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风起云涌 (4)
几个人将人抬到门房里去,自己赶着去找管家柳逝。 柳逝这边得了消息大惊失色,哪里敢有半分耽误,急急忙忙地到了菡萏院。 顾宛难得醒得早,正在吃早饭,柳逝面色煞白地进来,一双眼睛望着顾宛,里面不忍的目光看的顾宛无端发憷,“这一大清早的,你这个表情做什么?莫不是……最近的账目出了什么问题?” 柳逝摇头,艰难发声道,“不是。是萧世子……” 顾宛心一颤,手中的汤匙一紧,“他不是护送太子回京去了吗?” “听说太子殿下一行人刚刚出了抚远县城往北走了不到十里,就遇到了土匪,现在太子殿下死里逃生回到抚远县衙,只有萧世子不知所踪……” “登”地清脆一声,手中的汤匙落地,顾宛勉强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护送太子殿下的军队,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怎么会轻易被土匪给劫了?” 柳逝面露不忍,将脸转开道,“其中缘由我虽不清楚,但太子殿下是带伤回来的,却是有目共睹。现在李年李县令已经派了人去搜寻了……” 顾宛立起身,旁边的碧云忙过来扶她,“小姐,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红袖也急忙道,“对啊对啊!战场上的千军万马都奈何不了世子,一群小小的土匪能拿世子爷怎么样呢!指不定现在世子爷正在回来的路上,再等等就会回来了。” 顾宛点点头,勉强笑道,“我没事,我也相信,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他是祸害,祸害是该活千年的,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对,他是祸害呢!祸害的我最近茶不思饭不想的,他若是出事了我找谁算账去?” 碧云看着顾宛自说自话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逝叹口气,弯腰道,“我会召集人马去寻找世子的下落,只要好好找,认真找,总会找到世子爷的。” 顾宛点点头,勉力沉静道,“你去!现在应该不止我们,各处都在找,你也让人多多关注别人的消息,现在一片混乱,浑水摸鱼的也多,若是让不轨之人从中作梗,就麻烦了。” 柳逝忙点头答应,“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 谢易从之前送顾清上了山之后就一直不知所踪,柳逝只好亲自带了人去寻,从早上一直寻到天快擦黑,还没有回来。 菡萏院里,顾宛却越来越安静,苏氏和顾余沥都来看过,想法设法开导她,顾宛一一应付过去之后就将人都请了回去,神色如常地吃吃喝喝。 殊不知,她越安静,别人越不放心。 碧云和红袖只差将眼睛长在顾宛身上了,生怕她想不开,只有梨皎一如既往地淡定,忙里忙外。 一个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小姐,玉凝小姐和玉露小姐等在外面,说是要来找小姐玩儿。” 顾宛皱了皱眉,梨皎已经道,“你回去告诉两位堂小姐,就说小姐已经歇下了,除了柳管家,谁来也不必再来报。” 小丫鬟忙应着去了,顾宛不由得多看了梨皎两眼。 午夜时分,柳逝才一身疲惫地带着人回来了,小心翼翼地向顾宛说了情况之后,转头又带人出去找了。 夜凉如水,菡萏院里静的出奇,碧云和红袖一直等到顾宛睡着了之后才在外间歇下了。 顾宛躺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清亮的眸子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悄无声息地摸下床,顾宛穿好衣服,拿好自己准备好了的东西,轻车熟路地从里间的窗户翻了出去。 刚落地,顾宛抬眼就看到梨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站在自己身边,两人对视良久,顾宛才轻声开口,“你没必要跟我一起去。” “小姐要么在碧云和红袖里面选一个,要么选我,总之,必须要带上一个人。” “你不怕死?” “不瞒小姐,别的不行,拳脚功夫奴婢还是会一点的。” 顾宛倾倾嘴角,“那就随你。” 庄子里大部分人都被顾宛派出去寻人去了,再加上顾宛本就是主子,两人很容易就出了山庄。 顾宛一出山庄就一路东行,却没有往北,梨皎也不问,只管跟在后面走。 到了福音寺,夜晚的福音寺显得格外安静,顾宛脸色沉了沉,“果然出了事。” “就算是晚上,也该有小沙弥守夜的木鱼声,可是如今,也未免太安静了些。”梨皎毫不掩饰自己的洞察力,直接开口道。 顾宛眼中露出激赏之色,“那依你所见,我们该如何进去?” 梨皎抿唇,“奴婢并不想进去。但若是小姐执意要进去,梨皎愿意一试。” 说着梨皎就要上前,被顾宛眼疾手快地拦了,皱眉道,“我们不必一定要从这里,从别处也是一样的。” 顾宛带着梨皎从寺庙后面摸上了后山,除了禅院里面那条上山的路之外,寺庙后面与后山上并没有任何路想通。 两人只能自己重新辟出条路出来,从半山腰截到了山路上,才继续往上。 山路上也很静,顾宛一边走一边沉思,梨皎安安静静的也不打扰她。 当时萧琅渐带着顾宛上山的时候花了二个时辰,而如今两个弱女子没有走山路,攀上山顶平地时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 顾宛心中不由得好笑:果然逆境才是生发潜力的最好办法! 山顶也很静,两人刚走上平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走近林中竹屋,周围突然一阵动静,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竹屋的灯亮了,一个男子逆光走出来,笑声在黑夜中显得无比刺耳,“恭候多时了,我的人质。” 顾宛身子僵了僵,看着一个人走近,脸在黑暗中逐渐变得清晰,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不由得笑道,“早知道有人等着我来,我就该光明正大地走山路上来了,也省的遭这番罪。” 男子脸上露出兴味,将顾宛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笑道,“确实。你若真有心来,我实在该去清宛山庄接你的。” 顾宛脸色一变,“不要动我的家人,这是我的底线。” 男子脸上露出受惊的表情,“你这句话真是让我好害怕呢!看来你还不了解自己的处境,要不是我们还没准备好……” “风追!”一声微斥传来,男子默默闭上了嘴。 “将顾小姐请进来。” 里面再度传来声音,男子不耐烦地将顾宛往里面推了推,一脸气愤地出去了。 顾宛被推的一趔趄,勉强站稳,抬头发现屋内点着烛火的桌边坐着一个人,手中拿了一本书,正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 面色清冷,容颜清俊,顾宛怔愣了下,男子也怔愣了下,笑道,“原来是你,那个迁怒竹子的小姑娘。” 顾宛扫了一眼男子座位下的木制轮椅,冷笑了声,“看来公子亏心事做多了,这才一天不见,这腿就残了。” 男子不恼也不火,继续笑道,“亏心事做的不少,人也杀的不少,大概算起来跟萧琅渐差不多多。” 顾宛脸色僵了僵,“清尘大师在哪里?” 男子笑着转动轮椅,到另一边拿起茶壶,往水杯里倒上茶水,递到顾宛面前道,“你不应该先问我的身份吗?比如你是谁?抓我做什么?然后再操心别人的事情,这才是正常顺序!” 顾宛瞟了眼桌上的茶水,没动,淡淡道,“我做什么要问我已经知道了的事情?” 男子脸上的笑意微讶,“你知道我是谁?” “敌人。” 男子笑着点头,“那我抓你做什么?” 顾宛拿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了男子一眼道,“你抓我还要问我做什么,你脑袋有毛病吗?” 