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1)
?” 齐楚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嗫嚅着反问:“那女的?” 出师不利,连笑不免一撇嘴,可还是把话补全了:“就是方迟喜欢了十几年那女的。” 齐楚竖着手指,悠悠往车底一指。 这么说来……那女的现在就在本市? 这消息可是极糟的,她最近这么忙,那女的趁着近水楼台,一举拿下方迟可怎么办?连笑紧接着又问:“漂亮吗?” 女人关心的无外乎这几个问题,肤浅倒也直白。 齐楚又悠悠晃了晃手指——不!“没我漂亮。” 连笑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可转念一想,没准那女的别的方面很出彩? 不禁又愠起了脸:“那你觉得她配得上方迟吗?” “不配。”齐楚回答得很是干脆,尾音还带着那么点不甘心,“一点儿都不配……” 这下连笑彻底放心了。 看来方迟心中的那抹白月光要才没才,要貌没貌。 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对:“那方迟凭什么喜欢她喜欢了十几年?” 这个问题显然也难倒了齐楚。 齐楚晕晕乎乎地皱了皱鼻子,半天没吱声。 连笑都以为她这是睡着了,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才见她双唇一启:“大概……是因为她帮方迟……” 齐楚一句话恨不得拆成三段说,可急坏了连笑,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竖着耳朵,就怕错过齐楚那细弱蚊鸣的声音:“帮他什么了?” “帮他克服了……”齐楚缓缓将头靠在了车门上,声音越发低迷了,“……心理障碍。” 连笑最后几个字压根没听清,琢磨了半天齐楚说的究竟是不是“心理障碍”—— “那女的是心理医生?” 这是连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了。 连笑看向一旁的齐楚,齐楚正靠着车门,似乎没听见她的这个问题。 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关键的问题。 最关键的问题应该是—— “既然方迟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一直没在一起?” 未免这个醉鬼漏听,连笑刻意说得字斟句酌。 齐楚应该是听见了,不然也不会突然笑起来。 笑得还挺讽刺:“因为啊……” 连笑屏着呼吸管等答案。 “方、迟、单、相、思……” 看来齐楚真醉了,一字一字地回,就跟小朋友学念字似的。 说完还“咯咯”一笑:“真、可、怜……” 单相思怎么了? 你对方迟不也是单相思? 可连笑话到嘴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因心里突然莫名地抽了一下。 那一抽,诚然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大概是原本以为方迟对她已经是极好的了,事实却告诉她,他对那个女人只会更好…… 是的,她吃醋了。 连笑开始后悔送齐楚回家了—— 打听到的那点消息让人心里发闷,半点不好受,简直庸人自扰。她一个人还得负责把齐楚弄下车,再弄上楼,对于她这种白长了一米七几的大高个弱鸡来说,简直是世纪难题。 最终连笑把齐楚半扛半扶弄进了电梯,已经气喘吁吁,要掉半条命似的。 手机的震动声突然开始在电梯里回荡,连笑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摸了口袋半天,才想起自己手机放在包里,而包在车里,她压根没带下车。 那只能是齐楚的手机在震。 连笑双手岌岌可危的搀着齐楚,压根没多余的手去掏齐楚的手机,只能任由那震动声自行停歇。 哪成想电梯刚升到一半,震动声又响,连笑又累又喘,听着这片刻不停的震动声——她从进电梯到出电梯,对方起码打了三通电话进来。 连笑好不容易把齐楚弄到了公寓门口,终于能把齐楚往墙边一扔。 齐楚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连笑蹲下去,好不容易从齐楚口袋里摸出钥匙。 自然也摸出了齐楚的手机。 齐楚的手机终于不震了,屏幕上显示着同一个陌生号码的五通来电。 这大晚上的,还嫌不给她添乱? 连笑不客气地把那手机塞回齐楚兜里,开了门后,双手绕过齐楚的腋下架着,就这么半拖着齐楚,把齐楚生生拖进了家门。 齐楚被这么一路拖着,兜里的手机又滑落在了地上。 连笑也终于彻底没了力气,把齐楚往沙发上一放,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如此阴冷的天气,连笑生生热出了一身的汗,脱了外套坐在沙发边缘,正给自己扇着风,睡在沙发上的齐楚一个翻身,就把连笑从沙发上踹到了地上。 连笑摔得“嗷”了一嗓子,回头怒瞪齐楚。 齐楚眼睛都没睁,分明就是无意的。 连笑不跟她一般见识,人已送到,连笑的任务也算完成,理一理汗湿的头发,起身就走。 顺便捡起了掉落在地的齐楚的手机,正要搁在茶几上,手机又是一震。 所幸这次不是电话,而是条短信—— 【为什么不接你老子的电话?】 这条短信,来自之前打了好几通电话来的那串陌生号码。 那是…… 齐楚的父亲? 连笑可不想再多管闲事,很快独自一人又进了电梯。 细数着今晚收获的信息—— 长相一般,身材应该也一般,但职业不错,心理医生。 加上方迟公开的那套择偶标准—— 黑长直,167,带虎牙,清纯挂。 情敌的形象开始在连笑的脑中清晰起来。 连笑双手插兜,开始审视起电梯壁中倒映出的自己。 自己好像除了能比那女的漂亮、身材好之外,没什么能赢过对方…… 这么想着,却忽地一愣。 只因她突然摸到了自己兜里的那把钥匙—— 她竟把齐楚家的钥匙给带了出来? 此时的电梯正“叮”地一声停在1楼。眼见电梯门就要开了,连笑赶紧重按17楼。 电梯就这么闹着玩似地下下上上,连笑将这把钥匙悬在眼前晃了晃,特别不甘心地承认—— 那女的肯定比她聪明。 连笑就这么再次来到了齐楚家门外,开了门,原本打算把钥匙搁在门边的鞋柜上就走,钥匙正准备往鞋柜上一放,脚步却生生停了—— 此时放眼望去,沙发上空空如也,哪有齐楚的身影? 连笑还没从眼前的空空如也中反应过来,就听不知哪处传来“哐当”一声,似乎是摔倒的声音。 这齐楚喝醉以后,怎么比她喝醉还要麻烦?—— 当然,只有连笑这么以为。 虽然觉得麻烦,但连笑还是循着声音进了屋。 很快依着那潺潺水声来到了浴室门外。 浴室里没亮灯,齐楚这是打算摸黑洗澡,结果摔了? 连笑透过客厅里透过来的光线,依稀勾勒出了一个摔倒在浴缸边的身影,不免叹着气开灯。 灯光乍亮的那一刻,连笑生生吓掉了手中的钥匙。 齐楚半趴在浴缸边上,手上割了几道,伤口就这么泡在正蓄着水的浴缸里。 连笑惊立在原地不知多久,被吓没了的思绪才一点点回来。 谭骁只说过齐楚喝醉后会吐真言,可压根没提过她喝醉后还爱自残…… 连笑蓦地醒过神来,冲过去就把齐楚的胳膊从水里捞了出来。 幸好齐楚划伤的只是手背,而不是割腕。 连笑拍拍齐楚的脸。 齐楚那半醉半醒的样子,教连笑分辨不出齐楚听不听得清她的话:“喂?” “……” “喂?!” 