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天星期六没课, 胡瑶瑶接了高姐的电话一早就出门, 苏凉则抱着专业课去图书馆自习室泡了一整个白天。 等从自习室出来，校园里道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她摸出手机开机，时间已经走过六点，与此同时好几条消息传了进来。 ——凉凉, 晚饭我也不回学校吃啦，回来给你带好吃的，Mua~ 这是胡瑶瑶。 ——好。 ——你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发过来的电影最后那句的翻译简直酥爆了！ 这是学姐。 ——……嗯。 ——明天比赛给你留了两张票, 不过你跟谁来？ 这是何青书。 ——明天你自己看。 ——闺女, 明天回家吃饭吗？ 这是老爸。 ——老爸我明天不回去吃饭，要去看表哥的比赛。 直到最后, 她才点开陈稳发过来的微信。 ——亲爱的, 今天还要加班，大哭/JPG 大哭/JPG ——从自习室出来后回我电话，么么哒。 陈稳发来消息的时间显示是一个小时前，苏凉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在忙，只回了一条消息过去，才走了两步路，对方电话就拨了过来。 “凉凉, 别去食堂吃了，快回家, 外卖小哥等你好久了。” 而等苏凉快步走回出租房, 陈稳拎着饭盒和水果站在门口，与他西装革履的模样一点儿也不搭。 苏凉愣了愣神, 忙将人迎进屋内，“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啊，不是说外卖小哥，你真是……” 陈稳上班的地方距离B大说远不远，但说近，就这下班高峰期，没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也到不了。 “我就想和你一起吃个饭。”陈稳将饭盒铺开，将筷子递给苏凉。 明明知道对方这么做既浪费时间，又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苏凉却说不出丝毫责怪的话，心里只有感动和心疼，“下次加班就别来了啊，跑来跑去的，你呆不了多久就要走。” “没事儿啊，再加班也得先吃饭。”陈稳不以为意，笑道，“再说，我本来也就是回去加班，顺路绕道这里看你一眼，也值了。” 这段时间两个人的确有好几天没见面，但电话可没少打…… 明明心里小鹿乱撞，苏凉面上不显，说出的话倒是暴露不少。 “我真是……我真的是有些意外。” “嗯？” “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来，会是这样的。”咬着筷子，苏凉看他。 “怎样的？”陈稳眉毛维扬。 “完全想不到啊，我都怀疑我以前听说的陈稳，是不是另一个人了。”苏凉掰着手指头，说，“冰山、内敛、长得帅朝天看，只可远观不可靠近，话不投机半句多……” “……凉凉，够了啊。” “然而越是认识你，越觉得你……”最后俩字，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陈稳侧过身，凑近了点。 “……粘人。” “……” “就跟你家布偶那样。” “…………” “说好的高冷男神呢？” 陈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拎着一袋子水果进厨房。 半响没见人出来，苏凉收拾好快餐盒子，踩着拖鞋垫着脚，一摇一晃地跟了进去。 该不会是生气了？ 人家老远挤出时间来看自己，她怎么能一股脑地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自己明明想说的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这样，结果一出口…… 陈稳脱了外套，身上只穿着白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部位，从后面看过去，似乎在低头拿着刀切着什么。 “喂。”苏凉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劲瘦的腰，“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 陈稳侧头看他一眼，笑了笑，顺手塞了一块苹果给她。 “没气。”他说，“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觉得困扰呢。” 苏凉摇头，“没有的事。” 她本身是独来独往的性格，不怎么喜欢黏着别人，奇怪的是身边的人都喜欢黏着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女孩子间手拉手去上厕所，她永远是被邀请的那个；逢年过节，表哥表姐堂弟堂妹之类的同龄人，也喜欢凑她面前；就是胡瑶瑶，在她谈恋爱之前，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没想到谈恋爱之后，还是这样。 内心深处，苏凉也想过自己会不会黏陈稳，而她还没有靠过去，还没来得及实施，对方就已经先一步抓住她的手，抱了过来。 