男子微微叹口气,摇头笑道,“灵气有余,智慧不足,萧琅渐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顾宛突然盘了腿,似是有些渴了,安安生生地在桌前坐好,从身上挎着的小包袱里面取出一根银针,往茶水里探了探,然后一饮而尽。 男子看的哭笑不得,“你怕我的水有毒?” 顾宛看他一眼,“我有自知之明,难道我还会觉得你在水中放了蜜吗?” “你一直这么爱顶嘴?”男子的眉头终于皱了皱,“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顾宛抬眼看了看男子,笑道,“想要抓住的人还没抓住,你会吗?或者说,你敢吗?” 男子原本和煦的笑容瞬时消失,浑身的气氛冷的可以,冷笑一声道,“我没什么不敢。你似乎忘了,现在我想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顾宛挑眉看向他,“就因为我惹怒了你,你就要违背自己的最大利益,这不符合生意人的信条?” 男子脸上的表情更沉,半晌突然朗声笑开,“若是这遭我赢了,定要了你回去!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顾宛扬眉,“说出来会不会暴露了我的聪明,让你更加忌惮?” 男子看她一眼,“你会在乎这个?” 顾宛笑着点头,“不会。你的身份一点也不难猜,是个大齐人都可以猜到。首先,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当天,你做过一个拂袖的动作,全身飘逸的白色,唯独腋间的布料上绣着一朵粉色的辛夷花,可是只有西戎人有在腋间绣代表身份的图案的习惯,而辛夷花是权利的标志,所以说你是西戎人,而且身份小不了。” 男子点头,眸中笑意点点,“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今日抓了我,你抓我无非是因为信了坊间的传闻,以为萧琅渐跟我有什么,所以想利用我抓住上次从你手上逃脱还伤了你的萧琅渐。我说的可对?” 男子脸上带上戏谑,“那真的只是坊间传闻?” “自然,我虽然与萧琅渐的妹妹关系不错,却与萧琅渐没什么瓜葛,你找错人了。” 男子倾倾嘴角,“这个话题一会儿再说,就算你猜到我是西戎人,身份不低,要抓你,是敌人立场,然后呢?为何说我是生意人?” 顾宛指指男子缺了一根小指的右手,“萧琅渐斩断敌军将领一只手的消息传得大齐沸沸扬扬,虽夸张了些,不过伤了手却是没错的,而决胜之战西戎代表出战的人,不正是您吗?枭王——慕容无风!也就是四年前从庄远手中转卖大齐人口的幕后推手,我说的没错?” 慕容无风一愣,无奈瞧了瞧自己的右手,“想不到,竟是我的手暴露了我。” 顾宛抿抿唇,“就算不是因为那只手,光辛夷花就不是西戎的普通人或者一般权贵可以用的,除了一向不把西戎皇帝放在眼里的枭王,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公然穿绣着辛夷花的衣服了。” 慕容无风神色冷了冷,“你果然聪明。萧琅渐欠我一只手指,我抓了他的女人,也算划算!” 顾宛皱皱眉,“我说过了,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慕容无风笑道,“没有什么关系你冒死上山做什么?总不会是上山赏夜景来了?” “我是来找清尘大师的。” 慕容无风的笑容敛了敛,“你找他做什么?” 顾宛凝眉看向慕容无风,“我哥哥在清尘大师处养伤,神通广大的枭王竟然不知道?” 慕容无风淡淡打量顾宛一眼,“我这里并没有什么清尘大师,也没有你哥哥。不管你信不信,我们上来时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山了。” 顾宛心里略微松了口气,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着顾宛将手中的杯子往慕容无风面前推了推,“帮我再倒一杯,爬上了我可是累得够呛。” 慕容无风面带笑意地接过顾宛的杯子,拿起桌上的茶壶,慢慢往里倒水,“你还真是淡定。” 30,枭王心思很难猜 话音刚落,慕容无风拿着茶杯的手一怔,冷然了脸,将杯子狠狠摔在地上,“你敢算计我?!” 顾宛看了他僵硬不能动的手一眼,“我只是自保而已,我在你手里,你也留点后路在我手里,我才放心,不是吗?” 慕容无风冷哼了声,“我生平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你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拿住我的命!” 顾宛讶异看向他,“谁说要要你的命?我说过了,我是个惜命的人,我只要我自己的命。若是我安然无恙,你自然也就安然无恙。” 慕容无风冷笑,“你在跟我谈条件?” “我没有。”顾宛做出受了惊吓的表情,然后突然笑道,“我是在威胁你。抹在被子上的这种毒不会立时要了你的命,只会慢慢地折磨你,噬心之痛枭王可曾听说过?这毒从你的手经上半身的血脉很快就会流入心脏,然后你的心也会开始僵硬,每隔一个时辰就需要服一次解药,否则心脏会有如蚂蚁啃噬,然后慢慢僵硬。” 慕容无风狐疑地打量顾宛一眼,“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懂这些狠辣的毒术?我为何信你?” 顾宛笑道,“兴趣而已,拿来玩玩。现在毒已经蔓延到你的胳膊了,你要是不信就试试动动你的胳膊,看看到底还动不动得了?” 慕容无风没动作,紧紧盯着顾宛的眸子,顾宛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半晌慕容无风才淡淡道,“你到底要什么?除了放了你,别的都可以答应。” “放梨皎走。” “你是说外面那个小丫鬟?”慕容无风迟疑了下,“我若是放她走,不是很快就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了?” 顾宛轻笑了声,“想不到枭王也害怕在大齐遭遇麻烦啊!你放心,这丫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是想要找萧琅渐?我说他不会来你不相信,就亲自试一试不是正好?” 枭王看顾宛一眼,出声唤道,“风追?将那丫鬟放了!” 外面传来一声不情不愿的“是”,然后就听到先前男子的声音,“把那个小娘们放了,让她回去好好把消息给传到咯!别让我家主子苦等!” 顾宛眼睛闪了闪,慕容无风笑道,“这下你可满意?” 顾宛点点头,“勉勉强强。解药一个时辰之后我会给你服一颗,每一次服药的方法都不一样,你即使将解药全部抢去也没什么用,若是不按方法服,只会加快毒的蔓延速度。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好。” 慕容无风轻笑了笑,“随你。” 顾宛打量慕容无风两眼,突然伸手去拉慕容无风的袖子,慕容无风手未动,座位下的轮椅却突然往后倒退了一大截子,慕容无风一脸不善地看向顾宛,眼中有杀意浮现,“你做什么?” 顾宛收回手,笑道,“我就是看你袖子上有点皱了,想要帮你理理。” “不知检点的女人!”慕容无风狠狠瞪她一眼,与之前清清冷冷的表现完全相反,“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顾宛抿抿唇,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自己提了之前的水壶给自己倒水喝,喝了好几杯,见慕容无风的表情好看些了,顾宛才小心翼翼开口,“我能找个地方睡觉吗?” 慕容无风本闭着眼养神,这时候淡淡睁开双眼看了顾宛一眼,有懒懒地将眼睛闭上了。 顾宛轻手轻脚起身,推开自己上次来这里取蛊虫时所躺的屋子,里面的东西丝毫未变,顾宛的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 上次她疼,有人搂着她,如今呢? 