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格伦 (15)
着地图开始策划强攻。 公频内出现多支队伍汇报发现敌袭的情况,连胜点点头,说道:“同志们,同志们注意。现在物资搜集已经大半,马上要开始血战。对面很可以会发动强攻,接下去会出现剧烈变动,请牢记各人自己的职责。” 连胜说:“跟紧队伍里的副指挥,迈开你们的大长腿,用力地跑起来。还有副指挥们,不要错过我任何的指令,时间有限我只会说一次,都清空耳朵听好了!” 众人有力答道:“是!” 连胜:“所有人听我指挥!前排负责阻击,后排开始后撤!” 周师锐跟连胜,此时正坐在山林腹地,他们的前面各自铺着两张纸,上面是原先已经标注好的地图区块。 周师锐两只手握着有四五支笔,正对照着上面开始修改。 他不喜欢用笔,已经习惯了进行电子操作。纸张也不像模型,数据可以及时进行抹消替代。只要人员一出现变动,一张纸上花花绿绿,会非常混乱。而且速度也很慢。 这种情况下,更多需要指挥自己大脑的运算,她要保持绝对的清醒。副指挥从旁帮助她理清大局,记忆数据,但不能给她太多的提供。 就看双方的默契了。 继开战后十八分钟的物资搜集时间,红队先行发难。 陈域舟跟黄浩很了解敌情,或者说双方都很了解对面的大致情况,于是战局一经打响,立即照着双方预想的方向转变。 白队前线开始慌乱,在对面快速的移动和强势的进攻中,频频失手,并被抓住漏洞,先行出现动摇。 副指挥躲在后面,指派伤亡人员堵上漏洞,勉强保持住队形,同时拉长防线,阻止对面的脚步。 白队众生紧紧压抑住自己想马上撤逃的冲动,遵从上头的指令,硬着头皮开始反击。 他们的理智其实清楚,这种时候如果他们自乱阵脚,改变阵形,情况只会更糟。有序的反抗,虽然依旧避免不了损失,但却能一起消耗对面的战力。 自己的后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只是以前,没有人会保护他们的后背,也没有人需要他们去保护。所以见势不对,第一个念头是跑。 现在,他们必须要拦住这些人,等待连胜的进一步动作。 山下外方视频里,鲁明远将频道调整到了白队的公频,然后对照着里面混乱的信息,也开始建立模型。 他手指飞动,眉毛轻蹙。显然信息变动太多,有些吃力。 一教官小声道:“……这啥……” 众教官:“嗯……” 跟电音一样交杂在一起,他们根本听不清楚。只知道所有人都在喊,有用无用的数据互相干扰,前半句和后半句是不是同一个人说的都不知道,还需要副指挥进行二次判断。 “三队、六队目前在九区东上方位,准备前往十区中部。” “十一队已经脱离十队组合,在十二区中部方位成功与五队汇合,正准备就近前往十区中部汇合。” “人手不足二十一、二十三一起补上,二十二队落单正在前往十六区中部进行汇合。” “……” “请求指令!二十一队遭遇强袭正在撤退,队伍开始出现变形,队长有危险需要接替!” “一队依旧保持原地待命,目前安全。” “……” 教官们对着地图,能很直观且清楚的看见他们的移动,但连胜跟周师锐可是在队伍后方,他们什么也没有。 那些对数字不够敏感的教官,闭上眼睛试着从 不到两秒,脑袋炸了。什么理清情报,一句指令都没记住。 这一定是来自异次元的脑电波。 然而,就是有人收到了那股脑电波。 他们亲眼见证了鲁明远的箭头出现在地图上,同时还有各种队伍标识和薄弱点范围划分。得赖于定位系统,他的工作量比周师锐轻多了,所以可以做做进一步的战术分析。 教官喉结滚动,迟疑问道:“你们……你们平时打仗都是这么乱的吗?” 远征军面对的工作都这么丧病的吗?还好他们是战斗兵种,别说在指挥部工作了,这情况呆一天都觉得要减寿。 季班也迟疑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打报告的吗?” 那指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是只有一个副指挥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数据都有用。”