齐楚睁开眼睛。 神思凄迷对不了焦似的,但好歹是睁眼了。连笑长舒一口气,却忍不住骂:“你疯啦你?” 齐楚却分明和连笑不在一个频道上,啜泣着,让人辨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没人懂我……” “没有人……” “我难受……” 连笑凑近了,好歹是听清了这最后一句,既无奈又可气:“你往自己身上划口子,能不难受嘛?” 为了打听点情敌的消息,忙活了一晚上,连笑总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只是嘴上虽骂骂咧咧,人却依旧满屋子翻箱倒柜地找医药箱。 连笑好不容易在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医药箱,正要抱着医药箱往卧室走,搁在茶几上的齐楚的手机又震了。 依旧是之前那个陌生号码。 连笑犹豫片刻,这回终于接了。 眼下这烂摊子就交给齐楚父亲去管,这都凌晨三点了,她一早还得去公司,确定下期新品的最后一组样衣,赶着下周飞巴黎拍摄。 连笑接起电话,毕恭毕敬地说了句:“伯父,您好。” “……” “……” 那边半晌没回音,连笑又试探着问候了句:“伯父?” “你谁啊?” 回答她的,竟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连笑傻眼。 之前的短信里,这人…… 明明…… 自称是齐楚的老子…… 连笑不禁厉声反问:“你又是谁?” 一周后。 在飞往巴黎的航班上,连笑什么都没提,反倒是齐楚,率先提到了她醉酒的那晚。 齐楚从当晚一起吃宵夜的人嘴里得知了是连笑送她回的家。自然也就猜到,连笑那晚看见她在浴室里干的那些好事了—— 毕竟齐楚那之后醒来,发现自己的手已被包扎完好。 只是齐楚未曾想过,会是连笑帮她包扎的。 “谢谢。”齐楚对着的邻座连笑。 连笑微微一蹙眉,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何莫名其妙致谢。 齐楚当着连笑的面,抬了抬那还贴着创口贴的手背。连笑这才恍悟,只回以一笑,一起尽在不言中。 其实连笑笑而不答,另有其因—— 那晚替齐楚包扎的,并不是她。 而是宋然。 那晚自称是齐楚老子的人,也正是宋然。 如今的连笑,只是在如法炮制着廖一晗曾经对她做的那些事—— 廖一晗当时为了晗一,撮合她和周子杉。 如今她为了DL,也不得不为宋然大开方便之门。 连笑借着空姐开始派餐的空档,不禁偷瞄一眼一旁的齐楚。 若是齐楚知道连笑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场与宋然的巴黎偶遇…… 甚至为了制造齐楚与宋然独处的机会,会在齐楚随团队离开巴黎之前,故意“弄丢”她的护照…… 此时此刻的连笑只顾着为自己的心机暗自叫好,未曾想过,现世报会来得如此之快—— 在巴黎的最后一天,连笑自己的护照竟丢了。 真丢了。 ☆、第 61 章 DL的客户群体一直定位在大学至轻熟这一年龄段的青年女性, 虽然连笑一直不认老,但显然如今的齐楚更具有这个年龄的代表性。 同类型的店铺一向以价格和款式取胜,质量说白了就是穿一两季的质量, DL之前也是如此。但这次, 连笑决定来一场实实在在的口碑营销, 价格、款式和质量一起抓。 同时备足现货,缩短预售期。 这种做法简直与所有网红店的经营模式背道而驰, 毕竟网红店遵循的一向是质量不好不差只够穿一季,不然会影响下一期新品的销量;同样预售期是必须的,毕竟网红店的质量常会导致极高的退货率,延长预售期其实就是把库存压力转嫁给买家。 连笑新请的产品总监并不赞成, 直指:“这一期我们估计会赔本。” 并尽责地丢给连笑一堆数据表格,佐证他的说法。 但连笑决定搏一把。她既没有数据佐证, 也没有成功前例可借鉴,只凭一句:“我就当白捡了8千万,亏完再说。” 所有人都知道她退出晗一时得了8千万,但以她这任性的架势, 这8千万恐怕真撑不了多久, 产品总监虽然照连笑说的办了, 私底下却开始叫连笑昏`君。 连笑当然也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不然也不会亲自带着齐楚来了巴黎拍摄。 甚至还暗搓搓地把齐楚“卖”了…… 她们会在巴黎待一个星期,拍摄50套春装新品,宋然正好会来巴黎拍写真—— 哪是正好?不过是知道了齐楚的行踪之后,宋然把他原本推掉的写真又接了,还指定要到巴黎旅拍。反正宋然也不担心被人诟病耍大牌, 要求随便提。 连笑早已为齐楚留好了与宋然偶遇的时机,交换条件则是,齐楚发到微博上的拍摄花絮,宋然会“不小心”手滑点赞。 宋然的微博2千多万粉丝,他这手滑一点赞,就算五分钟后取消,也够齐楚上个头条了。 到巴黎的第二天,时差还没倒过来,连笑就带着一车人,来到香街取景,这几年欧洲挺乱的,替她们开车的是租车行的本地人,一直提醒她们小心财务,香街一带,很多吉普赛小偷专挑中国人下手,她们这一行人为了拍照,一身行头招摇得不行,拿来配衣服的大牌包就一箱,还得专门留个摄影助理看包。 一行人一路去了香街几个招牌取景地,连笑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对街那个正在定点摆pose的齐楚,不得不承认,齐楚那身段,只是站在街边斜倚着墙,已是一道风景,天生带着点冷色调。 这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何至于要自残? 不知为何,连笑脑中突然冒出方迟的模样—— 齐楚喝醉那晚,宋然赶到齐楚家之前,连笑一直没走,怕这醉鬼又趁人不在玩自残。 连笑当时简单给齐楚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就在齐楚的一居室里瞎晃悠,照片墙上,都是齐楚拍的风景照,有时是昏暗一隅的一道光,有时是一只猫,甚至哈哈哈都有入镜,连笑当时很好奇,齐楚怎么就能把哈哈哈的那双猫儿眼拍的如此忧郁? 照片墙中唯一的人像,则是个背影。 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脚边跟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流浪猫,那男人稍稍低头,正看着脚边那只小家伙。 若不是那只流浪猫的断尾位置和哈哈哈一模一样,连笑压根就认不出照片中如此瘦骨嶙峋的小家伙,会是如今重达十几斤的胖子…… 连笑记得自己当时忍不住问了齐楚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一样大,绝对选宋然不选方迟。小狼狗不要,非要喜欢个得不到的……” 齐楚依旧醉醺醺,压根没听出这女人字里行间那点醋意:“只有他懂我……” 这囡子还真是认死理,连笑和她杠上了:“那你怎么就确定宋然不懂?” 齐楚却摇头,幽幽看着手背上的伤口,像哭又像笑:“你们这些没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我们有多痛苦……” 所以…… 方迟也经历过这些? 所以…… 齐楚才觉得只有方迟能懂她? 连笑不敢想象,索性逼自己忘掉不愉快的一切,凛了凛神,再度看向窗外—— 这时的齐楚已经拍完了一组照片,正准备过马路回到车里,转场去下一个地方。 