没有开灯,顾宛摸上了床,贴上那一层冰凉,睡意袭来,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 “哎!你醒醒!还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不成?!”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胳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顾宛被生生拖下了床。 “你到底给主子吃了什么东西?!赶快将解药交出来,不然我立时结果了你!” 顾宛忍住胳膊上传来的疼痛,看着风追冷哼一声,男子脸上的怒气更甚,掐住顾宛的脖子,将顾宛高高举起,“你是不是想死?!信不信我一根指头就能把你捏死?” 顾宛喘不上气,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勉力说道,“你有本事就动手,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家主子先死,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解这个毒,你大可以试试?!” “风将军,你快别在那里耍狠了,快让她把解药拿出来给主子服下,主子快挺不住了。”另一个人仿佛是军医的模样,着急开口道。 风追这才黑着脸将顾宛放下,推搡着顾宛到了外间,慕容无风躺在轮椅上,脸色青紫,嘴唇发乌,人已经晕了过去。 顾宛不由得皱眉,上前牵起慕容无风的手腕细细搭了搭,才道道,“这可怨不得我,我说过一时辰之后就给他解药,偏偏他自己不放在心上,不去叫醒我,这下好了,毒已经攻入心脉了。” 风追上前就想教训顾宛,被旁边的军医拦了,“姑娘快别说那么多了,先救人,若是主子死了,你也活不成不是?!” 顾宛看他一眼,凝眉道,“我本就没有杀他的意思,是他自己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去准备热水来,要一桶。” 风追不满道,“让你拿解药就拿解药,要什么热水!” 顾宛看他一眼,里面全是冷漠和毋庸置疑的命令之色,风追嘴唇动了动,还是转身摔门而去。 顾宛看向旁边的军医,轻声道,“麻烦先生帮一下忙,替我将他扶住了。” 军医忙照做了,顾宛从怀中取出一套银针来,在烛火上烧了,在慕容无风的头上和颈部各处穴位探针,下针迅速,收针轻柔,看的军医目瞪口呆,“中原的针术果真不同凡响。” 顾宛不说话,持续着扎针收针取针的动作,这么一弄,竟就花去了一个多时辰。 慕容无风的脸色好转,嘴唇也渐渐恢复红润,顾宛收回最后一根针,慕容无风突然一口乌黑的血吐出来,人却未醒,又软软地倒了回去。 风追在旁边看了自家主子遭了半天的罪,结果情况还没有好转,将火气都发在了顾宛身上,“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弄了一大堆,主子为什么还没有醒?!” 顾宛头也不抬,“他要是现在醒了,证明那是回光返照,再高明的医术也徒劳了。将他放进热水里去。” “已经做到这步了,将军就死马当活马医!”有人在旁边说了一小句,风追瞪过去,“谁是死马?!” 那人蔫蔫的撇下嘴,风追才起身将慕容无风抱起来要往水里放。 顾宛忙道,“等等!” 风追不耐烦了,“又怎么了?!” 顾宛走到热水边,试了试里面的水温,皱眉道,“要把他衣服脱了,水温不能低于现在这个温度,要一直换热水。” 风追沉着脸照办,一切安排完毕之后,风追才盯着顾宛阴森森地开口,“若是主子好不了,不管是你,还是那个让主子受苦的萧琅渐,我都不会放过!” 顾宛淡淡看他一眼,忙活半天累得够呛,也懒得理会风追的话,伸着懒腰往里面走,“我再睡一会儿,你看着时辰,大概两个时辰就好,然后来叫醒我。” 风追心中不服,却没有办法,只能看着顾宛大摇大摆地进去里屋睡了,自己守在慕容无风身边,半点不敢松懈。 说是睡觉,顾宛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困意,她给慕容无风把脉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按说就算换了普通人,这毒也不会蔓延地如此快,慕容无风的身体里面就像空了一样,看似满满当当的,实则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的身体,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名满天下的枭王所拥有的。顾宛怎么也想不通。 另一个就是慕容无风对自己的态度了,明明是讨厌女子接近半分的态度,甚至因为自己想要动他而动了杀心,最后却平复下来了,为什么? 顾宛没有那么自恋,不会认为只是短短两次见面人家就对自己刮目相看什么的,更何况大齐和西戎战事虽熄,仇恨仍在,从风追对自己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更遑论好感了。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容忍自己? 这是个未解之谜,顾宛望着房梁,直到外面的天色亮了,然后太阳光大咧咧地照下来。 门被敲了三下,外面是之前那个军医的声音,“姑娘,若是醒了能麻烦起来看一下主子吗?主子现下已经醒了。” 顾宛应了一声,翻身而起,略略在房里的盆里洗了把脸,就出了内室,到了外间。 室内只剩慕容无风一人,坐在昨天的木质轮椅上,除了换了一身青衣外,别的丝毫没有变化,看向顾宛的表情淡淡无波,“你醒了。” 顾宛惊讶于他熟稔的口吻,点点头,开口道,“他们人呢?” 慕容无风将脸转开去看外面的光亮,“他们去准备吃的去了。” 顾宛抿了嘴笑,“原来你也是要吃饭的啊!可有我的份儿?” 慕容无风也笑,“有。昨夜多谢姑娘,听说你忙活了好几个时辰。” 顾宛扬扬眉,“医者仁心,再说了这毒本就是我下的。你还是对我不要这么客气的好,我受不起。” 慕容无风没有说话,望向窗外的目光带了几分迷茫。 “枭王来大齐这么些天,可有好好看看大齐的风光?”顾宛瞟到慕容无风的表情,笑着开口道。 “……不曾。” “那就去看看。”顾宛说着就要起身去推慕容无风的轮椅,当然还没来得及碰上就被闪开了。 慕容无风的声音依旧淡漠,“不用了,姑娘若是想出去走走只管去就行了,只要你没有逃跑之心,他们是不会伤你的。” “是吗?”顾宛没有丝毫被嫌弃的尴尬,自然而然地收回手,“你没有出去转转的意思?看看被你攻打的原本该是个怎样的世界会不舒服吗?” 慕容无风抬眼看她一眼,内力催动,已经坐着轮椅走到了前面,顾宛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一路上接受着来自各方的防备之色。 “大齐的人看到你们也是这样的表情呢!”顾宛似是随口说道。 慕容无风看向那一片葱葱郁郁的竹子,笑道,“立场不同,这些都是很正常的,难道顾小姐能否认在战场上被大齐的军队杀死的西戎人民的无辜吗?” 顾宛点点头,“各为其主,各有各的难处,我是小人物,不想懂那些。” 慕容无风笑的讽刺,“要当王妃的人只有这点胸怀可不行。若是你没有这点心胸,不如趁早就这个位置留给别人。” 顾宛看他一眼,“若我说,直到昨天我都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萧琅渐,你可相信?” 慕容无风声音带上冷意,“真是没心没肺的女人!” 顾宛笑道,“人的心太容易受伤了,如你所说,若我真的没心没肺,倒落得轻快,就不用找来这里找麻烦了,” 慕容无风皱眉看了顾宛一眼,“你这般年纪,说出这些话,倒像是一个过来人一般。” 顾宛不回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若是萧琅渐真的找上来,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慕容无风一愣,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迷茫,“怎么对付他……” “杀了他?