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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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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生得极美,那美不止面相,仿佛从骨子里溢出,无一处不叫人神魂颠倒。    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而且必是从小就极顺遂、受尽家中宠爱,只这般幸福、受教良好的人,才能有那么从容和恬静的眼中湖与颦笑态。仿佛心有天长地宽的倚仗,万事临了,都可以笑来一句“且慢着急”。    景语看清楚了,那是她自己。她在成安伯府里,住在一处有三间上房的精致小院里,外间有守着暖茶炉的莲子,她的榻前还团着呼噜噜的胖球。一只她养了五年的橘色狸花猫。    她俯身看到莲子进来,似乎说了什么,自己便洗了把脸带人往二门的小花园去。那时四月末,地上有春鹃、樱草、紫云英、卷耳,树上有白玉兰、山茶、碧桃、木棉花,午后还有融融的日光。    她们走到偏角落的一处亭子,那亭周种了两棵高大木棉,褐色枝桠上满是橙红的花朵,红艳艳得仿佛一簇簇火苗。亭子里有个身量修长的男子,她认得,是常跟在谢骁身边的一个勋官,名叫周士武。周士武的家世比谢骁差很多,祖上是伯府旁支五六辈外的关系,寡淡得只比平民略强些。他却很争气,读书习武一咬牙混进了羽林卫,还不知怎么做了谢骁的跟随。谢骁请他到家里吃过几次饭,那意思就有通家之好,是自己人的意味。    最近一些时日,谢骁出门在外,常常就会派他过来传话,多是“今天不回”“晚些回来”之类的。她近日已得知“郡主下嫁”的传言,又是两日没看到谢骁回家,便打定主意要从周士武身上问出个行踪。    只今天的周士武有些奇怪,她隐隐觉得他有些浮躁。她们交谈了几句,接着似乎吵了起来,她有些愤怒和不敢置信,莲子想走过来也被她斥退。    “这些话叫谢骁当面和我说,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夫人你看这是什么?”周士武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剑。他们都认得,那是谢骁不离身的佩剑,见剑如见人。    “奉谢大人的命令,”周士武的面孔突然扭曲,诡异得骇人,“夫人你上路!”    她一直盯着他的嘴唇开开合合,这才感到胸腹间有些微的刺痛,低头一看,清亮的剑刃还有大半在外面,有血迹沿着锋沿连珠似的跌落。他在做什么,他怎么一言不合就拔剑了?她有些茫然,还没想明白谢骁给他下了什么命令,转瞬间痛觉便卷走了她所有的神识。    周士武抽剑入鞘,连血花也没有甩干净,她感到自己踉跄一步便仰倒了,似乎还听到了莲子疯一般的尖叫。    她只是茫然,十分茫然……亭外火红的木棉花忽然纷纷脱下枝头,雨一样簌簌扑落,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那水花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艰难地呼吸着,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没在无尽的威压之中。恰此时一道惊雷闷声炸起,她心口一松,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在西厢里!她好好的,还活着。    浑身是湿热的细汗,可她也懒得动弹。屋外不仅有瓢泼大雨,时不时还有雪亮的闪电劈下,她盯着头顶的纱帐,心神还留在梦里。    她似乎反应太迟钝了,回过神来岁月已无情丢弃了她,那些恐惧和痛楚只留给她一人慢慢品尝。真是谢骁吗,她一开始信了,后来又不信,然后又信了……也许谢骁是在做他的“大事”,但他的大事害了她的性命,不管怎样,她已一无所有。在这个被遗弃的缝隙里,如果恨能让她好度日些,那么就恨谢骁来消磨时光罢。    