为何就觉得她是个很通透的读者,也是真的对老谢和幼娘有了解读。    非常感谢曾经有一个人,为我笔下只言片语付出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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