可惜下一个场地竟被人抢先占了。 对方的阵仗可比连笑这边大多了,似乎也是来取景拍照的,还专门在一旁搭了棚,跟妆师、服装师都在棚底下候着。 拍摄区外则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能在巴黎见到这么多亚洲面孔,连笑这边的人却没有惊喜只有诧异。如此人满为患,齐楚压根拍不了照,急得齐楚这边的摄影师在夹缝中试拍,效果却不理想—— 周围的无关人员太多了,拍出来的画面根本不能用。 轮到连笑出场了,下车直奔齐楚,一脸状况外:“什么情况?” 齐楚扭头看了眼不远处那群围作一圈的围观群众,耸了耸肩。 这时却听那群围观群众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宋然!” 齐楚顿时傻眼。 连笑也配合地傻了眼。 心里却在暗自感叹,她只是把齐楚今天的行程告诉了宋然,宋然就整出这么大一阵仗,会玩…… 不等连笑收起傻眼的表情,那群围观群众里又起了骚动—— 宋然拍摄结束准备转场,宋然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试图走向另一边的停车区,粉丝一路尖叫尾随,不仅吓得不明真相的当地人绕道走,宋然也顿时举步维艰。 齐楚站的位置最先被殃及,粉丝们争先恐后地追随偶像,齐楚想往后躲,连笑哪肯?直接把齐楚往前挤。 一边挤一边冲着那些无辜的粉丝嚷嚷:“别挤啊!别挤!” 其实挤得最欢的就属嘴里一直喊着“别挤”的连笑。 连笑的身高在这一帮小粉丝里格外有优势,可依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齐楚从最边缘挤到了最中心。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连笑一鼓作气,使尽全身力气,把齐楚猛地一推。 齐楚险些被推倒在地,却突然一有力的臂弯将她牢牢一揽,齐楚直接摔进宋然怀中。 这就是宋然研究了好几天研究出的桥段。 果真是一流流量,三流演技,以及不入流的编剧能力,恶俗—— 连笑心中虽暗忖,但不妨碍她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随即连笑就决定收回“三流演技”这一评价。宋然在对上齐楚目光的当下,脸上闪过的那丝诧异,简直殿堂级演技。 连笑不禁要感叹,如果宋然能把这等演技用在工作中,也不会被群嘲演技差了…… 未免齐楚被粉丝认出,宋然不由分说脱下风衣披在齐楚身上,冲破人群上了保姆车,绝尘而去。 压根没给齐楚拒绝的时间。 摄影师全程看得一头雾水:“连总,这……什么情况?” 连笑的反应却只令摄影师更加一头雾水—— 店铺模特就这么被劫走,这位老板却半点不急,反而跟看戏似的目送着那辆保姆车自眼前驶过,笑吟吟地对摄影师说:“收工!” 一周时间,拍摄任务圆满达成,团队里所有人的休息时间则基本都耗在了八卦上,相比之下,连笑却出奇地沉得住气—— “宋然竟然住在隔壁酒店!他粉丝竟然一直在酒店楼下守着。” “……”我还知道他就住在0501,正对齐楚的窗户…… 当然连笑只是心里想想,实则当即一个冷眼过去,就让刚跃跃欲试地八卦起来的摄影助理兼美工默默收了声,继续埋首修图去了。 “齐楚今天拍摄结束之后回了酒店就再没出过房间,会不会是……”晚餐时不见齐楚踪影的化妆师,说到一半便意有所指地一顿,以至于一桌人都暧昧地笑了起来。 “……”你们就别多想了,宋然离爬上齐楚的床还有两万五千里长征路要走…… 连笑很遗憾地在心里默默回道。 齐楚这回不和团队一起吃饭,只是故意落单出去拍夜景罢了。不过齐楚事先可是用团队的电脑查的路线,齐楚前脚刚查完,连笑后脚就把她查的路线全部截了下来,转手就发给了宋然。 至于今晚会发生些什么旖旎□□,就不在连笑可控范围内了。 看来这一晚还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不然宋然手滑点赞了齐楚的微博后,也不会没有按照之前和连笑商量好的,过五分钟就取消赞—— 而是一直留到了第二天。 小小一个赞,微博彻底炸了。 齐楚就这么上了热搜第一,粉丝激增。 连笑突然觉得自己万一哪天真破产了,还可以去拉皮`条,她在这方面真是有天分…… 回国前夜,当助理神情慌张地告知大家齐楚的护照丢了时,正在收拾行李的连笑第一个惊地站起:“什么?!” 表演之浮夸,吓得助理直接一愣。 好在大伙都没时间觉察出异常来,赶紧帮忙找齐楚的护照。 可所有行李都翻了一遍,齐楚更是就差把自己的行李箱砸开检查了,却依旧不见护照的踪影。 看来是真丢了。 隔天的飞机,齐楚是注定赶不上了。 报案,需要半天。 去领事馆办旅行证,预约又需要两天。 国内双休日不办公,和国内取得联系、申请确认身份,又得再等两天。 巴黎周一不办公,又得再等一天。 国内接到申请后再处理,又需要两天。 这么算下来,齐楚补办到旅行证,最快都需要一周,更别提效率极慢的欧洲人,会在哪个环节再拖个一两天。 所有人都赶着回国准备下一期的上新,连笑只能把团队多出的现金和自己的信用卡都留给了齐楚——虽然明知有宋然在,齐楚哪会需要这些,连笑依旧演戏演到底:“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看似有多不放心齐楚一个人待在巴黎,隔天搬行李离开酒店赶赴机场时,就有多火急火燎—— 中午的航班,恨不得清晨就走。 走得如此之急,美名其曰要早点去机场办退税,可明明连笑这回在巴黎买的东西,不及她之前出国时买的一半多—— 之前连笑每次出国拍新品,都是主职玩乐顺便工作,如今却正好相反,甚至这次实在到的太早,早到距离可以办理退税还有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 一行人正好在机场补吃个早餐。 摄影师对齐楚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吃早餐时还在叹:“她一个人应该没事?要不是我回国还有工作,我就改签留下来陪她了。” 就摄影师这三分长相,齐楚估计宁愿自己待着,连笑趁早让他断了念头:“放心,宋然会……” “什么?” 连笑忙说:“我去个洗手间。”说完起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顺着胸脯庆幸,差点说漏嘴…… 连笑去了个洗手间回来,一行人差不多也吃完了。 连笑看看手表,时间正好:“走,办退税去。” 一行人依言起身,纷纷开始推各自的行李车。连笑方才去洗手间时,行李车就留在原地,她此刻正要推着往前走,脚步却突然一停。 跟在她身后推车的摄影师就这么撞着了她的脚后跟。 连笑当即“嗷”了一声,摄影师顿时一慌,眼看连笑皱着眉回过头来看他,摄影师还以为她要责备,刚要抱歉,却听连笑语气慌乱地问:“我手包呢?!” 她的手包原本搁在行李车的前框中,如今前框却空空如也。 半小时后,助理陪着连笑在监控室里调监控,这才清楚了前因后果。 所有人边吃早餐边聊天时,她的手包被一个白人男子顺手牵羊摸走了。 报案,需要半天。 去领事馆办旅行证,预约又需要两天。 国内双休日不办公,和国内取得联系、申请确认身份,又得再等两天。 巴黎周一不办公,又得再等一天。 国内接到申请后再处理,又需要两天…… 这些信息,原本是连笑替齐楚查的。 