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若无其事才是最狠的报复——BLOVES婚戒定制中心】 高小天一瞬间觉得全身发冷，一瞬间又觉得热血上涌。他脑子很乱，乱得毫无条理没有逻辑，乱得无法思考。刚才的画面和楼道里的画面被打成无数碎片，在他脑海里翻腾，戳刺，每一片都那么触目惊心。 他想发动汽车，可手脚全是麻的，拧了几次钥匙才哆哆嗦嗦地把汽车打着，车子悄无声息地沿着另外一个出口开了出去。 太阳马上要落山了，高小天的双手机械地扶在方向盘上，逆着光向前开，刺眼的阳光让视线逐渐变得白晃晃一片，路边灰色的树枝，惨白的积雪，血红的灯笼全都扭曲成一幅光怪陆离的抽象画，他使劲揉了一把眼睛，放下遮阳板，方能勉强看清前面的路况。 这不是回家的路，可他一点也不想掉头。 车子一路向西，巨大的落日挂在遥远的天边，像个摇摇欲坠的大橙子。 高小天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看到那一幕的瞬间第一反应是离开？为什么不下车，冲过去把那个小傻逼揍一顿？他看起来那么软，软绵绵地依靠在池陆阳的怀里，一定一捏就碎。他为什么不当面问问池陆阳那个人是谁，你们丫的在他妈干嘛？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想死在我身上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可能终究他的内心还是畏惧的。 畏惧一个事实，畏惧一个真相，原来自己好不容易才选择相信的世界全是假的，原来自己的真心全被狗吃了。 他自己才是那个傻逼，又一次当了一个傻逼。 生活就像一个循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撞到循环的终点，只有终点来临的时候你才能发现，可那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高小天的手机突然开始响个不停，他跟没听见一样，既不接听也不挂断，直到手机被打到自己没电关了机。 这条路通到郊外，高小天漫无目的的把车开到城西的一片人工湖，湖水冻成一面黑色的镜子，岸边是一片枯黄的芦苇，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脆响。 高小天将车停在湖边，眼前是死一般的寂静。 熄了火，点上一根烟，他的大脑此时仍然一片空白，只能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吸得又猛又快。直到一包烟都抽完了，嗓子里传来辛辣的灼烧感，他开始不停地咳嗽，连肺都要咳出来了，高小天颤颤巍巍地推开车门，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个趔趄，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瓶结了冰的矿泉水灌到嘴里。喉咙只舒服了那么一瞬，接下来就是胃部痉挛般的抽痛，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从胃里涌上来，高小天扶着后备箱吐了个稀里哗啦。 一辆开向城里的出租车上，池陆阳不等听筒里的女声说完“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便焦躁地挂断了电话，随后马上又打了过去，然后再挂断。 程珵坐在后座上，双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大腿，他不安地看着池陆阳的侧脸，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表情，焦急而冷冽。 他怯怯地问道：“哥，我，我是不是给你惹了什么麻烦？” 池陆阳低头发微信：“没你的事。” 程珵低下头，车上还有司机，他不好再多问什么。 车子停到了一个商业区的酒店门口，池陆阳帮程珵开好房，把行李拿到房间，然后将身上所有的零钱都留给了他。 “本来应该带你去吃饭的，但我一个朋友联系不上了，男朋友。”他刻意强调了男朋友三个字，“我得去找他，你今天先住这，明天我再过来。” 程珵本来就紧张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哥，是不是刚才他看见我们了？” 池陆阳没说话，高小天发微信说他到了，那时他们应该是在排队办理临时身份证，他的手机在程珵手里，等他看到微信的时候已经是从派出所出来以后了，确切的说是程珵吻了他以后。 他在派出所里里外外寻找高小天的身影，却一无所获，打电话不接现在还直接关机了。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什么都看见了。 至于刚才的情况，程珵抱住他的时候，他真的只是想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一下他，而后面那个吻是他始料未及的，程珵抬起头，嘴唇就那么贴了上来。