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大道理人人都懂小情绪难以自控——江小白】 工作日，高小天和赵钢被潘云轩通知一起去见一个酒业客户。 这个客户是潘云轩一个名叫孙喜良的朋友介绍的，孙总在隔壁C市做高端房地产，曾经跟潘云轩有过合作。酒业公司的老总买房时，一眼看中了孙总这个项目宣传手册的设计风格，就让孙喜良一定把设计公司介绍给自己。 他的酒业公司是C市的老牌企业，口碑在当地和华北地区也算不错，可出了华北就没人认识了。最近正准备在华南建厂，扩张销售版图，而他们的品牌商标，形象包装还是十几年前的风格，一直没有变过，这次正好借机升级一下品牌形象，就想到了潘云轩的岂扬传播。 酒业公司的老总在平城出差，正巧住在池蓁蓁管理的五星酒店，他们见面的地点就约在了酒店咖啡厅。 高小天从家里直接去的酒店，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他点了杯焦糖拿铁在卡座里等人。等了半天，一个人没来，倒是等来了赵钢的微信，说是家里孩子病了，来不了，让池陆阳替他。 高小天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池陆阳，却也别无他法，还得安慰赵钢别着急，孩子要紧。 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回复完没一会，高小天就看见池陆阳轻车熟路地晃悠了进来。面孔鲜活，身材完美，跟那天晚上急火攻心凶神恶煞般的样子一点都搭不上边，看他这样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咖啡厅那么多人，池陆阳一进来就锁定了高小天，直勾勾地朝他走来。明明是两个人一块打的死结，如果变成了一个人的黯然神伤，那势必要引发不满。 高总监黑着脸，故意躲开对方火热的目光，可架不住有人没皮没脸，一屁股就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这是你咖啡吗？我先喝一口，渴死我了。” 高小天没好气：“我已经喝过了。” “我还能嫌你脏吗？” 高小天：“……” 池陆阳脱掉大衣，搭在椅背上，朝服务生一招手，又要了一杯美式。 “你买的奶油卷给我爸了，他说特好吃，还是当年那个味儿，让我谢谢你。” 高小天不自然地说，喜欢就好。他可没办法头天刚跟人吵完架，隔天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拉家常。 池陆阳一句没提前天晚上的事，顺着话头说：“我跟没跟你说我爸妈他们就住这个酒店？” “没有。” “噢，因为池蓁蓁就在这个酒店上班，房费能打折，家里没那么多房间，也经不起孩子闹腾，都住酒店省事。” 池陆阳把池蓁蓁作为酒店管理者的身份轻飘飘一笔带过，高小天想起他们去清澜湾的时候也住的这家连锁酒店，还“偶遇”正在出差的池蓁蓁，关于为什么潘云轩会订这么好的酒店，为什么他们房间的景色那么好，为什么会比别人的房间都要大，似乎都有了答案。 从那时候起，这小王八蛋就开始算计自己了吗？ 高小天有时候不太愿意去回忆那些细节，越回忆越觉得闹心。好在客户爸爸也没给他们太多时间去细数这笔感情账，高小天余光一扫，看见潘云轩带着两个人朝他们走来：“他们来了。”二人赶紧起身接驾。 五个人寒暄了一通，互相换了名片，跟潘云轩一起来的两位，一位是孙总，另一位就是C市云德酒业的老总胡彦德。 这位胡总呢，猛的一看就是个北方大汉，身高体宽嗓门大，穿着打扮极其普通，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掌管着几十亿公司的老总。因为本来就对潘云轩的公司有好感，这会再这么一聊，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潘云轩是谁，公关老炮儿，口丨活也是一个客户一个客户喷出来的。这种想干实事的老总一般都喜欢你能正中要害，直达痛点，并不觉得揭短是不给他面子，反而觉得你看得透彻。那些云里雾里弯弯绕的人他们反倒看不上，一来没空跟你这打机锋，二来到底是真行家还是假行家你一张嘴，对方心里早就有数了。 总监和设计师安静地坐在一旁，他俩本来也是充数的，老总跟老总之间谈生意，基本没有他们插嘴的份。高小天偶尔还搭一两句话，池陆阳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专心品他的咖啡。 高小天一边听一边暗暗在心里算计，这些事情要都做了得是个几位数的生意，怎么觉得越说越多呢，盘子太大了，心里有点不踏实。 最后，潘云轩建议胡总看看他们的案例，于是高小天打开笔记本，把一些类似的项目展示给胡总看，重点介绍了他们正在给M果汁做的方案。 看得出来，胡总对M果汁的方案非常有兴趣，不过，这次见面也就是互相了解一下，像他们这样的公司，这种合作要走固定的招采流程。 