如今反倒成替她自己查的了…… 众人和齐楚在安检完道别时,助理见连笑一脸苦相,本是安慰:“幸好我们把所有现金都留给了齐楚,那些现金应该够你们俩花了。” 连笑强颜欢笑。 心在滴血。 她怎么可能去找齐楚? 她肯,宋然也不会肯……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 62 章 怎样才能既不打搅齐楚与宋然的二人世界, 又让自己好好度过这七天? 在自己身上没护照、没现金、没信用卡的前提下。 团队的人大概都以为连笑回了小巴黎之后会立即去找齐楚,齐楚身上有现金也有信用卡,二人正好可以共用。 连笑怎么敢让齐楚知道自己没走成? 宋然不得杀了她这电灯泡? 连笑就这么想到了宋然, 自然也想到了法子。顿时一改脸上阴霾, 推着行李箱赶紧从航站楼出来, 一边四下张望着寻找出租车,一边给宋然发微信。 宋然一来不会亏待她这个红娘, 二来更不希望她落魄到要去找齐楚,当即差使了助理,要来给连笑送钱。 连笑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坐着霸王车,让宋然的助理先去克利翁酒店开好房等自己。 上周没舍得住这家克利翁, 这周她必须得好好醉生梦死一下。 不然都不足以慰藉如此凄惨的自己。 宋然的助理帮齐楚开了间套房,连笑直接拎包入住, 环顾一下奢华的内饰,接下来的一周就算天天让她宅在这儿,她也乐意。 可当晚连笑就不这么想了—— 实在太无聊。 一个人,看电视又听不懂法语, 想找人聊聊天打发时间又和国内有时差, 叫瓶好酒打算灌醉自己, 又怕自己喝醉以后没人看着,会去骚扰其他住户—— 她可不想背上什么跨国骚`扰的案底。 这个深夜,连笑躺在天鹅绒分沙发上,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看着已经回到国内的同事在朋友圈发的照片, 以及照片下各种共同好友热情的回复,凄楚的滋味瞬间又回来了。 连笑腾地从沙发上坐起,很快凹好造型,准备拍张照片发朋友圈,不刷波存在感都对不起这么贵的酒店。 按惯例,拍好照开始P图,一张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照片即将新鲜出炉的那刻,连笑正推着瘦脸键的手却是一愣。 愣了片刻后,连笑突然改了主意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赤着脚在房间里到处转,到处试拍,只为拍出一张看着很惨的照片。 她已经想好要往朋友圈里发什么了—— “异国流浪的丢护照少女”卖惨照。 她长得不够少女这点还能靠修图挽救,但在这奢华得不像话的套房里,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足以表现少女惨境的背景,连笑试拍半天,没一张满意。 逼她出绝招是不是? 连笑一咬牙,索性换了身单衣,直接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在大堂里遇到的服务生还以为这位女士是要半夜退房,走上前来打算帮连笑把行李推到前台。 连笑却“嗖”地从服务生面前飞驰而过,着急忙慌地朝大门走去。 她哪是要退房? 一路推着行李箱径直出了酒店,很快来到街边,萧索的夜风一吹,终于有了那么点异国流浪的味道。 连笑坐在行李箱上,凹好造型,找好角度,“咔嚓”一张,异国街头流浪的少女照当即速成。 寒风当道,终于发完朋友圈的连笑飒飒而归,当着全程没摸出头绪的服务生的面,得意洋洋地推着行李箱回房间。 连笑这张照片特意屏蔽了同事,如果可以,她其实更想直接at方迟,让他知道她现在过得有多惨。 方迟之前能为了她特地从香港飞回上海——虽然结果不太理想——如今应该也能为了她飞一趟巴黎。 她和方迟没闹掰那会儿,除了计划跨年的香港行,还计划了春节来欧洲玩。那会儿她和方迟的申根签证就提前办好了,虽然最后计划成了泡影,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方迟现在有现成的签证飞巴黎。 果然朋友圈一发出去,回复多到连笑都看不过来,就连宋然都回了条:“你不是住克利翁么?怎么流落街头了?” 连笑没回。 抱着手机等。 就不信某人看不到。 等啊等,等来了谭骁幸灾乐祸的语音:“哈哈哈你也太倒霉了。” 嘴挺损,发给她的安慰红包倒挺大。 连笑收了红包,消息没回,继续抱着手机等—— 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连笑一惊。 一看是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连笑立即一蹦三尺高,赶紧接听,却在成功接通的前一瞬猛地打住,一个健步冲到窗边,一边开窗任由夜风刮进,一边接通—— “喂?” 果然,电话那头听见了风声裹挟下她那欲哭无泪的嗓音,颇为担心:“你还在大街上?” 连笑一愣。 愣了三秒,悻悻然关上窗,垂头丧气坐回沙发:“妈……” “……” “你怎么换电话号码了?” 是母亲的越洋电话。 “我电话号码都换半年了,你也没存……” 连笑和母亲基本每年都只在过春节时见一次,母女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矛盾,可就是不怎么亲近。 连笑母亲一向是女强人,两任丈夫都是女强男弱的组合,只不过第一任丈夫靠揍孩子发泄,第二任丈夫则看得开的多,心安理得靠老婆—— 这就是连笑的生父和继父。 连笑呢,偏偏谁也不像,既不像母亲那样要强,也不像生父那样扭曲;真要论像谁,连笑还挺像自己继父的,心安理得靠别人。 “你现在在哪?连建平就住在大巴黎,我让他开车接你去。”母亲说。 自从连建平移民再婚,连笑跟这个爸爸就再没直接联络过。她这个爸爸在外人眼里的形象一向很好,亲戚朋友听说他一度把孩子揍到住院,时至今日还有人不相信。 亲戚要么不信,要么就统一口径,说她这爸爸其实也是身不由己,移民后去看了段时间心理医生,臭毛病再没犯过,让她别再记恨。 连笑表面应着,刚过去不久的春节,亲戚们和连建平视频时还非得拉上她,父女俩隔着屏幕逢场作戏,亲戚还直夸连笑长大了,懂事了—— 若不是她这些亲戚常年做外贸,能帮她搭上那几个做国际品牌贴牌生意的大厂,连笑这个春节都没打算要回老家。 拳脚不曾落到他们身上,他们自然不疼。 连母亲现在都觉得她已经不计前嫌了? 连笑连忙说:“不用了。” 母亲估计觉得她只是在客气:“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他也很想见见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连笑暗自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撒谎了。 一张精心设计好的照片,想引的人没引来,最不想见的人却见着了—— 直到坐进连建平的车里,连笑都还没调试出合适的表情,来面对这个她十几年未见过面的至亲。 连笑坐在后座,腰杆挺得直,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一直透过后视镜看着连建平把她的行李搬进休旅车的后备箱后,绕回驾驶座。 下意识握着拳。 连建平坐进驾驶座的那刻,连笑“嗖”地收了视线,低头玩手机。 