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块钱
“棠舟~棠舟……” 裴海音还在进行她的一百种叫“棠舟”的方法…… 李棠舟从餐桌上随手顺起一张湿巾,覆盖到指尖上,他轻轻地帮怀中的裴海音擦了擦眼角和嘴角。 裴海音眼睛微眯,迷迷糊糊地嘟囔:“恩……棠舟……” 李棠舟:“…………” 他能感觉到裴海音酒精摄入过度,已经快要睡了。 这个时候美国竖琴协会的副会长史密斯先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蹭在李棠舟身上的裴海音,问道:“首奖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棠舟摇了摇头,他四处观望了一圈——大厅里的人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就算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到他们的身上,但他们似乎也只是看看而已,并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 “史密斯先生。”李棠舟收回视线,用标准的美式英语问,“请问接下来你们还有其他的安排吗?需要海音的出席或者出面的?” 史密斯先生颇为疑惑地挑起眉梢。 裴海音轻轻地砸了砸嘴,用近乎微不可察的声音叫他的名字:“棠舟……” 李棠舟笑了一下:“她喝醉了,我要先带她回家休息。” 史密斯先生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朝着李棠舟点了点头,“本来还有个采访的,不过明天再办也可以,采访团队过去之前,我会让他们先给首奖小姐打电话的。” 李棠舟笑了一笑。 史密斯先生不愧是爬到了副会长位置的男人,更不愧是美国竖琴协会专门负责外交的——就是如此的懂得说话的艺术,就是能在第一时间勘破对方的心思。 年轻小夫妻,醉酒小美人。 血气方刚的年纪…… 可不得提前打电话? 否则采访团队就要得罪人啦! 李棠舟没有再继续和史密斯先生交谈下去,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交给了怀中的裴海音。 他将自己的嘴唇凑到了对方的耳边,声线又低又沉:“海音,你先别睡,我们要回家了……” 裴海音缩了缩脖子,同时从喉咙里难耐地“唔……”了一声。 李棠舟用眼神跟裴海音的两个美国室友打了个招呼,就连抱再哄的圈着裴海音往外走。 裴海音的胳膊一直挂在李棠舟的脖颈后,她一直哼唧着拖着李棠舟,双腿乱蹭。 “…………”李棠舟捏了下裴海音的鼻尖,严厉警告,“你再耍酒疯,我现在就把你扛起来走了!” 裴海音有点委屈地样子盯着李棠舟,看了有好几秒钟,她慢慢地松开了胳膊,再慢慢地靠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李棠舟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裴海音脸颊,“这样才乖——” 在李棠舟拥着裴海音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竟然和原来包厢中的几个外国大佬相遇了。 大家再一次恢复一脸懵比的状态,看着李棠舟怀中的裴海音:“首奖小姐……?” 李棠舟亲昵地摸了摸裴海音的脸蛋,轻描淡写地说:“My wife was drunk, and we left first.” ——我太太喝醉了,我们就先走了。 然后李棠舟就半抱半推地和裴海音离开了这里。 空留下一群大佬瞠目结舌—— 太太? 原来是太太? 竟然是太太! 这这这…… 这他妈的…… 说好的“霸道总裁和他的花精灵”呢? 怎么就“太太”了? 严重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 夜幕降临。 城市远离白日的喧嚣,接受黑夜无声的洗礼。 李棠舟夹着香烟的指尖一下下敲打着方向盘——从时快时慢的频率可以毫不费力的看出,主人现在十分的心烦意乱、心神不宁。 在公路上风驰电掣的奔驰车突然被踩了急刹车。 一个超级急停。 李棠舟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指尖的香烟被塞进了嘴巴里,又被狠狠地吸上了一口。 李棠舟按开了车篷上的灯。 小灯散发出的昏黄色的微弱光芒不足以照亮车子里的所有空间,李棠舟的神情隐在晦暗的阴影里——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裴海音。 之前李棠舟将裴海音塞进副驾驶的座位里,他慢慢放低了椅背,让裴海音舒服地半躺着,轻声问了她好几次“感觉怎么样?”,在获得对方肯定地点头之后,他才给裴海音盖上外套,系好安全带。 而现在呢? 他的那件高档定制的外套早就不知道被裴海音踩到什么地方去了…… 裴海音难受。 她很难受。 原本醉酒的人就不适合坐车,更不适合坐轿车…… 尤其不适合坐李棠舟的“云霄飞车”! 裴海音头昏欲裂,胃里的液体也在不停地翻滚着—— “唔……” “嗯……” “哼……” 她半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难耐地发出各种各样的呻吟声。 这还不算完…… 她还一边呻吟,一边扯着自己的肩带。 当然了,她没有扯掉那肩带,倒是把上面贴满的花瓣给揪的到处都是。 “唔唔唔唔……棠舟……” 她还不知死活地叫着他的名字。 李棠舟用掌心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指尖的香烟袅袅,弥漫了整个车内的空间。 李棠舟的烟味。 裴海音的酒味。 烟和酒的味道,显然已经不足以让他镇定。 不足以让他能够控制住自己…… “棠舟……唔唔……”裴海音吭吭唧唧,“我好难受……我头好痛……唔……我好晕……我再也不想喝酒了……棠舟~恩~~~” 李棠舟:“…………” 他面无表情地用眼角的余光横了裴海音一眼。 大片的雪白色肌肤就明晃晃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精致的锁骨,颤抖的喉咙。 