鲁明远说,“正常情况下不会有那么多人同时打报告。在远征军里,一般能担任队长的,都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这种小事,他们会根据指挥的总体方针和策略,自己开展活动。如果出现错误,指挥再进行指点纠正。” 教官们懂了。 了解山林地图的队友不够有魄力,符合队长能力的人其实不多。另外在对抗红队上,多数人心理上就处于弱势。 他们昨天学了大半夜,已经是极限了,短时间内无法接收更多的信息。 没有任何训练也没有任何经验,自主判断对他们来说是项过于沉重的要求,会给他们施加过大的压力,导致出现纰漏。所以连胜选择手把手地带他们,还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帮他们冷静下来,稳定队伍。 白队众生面对攻击,激动地报了一遍,才意识到刚才太过混乱,两位指挥一句话都没出口,可能连听都没听清楚。 后面需要汇报的同志下意识顿了一下,不知道后方数据记录的怎么样。 一队长问:“大将军,我们是不是说得太快了?” 连胜中气十足地喊道:“都大声点,再继续!九队,你们在干什么?说话的时候不要给我来停顿了,不带标点地流畅地念出来!结巴呢?” “二十二队继续回去支援二十一队!十九队、二十四队跟过去支援。” “一队保持不动等待消息。” “各队仔细确认敌军数量,现在继续进行汇报!” 连胜及时而准确应对,让众生震撼之余,又获得了极大的安心感。 这就是远征军的战神啊——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变态啊——! 周师锐的笔在纸上飞画。 对于进展顺利的,中途进行汇报确认的队伍,他直接略过了部分过程,连向终点。 此时地图上各种颜色的箭头交替,互相覆盖,中间一块几乎看不清楚,更不要说上面的数字统计了。 可周师锐知道连胜看得懂。 对于他来说,画图最重要的是过程,连胜看着他一笔一笔画下来,那么肯定清楚他的思路。动笔只是为了让他的大脑更清晰而已。 目前的场上局势还是较为明朗的。 红队先铺开战线,用少数士兵全线推进,试探白队兵力部署。 首批战线的火力并不密集,只是为了确保整个地图的动态都可以掌握在他们手中而已。 在战线后方,有三个大部队,呈箭头的队形强势突进,已经有刺穿白队防线的趋势。 白队的布局也很相似。 前线一条薄弱的防线队伍,确保能收集到敌军的士兵数量跟进攻状况,而人员都在防线的后方进行调动。 发现对面有三个大部队在进行突击以后,连胜迅速针对这三个点位开始部署。 ——无条件加厚点位的防线,拦住他们的攻势。 连胜直接用了一半的人,负责进行防守。而且是单单以防守为主,不惜代价的拦截任务。 在双方实力差距客观存在的情况下,这是一场偏向性巨大的消耗战。 双方人数差距开始拉大,虽然速度得到了控制,但这个趋势并不能缓解。 白队再不做出应对的话,防守等同于自送人头。 红队众人打得很欢快,但欢快之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黄浩盯着地图,深觉诡异,低声道:“什么情况?对面真的疯了吗?” 一队长说:“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之前还是挺有信心的啊。” “信心管屁用?信心能改变世界吗?你这思想很危险啊同志们!” 一队长迟疑道:“对面指挥……这么渣的吗?” “也不能说她渣,主要是对面战力很渣。逃跑的速度太慢,佯攻的姿势太僵,总感觉我在欺负人哈。” “可是她做了这种队伍安排,之前还很嚣张的样子,我以为起码能来点不一样的,还惴惴不安地担心了一晚上啊。” 黄浩不得不夸奖一句:“对面的防线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稳定,没有溃散,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她率领的不是专业的战斗兵。” 