连建平看一眼这个宁愿坐后座也不坐副驾驶的女儿,什么也没说,发动车子。 大概母亲也和那些亲戚一样,觉得能帮着修复父女关系是善事一桩。连建平似乎也挺乐意。 却没人问连笑乐不乐意。 似乎为了让她放心,连建平突然莫名说了一句:“你许阿姨也在家,做好饭等我们了。” 连笑撇撇嘴,没应。 她才不关心连建平的续弦姓什么。 她现在只关心最快几天她能拿到旅行证回国。 回连家前,连建平陪着连笑跑了趟领事馆—— 同天下午宋然会陪齐楚去领事馆报失护照,连笑只能错开时间,早上去。 领事馆内,基本都是中国脸孔,连笑再三重审需要加急,可惜全世界的公务人员大概都是一样的办事效率,连笑心急火燎,对方却只会说:“这个我们不能保证,要视国内的处理进度而定。” “这个我们也不能保证。要试……” 连笑憋了一肚子火气。 连建平住在紧挨着小巴黎的第92省,离开领事馆回到家,正好赶上吃午饭,连笑怄了一肚子气,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家,见到全然陌生的许阿姨,僵硬地点了点头,就跟着帮她把行李提上楼的连建平上楼去了。 连建平把行李放进客房,一边出房间一边说:“下楼吃午饭。” 回答他的,却只是“砰”地关门声—— 连建平一脚刚踏出客房,连笑就反手关了门,落了锁。 连笑靠在门上,脑子有短暂的空白。 门内外皆沉寂片刻,随即才传来连建平下楼的声音—— 看来连建平在门外待了片刻,大概想对门内的连笑说些什么,但终究欲言又止,只能离开。 保养得再好的老房子,上下楼梯时发出的“吱呀”声依旧暴`露了它的年代。 连建平也老了,两鬓虽不见发白,提行李上楼时却不那么利索,和连笑记忆里令她恐慌的父亲形象早已大相径庭。 许阿姨也全然不似自己母亲,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小女人—— 掰着指头算算,还有六天,连笑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六天里,要如何与屋子里的人相处。 既然想不出相处之道,连笑索性躲着,每天一早就回小巴黎,去领事馆报到。 删除了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不再幻想什么英雄救美,一切靠自己。 可除了再一次切身体验了公务人员那令人发指的效率之外,一切照旧。 母亲则破天荒按照一天三通的频率打来电话,问她的情况。 所有人都觉得时间能够抚平隔阂,都在期待大团圆结局,连笑终是怂了,既然表面上的安稳能令所有人开心,那她就演。 反正只需要再演几天,她就能拍拍屁股走人了。 除了每天一早跑领事馆,连笑其余时间基本宅在客房里,和国内连线处理工作。 上新在即,齐楚捆绑着宋然,这颗炸`弹是会一炮打响还是一炮炸沉,结果很快就能揭晓。 以微博为主的社交平台的宣传铺得很大,一边顾宣传还得一边清理粉黑大战,DL的公关部的部员基本一个抵两个使。 连笑还得远程把控产品和运营,统计加购量和收藏量,以调整下给工厂的订单量。 DL如今合作的工厂虽然是业内数得上号的大厂,但第一次合作连笑也丝毫不敢马虎,大工厂技术好,产能大,但一笔订单就是3千件起跳,不接受低于3000件的追单,如前期加购量和最后的成交量差距太大,连笑要么压货太多,要么提前售罄不够卖,无论哪种可能性,都是致命打击—— 而这些又全是不可控的。 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但显然,连笑近来的运气并不怎么好。 第三天,连笑照常一早出门,叫车去领事馆,上车都一刻钟了,宋然却突然打电话给她,说齐楚一早也去了领事馆,让她务必避开。 齐楚的救助站被人恶意找茬,齐楚认定是宋然的毒唯粉干的,待不住了,急着回国。 “你不是说你三天就能搞定一个女人么?怎么既搞不定齐楚,也搞不定粉丝?” 连笑原本打算上午去完领事馆,下午赶回来盯国内的上新,这下计划全打乱,可惜还得巴结宋然,连抱怨都得抱怨得像句玩笑话。 如果虚伪也算是一种成长的话,那连笑是真的成长了。 宋然一90后偏还故作老成,老干部似地长吁短叹:“现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虎,力不从心啊……” 以连笑领教过的办公效率,今天去领事馆大概依旧办不成事,连笑索性让司机调头回去。 一来一回折腾了半小时有余,连笑换算一下国内时间,琢磨着应该还来得及开个视频会议,自行开门进屋,直奔二楼。 回到客房正要关门,却听哐当一声,重物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连笑惊住。 还未来得及分辨声音的方向,瓷器砸碎在地的声音便纷至沓来。 唯一有那么多瓷器的,除了楼下厨房,还能是哪儿? 连笑刚要拉开房门,却被一声女人的惨叫声狠狠钉在原地。 手也僵在了门把上。 整个人如遭雷击。 直到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笑才猛地回神。 家中的楼梯,即便是人轻手轻脚地上下楼,都能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如今却哐当作响…… 那一记一记似乎能踩塌楼梯的脚步意味着什么…… 脚步声突然消失,紧接着响起的重物狠砸在地的声音又意味着什么…… 连笑在老家的房子同样是复式,当年连建平追着她揍,她想要跑上楼却被踹倒,整个人倒在楼梯上再摔下去,同样是这样的声音…… 连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握在门把上的手在抖。 那源于恐惧的战栗,一如当年,她摔下楼梯,连滚带爬缩在墙角发着抖。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连笑脸色惨白,手早已离了门把,虚抵在唇边,咬着指甲,双唇、双手……甚至整个身体都在细碎地发抖。 许阿姨大概也和曾经的她一样,正抱着连建平的腿,气息奄奄地求:“别打了……” 当年的她如此瘦小,除了求,就只能哭。 可连建平发起怒来,压根什么都听不进去。 当年的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帮她。 然而…… 没有。 有的只有绝望…… 此刻的许阿姨是否也和当年的她一样,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只能在绝望中瑟瑟发抖…… 连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冲出了房间。 路过壁炉架时抄起上头放着的黄铜摆件直奔楼梯而去。 明明吓得唇色惨白,脚下却越走越快,过了拐角顿时视野全清,楼梯下的情景尽收眼底,连笑几乎是在尖叫:“别打了!” 连建平愣住。 原本正拽着许阿姨的头发把许阿姨半提起来,此刻一松手,许阿姨又重重摔倒在台阶上。 许阿姨连滚带爬挪向一边,早已气若游丝,仿佛只剩最后一丝力气:“我要……跟你……离婚……” 原本停下的连建平闻言,顿时又狠了深色,追着许阿姨过去,眼看又是一拳。 连笑一手将黄铜摆件藏在身后,一手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你打啊!