她相信周士武的下场一定很惨,不管是不是谢骁派他来刺这一剑,侯府、伯府、谢骁、乃至未来的郡主夫人,都有理由千刀万剐了他。仇也报了,她就有些茫然,不知道这睁着眼睛如同瞎子摸索一样的陌生世间,为什么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凉风夜雨,她想着想着便出了神,什么时候有了睡意也不知。    第二日起床后,景语就感到了屋里的异样。玉萱和萍儿侍候她时,总忍不住偷偷打量她,那眼神古古怪怪。连江妈妈和湖菱这么稳重的人,也都小心翼翼偷看了她几眼。    她一想就明白了,昨夜谢骁这么大大咧咧地往门口一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难怪她们惊疑不定,她和谢骁不止身份悬殊,她更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    早间陈氏叫她和瑞姨娘去春禧堂一趟,出门时瑞姨娘悄悄拉了她一下,“景语,别的话不要说,只说你也是不懂的。”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姨娘怕陈氏因谢骁责难她,只是若说她不知谢骁情状,头一条便不能解释为何玉萱会找他上门。昨晚他走后,府里也没什么动静,姨娘自己的事还悬着心,便先为她急了,哎瑞姨娘啊……    “别担心,都会过去的。”    她自那短短一刻与谢骁撕下脸面,看什么都淡了。    陈氏今早的气色也不太好,只她向来端庄得体,一贯会把自己收拾的精致大方。陈氏等她们请安落座后,便叫人把宋婆子和刘婆子提了上来。    刘婆子只憔悴些,宋婆子就不太妙了,她受了杖刑后背皮开肉绽,趴在地上很是狼狈。宋婆子一看到景语,就用不知攒了几天的力气尖声骂道:“你个骚蹄子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好事……唔唔唔!”    李嬷嬷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团抹布,又把她的手捆起来。景语不为所动,真不知宋婆子为什么就揪着这事不放,情势已然如此,她还不知求饶悔改?    陈氏也看宋婆子厌烦,冷声道:“以前的旧账,念你年事已高我就不翻了,只这次的事,先把存下的二十杖补上,再叫人牙子领了去发配!”    宋婆子听了便瞪着眼珠子,嘴里嗬嗬嗬激烈叫唤不停。刘婆子跪在一旁也是心惊胆颤,她们这年纪若被人牙子拿了卖身契,多半下场是去倒泔水夜壶,这羞辱和绝望就能要了命!    宋婆子被人带下去,陈氏转眸又看向刘婆子,“金钗的事也查清楚了,原和瑞姨娘无关。你这老妇也是多嘴,我看你在府里还是闲得慌,干脆下到庄子上罢。”    刘婆子一听就白了脸色,田庄上的待遇就不说了,那漫山遍野的农田伺候起来也是没日没夜的辛苦!但有宋婆子处置在前,她好歹还没被扫地出门,便不敢哼哼唧唧,只能苦着脸谢恩了。    陈氏又叫她道歉,“你该好好给瑞姨娘磕头。为着你莽撞,叫府里起流言,原是该掌嘴,这次你欠的暂且记下,若过一阵听庄上回报你偷奸耍滑,再要你好看。”    刘婆子忙表忠心,又连连向瑞姨娘反省致歉。当着陈氏的面,瑞姨娘又不能真唾刘婆子一口,便打断她叫她以后好好做活,不要再捕风捉影。    等刘婆子走后,瑞姨娘也给陈氏磕了一个头,感谢她为此事劳心费力,还她清白。    陈氏倒是淡淡的,“都是为了这个家,你的为人我知道,老太太和我不会让你枉受这委屈。”    瑞姨娘想想这么多年的相处,便也有些感动,又谢了一次便起身退开。    陈氏和景语单独有话说。    陈氏看着景语,眼神有些复杂。昨夜谢太尉拿出那两本聘书,叫她一晚上思来想去都没睡好,这是什么意思,太尉不同意这个女儿和王家的婚事?“一见如故”之说,太尉且先不说,这个九娘子又是什么时候和太尉有了牵扯?    今日景语穿一件杏绿色的齐胸襦裙,配两条茜红的丝绦,坐在底下椅子上安安静静。她的女儿秦景兰也有两件这个色的裙子,小女儿穿着很是鲜妍娇俏,秦景语却沉闷无趣,叫这鲜亮的颜色都有了几分浓郁的别扭味道。陈氏实在想不出,太尉这骄矜的性子怎会看上这个闷声不显的低微庶女?    陈氏揉了揉额角,猜得头疼,“昨日太尉是你请来的吗?”    这也是瞒不过的,景语便点头。    