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演戏，也许此人往那儿一站，你就可以脑补出一部大剧。 蓝清如是，沈浔……亦如是。 白衣清影负手立于山，静静遥看天下景，风微起，衣角翻，男子抬首望于盛空，日光刺目，他微闭双眼，手腕翻转间，寒光闪，利剑出，划出一道气势逼人的虚痕，残光浮影瞬息里，宝剑又已入鞘。男子睁开双眼，眸如清辉朗月，夺目照心，握剑转身而去时，狂风骤起，他逆风而行，勾唇淡淡一笑，笑得不可一世。 “OK，可以了，后面的几个镜头不用试了。”沈浔从搭建的景台上走下时，蓝清的声音响起。 此时的蓝清已经从监视器后站了起来，只是并没有看向不远处的沈浔，而是侧过身子和另外两位负责人一起讨论着什么，不过速度倒是挺快，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似乎便已做完了决定。 发现蓝清回过身子看向了自己的沈浔忽然觉得心中竟生出了一丝紧张，蓝清脸上没什么表情，沈浔从上头看不出情绪，于是他目光微挪，定在了另外两人脸上，只是……沈浔却更忐忑了。因为沈浔发现那俩人不仅正乐呵呵地上下打量着自己，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他们的笑意还更浓了？ 沈浔的目光又回到蓝清脸上，这次蓝清终于有了笑容，而且正迈着轻快的脚步向自己走过来，心情看起来，非常好？ 不会这仨联手设坑想给我来个下马威？ 沈浔突然想到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自己现在是站在镜头前让人挑选的被动者，此刻掌握着主动权的是迅安那帮子人啊！自己过不过不是演技说了算，而是迅安说了算啊，迅安谁说话最管用？蓝清啊！靠！沈浔突然崩溃，难道一开始蓝清给他所谓的试镜机会，其实就是想在今天pass掉他然后再对他说，“你，不配演我的男主。”吗？ “沈少，愣在这干嘛呢？”沈浔正在开启脑补模式的时候蓝清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沈浔立刻收起脑中大戏，抬手随意地拍了拍戏服的袖子，然后再淡定一笑：“等着蓝总公布结果呢，后面还有几个镜头没试呢，蓝总一句话就给我掐掉了，不知道蓝总，是何居心啊？蓝总莫不是怕我演得太好会导致踢我出局的时候心虚，所以就想早早儿结束了？这恐怕和传说中向来看中实力的蓝总很不一样啊。”先发制人，旗开得胜，你想坑我，那我就把你心中所想都说出来，要尴尬一起尴尬嘛对不对，沈浔在心中默默地笑了。 蓝清似乎一愣，继而平静一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来沈总是这样的人啊。” 沈浔眉心微皱：“你说什么？” 蓝清盯着沈浔玩味地看着，直看得沈浔有些不自在，沈浔还未发作，蓝清收回了目光，回过头对着后面两人招了招手，两人见状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在蓝清身边，三人再度一齐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也许不是第一次，但此时此刻，沈浔心底生出了少有的紧张感，仿佛在等待着他人宣判自己的命运。 沈浔的情绪多多少少被蓝清看出了些许，她心底觉得有趣，倒也不再逗弄，直接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恭喜你，沈浔，得偿所愿了，欢迎加入《观风起》剧组。” 沈浔感觉自己的心宛如一瞬间踏踏实实地落了地，然后又逐渐升起，飘飘然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不得不说真是舒坦。沈浔多日来的郁闷顷刻间烟消云散，脸上的表情从一贯的标准式笑容变成了真正心生欢喜的笑，这种笑容从眉眼里渗出的情感是机械式笑容所不曾拥有的，这一点，蓝清十分清楚，所以沈浔此时一丝一毫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并通过大脑立刻解析出了缘由。 看来沈浔还是挺重视的嘛。 蓝清心情很好，沈浔心情更好，放松了身心的沈少看了一眼蓝清，又垂下眼眸盯了一眼蓝清尚未收回的手，他抬起了手，在触碰到蓝清手指的一瞬间戏谑一笑，继而轻轻一握：“蓝总的眼光今天总算恢复正常了，早知如此，何必要折腾呢？可惜了，现在我对这个角色没兴趣了，我还是继续当我的投资人。蓝总，时间可不多了，现在男主还没落实，你可要抓紧啊，到时候耽搁了日子可就不好了，还有啊，演员也不能随便挑，记得继续保持今天的标准，虽然难度有点大，实在找不到也情有可原，毕竟像我这样合适的人太少了。” 妈的智障，蓝清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抽回依旧被沈浔握着的手，她虽早就料到已沈少的性子十分有可能在得知自己通过后会来上这么一出，但还真没想到这家伙台词准备的倒还真多，而且一半都是在自夸？