我都录下来了!” 连笑三步两步赶下楼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太害怕还是太急急忙忙,就这么在半截台阶上摔倒了。 连笑赶紧爬起来,最快速度来到许阿姨身边,扶起她。 林建平就站在一旁。 连笑一直在默默对自己喊话:别抖……别抖…… 可那颤抖几乎源于本`能的恐惧,压根抑制不住。 越是恐惧,声音偏是越大:“你再动一下我就报警!” 连建平愠着脸过来抢连笑的手机。 顿时扭打作一团。 连笑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不再抖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竟能抗住连建平的拳头。 她再也不是那个噩梦中曾重复过无数遍的、只能惨叫挨打的孩子…… 连建平抓不到手机,气急了便拎着她往墙上撞,连笑顿时头晕目眩,骨头跟散架似的,手机和黄铜摆件全都掉在了地上。 连建平弯腰捡起手机,准备删掉还在录着的视频。 连笑见状,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晃掉眼前的重影,最后一点体力全用来撑起自己,拿起那沉手的黄铜摆件, 直接照着连建平的脑袋砸过去。 …… …… 连建平重重摔倒在地,用尽了力气的连笑也沿着墙根栽倒在地。 终于,安静了。 连笑脑袋越来越晕,眼前的重影也层层叠着,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耳边依稀传来砸门的声音,可那声音只在她耳膜上挣扎了几声,就被耳中越来越响的嗡鸣声彻底淹没。 就在这一片模糊中,连笑依稀见到连建平扶着墙站了起来。 连建平朝她走来—— 连建平此时的身影,终于和连笑噩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对她拳打脚踢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那一刻,连笑眼前是漫天而来的昏暗,心里则是散不去的一片凉意。 她反抗了…… 可是结果…… 依旧没有改变…… 还是没有人来救她…… 她也救不了别人…… 连笑是在医院醒的。 没有想到自己昏迷之后并没有再挨揍。 当然也没有想到,许阿姨站在了连建平那一边,做了伪证,全然否定了自己被家暴的事实。 警方为连笑找了个翻译,双方各执一词。 连笑没有护照身份成谜,没有证人佐证她的说辞,甚至连建平伤得比她还重。事情又发生在连建平的房子里,连笑涉嫌擅闯民宅,袭击户主,连建平的施暴却成了他口中的自卫。 连笑虽然没有被手铐铐住,但她住的病房里有警察看着,俨然她才是罪犯。 许阿姨来病房看了连笑。 翻译在病房外和另一名看守病房的警察交涉,病房里则留了另一个本地警察,连笑看看这个一脸警戒的警察,又看看一脸麻木的许阿姨,用中文问:“为什么?” 她救了许阿姨。 许阿姨却替伤害她的人作伪证。 “我靠他养的,我能怎么办?” 许阿姨还是那张麻木的脸。 连笑算是看明白了。这对夫妻,一个卖惨,一个则装大度—— 连建平“不计前嫌”,打算保释她。 翻译把这个消息带到连笑病房时,连笑当场拒绝。 “我不需要他保释。” “那还有谁能保释你?” 连笑想了想:“我打电话找人。” 可真等电话给到她手里,连笑瞬时又陷入了茫然。 与其问问自己能打电话让谁来保释,不如问问自己,该打电话把谁臭骂一顿。 父母? 连笑冷笑着摇摇头否定掉。 亲戚? 打电话问问他们,和事佬是不是做得特别有成就感? 而所谓的成就感,不过是为难了别人,感动了自己…… 可转念一想,连笑的冷笑里,顿时又多了几分自嘲。明明是她自己为了DL的代工业务而去刻意讨好他们,既然是利益交换,她又有什么资格玻璃心? 那她这通电话,还能打给谁? 方迟? 打电话问问他,职责他为什么知道她护照丢了,还不第一时间飞来?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要他随叫随到? 这时却又警官推门进来。 警官和翻译用法语交流了几句之后,翻译对连笑说:“有人来保释你了。” 连建平还不死心?还来这一套?连笑冷冷将头一撇:“我都说了不要他保释。” 一抹身影却在这时,不请自来,推门而去。 连笑垂着脑袋听着那脚步声,脸色一片空白,太阳穴却突突直跳。 连建平还能走路,看来伤得还不够重—— 她当时怎么就没狠狠心直接把连建平砸死? 那脚步声就在这时停在了病床旁。 连笑低着头,恨得咬牙切齿。 她不说话。 对方也不说话。 反正没手铐铐着,连笑索性心一横,直接拔了手背上正输液的针管,从一旁的挂架上抄起输液瓶,直接照着床边那人的脑袋砸去。 没能砸下手。 连笑自己却先愣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连建平。 是方迟。 连笑抄起输液瓶砸过去的速度太快,翻译全程看傻了眼,还是警察反应快,冲上来就要擒住刚因眼前景象愣住的连笑。 却在警察成功擒拿住连笑的前一瞬,方迟一背身,顺手将连笑护在身后,自己则挡在了警察面前。 连笑只听方迟对着警察说了句法语。 不知何意。 当然她也没心思去管他说了什么话—— 她还没能从他突然的出现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翻译虚惊一场,半天才记起要向连笑阐述一下如今的状况: “这位先生刚做完笔录。” “……” “他也是目击证人之一,但是他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晕了,连建平也已经受伤了,他并没能看到全部的前因后果,所以究竟是你擅闯民宅伤害户主在先,还是户主先对你施暴而你只是反击,目前警方还没有下定论。” 目击证人? 连笑混沌的脑袋里却只记下了这四个字。 半晌才依稀记起,她晕过去的前一刻,似乎……确实听见了砸门的声音…… 连笑此刻的角度,只能看见护在她身前的、他的小半个侧脸—— 可不用看她也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应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这平静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连笑缓慢地顺着他的背影往下看去,终是看见他反护在她身侧的手。 他的手背,关节位置裂了好几道口子。 大概只有把人往死里揍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的手也弄得如此伤痕累累…… “你的手……怎么了?” 连笑声音全哑了。 哑到都不确定他听不听得见。 他却侧过头来,食指抵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这个男人,在用消防斧砸开房门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并不想被在场的警察和翻译知道。 ☆、第 63 章 连笑忽然就觉得委屈极了, 头一低就咬在他肩膀上。 她能感觉到他肩膀蓦地一僵。 这男人骨头硬得可真咯牙,咯得连笑眼泪都下来了,可她就是不松口。眼泪竟也源源不绝。 