做过指挥的人都知道,保持住队形这种事情,并不是简单一两句的事情。一个地方出现变动,不及时调整,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无可抑制地恶化。 “啊废话,所有人都在努力防守,如果还能直接被灭了,他们也不用继续上学了,理论念狗肚子里去了。” 陈域舟拍腿道:“不要放松警惕!对面阵形不溃散,就有继续反攻的机会!我说你们现在算是什么状态呢?要不得啊小子们!” 于洋出声道:“没那么简单。我觉得可能有埋伏。” “防线都快推过半了,还能有什么埋伏?” “学学人家于洋,不骄不躁好?”陈域舟说,“不管是不是有,这种时候就用有的前提来进行防守!” 丁学羲说:“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反正目前能拿下的人头都是真实的,场上也没有什么能起死回生的buff。我们抓紧时间抢下人头优势,到时候对面想反击,也回天乏术。” 陈域舟想想也是。现状就是最直观的。 他们如今大部队都进了白队的势力阵营,对面想挡也挡不住。凭他们的战力,就是翻出花来也赶不走他们。 胜负的结果可以说已经定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循环,剩下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算是给他们留的一点点兜裆裤。 但是……这样平淡无奇的走向,就是最出乎他意料的地方。 从来没有过这么轻易的一战,轻易地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陈域舟黑线地想,如果比赛真的赢了,他就去买个彩票。 真的好乌龙啊。简直是联盟大学有史以来之最。 红队各队长畅想了一下,同情中又带着一丝兴奋道: “白队负分后果会很惨烈。点蜡。” “点蜡。” “点蜡。” “……” 被他们点蜡的白队部众,此刻正集结了秘密小队,藏在他们防线后方的稍远处。 众人抱着枪,心跳加速,等待连胜指示。 连胜深吸一口气,说道:“各防线准备开始移动。副指挥听令,帮助队员保持队形,引导红队攻击。收到回复,有困难也回复。” “收到。” “收到。” “群众们任务重大。”连胜说,“所有人必须紧跟着我的指令,注意不要发出多余的声音,保持全程戒备!现在开始移动!” 连胜:“二十三左撤三个方位,下撤两个方位。十八队下撤接应。不要被敌军发现你们的目的,移动方位开始喊报告!” “突击小队现在开始右移四个方位,曲线前行两个方位。” “二十六小队右移两个方位,下移一个方位。” “所有人记住我的位置,不要超标!”连胜抽空提醒道,“注意速度,不要太快,否则会导致对面攻势加强。” “突击小队不要急,控制一下你们的行动,保持隐蔽保持隐蔽!” “二十三队准备回抽方向,向右移动三个方位,继续向下移动两个方位!” 众人小心翼翼地挡住对面,开始按照连胜的指令进行走位。 同时,红队似乎发现对面的防线有了些许松动,但并不明显,而且白队很努力地在调整回来,所以没有多想。 光听连胜的指令,难以理解她的指挥,但是从监控视屏和鲁明远的模型地图中,却是可以清晰看清楚她的安排。 在山上分布的战局中,白队利用他们的防线,依靠山体的高度变化和视觉错觉,引导红队的强袭部队左右两边,分别发生些许偏移,导致战线中出现短暂的漏洞。 白队突击部队,就趁机从昙花一现的缝隙中钻了出去,直击红队腹地。随后白队又迅速帮红队把战线拉扯平整。 整个过程迅速隐秘,无人汇报,红队指挥毫无所觉。 众教官齐齐喊了一声:“卧靠——!” 红队无法察觉,那是正常的。他们没有准确的地图数据,副指挥没有光脑,队员没有定位。 黄浩对士兵的位置把握其实已经尽可能的精确了,除却队长的汇报,还会依靠互相间的距离和枪声来确认加强。 可是山林毕竟很相似,队长又不是专业的数据分析师们。他们可以粗略说出远近的标志性景观,让黄浩去判断,却没有时间做出更精准的描述。 这必然会导致,他们的实际位置跟黄浩的印象位置,出现些许的误差。 