剐了他?”顾宛仔细留意着慕容无风的表情道,“这世上最难的是有知音,更难得的却是棋逢对手,如果萧琅渐死了,你真的会开心?” 慕容无风突然反应过来,看着顾宛冷冷一笑,“你为他开脱的想法还真是新奇,倒成了句句为我着想了。” 顾宛见被识破,大大方方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像你们这种聪明人,若是世上其他人都成了不堪一击的笨蛋,岂不是没趣得很?倒不如干脆放了他,光明正大地较量,不是更好?” 慕容无风已经彻底懒得听顾宛说什么了,将脸转至一边,“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命要紧。至于萧琅渐……他没那么容易死,我找他,也不是为了让他死……” 31,不是敌人是情敌 慕容无风的身体比顾宛想象的还要糟糕,正常人是一个时辰服一次,而慕容无风却需要大半个时辰一次,缓的也比普通人慢。 顾宛冷眼瞧着,只慢慢地减少药量,慕容无风当然察觉出来了,好笑道,“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 顾宛有些不耐烦,“你别招我,如果想活的话就干脆将我放了,我将毒一次性给你解了,这么下去,不等服完解药,你的命就先被拖没了。” 慕容无风笑的云淡风轻,“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都活着从一万人的军队中冲出来了,还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我的?” 顾宛眉心一挑,“你这一身伤是在战场上弄得?” “一人之困于万人之中,若非风追到的及时,我这条命怕是就没了。” 顾宛抿抿唇道,“战场上本就是无情的,你不杀了别人,就会被别人取下头颅,这个道理枭王应该知道。你犯不着追杀至中原来?” 慕容无风扫顾宛一眼道,“我说过了,我不是来杀萧琅渐的,而且我被困与他无关,皆是国门不幸而已。” 看来里面还有故事,顾宛没了听的兴致,指指桌上风追收拾上来的一堆烤肉时蔬道,“时蔬略略吃点没问题,烤肉你就别动了,现在你要忌口,我去收拾点东西给你吃。” 慕容无风略微讶异,顾宛已经转身去了小厨房,试验了好几次,终于成功端出来一碗看得过去的小米粥,上面还撒了几片好看的青菜叶子。 顾宛擦擦额头的汗,指指桌上的小米粥笑道,“你可算有口福了,我可不轻易做东西给人吃,你吃了到时候也要记着绕我一命才好。” 慕容无风眸子微动,扫向桌上的小米粥,没动。 顾宛不乐意了,“虽然我目的不纯,想让你放了我不假,可是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 慕容无风催动轮椅上前,拿起碗中的汤匙,舀了一小勺,喂进嘴里,顾宛这才笑了,自己在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烤肉脸上直放光,“凉了这么大一会儿,应该不烫了!” 懒得拿筷子,顾宛伸出手就从碗里捞出一只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腿来,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笑道,“真香,是不是军营里的人对于处理这些野味都有一手?” 正说着,风追从外面走进来,看着顾宛大摇大摆地吃自己千辛万苦做出来的东西,不满道,“那是我给主子准备的,你吃什么吃?!” 顾宛不赞同看他一眼,“你家主子如今的身体还吃这样的东西,是消受不了的,我这可是为你家主子好,替他解决。” 风追冷哼一声,瞪她一眼,见慕容无风拿着个小勺慢悠悠地吃着一碗粥,大惊失色道,“主子,我没有做粥给你啊!” 顾宛抠抠耳朵,不耐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是我大发慈悲给他做的,怎么样?!” 风追一听,更着急了,冲到慕容无风面前道,“主子,你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她不知道往里面放了些什么呢!要是到时候吃坏了身体可就麻烦了!” 顾宛一脸黑线,“他搁这吃了大半天了,有事吗?再说了,有事到时候还是我担着,要给他治,我何苦来的?!” 风追不服气,要上期取走顾宛面前的碗,顾宛紧紧护在怀里,“我吃你烤的东西是看的起你,你以为我什么都吃啊?” 风追当着慕容无风的面,又不好动手,只冷笑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肉吗?” 顾宛下意识停住嘴里的动作,“什么动物?” “黄鼠狼,肠子啊,肺啊,都懒得弄,直接烤的,烤完了才逃出来的,毛也没退干净,你看那肉上面是不是还有一些?” 顾宛胃里翻江倒海,看着手里的肉看了一会儿,就在风追得意地倾倾嘴角的时候,顾宛若无其事地又咬了一口,“原来你每次给你家主子准备东西都是这么准备的,你家主子吃了这么久黄鼠狼的肉竟然都不晓得?我倒是喜欢吃,下次你把肠子收拾了,别扔掉,那个烤起来更好吃。” 风追一愣,想起肠子里面的东西,还有烤出来的味道,不由得反胃,差点在慕容无风面前吐出来,连忙捂着嘴出去了。 顾宛继续吃,慕容无风看她一眼,“你倒是心大,被绑架了还能吃吃喝喝。” “别人绑架我证明我有价值,我不是更得惜命了?”顾宛抽空喝了口水,一双油腻腻的手看的慕容无风直皱眉,“该吃吃,该喝喝,世界毁灭了,嘴里至少要安稳。” 慕容无风嗤笑一声,“谬论。”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我都不是神仙,能不饿吗?” 慕容无风不语,约莫喝了大半碗小米粥就停了,顾宛望过去,“饱了吗?” 慕容无风点点头,顾宛拿起手边的帕子擦擦嘴,拍拍自己的肚子,吊儿郎当地走到离慕容无风远远的榻上躺下,困意倒慢慢上来了。 “你一个女子,为何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顾宛眼睛也不睁,“我现在什么形象?” “不成体统。” “一些外表成体统的人做着的却是不成体统的事情,你更倾向于哪个?”顾宛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再说了,你不是讨厌女子吗?正好,在你面前我也不用担心那么多?” 慕容无风看着榻上躺着的女子不由得一愣,神色一沉,“你怎么知道我讨厌女子?” “我离你只要超过一米的范围你就会皱眉,难道我还会当成你喜欢我吗?一般这种人……算了,不说了。” 慕容无风眉心紧皱,“你说,我要听。” 顾宛偷偷睁眼打量慕容无风一眼,“我说了你可不准杀我?” 慕容无风轻笑一声,“我若真有心杀你,还会等到现在?” “一般这种人,”顾宛仔细观察着慕容无风的表情,“不是在女人身上受过很大的创伤,就是那方面有问题。” 慕容无风挑挑眉,“你一个女孩子说话倒是荤素不忌,你觉得我是哪种?” 顾宛迟疑了下,“依照你的身体状况,我倒真说不好。” 慕容无风嗤笑道,“我劝你还是别问了,不会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顾宛天生有反骨,别人越不说的事情她就越想知道,别人若真是想要告诉她了,她反而要拿着乔不一定愿意听。 顾宛从榻上翻起来,看着慕容无风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是不是我想知道的?” 慕容无风目光紧紧盯着顾宛,突然冷笑开,“若我告诉你,我讨厌女子是从四年前在战场上初遇萧琅渐开始,是从他无数次斩断我进攻的节奏开始,是从他斩了我这根手指开始,你可能知道答案?这可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顾宛惊得下巴都快落下来了,怔怔望着慕容无风反应不过来。 