陈氏听她认的痛快,忍不住在桌上拍了一掌,“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秦景语,你有天大的事不能等明日再说,非要晚间闹出这么大动静?”    景语便不说话了,那时候她一口气堵上心头,真是半分理智也没有。    陈氏见她不答话,心里更有几分不悦,冷声道:“王家还有几日便下聘了,这亲事是你自己点头的,我问你,我可有强迫你?”    她愣了一愣,虽不知道谢骁和陈氏说了什么,但看陈氏言行她也猜着一二。她摇头,有些心烦意乱道:“不曾。”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愿意?”    景语看向她,陈氏目光灼灼,那眼里有恼怒也有傲气。婚姻毕竟是两姓之好,秦家和王家六礼走了一半,名正言顺,没得任何人随便插手就能告吹。陈氏当家多年颇有赞誉,若是轻易妥协,不止叫人笑话秦家势利,也叫排后面的子女亲事会有磨挫。陈氏心里实是不愿这事有什么波折,不说太尉是否一时头脑发热,变故就从来都不是当家之人所喜的,一变要牵扯多少事啊!    她听懂了,没有即刻回答陈氏。    并不意外,谢骁既认出了她,自然不会允许她再嫁给别人。    只是怎么就不可以?她忽然就有雀跃的作怪心思,从那梦里延续而来的残留痛楚,让她很乐意看到他的惊愕和怒意。    她就向陈氏点头,“一切愿听母亲安排。”    回去路上,瑞姨娘去了沉重心事,终于露出这许多天的第一个笑容。    很快的,对宋婆子和刘婆子的处置就在府里传开,流言不攻自破。中午时分,老太太和陈氏又分别叫自己的小厨房给瑞姨娘送来食盒,摆了满满一大桌子。瑞姨娘心情舒畅就有了胃口,叫来景语一起用饭,院子里又有了笑声。    午后因着昨夜那场大雨,便有几分清爽。    景语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窗前条几上那只细口瓷瓶里,已是换了三五枝没什么香气的木芙蓉。那时候她也是站在这里,听到湖菱和湖柳打水回来,那时她在想什么呢?那时她忆起自己是谁,也看的分明,往事落为灰烬,爱恨纠缠皆了了……    可不是,她已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晨间为要和他赌气而答应陈氏的举动有些可笑。但结果并没有差别,他们之间早就被埋在了那个种着木棉花的亭子里,最后一阵花期过去,枝头已是光秃秃的。而后,新的绿叶疯发疯长,不一会儿已是亭亭如盖,看不出曾经片刻的凋零。    站了一会儿,她就想回身去睡午觉,不料秦景兰上门来做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跳、长安、我大哥、“哔~哔哔哔”、“懒懒小猪”托梦揭开往事~    谢谢青犽(+1),四嫂(+20),“喵~~”(+10),“桃花朵朵开”(+20),“寒之不栖、沙洲冷”(+1),“哦”(+30)浇灌的营养液~小树苗生长进度378/730,已经长成一年有余啦!    ===    《我和读者》:5,青云    21章时,青云第一个对我说“大大以后意见多了,你要坚持初心”,那时我以为我很感动了。我知道这个故事如果有人能看到最后,不,哪怕走一半路,都会有很多争议,我在脑海里勾勒的时候便时不时动摇过。是青云说,你可以的,你要坚持。    我以为我很感动了,结果那一天晚上,我这个渣手速又拖稿在码字装死,等我写完一半去看,在一个催更评下,青云留言说“睡晚安,明早起来就能看到了”。我突然就很想哭,萍水相逢,谁为你半夜守着评论区,帮你打点安抚其他的读者,又有谁为一个陌生人背书?    她真正让我有印象的第一条评论还只在下午,半天时间她为什么能……(同留言“明早起来看”的还有跳跳,但那时我已经把跳跳当自己人了)……那个白天我已经非常累,我本来打算放一半到第二天再写,但是看到青云和跳跳替我背书,突然就眼眶很酸。我可以不为自己,但我不能让她们两个为我失信。于是我写到了三点OTZ(果然手速好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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