双方聊完，潘云轩准备请胡总和孙喜良吃饭，胡总说还有其他安排，得马上过去，潘云轩也不好强求，正好他跟孙喜良也有别的事情要谈，就一起走了，只剩下高小天和池陆阳在位子上收拾电脑。 池陆阳看看表说：“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俩就跟这吃了？” 高小天早上没吃饭，这会也有点饿了，就没反对，池陆阳叫服务生过来点了两个套餐，两人就继续坐在位子上也没挪窝。 高小天无意中往门口瞟了一眼，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为了谈话方便，他们座的位置在咖啡厅里并不太显眼，可进来的人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高小天迅速低头，一手扶着额头挡住大半边脸，一手假装刷手机。 一双高跟鞋停在了桌子旁边，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小天，一进来我就看见你了，你躲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宋笑笑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高小天强装镇定，抬起头来，给前女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巧啊。” 宋笑笑也不客气，把包往桌子上一丢，直接坐到了二人对面。高小天和池陆阳两个男的，齐刷刷把目光落在了宋笑笑的包上，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凶器吗——鸡零狗碎小挎包！ 宋笑笑根本不记得上次的事情，以为两个男人非常识货，得意地炫耀起自己的包来：“意大利纯手工，限量版的，全球就50个。” 高小天小声说：“还好没量产，不然遭殃的人更多。”池陆阳没忍住，在一边笑出了声。 宋笑笑这时才看向池陆阳，看到的是一张让女人心生嫉妒的脸，池陆阳对她挑挑眉，宋笑笑白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回高小天身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并不善意的目光好像要把高小天扒下一层皮来：“好久不见，你比上次变帅了。” 高小天往后一靠，手里的笔敲着桌面，吊儿郎当地说：“一直挺帅的啊，不过颜值又不能拿来买限量版，没什么用处。” 宋笑笑脸色一变，全当没听出来这话里的讥讽：“话说，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她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抬头打量四周，“什么时候你也舍得来这么高级的咖啡厅了？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可是一次也没带我去过咖啡厅呢。” 这句话像扔进故纸堆里的一根火柴，腾地一下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一次也没去过咖啡厅……” “你爸从来没跟我单独出去吃过饭……” 宋笑笑的一句抱怨，成功勾起了高小天脑海里母亲的碎碎念，两个女人的声音来自不同时空，却同一时间在他脑子里炸开，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喋喋不休。 是不是每个女人心中都这样一个或几个执念，被岁月浸透出了毒刺，不把这些毒刺刺出来她们就不得安生。这些毒刺根本不分对象，逮着谁扎谁，扎一次不够，要扎一辈子！结了婚要扎，分了手也要扎，恐怕就是死了她们也会在他的祭日里每年扎上一回。 高小天可以在母亲面前压抑自己的情绪，实在压不住了还能去拳馆，可在宋笑笑面前就完全没这个必要了。他手里攥着一只签字笔，之前一直拿在手中摩挲，这会“啪”的一声被他按折了。 宋笑笑还在不知死活地滔滔不绝：“曹磊跟没跟你说我要结婚了？婚礼酒店就订的这，我今天来跟餐厅经理确认酒席菜单，到时候你可得来啊，带着女朋友也行，我不介意的。” 终究是憋着一口气，复合不成，那好，让我看看你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还找得着比我更好的吗？ “你不介意我介意，”高小天眉峰一立，忍无可忍也就无需再忍，他突然狠狠地说道，“带男朋友行吗？” 宋笑笑一脸不解：“什，什么男朋友？” 酷爱当壁花看热闹的池设计师这时开口了，他身子稍微向前倾了倾，说：“你好，宋小姐，还没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小天的男朋友池陆阳，如果你希望他带着什么人参加你的婚礼，那这个人恐怕只能是我了。”