外间功力过人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风追的脸上的神色又白又红,“主子总算是承认了。” 一旁一直负责慕容无风身体的军医也叹口气道,“难怪战争明明结束了,大齐与西戎已经签了休战条约,主子还是执意要来,我就说没那么简单。” 风追有些失神地看着窗户上的剪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里面顾宛好容易将自己的下巴捡回来,吃惊道,“所以说,你确实是为了萧琅渐而来,却不是我以为的为了萧琅渐而来?” 慕容无风将脸扭开,冷冷道,“所以你该庆幸,我留着你的命全是看在萧琅渐的面子上,你也最好祈祷自己在萧琅渐心中有一席之地,你要是真的于他一点价值都没有,我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顾宛怔愣着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所以自己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都是因为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情敌? 被这么一道惊雷累得外焦里嫩,顾宛内心是奔溃的,等反应过来得时候慕容无风已经消失在房内了。 顾宛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反应过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心情有些异样地走出竹屋,外面燃起了篝火,慕容无风淡淡地坐在火堆面前仿佛之前对顾宛说那些惊骇世俗的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甩开杂念,顾宛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走到慕容无风面前,离着一米远,伸出手将瓷瓶递过去,“你还是自己把解药放在身边!若是觉得难受了就服一些,不瞒你说这最后的解药我并未带在身上,不过就这么一天两天,你的命不会有什么大碍,我总不能老跟着你。” “你将解药给我不怕我对付你?” 顾宛苦着脸道,“你还是以一个正常的对待情敌的做法对我比较好,你就算这样,我也不会退步,我还能显得有骨气些。” 慕容无风将脸转开,去看那跳跃的火苗,“你不是说自己不明白自己对萧琅渐的感情?” “我是那么说了。”顾宛笑着道,“可是我的身体比我更诚实,我只能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就算我爱他没有他爱我多,我也要将他留下来。” “女人果然自私!”慕容无风冷笑一声,“还自私得这么光明正大。” 顾宛笑道,“这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与你无关。” 慕容无风猛地回头看向顾宛,“你在故意激怒我?为什么?” 顾宛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一字一句回答,“因为我现在决定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萧琅渐离开我,我会爱护他如同他爱护我,即使你如今发怒要杀了我,也一样。” 慕容无风面上如风雨袭来,身形一掠,已经将顾宛的脖子捏在手里,“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将你杀了,这世上萧琅渐最在乎的人就没了……” “然后呢?”顾宛难得冷静,一双眸子看着慕容无风,平静无波。 慕容无风将顾宛像片柳叶一样丢出去,砸在地上,冷声道,“将她给我关起来!” 身边几个人皆是一愣,毕竟这两日慕容无风对顾宛的态度一直都没有这么强硬,换句话说,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连身为属下的都看不下去,觉得自己像多供了一个主子,如今突然变脸,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宛擦擦嘴角的血,冷哼一声,“这才是像情敌的模样,以后见到我,都该是这个态度。” “滚!” 风追将顾宛提起来丢进了小柴房里面,看着顾宛的表情复杂,“你之前不是挺会做人的?连主子都熄了杀你的心思,又自己往死路上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宛舔舔嘴角的血,笑的无辜,“在情敌面前若是落了下风,那我也未免太逊了,贪生怕死也不是这么个贪生怕死法儿。” 风追像看疯子一样看顾宛一眼,冷声道,“你别看主子表面上没什么脾气,实际上心思没有几个人能猜得准,你自求多福!” 报复来得很快,小柴房里面虽然挤点脏点,在夏天里倒也不冷,就是这肚子饿,怎么忽略也忽略不了。 顾宛不由得苦笑:自己当真是作死的性子,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了,自以为是地放萧琅渐走,自以为是地寻上山来,现在又将自己招进了被关的下场,倒成了真正的人质了。 然而顾宛的心却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宁静,因为她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感情的事情没有谁能说的准,也不一定能清楚了解自己的内心,但是对于她来说,当她决定自己一个人来寻萧琅渐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萧琅渐在她的心里的地位不容忽视。 一个人心里能装得下多少人呢? 家人,朋友,爱人,都不是轻易能舍下的,谁能轻易从里面分出个高低来? 为了萧琅渐将家人牵连进去,她做不到;但是将自己一个人豁出去,她却是可以做到的。 若是萧琅渐要进京,她也会跟着去,只不过不是以顾家女的身份,是以她自己一个人的身份。 就算现在她还做不到,假以时日,也总有机会站到萧琅渐身边,堂堂正正的,没有后顾之忧的。 到时候,没有人能借着由头伤害她的家人,也没有人能够伤自己。 她只需要时间而已。 32,反复无常是人心 距离萧琅渐和顾宛失踪已经整整四天了。 不止抚远县衙闹翻了天,清宛山庄也闹翻了天了。 尤其是苏氏,刚刚疯了一个儿子,如今一个好好的闺女也不见了,要不是有两个年纪还小的景哥儿和华哥儿,苏氏肯定要亲自出去找人了。 苏氏每日里只能以泪洗面,东顾的妯娌们时不时来安慰安慰,却起不到多大作用。 顾余沥看上去似是安然无恙,白日找人,晚上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人也瘦了一大圈。 而此时的抚远县衙的氛围,不比清宛山庄轻松多少。 太子殿下萧清康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将萧琅渐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得到顾宛失踪的消息之后,萧清康也命令手下的人加上一项寻找顾宛的任务来。 安排完事情之后,萧清康来到抚远县衙后面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面很快又一个婆子模样的人迎出来,萧清康不由得皱了皱眉,“人可醒了?” 婆子忙道,“本来已经醒了,刚刚大夫来看过,给服了药,现下又痛昏过去了。” “你下去!我自己去见他。” 婆子忙告退了,萧清康踏进院子,里间榻上的人向听到声音有所警觉般睁眼看过去,“太子殿下?” 萧清康忙紧走几步,将要起身的谢易按下,皱眉道,“你的伤还没好全,不要乱动,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谢易顾不了那么多,只看着萧清康道,“世子爷呢?” 