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难
李克明铁青着脸, 大步流星往院子里去, 每过一道垂花门,两旁的护院恭声向他问好, 他理也不理,齐虎和李祺在后面需得一溜小跑才能跟紧了。 李家父子在石安的住处跟京里肯定是没法比。 这一年来内忧外患,形势如此严峻, 李克明也没有心思图美观去收拾院子。 不一会儿, 就到了一个小跨院,这里戒备明显比外头要严,李祺目光扫过, 发现好几个侍卫都是曾经跟着李克明一起去过密州的熟面孔,心里一颤,暗忖:“小公爷这是要做什么?这院子里藏着什么秘密?” 他不敢多看,跟着李克明进了迎面的花厅。 李克明居中坐下, 长长吐了口浊气,吩咐道:“去把人提上来。” 赶来听令的是跟了李克明多年的一个心腹,名叫李尚义, 李祺来石安之后一直没见到他,还当他密州之行出了意外。 李尚义答应一声, 问都没问要提谁,径自出了花厅, 点了几个侍卫同他一起。 过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工夫,李尚义回来,几个侍卫抬了个铁笼子跟在他身后, 进屋将笼子放到花厅当中,叉手向李克明施礼。 李克明摆了下手,众人退到边上,李克明将目光落到铁笼子上,李祺觉着他那快要爆开的怒气一下子就平复下来。 这铁笼子需得几个大汉抬,可见是很沉的,份量主要来自笼子本身,相邻的铁栅栏之间只有两寸宽,可以穿过一只手去,上面系着数道乌黑的链子,挂满了铁锁,里面的空间却是不大。 若是一个成年人在里面,不管坐还是躺,地方全都不够,只能蜷着,别提多么憋屈。 此时正有一个人,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被关在笼子里,耷拉着脑袋,发髻披散,看不到长相。 此人身上衣衫褴褛,尤其是下身,碎得一绺一绺的,依稀能看出来原本是白色布料,此时沾染着黑褐色的污渍,李祺有经验,一看就知道那是干了的血。 李克明在外头有四处私牢,却将这个人单独关押在家里,显然这个犯人对他而言十分要紧。 李祺不由暗想,小公爷刚在外头受了气,明显是要来拿他撒气,这人可真是倒霉。 李克明盯着笼子里的人看了半晌,突然呵呵低笑起来,越笑越响,前仰后合不可遏制。 “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平南王郡主了。” 笼子里那人全无反应,动也不动,不知是否还清醒着。 李克明不管,继续说下去:“你猜郡主跟本世子说什么?他说她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不管你人在哪里,她都愿意等着你,她还说本世子连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哈哈哈,你们大家说说,好不好笑?” 李祺大吃了一惊。 没想到眼前铁笼子里面这个赤/裸着两腿,狼狈不堪的犯人竟然便是昔日那个龙章凤姿的王子约。 小公爷什么时候把人抓来的? 他想揉一揉眼睛,凑近了看清楚。 李克明问在场的人好不好笑,那些侍卫哪里敢回应他,花厅里一时鸦雀无声。 李克明冷笑一声,吩咐旁边的李尚义:“来,叫大伙都瞻仰一下我大赵第一美男子的脸。” 李尚义过去,二话不说,隔着笼子抓住了王子约的长发,向后一扯,王子约吃痛,被迫扬起脸来。 李祺忍不住抽了口气。 他许久不见王子约,受到的冲击比在场其他人更为强烈。 王子约浑身伤痕累累,唯独脸上连点乌青都没有,这场牢狱之灾将他摧残得很厉害,脸瘦得都脱形了,胡子拉碴,看上去像是骤然老了十岁。但叫人嫉妒的是,即使这样,他的眼睛仍然很亮,脸庞愈加有棱角,这张脸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叫人一见就很难再挪开视线。 他直视李克明,哪怕旁边李祺的抽气声很是突兀,也未令他有所分神。 那目光平静中带着轻蔑,虽是一言不发地仰视,却竟然不落下风。 这令李克明大为不满,皱起眉头,问李尚义:“这么多天了,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狱部’的人弄出那么多花样来,你不会去跟他们学两手?真他娘的没用。” 李尚义不敢辩白,小声道:“小公爷,这小子颇硬气,寻常的鞭刑哼都不哼一声,您又不许弄残他,小的们实在是……有难处。” 李克明起身,走到笼子旁边,抬脚踢了踢王子约,又冲里面吐了口痰,恨恨地道:“姓王的,纵然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你以为我会斩断你手脚,划花你的脸?那是娘们儿才做的事,我偏叫你留着这副人模狗样,叫司徒绯亲眼看看你有多么下贱,比那最低等的娼/妓更不如。