打这架太疼了。 但是…… 她应该算胜利了。 战胜了自己的噩梦。 方迟硬生生受下这一口, 直到其他人都出了病房, 就余他和她。 不知是哪件事先发生, 是她先松开牙关,跌坐回病床上嗷嗷哭, 还是他先转过身,将她轻拥进怀。 连笑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哭得这么毫无形象过。 哭到最后都闭住了气,哽咽着哽咽着,鼻涕都下来了。 眼看她鼻涕都快流进嘴里, 方迟正愁手头没有纸巾,准备拿袖子给她擦, 她却猛地一吸鼻子,鼻涕又被她吸了回去,直看得原本一脸隐忍着心疼的方迟当即哭笑不得起来。 他的心疼,她没瞧见;他的哭笑不得, 她却一抬眼就发现—— 这下更是委屈得不行:“我都破相了, 你还笑……” 她如今鼻青脸肿的样子, 大概丑得至极,连笑当即就要埋下头去。 却被他双手捧住脸。 他仔细瞧她,眉微微蹙着,眼里克制着什么。 如果可以,方迟宁愿这些伤全落在他身上…… 连笑看着他因压抑着太多情绪而微微闪烁的瞳孔, 还以为他起码会安慰下她还是很美,他却无比实在:“是挺丑的……” 连哄,都不屑于哄她了么…… 连笑顿时心灰意懒。 这就要挥开他的手,躲回去蒙住被子。 他却稍稍施了力,依旧捧着她的脸。 力度掌握得很巧妙,既不会弄疼她,也教她躲不开。 他的眸光,明明灭灭。 他的音色,沉郁顿挫:“以后只有我肯要你了。” “……” “……” 她身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连笑成功获得保释,在医院里待了三天就已经待不住,各项体征一正常,就嚷嚷着要出院。 病人最大,方迟只能照办。 连小姐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上下车都由方迟替她开门,连笑还觉得不够,一脚刚踩下车就抚额做头晕状,转眼又跌坐回去。 “还晕?” 连笑期期艾艾点点头。 方迟当即半个身体探进车来,抱她下车,在周遭人异样的目光中,一路抱着她往酒店大门走去。 连笑双臂环抱着方迟的颈项,一边继续做头晕状,一边得意地想,如果能有人拍下这幕发给方迟的白月光看看该多好—— 气死她。 可惜,气死别人之前,连笑已经被自己此刻抬眼所见吓半死—— 眼前竟是她之前住的那家克利翁酒店。 熟悉的大门,熟悉的门童…… 连笑惊诧的目光刚来得及从酒店大门来到方迟脸上,人已经被抱进了酒店。 他压根未低头,按理说应该瞧不见她那心惊胆战的样,可他嘴角为何又扬起一丝一派了然的笑? 笑得一派了然,却问得不明就里:“不想住这家?” “没……没有,”连笑掩饰着心虚,假笑着环顾四周,“这家……看着……挺贵啊。” 方迟抱着她一路进了电梯,看来是提前开好了房。 替他们按开电梯门的的那个服务生,连笑打眼一看便认出,正是她住这儿的那晚要帮她提行李的服务生,那服务生帮他们按开了电梯,又微笑着对着他们点头致意,吓得连笑赶紧把脑袋往方迟怀里埋。 可下一秒连笑就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欧洲人眼里亚洲人都长一个样,她如今又鼻青脸肿的,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来? 连笑没来得及从方迟怀中抬起头来,就感受到他胸腔微微一颤—— 分明是因为笑了才引得胸腔一颤,可连笑猛然抬头,见到的却依旧是方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他怎么也选了这家酒店? 只是巧合? 连笑最终被他抱进了一间套房。 和她之前住过的套房几乎一致的内饰,只不过这间套房有两个卧室,方迟将她抱进其中一间卧室,连笑的行李竟然都在。 他是怎么把她的行李从连建平家带出来的? 太多疑问涌上心头,连笑正要开口,方迟的手机就响了。 连笑还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方迟已接听了电话:“喂?”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方迟将手机自耳边拿开一些,转而对连笑说:“你先休息,有事随时叫我,我就住隔壁卧室。” 说完便一边朝卧室门走去一边继续听电话。 连笑听他对着手机那端的人说了句:“我还在巴黎……” 这是在给谁报平安? 连笑竖着耳朵打算再听几句,刚走到门口的方迟却已顺手带上门,彻底将一切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连笑盘算着,这个时间,国内都已凌晨了,该是多亲密的人才会在这个时间联系他? 瞬间就想到了方迟的那抹白月光。 画面感顿时来了。 【你怎么突然跑巴黎去了?人家好想你……】 【有要紧事必须跑一趟,不然我一秒钟也不想离开你。】 【我也是,我都睡不着……】 【那我陪你聊天,聊到你睡着,好么?】 【嗯……】 啊呸! 连笑当即大叫:“方迟!” “方迟!!!” “方……” 连笑正要喊第三声,卧室门已被“砰”地撞开,方迟深锁着眉冲了进来,转眼来到她床边:“怎么了?” 连笑紧抓着床单,“我……我做噩梦了……”又松了床单转而紧紧抱住方迟,“我……我害怕……” 她这么一抱,方迟手一滑,还保持着通话的手机就这么掉在了床边,连笑紧抱着方迟不撒手:“我害怕!” 她声音都这么大了,就不信手机那头的白月光还听不见…… 听齐楚的叙述,方迟和他那白月光应该还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既然还不是情侣,连笑自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么做有什么错。 争取自己想要的,无可厚非…… 她经历的这些,也足够她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做噩梦也绝对合情合理,再配上她的神演技,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天衣无缝。 至于方迟的反应—— 也可以用四个字形容。 那就是—— 全然不信。 “我才出去一分钟,你就能睡着还能做梦?” 连笑僵住。 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这么大的漏洞? 连笑只能感慨自己大概是被连建平打傻了—— 方迟却没有推开她。一手搂着她一手重新拿起手机,继续接听。 “对,是她。” “她做噩梦了。” 方迟回答对方道。 连笑当即眉头一皱。 白月光竟然认识她? 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当即一把夺过方迟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姓名分明是—— 宋然? 她这又是假装做噩梦,又是夺过他手机,看来这通电话是彻底打不成了,方迟只能和宋然交代一声,草草结束通话。 “你怎么认识宋然?” 连笑眼角本就开裂,她如今这么一瞪,伤口泛起的疼意转眼就被扑腾而来的满腔震惊淹没。 “是他告诉我你护照真丢了,天天跑领事馆等消息。不然我也没办法从领事馆的登记信息里知道连建平的住址。” 连笑记得她在领事馆的登记信息里,填了连建平家作为临时住址。 