包括隐藏在红纱裙之下的此起彼伏的事业线…… 更可气的是她还将花瓣弄的到处都是—— 一片火红的玫瑰花瓣就那么肆无忌惮地贴在她锁骨的下方。 衬托的她更加妩媚动人了! 李棠舟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捻起那片红玫瑰的花瓣。 几乎是同一时间,裴海音抬起双手,紧紧握住李棠舟的。 李棠舟赶忙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摇摇欲坠的烟灰,然后抽出那根烟,直接按灭在车前台。 于是就这样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循环链: 她的皮肤——玫瑰花瓣——他的手——她的手。 李棠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裴海音。 裴海音的眼睛半眯半睁着,目光都有些小混沌了,她动了动唇,但没有出声。 李棠舟就任由对方握着他的手,他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裴海音的眼皮用极慢地速递眨动着,随后她又有些痛苦难耐地呻吟了一声。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酒精造就的头痛,还是感情带来的心痛—— 她的眉心慢慢皱到了一起,微弱的声音就像被盐水浸泡过之后,又虚脱又无力,可纯度却是前所未有的高: “棠舟……你不要再去中东了好不好?不要离再走了好不好?你不要开我的身边……我会想你的——” 她的眼角泛起晶亮的水光。 “……我会很想你的,在梦里都想你。” 几行眼泪无声地落下。 就好像原子弹爆破毁灭了地球一样! 李棠舟的人生中很少有丧失思考能力的时候,可现在的他能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仿佛被魔鬼给操控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在中东那边还有许许多多未完成的生意,甚至不止中东,而是在各种地方都有很多事情在等待他的亲自处理…… 但是他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在向对方全方位的妥协,他鬼使神差般的答应着对方:“好,我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离开你的身边……” 管他天与地。 管他南北与东西。 现在整个世界只有她。 他和她。 那只被裴海音握住的手反握住了她,手上一个用力。 李棠舟将裴海音从椅背上拉了起来。 黑黑的长发肆意飞扬,划破长空—— 他将她的身子抱进怀里。 裴海音的口鼻就贴在李棠舟的脖颈处的皮肤,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就轻轻喷在对方的大动脉上:“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谢谢你,棠舟。” 李棠舟将裴海音又抱了抱紧,轻轻地笑了笑。 两分钟过后。 裴海音又哼唧起来—— 声音和之前明显不同。 李棠舟推开裴海音,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你怎么了?” 裴海音的五官纠结着,微微嘟着嘴,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只需要一秒钟,李棠舟就知道裴海音这是要吐了。 “马上!” 李棠舟飞一般的冲下了车,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扶着裴海音下了车。 湿湿咸咸的海风从纽约港上扑面而来—— 裴海音浑身一激灵。 原本在车里混混沌沌的裴海音,一下子就清醒了半分。 午夜的海风可真冷! 刺骨的冷! 好在下一秒,温暖的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李棠舟还帮裴海音仔细裹了裹。 裴海音聚精会神地看着李棠舟:“可能是车里烟味酒味太大了,我现在不想吐了……” “不想吐不是更好吗?” 说完,李棠舟就从后备箱里拎出一瓶纯净水,开盖递到裴海音的嘴边。 裴海音慢慢地张开了双唇。 李棠舟扶着裴海音喝下了半瓶水。 裴海音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李棠舟。 李棠舟一直观察着裴海音喝水的情况,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他还回了一个微笑。 虽然纽约港的寒冷海风依然不留情面,但裴海音的心底却是暖意洋洋。 喝完了水,李棠舟就牵起裴海音的手,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往纽约港的方向散着步,顺便帮裴海音醒醒酒。 没走上一百米,他们就在路边发现了一个供行人休息用的长椅。 两个人坐了过去。 他们一直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而是不约而同地望向前方—— 灯火辉煌的纽约港,海面上豪华或冷肃的游艇。 再往远了眺,还能看到茫茫无际的大海,以及与霓虹灯光交相辉映下的粼粼海波。 裴海音懒懒地靠在李棠舟的怀里,她轻声打破平静:“这里好像看不到日出……” 李棠舟模棱两可地说:“……如果你想看日出的话。” 裴海音摇了摇头,她微微侧过脸,笑眯眯地看着李棠舟:“重点是‘和你’,而不是‘日出’。” 呼啸的海风越来越冷。 可处在海风中的人们却似乎越来越迷醉。 李棠舟盯着裴海音的眼眸看了好一会儿,从裤兜里摸出一块还未拆开的湿巾——之前在酒店的时候,他帮裴海音擦眼角和嘴角的时候从餐桌上顺手拿的备用。 他撕出了那块湿巾。 湿巾从裴海音的红唇前晃了过去,他问:“是你自己擦,还是我帮你擦?” 裴海音一愣:“擦?擦口红吗?为什么突然要擦掉?” 李棠舟将裴海音锁在自己的怀中,捏起她的下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不擦掉,难道你是想让我吃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