喜欢，是一种神奇的，能改变人的，没办法隐瞒和欺骗，充满了魔力的东西。 “其实我自己也有些意外。”陈稳用水果刀迅速把苹果雕了个花，然后放到苏凉手心里，“要么是你给我下了蛊；要么就是被你打傻了……” “什么？” “一枪，就打到了我心里。” 然后，就像跨越了朦胧酸涩的初恋，度过了水到渠成的相恋，一头栽进比老房子着火还可怕的热恋里。 天知道陈稳以前是一个多么讲究效率的人，忙起来的时候不吃饭简直不要太常见，这也是为什么陈母时不时带着补品去慰问儿子的原因，生怕有一天自家儿子猝死在家中。 不说远的，就是一小时前，有公司同事碰到陈稳在雅阁打包食物，还是两人份规模的饭盒时，都纷纷侧目，只道《绝地》项目组老大的女朋友魅力真大。 就连大成，都忍不住在群里慨叹： 自从谈恋爱，Chen神下了凡。 —— 陈稳走后，留下一盘花花绿绿形状各异的水果拼盘，其中最显眼的要数香蕉船。 苏凉亲眼看到水果刀在他手上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般，灵活转动着，就那么比划几下一条香蕉船就成了——去掉黑底的香蕉，划开的皮，中间白色香蕉果肉左右交错着，插着牙签牙签插上去，再添了点草莓和樱桃。 端着兼具美观与美味的盘子走进房间，苏凉打开电脑，例行开始直播。 这又是周末又是晚上，游戏好友在线的可不少，然而苏凉真正想要一起排位的人，头像却是灰色的。 正准备选择单排，正在线的小百合突然发来邀请。 小百合邀请她加入四排车队。 苏凉想了想，点了同意。 【前排呼叫玛丽苏，您的老婆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玛丽苏的脑袋上绿草盛开】 【寂寞的夜，寂寞的你，寂寞的杰克苏抛弃玛丽苏。】 “别闹。”苏凉笑，“我带他来多上几次车，你们就继续等着国服鸽。” 说是这么说，苏凉还是给陈稳报备了一下。 ——我的车门也是开着的，一点儿也不介意你现在下来。 ——好好开车，安全到家，努力加班，明天不准爽约！ ——收到。 登陆语音软件，进入小百合发过来的房间号，小百合说还有个朋友，让她等一等。 等待的过程中，小百合语速飞快地跟她解释道：“有个朋友第一天开直播，我想着替他拉点人气……” “本来是不该麻烦你的，我自己帮他搞一波就算是给他面子了，但之前我跟他双排，打完一局，弹幕里全TM说我俩搞基，你说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我这么笔直的人，怎么可能跟人搞基！不过我播这么久，自然不会把弹幕当回事，就当是娱乐娱乐大众，咱主播不就是搞这个？就是我那朋友，耿直叻，还当真，傻不拉几地跟弹幕里的人解释……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弹幕全TM没眼看了，那家伙气得就不想播了，这哪成，做主播的，合同都签了，哪里能这么任性，你说是不？” “是是是。”苏凉忍着笑，心里十分好奇小百合口中的这个朋友是哪位仁兄，能让这么个东北女装变声器大佬说出“我这么笔直的人，怎么可能跟人搞基！”这种话。 “这不想找你，来帮个忙，想着有个妹子在，弹幕会收敛点，你技术也好，带我俩菜鸡，直播也有观赏度……欸欸欸，那丫的怎么还没来，上个厕所掉坑里去了不成？我打个电话！” 小百合打电话的途中，苏凉开了麦，简单地给直播间的观众解释了一下情况。 一分钟后，车队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苏凉有过一局游戏之缘的胖友。 苏凉囧囧有神地看着这位胖友的游戏ID——Angel，默默地插了个草莓咬嘴里。 “哇，小姐姐，好久不见啊！”小伙子声音一如记忆中的开朗阳光，“我那天也看了你的直播，小姐姐你敲漂亮的！” 刚说完，安琪拉就给她砸了好几个猫爬架。 “啊，你太客气了，真是破费了。”苏凉忙道。 “不会的，那天我就想给小姐姐砸，被人拉住了。”安琪拉声音还有些委屈。 还没等苏凉问他是谁拉住他，安琪拉又说：“小姐姐，正好三缺一，我能不能再拉一个朋友来？” “你拉。”反正四排，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安琪拉胡乱地将所有在线的好友都拉了一遍，最先给出回应的，进入车队人的ID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最先发声的是小百合：“喔日啊，安琪拉你TM什么时候认识这位大腿的！你认识这位大腿干嘛还要拉劳资啊，害得劳资还背上跟你麦麸草人气的黑锅！” 安琪拉也有些意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又又又又没问过我……”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认识他的！！！” “就……我们俱乐部的老大。”安琪拉似乎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我也没想到腿哥会翻我的牌子！！！” 与此同时，杰克苏的直播间，弹幕也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谁？！！！】 【Everybody都有请大家高呼他的名字！！！】 【这是腿哥的吃鸡账号是是是不是假的？】 【这个直播间真是藏龙卧虎啊我竟然看到了我本命腿哥！！！】 