萧清康叹了口气道,“还没有找到,不过我已经派了我手下所有的人去找了,没有在断崖处找到尸体,现在没有找到应该算是好事,至少他还有可能活着。早晚能找到的。” 谢易掩下眉眼点点头,“谢太子殿下相救之恩。” 萧清康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琅儿的人就是我的人,自然是该护着的。你也不要思虑太多,找人的事情就交给我来!” 谢易点点头,两人再无更多的话,萧清康稍坐了坐就出去了。 带外面脚步声走远,谢易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满是思量。 俯身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从后背一直贯穿前胸的一枪,谢易不由得苦笑着勾勾嘴角: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被人伤成这样过,偏偏自己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到,真是白当了这么久的暗卫首领了。 一直到外面的声音完全沉寂下来,谢易才利落地用绷带将自己裹严实了,换上一身方便行事的夜行衣,出了院子。 谢易走后没多久,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萧清康房里,“果然不出主子所料,谢易现下已经出了府衙了。” 萧清康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眼睛也不睁,淡淡道,“跟着他。他跟了萧琅渐十几年,最了解萧琅渐的人是他也说不定。一旦找到人,立刻带回来。” “属下明白。” 这边谢易出了县衙,就往清宛山庄而去,刚进了门就看到各种人各种表情看着自己,等到见到柳逝,连柳逝都是见鬼了的表情,“你没事?” 谢易不由得黑了黑脸,“我能有什么事?” “外面都在传世子出事了,连你也消失了,我以为你也是出事了。” “世子爷没有回这里来?” 柳逝摇头,谢易沉着脸往里走,“我去找小姐。” 柳逝忙将谢易拉住了,“你往里面冲没有用,小姐不在,萧世子出事的当天晚上就出走了。” 谢易一愣,“出走了?” 柳逝点点头,“我现在就是要出去接着找人呢,已经找了这是第四天了,还没找到人呢,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碰头了,怎么两边都没消息?” 谢易沉了沉脸,“你可知道小姐去的哪里?” “小姐是跟梨皎一起出去的,可是现下,谁也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谢易沉默了会儿又往外走,柳逝急忙去拉他,“你去哪儿,我们一起找不行吗?” 却见谢易眉心皱了皱,柳逝收回手,狐疑地看着谢易,“你受伤了?” 谢易沉着脸道,“我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连你也能伤,看来这批人的本事不小。” 谢易冷笑了声,“出手狠辣,训练有素,确实本事不小。” 柳逝从里面听出了点别的意思,皱眉道,“我也觉得奇怪,按说若是普通的匪类,那些锦衣卫没理由对付不了啊!” 谢易看了柳逝一眼道,“小姐既然不在,这守护山庄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是你的责任了,小姐和世子我去找,在找到之前你要将山庄看好,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柳逝严肃地点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那找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谢易点点头,走了一半路程又倒转回来,“最近可有人来汇报顾清的境况?” 柳逝一愣,摇头道,“还未曾有。夫人说了,世子爷之前说过,清尘大师为人有些怪癖,轻易不要去打扰。” 谢易点点头道,“我懂了。”然后就转身出了清宛山庄。 柳逝集合了一庄子的下人们,半安抚半威慑地将人料理了一番,也带领着全庄子的人崩起了神经。 谢易出了清宛山庄,先去当时出事的断崖查看了一番,倒转回头却来了福音寺。 福音寺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只秋师父在闭关不得见,谢易只好自己上山,打算寻清尘大师帮忙找萧琅渐。 刚上了山顶平地,谢易就发现了不对,只是为时已晚,一群手拿弓箭的人已经将自己团团围了起来。 “呦!瞧这是谁?!这不是堂堂萧世子手下最得力的下属,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谢易攥了攥手中的剑,不发一语,只待对方出手,气氛一触待发,里面已经传来一个云淡风轻的声音,“你若是还要你家主子的命就放下手中的剑,免得白费功夫。” 谢易不语,一阵拍手声,谢易只见一个身形娇小、形容狼狈的红衣女子从里面被带出来,不由变色,“你到底是谁?!” “怎么,肯放下手中的剑了?” 谢易沉默不语,虚弱的女子慢慢抬起头来道,“谢护院,小姐……小姐被他们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关在哪里……” 提着梨皎的男子一巴掌甩过去,直将梨皎甩到在地,“妈的!还敢多话,看来是饿的还不够!该给你来点厉害的!” 谢易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梨皎,脑中飞速转动:山上被这些人占领,却不见清尘大师,看来早在这几人到之前清尘大师应该就已经离开了。 清尘大师远近闻名不假,知道他另外一层战神身份的却没有几个,他没有把握能将顾宛救出来,但是只要撑到清尘大师回来,就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谢易放下了手中的剑,很快有人上来下了他的剑,将他踢到在地,谢易抿唇不反应。 “哎呦!你身上还有伤呢!”风追看了看谢易胸口慢慢泛开的深色,笑了笑,然后一脚突如其来地踩上去。 谢易眉狠狠一皱,一口血喷涌而出。 风追冷哼一声,又踢了谢易几脚,冷笑道,“没用!” 屋内传来轮子转动的声音,一个身影坐着轮椅出来,看向谢易的目光淡漠无比,“别闹出了人命,他还有用。萧琅渐一向爱护下属。” 风追抿了抿唇,“我知道了。是将这个废物与顾宛关在一起嘛?” 慕容无风扫了一眼谢易胸前的伤,转身催动轮椅往屋子里走,“就算将废物都放在一起,也生不出个天才出来,关一起!也好让他瞧瞧自己主子如今的模样。” 顾宛坐在冰冷黑暗的屋子里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了,脑子晕晕乎乎的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突然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响起,顾宛勉强睁开眼抬头看去,只见两个软绵绵的黑影被丢了进来,听了一会声音,顾宛不由得愣了愣,“梨皎?” 梨皎带有喜色的虚弱声音传来,“小姐?” 顾宛立刻气不打一出来,“这群卑鄙小人,出尔反尔的功夫倒是有!他们未曾放你,我就不该给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解药。” 梨皎咽咽口水,艰难开口道,“奴婢没事。” 顾宛听见梨皎气若游丝的声音,沉了沉脸,“你被饿了几天了?难道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你东西吃?” 梨皎不语,顾宛只觉得胸中淤积了一把火,“我只饿了两天已是受不住了,你饿了这许久,能好到哪去?” 