可连笑刚想到此处,就被另一个巨大的震惊瞬间吞噬到骨头都不剩—— 他认识宋然? 那他应该也有宋然的微信了…… 那他应该也能看见宋然给她照片的留言…… 所以,他也看见了…… 她假装无家可归发朋友圈卖惨时,宋然可是回了她一句:“你不是住克利翁么?怎么流落街头了?” 他连这条也看见了? 所以…… 她每一次撒谎,撒了什么谎,他都一清二楚? 难怪他之前一直不出现了…… 连笑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声音都飘忽得不似自己的了:“我还以为你在和你的白月光……” “……” “……” “白月光?” 可算轮到方迟不明就里了。 撒谎的代价,连笑领教德透透的了。 哪还敢隐瞒? 索性都说了。 这个男人大概是测谎仪转世? 连笑正腹诽着,正见方迟无奈地摇摇头:“齐楚的话你也信?” 他这话,深意可就多了。 连笑琢磨来琢磨去,顿时眸光一亮—— 所谓的白月光是假的? 压根就没这么一号人? 可连笑刚以为自己猜对了,都还来不及暗自窃喜,方迟却又说:“她明明很漂亮。” “……” 连笑顿时又偃旗息鼓下去。 此刻心情,和坐过山车没什么两样了。 “我也不是什么单相思,她应该也有那么点喜欢我。” 连笑心情不由得又低落三分。 压着牙齿没说话。 “她……” 他那笑而不自知的模样落在连笑眼里,简直刺眼,赶紧挥手让他打住:“别说了。”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方迟看看她此番模样,笑得太过轻浅,陷入谷底的连笑哪看得见? “我正好有一张和她的合照,要不要看?” 连笑这回倒没拒绝。 反正她已打定主意只相信齐楚的话而不相信他的话,他觉得他的白月光漂亮,肯定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齐楚的话才是正解,这白月光肯定不怎么样。 方迟就这么当着连笑的面摸出手机。 很快把屏幕送到连笑面前。 连笑深呼了口气,才做好心理建设抬眸看去。 “……” “……” “漂亮?” 方迟问她。 “……” “……” 连笑就这么愣了半天,突然猛地抬头看向方迟。 在眼里那点不可思议就快要满溢而出时,又忍不住低头看向那张照片。 终于,木然地点了点头。 她能说她自己不漂亮么? 况且还是她精心P过的照片…… 方迟这才从他的朋友圈相册里退出。 他们的这张合照,没删,只是被他锁了起来。 领事馆的旅行证终于办下来了,连笑却还是走不了—— 她现在还是保释在外的嫌疑人。 一边在酒店住着养伤,一边远程监督国内的上新,一边还得等待警察的下一次传唤。 想想就生气。 连建平暂且不提,许阿姨的倒打一耙可真是打得连笑怀疑人生。 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连笑几乎一天一个报复的想法。 连建平虽人在巴黎,却依旧在国内挣钱。他手底下有大买手,国内有客户,代购生意还是挺挣钱的。巴黎不是连笑的地盘,国内可不一样,连笑总有一千种方法搞臭他的名声,让他无钱可挣。 “怎么样?是不是很绝?” 连笑正式行动前,总要问问方迟的想法。 还以为方迟会为她这绝妙的点子拍手叫好,启料方迟竟摇摇头:“不怎么样。” “那有本事你想一个?” “我已经想到了。” “什么?” 方迟却讳莫如深。 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连笑可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万万没想到,警方再一次传唤她,已不再是因为她和连建平的纠纷,而是许阿姨突然起诉离婚。 以常年遭受家暴为由。 她自己的案子还没翻案,这桩离婚案却突然传唤她作证——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 之前还替连建平作伪证的许阿姨,突然亲身上阵,甚至还偷录下了连建平家暴的证据,连笑自然也就从前一个案子的嫌疑人摇身一变,成了这个案子的证人。 连笑再一次见到许阿姨时,许阿姨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只不过麻木了多年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星半点的神采。 至于这点失而复得的神采究竟源于何处—— “替我谢谢方先生。”许阿姨说。 连笑顿时目瞪口呆:“方先生?” 她认识的姓方的,可只有那么几个…… 在连笑一片愕然的目光下,许阿姨却已胸有成竹。 连笑犹记得方迟否掉她毁了连建平代购生意的想法时,说的那番话—— “不怎么样。” “那有本事你想一个?” “我已经想到了。” “什么?” 方迟却讳莫如深。 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此时此刻许阿姨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简直深得方先生的真传:“谢谢他教我录下证据,还帮我请最好的律师,等我拿到赡养费,连建平就算挣再多的钱,也是为我打工。” 离婚案比连笑的案子先开庭。 开庭前夜,本该和律师做最后沟通,可等律师走了,连笑却紧张得睡不着。 恰逢她刚获医生解`禁,可以喝点小酒—— 可惜,就算她再软磨硬泡,方迟也只允许她喝两杯。 两杯就两杯,连笑小口啄饮,滴滴如命。方迟则坐在台另一侧,帮她梳理隔天要在庭上说的话。 “明天就要上庭了,你教我几句法语。” 方迟头也不抬,正忙着把她届时要说的证词手写成小抄:“想学什么?” 连笑问:“法官阁下怎么说?” 方迟答:“Cher juge.” 连笑依葫芦画瓢学了一遍。 方迟这才放下笔,抬眸看着她摇摇头:“和英语发音不同,法语的发音得更优雅些。” 优雅—— 连笑深感受教,点点头。 “那该如何优雅地说出,我无罪。” “Je suis innocent.” “那该如何优雅地说出……” “……” “……” 方迟教了她一晚上,也一心二用了一晚上,终于把小抄都做好了。 见时间不早,明天还要上庭,不宜熬夜,方迟决定提前结束教学:“你学点基础的,其余的交给翻译和律师就行。” 连笑见他要走,赶紧叫住他:“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方迟只得重新坐下,静待下文。 连笑却莫名地紧张起来,垂下眸,深思熟虑着什么似的。 转眼又蓦地抬起头来,看他的脸,看他的眼睛。 “最后一个问题,”连笑咽了口唾沫,“如何优雅地说出……” “……” “我想啪你……” “什么?” 方迟眉头一皱。还以为自己听错。 连笑深呼吸一口。 挺直了背,似乎终是做好了决定—— “如何优雅地说出我想啪你。” “……” “……” 方迟深深地看她。 许久。 久到仿佛都能分析出她的太阳穴究竟急跳了多少下。 他终于开口了。 神色却有点紧绷:“Mademoiselle, Je peux te protéger tout la vie. Je t'aime.” “这么长?中文什么意思?” 他一不问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二来面色平静到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