虽然他很快推开了程珵，但肯定还是被高小天看见了。 他会怎么想呢？他难过死了！ 程珵见池陆阳不语，又低声道：“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可以帮你跟他解释……” “不用说对不起，”池陆对他说，“好好休息，你今天够累的了，我不能陪你了，明天早上再过来，你等我。” 都安排妥当，池陆阳离开了酒店，打车回家。路上，他一直在给高小天发微信：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回来我跟你解释！” “快点接我电话！” “赶紧开机！” “如果我心里有鬼，干嘛还要让你去接我，我有病吗？” 他希望高小天只是一时赌气，现在已经自己回了家。他们已经有了彼此家的备用钥匙，然而，两个房间全都空空荡荡。 池陆阳站在高小天家的客厅里，奔儿头一见是他，刚刚探出的半个脑袋又缩了回去，连窝都懒得出。 池陆阳拿出手机，拨通胖子的电话，没一会，电话就接通了。 胖子：“呦，池大设计师，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池陆阳：“胖子哥，你在公司吗？” 胖子：“在呀，怎么啦？” 池陆阳：“小天在公司吗？” 胖子：“没有啊，他不是说去接你了吗？没跟你在一起啊？” 池陆阳：“没有，你再帮我看一下他在没在自己办公室。” 胖子：“好好，你等着啊，别挂电话。” 胖子呼哧呼哧跑到高小天办公室看了一眼，没人，又去别的办公室转了一圈，也没有：“真没在公司，他电话打不通吗？” 池陆阳：“他关机了。” 胖子：“啊？你下午就没见着他吗，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情耽误了？” 池陆阳：“他是去接我了，但是……我回头再给你解释，他应该是故意躲着不见我。” 胖子：“不会，你们怎么了，前几天咱们一起吃饭，我看你们俩好得都快成一个人了。” 池陆阳：“胖子哥，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去提案？” 胖子：“是啊，早上九点。” 池陆阳：“那你要是见到他给我发个微信。” 胖子：“那没问题，他还能一宿不回家啊？” 池陆阳：“我也不确定，要是他一会回来了我也告诉你。” 胖子：“好嘞好嘞。你说你们，好好的这是演的哪一出儿啊！” 池陆阳挂断电话又给曹磊打了过去，依然找不到人。他回到自己家，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瞎开，鬼使神差之中，竟然开到了高小天父母家的小区。 然而，楼下并没有停着高小天的SUV，高小天的房间也没有亮灯，只有客厅依稀闪烁着从电视机里发出的白光。 池陆阳觉得自己也不好直接就进去找人，那样反而会让老人担心，他等了一会，心想，高小天如果存心不想让他找到，肯定不会跟熟人待在一起，还是回家等。 两个房间，依然没有惊喜。 池陆阳瘫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他忽然觉得有点饿，于是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也不知道小天吃了没有。 池陆阳有点生气，高小天居然这么久都不接自己的电话，还跟他玩失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不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吗？这人脑子里是不是有包？如果一会高小天回来了，他也不要理高小天，看谁拗得过谁！ 然而，高小天并没有给他展示幼儿园小朋友相处模式的机会，时钟走到12点，高小天也没回来。 池陆阳发微信： 阳咩咩：快点回来！ 阳咩咩：赶紧给我回家！听见没！ 阳咩咩：外面冷，你想在外面冻死吗？你冻死了我可不会为你守寡的！你就等着别人睡你的男人撸你的猫，住你的房子开你的车！ 阳咩咩：你这样有意思吗？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回来！（电视里是不是都这么说？） 阳咩咩：我开玩笑的。 阳咩咩：你要是一直不回来我会发疯的！ 阳咩咩：我已经疯了。 阳咩咩：我要睡觉了，不等你了，我要睡你床，把你的床弄脏！ 阳咩咩：老公，快回来嘛！ 阳咩咩：我想你。 任凭池陆阳怎么撒娇耍赖，高小天一个字都没回过。 池陆阳没办法继续发： 阳咩咩：我错了，你快回来！ 阳咩咩：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阳咩咩：好，你赢了！我知道你看见了，他是我前男友，叫程珵，手机钱包都被偷了，我只是想抱下他安慰安慰他，没想到他会亲我，当然，即使我对他没别的意思，这事我也有责任，你回我句话好吗？ 阳咩咩：你这样我很难过。 阳咩咩：你去哪了？ 阳咩咩：别不理我。 阳咩咩：你吃饭了吗？ 阳咩咩：饿不饿？ 阳咩咩：我想给你做饭，每次看你吃饭我都特别满足。 阳咩咩：是不是我温柔阳光美人攻的人设崩了？浑身都被你贴满渣男负心汉的标签了？ 阳咩咩：我不是那样的人。 