梨皎刚待要说话,一个黑影突然从梨皎身边站了起来,将顾宛吓了一跳,惊醒道,“什么人!” 谢易忍住胸口的痛意,勉力道,“是我,谢易。属下无能,让主子受委屈了。” 顾宛没有错过空气中的血腥味儿,皱眉道,“你受伤了对不对?一定伤的不轻,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让你进来。” 谢易感觉到胸口的热度在逐渐变冷,是血在冷却凝固,于是道,“没事,血已经止住了。” “你过来。” 顾宛的声音不容拒绝。 谢易在原地怔愣了会,才抬步缓缓靠近顾宛,在距离顾宛不远处停下坐下。 顾宛摸索着来探他的脉,谢易缩着手就要后退,顾宛有些恼了,“我现在全身无力,你不要乱动,多保持一点体力咱们还能多活一会。” 谢易只好又将手伸出去,顾宛把了会脉,声音更沉,“你是想死了?这么重的伤你冒冒失失上山来做什么?” 谢易咬牙道,“属下没有想到。” 顾宛伸手去找谢易的伤口,冷声道,“将衣服脱了。” 谢易忙道,“不过是小伤。” “这血分明还在往外涌,若是照这么下去,你连明天早上都撑不到。” 谢易执意不肯。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光亮照进来,慕容无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因为逆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你对谁都这样不知羞耻?!” 顾宛被光有些刺了眼睛,捂着眼睛还在适应,人的身体就突然腾空,被慕容无风使掌风禁锢在手中。 顾宛正在挣扎,“你放开我!出尔反尔的小人!” 慕容无风凝眉,“我在问你话,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顾宛脑子晕乎乎的,只恨不得朝对方脸上给上两拳才好,只是没有力气,只怒吼回去,“哪样?” 慕容无风深深地看了顾宛一眼,“看来你受的苦还不够。” 顾宛倔强地瞪着面前已经有些虚晃的看不清楚的脸,却见一张脸突然凑近,顾宛不知哪来的力气,下意识一巴掌扇过去。 慕容无风挨了一巴掌,脸上的冷意更甚,“你舍不得他们吃苦受累,我偏偏就要让他们在你面前吃苦受累不可!” 顾宛刚刚使了力气,根本听不清楚慕容无风的话,虽然尽力撑住意识却渐渐模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慕容无风见顾宛晃晃悠悠往后仰倒,心中下意识一跳,未及细想就一把将人捞回自己怀里,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感受着手心软软的温度,慕容无风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主子?”风追看着慕容无风怀中的顾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无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道,“给他们点吃的,也给他们看看伤,不要让人死在这儿了。”说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抱着怀里的人转身催动轮椅离去。 风追面有困惑,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什么,只冷然吩咐下面的人道,“给他们弄点吃的,叫耶律先生来看一下伤势。” 下面的人应了,风追冷冷看了剩下的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待到有人丢进来几个馒头,来了个面容严肃的军医给两人看了一番之后,人就都离开了,屋子里面又陷入一片黑暗。 谢易之前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候却是有些冷然地开口问梨皎道,“你可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 梨皎虚弱道,“我只记得,好像听人叫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将军,叫那个轮椅上的人主子,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小姐应当是知道的。” “将军……主子……?” 33,上天一定在玩我 顾宛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舒适的床上,转身看去,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却是慕容无风。 略怔了怔,顾宛想起来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挣扎着起身,却见慕容无风缓缓睁开眼睛,“醒了?” 顾宛沉默不语,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身子就开始摇摇欲坠,勉强扶住了一边的桌子,顾宛不愿露怯,还待往外走。 慕容无风伸出一只手拉住了顾宛的胳膊,淡淡道,“他们现在好好的,好吃好喝,你若是执意要去可就不一定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宛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喉咙生疼,像是被滚水烫过一般。 慕容无风放开顾宛的手,定定地看向她,“你烧了三天三夜,若是他们真有事也来不及了!” 三天三夜?! 顾宛突然闭了闭眼睛,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 “让我猜猜,你在为谁哭?”慕容无风凑近顾宛,“那两个下人还活着,总不会是为他们,那就是为此刻还不见人影的情人了?” 顾宛睁开眼睛,看着慕容无风定定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不是为了杀他来的,那些土匪也该不是你的人,那他人到底在哪里?” 慕容无风冷笑一声,看着顾宛眼角的泪渍冷声道,“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戏子,泪水来得快去的也快,上一秒还难受的不能自已,下一秒就镇静地不似常人了。” “我不想跟你废话。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无风声音平淡无波,“如你所料,我既然要找他,怎么会放他离开?我只知道,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人已经不见了。” 顾宛突然冷笑开,“他说不定已经死了,既如此,你还抓着我做什么?” “我有感觉,他没死,而且只要我手里有你在,他就一定会来找我,这个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慕容无风似是比之前更镇定了,“更何况,我也很想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顾宛瞪了他一眼,慕容无风接着道,“自私自利,肆意横行,没心没肺,像你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好?” 顾宛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掌掴慕容无风,手腕被抓住,慕容无风冷冷地看着顾宛的脸道,“也就这张脸能入目一点,若是你没了这张脸,萧琅渐还能一如既往地喜欢你吗?” “你嫉妒有用吗?”顾宛挑衅地瞪回去,“你只会对着我耍威风。