不过没关系，你准备了台词，我也是。蓝清若无其事拍了拍手，说道：“没错，像你这样自恋的人的确太少了。沈总，演员的事呢，就不劳您操心了，除了您，其他合适的人选还有好几个呢，不过嘛，就是因为都太合适了，所以只择其一有些纠结，但是沈总放心，保证不会耽误拍摄时间。还有啊，蓝清今天必须得好好谢谢您，说不让您通过，您的演技又还有那么点意思，演起来还挺像，让我不忍心拒绝，但是让你出演呢，需要抛弃先前那几位实力与颜值并存的演员，我更舍不得啊，但是既然沈总已经达到了通过的标准，那我就只好忍痛割爱了，现在沈总自己放弃出演，还真是体贴入微，让蓝清甚是感动啊，这样，今天中午我请沈总吃个饭，不知沈总可否赏脸？” 蓝清温柔地笑着看着沈浔，看上去真像的在感谢沈浔自己退出的大恩大德一样，她仰着小脸认真地等待着沈浔的答复，沈浔眼角抽了抽，不过这一次，沈浔的思维没有再跑偏，脑子一转的片刻，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甚至已经抓住了重点——蓝清的目的似乎在激他参演。 如此年轻就成为商业巨鳄的沈少自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思维与警惕，至于先前为什么被耍了一通，沈少已经打死也不愿再想，不过这一次，想要故技重施的蓝清怕是算盘要落空咯，一次是意外，两次……我没那么弱智！沈浔心中暗笑着，面上亦挑眉一笑：“蓝总，你这演技也不咋地嘛，看来是外界把你吹捧得有点高啊，特别想让我演就直说嘛，蓝总不是向来直爽吗？何必要绕弯子呢？况且这激将法在我面前使，太低劣了。不过没想到啊，原来蓝总这么看中我啊，可惜了，我想演的时候，蓝总不愿意，现在我不想演了，蓝总可别太难过，要认清现实，毕竟这个世界可不是任何人都要围着你转的。” 这家伙变聪明了？好像……一直都很聪明，只是那天脑子糊了而已，看来走运两次还是有些难度。蓝清在心中小小地叹了口气，继而重振精神，世界不是围着我转，但也不是围着你转，哪有你想演就演，想不演就不演的道理？既然来了，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你聪明，我也不笨啊。蓝清微微一笑，将沈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既然沈总看出来了，那我就问你一句话，不演，不可惜吗？” 沈浔嗤笑：“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蓝清唇角上扬，眉眼弯弯：“沈总这些日子怕是天天都在看剧本琢磨剧情和角色，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上面，就为了等到换来这个你认为成功局面之后得意地说一句不演了？意义在哪？单纯为了跟我较劲？沈浔，幼不幼稚啊你。” “我幼稚？蓝清你……” 蓝清无辜：“我怎么了？” 好像……她说的也没错？这些日子，他的确在研究剧本上花了不少心思，他最初的目的，也的确是为了在取得蓝清的认可后再告诉她自己不演了，原因……似乎就是自己单纯较劲，意义？好像真的没有意义，这么一说的话……幼不幼稚啊你沈浔！沈浔彻底郁闷了。 蓝清拿了杯酸奶一边喝一边乐呵呵地观察着沈浔脸上细微的变化，另外两位负责人看见蓝清完全可以应对沈少便安然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见沈浔迟迟不说话，蓝清笑了笑，递了一杯酸奶到他面前，正色道：“沈总，既然话都说开了，那就给个准确答复，这个角色，你真的决定放弃不演了吗？” 沈浔看着蓝清一本正经的模样，又看了眼她手里递来的上面印着卡通图案的酸奶，以及正拿着杯酸奶心满意足地吸着的她自己……这画面违和得有毒。 沈浔方才正在重新思考，自己这些天花着心思研究剧本，经常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心中憋着一口莫名其妙的气吗？如果不是这些天的认真研究才得到了效果，一开始的那个一问三不知自己蓝清的确有理由看不上。而且……自己似乎已经钻进了这个故事和人物中，如果真的就这样放弃，不说以后会不会后悔，起码现在……还是会失落的。 沈浔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点了点头，蓝清目光微凝，沈浔从蓝清手中拿过酸奶并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蓝总，你赢了，日后和你对戏，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蓝清舒颜一笑，回手反握：“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