阳咩咩：有时你看到的并不是事实的真相，真相在你心里。 阳咩咩：你愿意相信你心里的“真相”还是你看到的“真相”？ 阳咩咩：我费了那么大劲儿追你，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阳咩咩：高小天，你给我回来！ 阳咩咩：你不爱我了是吗？也是，你从来就没说过爱我。 阳咩咩：可我爱你。 池陆阳发了一宿微信，高小天也没回。他在鸟不拉屎的湖边抽了一包烟，喝了一瓶水，吐了个底朝天之后，难受地缩在后座上，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先是梦见宋笑笑，挽着一个老男人的胳膊对他说：“小天，你太傻了，简直傻得可爱！不过你犯起傻来还挺招人疼的。哈哈哈！” 一会又梦见了池陆阳，他开门回家，池陆阳和一个带着耳钉的男人正滚在床上，池陆阳看见他居然说：“你来我家做什么？隔壁才是你家！” 这个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被冻醒了，哆哆嗦嗦地爬到驾驶座，把车开回了城。 他确实回了趟家，但是看到池陆阳房间里映出的灯光时，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梦，突然就不想回去了，于是调转车头，直接开去了公司。 很多公司还在放假中，平时二十四小时都人来人往的写字楼，今天却静得出奇。高小天刷开门禁，公司里果然空无一人，他拖着又累又倦的身体，倒进会客室的一个三人沙发里便一睡不醒。 第二天早上，高小天被保洁阿姨大声叫嚣的吸尘器吵醒，他看了看表，竟然快七点半了。想起今天九点还要给巧克力提案，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先是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又从胖子的抽屉里翻出剃须刀，给自己刮了个胡子，然后换上一直存放在办公室的西装，匆匆冲进了电梯。 他睡了一觉觉得自己好多了，甚至有些平静得过了头，如果现在让他直接跟池陆阳面对面的谈谈也没什么问题，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或者要说什么。 路况不错，高小天赶到巧克力总部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胖子和Tina已经在大堂等着了。 胖子一见高小天，立刻捂着胸口说：“哎呦喂我的祖宗，您这是上哪去了？让我们这通着急，您可不能牵着大象当猴儿耍啊，这可玩的有点大了！” 高小天懒得听他唠叨，直接说：“最终版方案给我看一眼。” Tina赶紧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他。 高小天低头翻阅方案，胖子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你晚上到底去哪了？小池三更半夜还跟我发微信找你呢，你不会一宿没回家？” “公司。”高小天头也不抬地回答，“早上还用了你剃须刀，刀片都钝了，回头我给你买一新的。” “我剃须刀很钝吗？诶，不是，你跟你们家小池到底怎么了？还玩上失踪了？这叫什么情趣？对了，他让我一看见你就必须给他发消息，我估计他昨天也急坏了。” 胖子掏出手机发微信，高小天也没阻止，把方案翻完一遍说：“走，上去。” 胖子边走边问：“你大晚上的跑公司去干嘛？你去背方案啊？” 高小天瞪他一眼：“没背，睡觉来着。” “啊？那，那一会怎么提啊？” “不知道，我也没想好呢，要不你提？” Tina和胖子面面相觑，这货又开始耍流氓了，这锅绝对不能接啊！ “还是你提，你闭着眼都能把人喷晕了！” 高小天问Tina：“有喝的吗？” “有。”Tina迅速从包里拿出一瓶红牛，高小天拉开拉环一口喝了个精光。 三人站在电梯里，胖子看看高小天又看看Tina，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Tina盯着高小天的脸，一直看个不停。 高小天问Tina：“你老看我干嘛？你男人还在呢！” “不是，老大，”Tina说，“你眼睛有点红，都是红血丝，你哭来着？” “哭你妹啊？”高小天咆哮，“没睡好！” “我这有一日本眼药水，专治红血丝，你要不要点点儿？” “拿来拿来。”高小天伸手。 Tina把眼药水递给高小天，高小天毫无心理防备地滴了两滴，这特么哪是眼药水啊，这跟直接滴风油精有什么区别？高小天这下真哭了。 抹着眼泪走出电梯的高总监毫无形象可言，戳着Tina的脑袋说：“玩我呢？长进了你！就知道坑我！”说一句戳一下Tina的脑袋。 Tina百口莫辩，没想到他们老大这么大反应，无辜地看向胖子，胖子赶紧过来护着Tina眼看要被戳成蜂窝的脑袋：“行了行了，别闹了，人前台看着呢。” 三人收拾表情，顶着前台妹子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被带进了会议室。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