连胜不是,她就是依靠各个队伍精准的汇报来绘制地图,并进行三维空间畅想。 教官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在红白阵营战中,看见如此灵活隐秘的一次行军。 他们也没有想到,连胜敢将队伍的胜利,都压在那么危险的一招上。 作为第三方观众,他们已经如此震惊了,更不用说身处战局本身的两位指挥。 那对时机的把握,战术安排的大胆,战局的预测推算,信息数据的处理分析,已经甩开了黄浩跟陈域舟一大截。 真的是不一样的,指挥间的差距这一刻被无情地放大,并呈现在众人面前。 而在红队势力阵营的后方会是什么? ——当然是他们毫无准备的指挥啊。 ☆、番外九·连教官及她的小伙伴们 连胜利用红队对地图的了解度低, 距离感把握不好的确实,悄无声息地绕到他们背后的计划成功的时候,众人已经明白, 红队要输了。 然而红队还在各种打趣白队的安排。 一队长说:“开始出现混乱了,应该马上就要稳不住了!” “胜利招招手!” “坚持了那么久, 真是辛苦他们了。要给排个安慰奖, 比我想象的厉害多了。” 陈域舟严肃道:“对面确实发挥得很好。我们用了将近一半的子弹, 才将防线推到三分之二的地方。不考虑他们的攻击力, 他们的队形保持简直完美, 面对相同情况, 我觉得你们做不到。” “总指挥,不要乱放flag!” “谁说我们不行?我们只是没有那个机会好?” “对面指挥系的人多,人估计每个队伍后面都配了专属的指挥,所以队伍攻击性不够, 但是会比较稳定。” “期待看见那教官输了的样子。嘲笑她还是给她留点面子?毕竟也是个女的啊……” 场下教官看他们的眼神已经相当难以言喻了。 理解。 他们表示相当的理解。 于洋瞄准自己的目标,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瞬间的迟疑。 他想起连胜说的合作。她指责说他们只是同框而不是合作。 于洋不禁思考, 如果现在正遭受兵力差距攻击的是他们, 他们能不能一样保持住自己的队形, 并争取足够的时间。 答案是不能,因为在教官对抗赛的时候,他们已经体验过一次。 众人逃得那叫一个狼狈。别说保持队形了,他们根本没有那个东西, 也没有那种意识。 而白队做到了。 看似白队牺牲惨重,但却像铁壁一样牢牢拦在他们前面。如果白队的攻击力可能有稍许的提升, 或者拥有他们这样的配置,那场面估计已经完全翻转了。 于洋觉得很烦躁。丁学羲也是。他感觉自己正被一张网罗在里面。 怎么打都打不穿,任谁都会出现脾气。 击溃不了的,不仅是白队的防线,还有白队的士气。 队伍气氛的变化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白队还没有松懈崩溃,但红队已经开始漂浮。 年轻人似乎在提前庆祝他们的胜利,这让丁学羲相当不舒服。 单单白队的状态,就让丁学羲肯定,对面留有后手,且相当自信。 黄浩身为副指挥,第一时间升起不安的情绪,他在队伍中喊道:“别吵了别吵了。所有人报个位,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众人闹归闹,对待指令还是飞速给了反馈。 黄浩跟陈域舟正比对着地图进行确认,忽然前方出现一阵窸窣响动,隐隐有人影靠近。 黄浩下意识抬头问道:“谁?” 保护两位指挥的队伍错步下蹲,挡在他们身前。 陈域舟明白过来:“……靠?!” 来袭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冲了出来。看情况竟然已经是三面包围了他们。对面不要命似地冲击上前,并进行疯狂扫射。 仰仗着人数优势和子弹狂轰,红队众人很快集体牺牲。黄浩甚至没来得及交代两句“遗言”。 陈域舟在倒下前,倒是重新指派了两位指挥。 随后广播大声播报,红队指挥阵亡。两个被点名的新指挥需要走马上任。 那两人得知情况后,在原地懵住了。 他们没有黄浩的数据统计,也不了解目前的局势,连各个队伍所在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纵然想要插手,此刻也只是有心无力。 “所有人重新报位!田原你人在哪里快点登记一下!” “卧靠我连地图都没有!笔和纸也没有!你先过来找我汇合!” “别管这个了,先稳定一下队伍!” “各队长见机行事!不要混乱我们马上接手!” “艹!对面怎么过去的?什么时候过去的?” “别特么骂艹了!这种时候争这个屁用没有!快点报位别说废话!别抢占公共资源!” 白队端了对面的老家之后,又火速带着他们的突袭队伍返身杀至。 白队此时士气大振,前后夹击,从被动转成主动,开始从后方 从指挥“阵亡”以后,红队的弊端明显暴露出来,互相间配合不紧密,快速地陷入了混乱。 某小队后方遭受攻击的时候,因为军心不稳,士兵做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新任指挥因为还不了解各队的位置,连调派支援都难以进行,这导致情况进一步恶化。 当下形势发生惊天逆转,看得人一阵唏嘘感叹。 兵败如山倒,也就是吹口气的功夫。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 连胜指挥白队的成员,放弃防守,在红队间穿插游走,偷袭游击,骚扰并影响他们的位置判断。 他们快打快走,对位置把握极为精准,简直就像开了上帝视角的外^挂。因为调动灵活,分配合理,看起来人数壮大,一点也不像是前期遭受过重创。 红队到结束都没能缓过神,焦头烂额中,就听见山上广播宣布结束。 懵啊。 他们死也想不明白,转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白队怎么就从他们的防线里钻过去了。 陈域舟躺在地上,对着黄浩伸出一只手,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能当场哭出来。 “黄浩同志……” 黄浩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 陈域舟大惊:“你打我干嘛?” 黄浩:“你个辣鸡指挥!” 陈域舟怒道:“你个辣鸡副指挥!” 旁边的红队队友:“……” 话都让他们说了,他们能怎么办? 两人互相忿忿对掐了一阵,那股郁闷根本发泄不出去,又觉得没什么意思,松开手爬起来,决定先去中心线集合。 他们勾肩搭背,试图将自己的身影最小化,藏在人群中。 于洋距离中心点不远,到了位置集合后,就坐在石头上。 输的时候,闪过的第一种情绪不是震惊,而是果然。 丁学羲缓步在旁边走动,活动四肢。顺便想逮个白队成员问一问实情。 输得太难看,红队整体气氛都相当压抑。 不久后,连胜带着周师锐,从后山位置出现。 所过之处阵阵欢呼,夹道欢迎。白队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光的,就差亲自跪下喊爸爸。 连胜站在被自己一手劈断的无名树旁边,抬起手召集道:“这里集合!” 白队众生踩着骄傲的小碎步朝她靠近,只恨不能更近。然后抬头巴巴看着她。 连胜看向站在远处有些尴尬的红队成员,说道:“你们也过来啊,干嘛呢?不想听听整场战局的分析吗?我是你们的教官,教官什么意思明白吗?跟我扭捏是什么心情啊?” 红队众人摸摸鼻子,招呼了远处的同伴,朝着连胜那边集合。 因为声音嘈杂,连胜给自己开了扩音。她站在石头上,从上向下看去。 “先说一下啊,白队表现的非常好。”连胜拍手道,“跟我是不是指挥没有关系,客观评价。执行力很强。在战局执行过程中,其实是可能出现各种意外的。虽然我不能原谅它的发生,但是,我也不能杜绝。士兵的素质就是战场上最大的变因,而你们,成功的避免了。这一次的胜利是属于你们的,完全可以为自己感到骄傲。” 众人喜形于色。 他们也说不清楚,那种难以压抑的兴奋感是来自于连胜的夸奖,还是战局的胜利。 或许更稀罕连胜一点。 连胜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在战局进行过程中,我相信有人为我点了很多蜡,如果你有这种想法,你需要深刻反思一下自己。