萧琅渐知道你的感情吗?你有勇气让世人知道这份感情吗?你一直这样不阴不阳、时冷时热地对我,不过是因为你心里不敢罢了!以你的能力,找到萧琅渐很成问题?你只是不去找罢了!” “谁说我不敢?!”慕容无风突然变了脸色,“你知道些什么?!” “那你去找啊!”顾宛怒吼回去。 慕容无风怒吼一声,“风追!” 风追一直守在门口,很快进来,慕容无风看他一眼,回头看向眼神闪烁的顾宛,冷静了下来,挥挥手道,“没事,你出去!” 风追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顾宛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慕容无风冷声道,“三番四次触犯我的底线,你以为我次次都会受你的激将法蒙蔽吗?” 顾宛皱皱眉,“那至少让我见见梨皎他们。” 慕容无风充耳不闻般,往外面走,淡淡的声音传来,“最近有些乱子,等我们出了大齐的边界,我自然会让你见他们。” 顾宛一惊,这才发现四周的布置根本不是竹屋里面的布置,看着慕容无风出了房间,急忙要追上去。 刚到门口,一个绿衣女子出现在门口,半胁迫半劝说地将顾宛关进了房间里面,顾宛只来得及看到外面一闪而过的楼梯。 不多时,那个绿衣女子又重新打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看了冷冷的顾宛一眼,顾自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回身将门掩了,才端起托盘中的一碗热粥对顾宛道,“姑娘饿的久了,不适合吃太过硬的食物,先吃点粥养养胃!” 顾宛低头看了热粥一眼,发现女子端着碗的手侧面有藏不住的茧,眼神暗了暗,接过碗,默不作声地吃了几口。 女子略略松了口气。 顾宛一边吃一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西。” “哪个燕?哪个西?” “燕国的燕,西戎的西。” 顾宛眼睛闪了闪,似是无意般开口,“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燕国好似……是苗疆的一个属国?” 燕西却不肯多说话了,顾宛提起另一件事,“慕容无风没有让我做聋子瞎子的打算?跟我一起的人关在哪里了?” 燕西小心翼翼道,“姑娘尽管放心,梨皎姑娘他们没事。只要姑娘好好养伤,不要再惹主子生气,他们就是安全的。” 顾宛忍不住冷笑道,“你该不会是想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不过是个人质罢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燕西抬眼瞟了顾宛两眼,没有再说话。 顾宛皱眉道,“我睡觉的时候不习惯房子里面有人,你要是想要一直盯着我的话只能在门外守着。” 燕西忙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姑娘休息的,就在门口守着,如果姑娘有事可以叫我。不过,主子让我提醒姑娘,明日要启程,到时候可能要委屈姑娘一下。” 顾宛不说话,燕西鞠了一躬就退下了。 顾宛下意识皱眉,燕西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主子一样,毕恭毕敬的,这是慕容无风的授意,还是有什么让人会错了意? 坐回床上,顾宛丢掉了这些想法,摸向脖颈上的坠子,只触手一片凉意。 顾宛将手伸向颈后,将坠子取下,拿在手中细细打量,早在被关在柴房的时候她就试过好多次,坠子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她传送到书房中去。 失灵了? 顾宛拿在手中又捏有揉,实在不行又丢到地上踩,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顾宛只觉得有些欲哭无泪,以前没什么用处的时候行得通,现在希望它发挥点实际作用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上天让她带着这么个无用的书房空间来就是玩她的? 将坠子擦拭干净,重新戴回颈间,顾宛躺回床上,心里虽有事,但毕竟身子受不住,又加上刚刚大病了一场,很快睡了过去。 另一边慕容无风的房间里,慕容无风却正听着下人报告着这里的事情。 “主子,顾姑娘将东西都吃了,也没有见有什么过激行为。” “就是不知道拿什么撒气一样,将脖子上一条带的好好的玉坠子丢到地上踩了好几脚,最后才重新捡回去。” “顾姑娘现在已经睡了。” 慕容无风这才动了动自己的脖子,催动轮椅往床铺走去,“都下去!我要睡了。” 燕西与风追对视一眼,退了下去。 坐在前行的马车里,顾宛掀开轿帘只看到一望无际的荒漠,不由得郁闷地放下了轿帘。 “你日日想着逃跑,怎么如今看着外面的景色倒一脸愁容了?” 顾宛顿了顿,看向一脸没事人一样翻着书的慕容无风,狐疑道,“你一直都这么阴晴不定?我们不是情敌吗?你干嘛对我这么好,还让我坐马车?” 慕容无风头也不抬,“我这个人做事凭喜好。如此,你还有问题吗?” 顾宛一噎:对方一副“千金难买爷乐意”的态度,你能说什么? 马车里面很静,顾宛不想将头伸出去晒太阳看荒漠,安静了一会儿道,“有书吗?给我一本。” 慕容无风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都能照常吃喝、照常找乐子的性子倒是值得嘉奖。” 顾宛不理他话中的暗讽意味,只皱眉道,“到底还有没有书?” 慕容无风将自己手中的书递过去,说道,“我正好眼睛累了,给你看!” 顾宛毫不客气地接过,却是一本兵法书,翻开里面,读了几页,发现倒不是刻板地讲道理,一些例子倒也有趣,打发时间也不错。 又翻了几页,一只手却突然盖在书上,苍白的,瘦骨嶙峋的,少了一根手指的,顾宛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看这本,我现在却有些无聊了,你说怎么办?” 慕容无风时不时出些幺蛾子的行为惯性顾宛早就习惯了,将书往慕容无风手中一塞,“要不你拿回去看!我大不了再睡会儿就是。” 慕容无风却将手一合,不接,往后面仰着躺下道,“这样!你看,然后念给我听,这样就相当于我们两个人一起看了不是?” 顾宛不由气结,“我是你的奴隶吗?” “人质好像还不如奴隶!”慕容无风斜着睨她一眼,“更何况你见过坐马车的奴隶吗?你要是不愿意读也可以,我看那个暗卫的脸就心烦,索性将他脸毁去怎么样?” 顾宛捏着书瞪了慕容无风好几眼,最后缓缓展开一页,一边看一边念出声音。 清澈平淡的声音与马车滚滚向前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无端让人生了困意,连外面的马都开始昏昏欲睡了。 赶马车的风追不由得低咒了声,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马身上,“你个畜生犯什么困,出了这地界再犯困!” 顾宛听到外面风追骂骂咧咧的声音,将书合上,看向慕容无风,“有人在追我们?” 慕容无风掀开眼帘看慕容无风一眼,淡淡道,“是敌非友,你别高兴地太早。” 顾宛反唇相讥道,“我们立场不同,你怎么知道是敌非友?” 话音刚落,马车的顶部突然一晃,慕容无风冷笑一声,“找死。”说话间手中一个物件穿顶部而出,紧接着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顾宛下意识要打开轿帘去看,慕容无风按住顾宛的手,皱眉道,“等一会儿。” 顾宛微微诧异,慕容无风又道,“女孩子看多了杀戮不好。” 顾宛抖抖身上一层的鸡皮疙瘩,坐的离慕容无风远了些。 慕容无风也无所谓地坐回去,仿佛之前紧张的人不是他一样。 外面不时传来打斗声和人的惨叫声,约莫半个时辰还没有停,慕容无风这才皱了眉,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