腿哥，国内另一款电竞游戏——英雄联盟，LPL赛区第一阶梯战队之一的CT战队队长。 本名何青书，ID【Bigleg】，江湖人称腿哥。 曾凭借出其不意无迹可寻眼花缭乱又简单粗暴的打野风格，带领CT战队拿下去年LPL夏季赛冠军。后因手伤复发惜别S系全球赛，跨年前还偶尔在猫站直播间出现，公立新的一年到来后，再没有在大众眼里出现过。 苏凉默默地掏出手机，戳开某个人的头像，发了条消息。 苏凉：…… 表哥：…… 苏凉：你明天不是要比赛吗？ 表哥：是啊。 苏凉：你赛前吃鸡，万一输比赛，会被喷死？ 表哥：……你就不能盼你哥点好？ 苏凉：我直播间粉丝目前在线人数，八十万左右。 苏凉：哦，已经超过一百万了。 表哥：…………我明天不出赛。 苏凉：伤还没好？ 表哥：嗯。 苏凉：那你还玩游戏！ 表哥：偶尔玩一下有利于康复。 苏凉：你不出赛，给我票干嘛？ 表哥：看我培养的新武器。 苏凉：女的？ 表哥：………… ——何大腿进入聊天室。 闻讯而来的CT战队粉和腿哥粉丝没一会儿就将杰克苏的直播间弹幕霸屏了—— 【腿哥你去哪儿了我们腿粉想死你啦！！！】 【腿哥你去哪儿了我们腿粉想死你啦！！！】 【腿哥你去哪儿了我们腿粉想死你啦！！！】 “我说……”安琪拉开口。 小百合立刻打断他，“别说话，把麦交给腿哥！” 苏凉：“……” 何青书轻咳了一声，说：“那个，电脑屏幕前的旁友们，你们好……” 【腿哥没有你CT今年春季赛又连输两局了你造不造啊！！！】 【腿哥你明天出赛吗你好久都不直播前面几场比赛也没看到人我心好痛啊！】 【腿哥你不会退役转行换打PUBG不打野改吃鸡了千万不要啊求你了拜托了QAQ】 苏凉不知道何青书有没有在看她的直播，但他说出的话，或多或少解决了不少粉丝们的问题。 “小安是我们CT所属俱乐部分部PUBG的队友，小盆友第一天开直播，我作为联盟主部最闲的人，代表CT全员来给他送祝福了哈。” “暂时还是蹲在联盟的坑里，还没考虑换坑哈，偶尔吃吃鸡也是为了赶时髦值，怕被小年轻给甩下去。” “没有出赛是因为还在康复期，等康复程度能接受赛前高强度训练后，才会出赛，今年腿哥想打全球赛，不能再跟去年一样，真是难受第一批。” “哦对了，除了支持下小安，也拜托你们支持支持这个车队唯一的妹纸，她是……”每次说话都喜欢卖关子的何青书，电脑后面，喝了口水。 苏凉心里一咯噔，她最近本来就够有话题度了，还来？ 他敢用她转移粉丝注意力的话…… 苏凉：何青书你敢爆我身份的话…… 苏凉：我就告诉大姨你潜规则你俱乐部同队女成员。 表哥：…… “她的直播我们战队还有分部的不少队友都喜欢看……”勉强把话给绕了个圈绕回来，为了撇清身份，何青书又道，“还有杰克苏妹纸真的不好意思啊，腿粉们不是有意霸占你的直播间的，我替粉丝们道个歉。” 说完，给苏凉砸了一个大豪斯。 腿粉们见自家主子都发声了，该解释的也解释清楚了，最后还护了一波粉，感动地稀里哗啦，其中一些土豪大款们，也一一响应蒸煮的行动，纷纷给杰克苏砸礼物。 一时之间，杰克苏的名字在全频道广播里出现了三四次。 表哥：微信红包 苏凉：谢谢表哥的封口费。 表哥：你男人都不教你点好！ 苏凉：…… 苏凉：大姨。 表哥：别别别，怕了你了我。 苏凉：对了，表哥我一直忘了问，你怎么认识陈稳的？ 表哥：我俩中学同学。 苏凉：……曾经你说过的那个初中就参加编程比赛拿奖高中直接保送A大的那位仁兄？ 表哥：嗯。 苏凉：这就是人跟人的差距啊。 表哥：……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 苏凉：…… 表哥：说起来就气，明明都是逃课去网，他就被夸，我就被骂，简直没天理。 苏凉：你明明是因为辍学打比赛才被大姨逐出家门的好么…… 表哥：………… 为了回馈腿哥粉丝们的大手笔，苏凉主动开口请求腿哥打一局游戏再走。 腿哥“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并再三向粉丝们保证“适当的游戏，有利于手伤的康复”。 在游戏开始前，杰克苏的直播间在线人数成为猫站《绝地求生》游戏分区最多的一个直播间，而后据相关数据统计，其当晚的流量打破猫站全站史上最高纪录。 四人车队。 两个主播，一个技术主播，一个搞笑主播； 两个职业选手，一个因伤暂休的老鸟，一个刚刚出道的菜鸟。 小百合提议：“老地图太熟悉了，跳哪都没挑战，怎么说也是主播+职业选手的阵容，为了体现咱阵容的优越性，我们选内测服的沙漠地图？正好最近搞到了个号……” 陈稳给的内测号还在手机里躺着，苏凉也跃跃欲试，附议。 作为一个职业吃鸡选手，俱乐部早就给安琪拉配发了一个内测号，亦附议。 最后所有人都在等何青书的盖棺定论。 “内测服？是要内测号……”何青书微顿，又喝了口水。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安琪拉傻夫夫地接话：“是啊是啊，游戏四月一号就公测，内测号据说很少，能拿到的人技术肯定都不差，现在玩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最后还不忘补刀：“反正菜鸟坑货们是肯定拿不到的！” 没有内测号的菜鸟何：“……” 表哥：表妹啊，你看…… 苏凉：陈稳现在在加班。 表哥：你的电话他就是上厕所啊光着身子洗澡的时候都不会错过，更何况才加班！ 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