接下去的话,我不是单单跟红队说的,我是指所有人。制定战略,分析战局的时候,首先你要认识到,影响战局变化最大的潜在因素是什么。不同的战场,它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连胜看着低头的红队成员,继续缓缓道:“而红白阵营战中,最能决定走向的,其实不是一时的兵力差距,是指挥的存亡。因为红白阵营战中的数据,复杂又难以传递保存,也就是说,指挥这个职责是无法传承的。在队伍信息可以同步交流的情况下,掌握第一手数据的人,才是战局的掌控者。” 以当时红队的优势,如果他们队伍里还有一个能瞬间吸收数据,并转化进行全局安排的指挥的话,或许还有很大胜利的机会。 可惜他们没有。他们这边是一个战斗兵种的集合。 连胜本来想总体分析他们一下,到了嘴边还是作罢。 都没有什么好话,还是等鲁明远的分析报告出来再打击他们,现在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时机。 连胜低头看了眼时间,说道:“好了,比赛已经正式结束。今天时间还挺早的,大家收拾一下心情,顺便收拾一下装备,排队回场地,清点人数。最后,垫高枕头,反思一下自我。” 一男生小声道:“我之前就很想问了,你们这棵树是被雷劈了吗?怎么劈成这种形状的?” 众人沉默。 白队一男生挑着眉毛领唱道:“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连胜,“……” 红队:“……” 这首歌,拉黑。 ☆、番外十·连教官及她的小伙伴们 眼看着红队都要崩溃了, 连胜终于开口道:“人与人之间还是留点真诚。” 她走过去拍了拍树墩,抬起头道:“这树是我劈的。” “……”红队众人,“……” 这比“就不告诉你~”还要打击人。 黄浩捂住脸说:“教官, 人与人之间还是留点真诚。” 陈域舟:“教官,人与人之间还是互相尊重一下智商。” “哦。”连胜没什么反应, 只是淡淡道:“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最近放假, 正好校方邀请, 所以过来兼任一下教官。姓连名胜, 远征六军现役兵。” 周师锐点头:“周师锐。” 她靠在那树墩上, 左手在上面拍了拍。众人就听见沉闷的折断声, 连胜再将人拿开的时候,树墩上留下了一个掌印。 寂静,全场的寂静。 众人僵硬着身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一片沉默。 他们开始回忆从演习以来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还有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像除了表达对教官的崇拜, 什么都没有? 白队成员咧开嘴角狂笑, 想要再皮一下:“夏天夏天……” 红队喝道:“闭嘴!” 连胜抬手一挥道:“走, 现在下山。前面的同志向后转。” 学生们的反射弧似乎还在调整中, 对待指令反应缓慢。因为现在人群太密集,应该先散开,他们向后转了没多久,就听见一人惨叫, 外围的学生直接滚了下去。 还好他们的装备齐全,这边的山林地势也不算太险峻, 那学生滚了两圈就停下来。 连胜挤出去问:“没事?” 学生飞速从地上爬起,局促地抬了下手,又放下,然后重新抬起来,对连胜敬了个礼。 众生想笑,但是都憋了回去。 连胜挥手道:“都小心一点,现在开始依次下山。” 场下的教官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集合进行总结。 鲁明远拿着光脑站起来,感慨道:“一场比赛下来我连瞎两次。开头和末尾。” 旁边的教官说:“你们都不觉得震惊吗?远征军就是不一样哈,我看比赛的时候老激动了。” “现在还能听到连胜当年整教官的传闻,今年终于大仇得报了。”一教官很是沧桑道,“不过是她自己给自己报的仇。” 鲁明远笑说:“习惯了。