我有的是耐心,咱们慢慢地玩!” 李祺刚才不小心失态,所幸李克明没有同他计较,这会儿他大气也不敢出,心道:“小公爷心性越来越狠厉,这果然是他会做的事。这姓王的小子真正倒霉,听说是平南郡主一头热地缠着他,眼下生不如死,不知会不会恨上平南郡主,恨爹娘把他生成这个样子。” 正琢磨着,就见李克明转身回来,大马金刀居中而坐,同李尚义道:“本世子今天刚好清闲,你们平时怎么收拾他的,使出来给我瞧瞧解个闷儿。” 李尚义答应一声,吩咐下头赶紧去准备。 东西都是现成的,不大会儿工夫,有侍卫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碗药,那药水黑乎乎的,闻着有股刺鼻的味道。 李尚义亲自上前,带着人开铁笼子的锁,捣鼓了好半天才把所有的锁都打开,链子取下来,将王子约从铁笼子里拖出来。 王子约知道挣扎无用,没有反抗,笼子里呆久了浑身针扎一样得疼,他摊开四肢躺在那里,借机舒展身体。 李尚义端了药碗过去,一名侍卫按住王子约,捏着鼻子给他强灌下去。 满满一碗药下肚,王子约运气张嘴想吐,李尚义早有准备,对准他腹部就是一拳。 李克明悠然道:“这是什么药?” “回小公爷,是叫他不举的药。” “嗯?哈哈!” 李克明这是今天自遇到司徒绯之后第一次笑了。 众人见他笑得欢畅,一齐凑趣笑了起来。 李克明等众人笑罢,方摇了摇头:“不行,本世子都说过了,不许把他弄残,你们些混账把他弄成太监,岂不是令我失信于这贱胚?” 话虽这么说,他到也没有真生气。 李尚义觑着他的脸色,道:“世子放心,他喝了这药也只是对女人不举,换做其它场合还是可以的。” 这会儿王子约喝的那药开始发作,他喘息渐重,身上细细密密出了一层虚汗。 李尚义命人将王子约手脚捆住,淋了些黏糊糊的肉汁在他身上,又叫侍卫去牵了条护院的大黑狗来。 李克明不由伸长了脖子,带出几分紧张:“好不容易捉回来,可别喂了畜生。” 李尚义讨好地道:“小公爷放宽心,瞧好戏。” 数十双眼睛注视之下,王子约从呼吸急促,极力挣扎,到声嘶力竭的惨叫,最后筋疲力尽,双目无神像死人一样躺在那里。 一场戏看完,不觉间外头天都黑了。 李祺抹了把冷汗,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这花厅里站了大半天。 李克明轻轻拍了两下掌,笑问王子约:“怎样,是不是觉着□□,这只狗比那些垂涎你容貌的女人更加可爱?” 王子约眼望花厅顶棚,只有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李克明莫名有些不快:“看来只咱们这些人围观还不过瘾,赶明儿给王公子在州府衙门外头搭个戏台,光收票钱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王子约眼神毫无波动,自从被李克明抓了来,他就像突然变成了哑巴,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李克明突觉意兴阑珊,吩咐道:“关回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径自出了花厅。 李祺和齐虎互视一眼,连忙跟上。 李祺从来到走,都没来得及同李尚义等人打招呼,不过看他们几个偶尔扫到自己那躲闪不及地眼神,他不由地暗生愤愤:脸毁了又如何,老子没受伤那会儿比你们生得都俊。 走到院子里,李克明突道:“李祺啊,你也是遭过大罪的人,今天我带你进府来,是看你伤差不多养好了,你要是没有旁的事,就留在府里帮我。” “是。”李祺初听这话沾沾自喜,再一寻思,暗忖:莫不是叫我和那李尚义共事? 对付王子约,他还真有些发怵。 果然,李克明又接道:“你一向主意多,帮着尚义啃啃这块硬骨头。我要什么你也知道。” 要说折辱一个人,今天这一幕已经有些超出李祺想象,这都不行,他也想不出什么狠招来,怕是没法交差,还要受李尚义等人的排挤。 李祺觉着这个活有些烫手,心中突然一动,道:“世子,我给您推荐一个人。他肯定有办法叫那姓王的小子现出原形来。” 李克明扭头回看他:“‘疯驼子’么,也行。不过他要来府里,还得收敛一下脾气,不能见人就咬。这样,齐虎,你去把他和舒窈姑娘一起接进府,府里加强戒备,不要生出乱子。” 要对付费长雍了,他的师妹,还是控制起来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看电脑时间一长就头疼。 想到有人追更,还是把这章码出来了。 明天看看情况哈,情况不好转就停一天,反正离完结也没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