说完，他伸出左手，和高小天的右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高小天看了池陆阳一眼，目光极为平静，这是二人之间的默契。 对面宋笑笑的表情精可就彩得多了，先是震惊，仿佛整个人生观都被颠覆了，眼睛在两人之间不住打量，嘴唇气得发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然后，她的目光终于停在了高小天的脸上，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扶着桌子笑了起来，失心疯一样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她用带着毒的眼神看着高小天说：“高小天，我还不知道你吗？你高宇直会学别人搅基？随随便便牵个小手就说是你男朋友？你这戏也演得太不走心了！” 高小天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那眼神除了怨恨以外还有一种他非常熟悉的神态，他经常能在母亲的脸上看见，如出一辙，那是一种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折磨。 既然有人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那他就好好教一教，高小天心一横说：“宋笑笑，你看好了，谁说我不走心，我特别走心，这辈子都没这么走过心！” 说完，他一把掰过池陆阳的肩膀，按着他的脑袋就把嘴唇贴了上去。 池陆阳瞪大了眼睛，高小天乌黑的瞳仁和轻颤的睫毛就在眼前，而宋笑笑的下巴已经快要掉到地上了。 他一个在资本主义腐朽生活里浸淫了二十多年的基佬，对当众接吻这事没任何意见，对跟高小天接吻这事简直就是喜闻乐见了，既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畴，那就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甜蜜，他递给宋笑笑一个色气满满又充满挑衅的眼神，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热情地回应高小天。 四片嘴唇像磁铁一样紧紧贴合在一起，难舍难分。 宋笑笑被气疯了，哪受得了这种刺激，一拍桌子，震得限量版的鸡零狗碎包都跳了起来：“高小天，你不要脸！” 松开怀里的人，高小天一边帮池陆阳整理凌乱的衣领，一边对着震怒的前女友火上浇油：“哦？我一没不告而别，二没见钱眼开，三没死缠烂打，我怎么不要脸了？”他接着说，“宋笑笑同学，咱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每次在公共场合碰见，不是上演全武行就是直播限制级，不太合适。回头红包我让别人带过去，婚礼就不参加了，省的给您添堵。” 狠话说完，高小天拿起东西，拉着池陆阳就出了咖啡厅。 宋笑笑摊坐在椅子上，气得手直抖，这时，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上菜：“女士，您是跟刚才坐在这的两位男士一起的吗？这是他们点的情侣套餐。” 宋笑笑：“谁要吃情侣套餐？滚！” 酒店门口，高小天摸出一支烟点上，池陆阳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有烟吗？给我一根儿。” 俩人不是第一次一起范坏了，彼此之间都十分默契，不过，这回的戏演的有点过，尺度还有点大。好像是在演戏，又好像不是。 高小天把烟和火递给他，池陆阳点上烟说：“你可真够狠的，新仇旧恨一块儿报了。” 高小天不以为意：“没事，能为了金钱牺牲爱情的人，心理承受能力肯定异于常人。” “嘴真毒，用不用我帮你补一刀？” “怎么补？” “她不是想在这摆酒席吗？” 高小天马上会意：“补！” 宋笑笑同学的婚礼恐怕得另觅他处了。 两人抽完烟，一起朝停车场走去。池陆阳跟在后面，在高小天上车前拿过车钥匙说：“我开。”高小天转身去了副驾驶，他现在的情绪确实不适合开车。 车子行驶在路上，两个人突然陷入沉默。没有了肾上腺素的遮挡，尴尬再也无处遁形，池陆阳莫名觉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们两人前天大吵了一架，谁都知道刚才的戏是演给宋笑笑看的，虽然牵了手还亲了嘴，可并不能对两人的关系有什么质的改变。 果不其然，高小天先开了口，他对着车窗喃喃道：“刚才……对不起……” “能先不说这个吗？”池陆阳用恳求的语气轻声说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今天别说，就让我高兴这一天……算我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改到3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