我们以前跟她组队,赢得都是很懵的。” 方见尘在旁边整理电线,说道:“唯有卧靠能表我心意!所有的演习训练,我都跟她八字不合。被她整得够呛!” “开心?”方见尘沉下脸,“开心不起来。” 几人发笑。 “感觉好久远了啊……”程泽眯着眼睛道,“那时候还是学生,现在想想那时候真的太天真了。” 无论是眼界、经验,还是实力,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但那个时候就是觉得自己很强大,带着莫名的自信。如今变得更强大了,却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感谢成长让他们学会了谦虚。除了某个人。 赵卓荦拍着方见尘说:“那时候不都是你自己找的吗?” 叶步青赞同:“我们是天真,你是真蠢。” 方见尘抖开他们:“我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维持下来的兄弟情!断了!”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实战型的学生演习诶。”季班兴奋说,“感觉抓到了青春的尾巴。” 赵卓荦好奇道:“你觉得的青春是什么样子的?” 季班:“青春就是咋咋呼呼像个神经病。” 鲁明远鼓励道:“你现在也很青春。” 季班:“谢谢!” 季班:“……嗯?” 学生成群下来的时候,连寻正摇摆着他的身体给众人唱他新学会的那首洗脑神曲:“夏天夏天悄悄离去……” 众人:“……” 对,掐指一算,这个夏天还没开始,已经要结束了。 连胜将他抱起来说:“别瞎唱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学生要先集合进行宣布成绩,然后进行总结汇报,之后的时间,给他们用来自由活动,开展晚会。 难得这次连胜等人来了,校方肯定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希望希望远征军能给学生进行一个针对性的评价。连胜表示先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别穿着一身汗臭的过来听讲座,反正这两天还会留在训练营地。 于是学生们美美地过去洗澡了。 等到了浴室,排起长队,众人终于冷静下来,也有时间和闲暇去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 周围一片都是细细的讨论声。 一男生说:“你肥皂掉了。” 前排男生呆呆回头,木然道:“我好像看见连胜了。” 兄弟摸摸他的头:“可怜的儿子,把好像去掉。你还没睡呢就觉得自己做梦了。” “我好像还跟她说话了。” “她是在跟我说说话。” “我擦要点脸那是对群众的训话!” 那些细小的声音越发壮大,毕竟都是在谈同一件,干脆放大声音开始互通情报。 一人骄傲举手道:“我是白队的!今天我们还在队伍里面聊天了!” “卧槽!” 一言激起公愤,然而还没等众人准备修理,另外一人补充道:“还给我们讲笑话!” “卧槽——!” 怒气值濒临破表。 “讲笑话算屁!手把手教我们站位射击,她摸到我了!” “卧槽槽——!!” 旁边几人上前一步,拦住那位男生道:“兄弟,知道这是谁的道儿吗?我告诉你,脑残粉是没有理智的。把她今天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附属出来!” “摸你哪块地方了?兄弟们也帮你摸摸啊。” “卧靠你们太恶心了!” “丢肥皂了丢肥皂了!” 现场开始混乱,队伍都分不清了,众人闹成一团。 又有男生喊道:“你们都不算什么,别忘了于洋和丁学羲,他们还背过连胜的弟弟啊。” 前排靠在墙上正在排队的两人睁开眼,忽然缩了下脖子。 “这算什么?”学生说,“基地大三单兵系的学生!跟教官亲密接触了那么长时间!” 男生说:“她弟弟是谁?捧在手心抱在怀里的人!等于间接抱过了啊!” 众人:“丧心病狂——!” 一男人蹦出来道:“同志们克制一下克制一下,要孟浪了。教官的宿舍楼在隔壁呢,都小声一点!” 众人后知后觉地抽气,收敛了声音,也压制了一下心情,又重新开题。 “真的是连胜啊!没近距离看一下她的手太可惜了,我好想摸摸传说中的表情包啊。”男生很是向往,又很没节操道:“我就说呢她怎么那么厉害,远远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那股女王大人的王霸之气!看看她在山上奔跑的英姿,看看她骂我们痛心疾首的样子!是爱啊!” 他兄弟黑线:“你这是畸形的爱啊……” 男生怒道:“滚!” “我记得有人说过她凶残自大平胸又变态的。” 众人立马失忆,否决道:“不,我们没说过。” 旁边男生痛心疾首:“是我们自己太不争气,跟教官有什么关系?” “瞧瞧我们那颓废的样子,低阶未入门选手竟然敢在大佬面前装逼。她肯定是沉痛于我们的自大无知,想让我们改正错误,真是用心良苦!” 众人开始深刻反思自我。 这场比赛看起来很有意义。 “等等!等等!”一男人抱着他的脸盆,忽然:“除了连胜,还有其他人啊!今天山上那个副指挥说他叫周师锐啊!卧靠百米飞刀周狮子的弟弟对不对?是他们队伍里的副指挥!” “我男神谢谢啊。数据分析师的标杆。” “他们不会整个队伍都来了?” “你这么一说很有可能啊!” “联盟大学这么有后台的吗?我未来十年吹嘘的资本都有了好吗?纵观整个联盟,哪所大学教官是从远征军前线小队里选的?可牛逼坏了!” “爱不起连胜我觉得爱校长!” “爱校长!” 男生虎躯一震,吼道:“我单兵之王赵卓荦呢?是哪个?” “我侦查之神” “那狙击之神方见尘是哪个!” “老子还特么用的是王你们谦虚点行不行?” “我手操机甲创世祖季萌萌呢!” 丢了节操跟脸面之后,整个人特别轻松,感觉一口气都能上天了。 “我说今年教官各个不一样呢,身披霞光口吐芬香!” “今天晚上干啥来着?总结是?可以穿常服吗?”男生捋捋自己的头发说,“我发胶都带了不枉我准备充分啊!” “卧靠小人!你不能独吞!” “克制!兄弟们都克制!今天晚上做总结报告的时候,看见教官,一定给他们留下一个稳重的形象,大家千万不要吼,不要太大声,不要太激动。今夜我们都是龙傲天!” 在前面摆着桌子,负责刷卡的人员冷漠地看着这群二货。 联盟大学什么时候改成精神病院的?进来的时候明明还都是好好的孩子们啊。 可怜呐。 等到天色黑下来,开始集体总结报告的时候,连胜等人也洗干净了脸,去清空暂时用作教室的食堂集合。 一排七人站在他们面前,都穿着短袖长裤的常服。连胜那条银色的手臂也就毫无遮蔽地露了出来。 还真是拉了一个队伍出来! 学生们给自己做过心理工作,成功克制住了自己的四肢,但是显然没克制住自己的眼神。 “我们废话不多说,趁着大家还有感觉,还有记忆,我们先把阵营战的总结给做了。”连胜摸了摸自己还带水汽的头发,说道:“具体的比赛剪辑,到时候大家可以上官网进行下载,目前还在制作中。我建议你们能看一看,旁观自己的蠢相,有利于发现自己的错误。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还有针对部分人,部分队伍的分析报告,由你们的学长,周师锐,鲁明远制作,结束之后发给你们。” 众人热烈鼓掌。 “红队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分析好双方的优劣势。”连胜说,“为什么你们会想不到呢?分析敌人,除了分析他们的弱点,还要分析他们的优点。你们可以看不起白队的单兵作战能力,但是你们不应该忽视他们的智力。我们手上有那么多的数据分析师跟指挥,你们就要警惕,我们会不会在地图上做手脚。而你们松懈了。在开场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过高的自信,埋下了失败的隐患。” 连胜说:“其实我的战术并不复杂,只是难度大,风险大,后果严重。但是同志们,兵行险招很多时候是因为你无路可走,不是没次都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你手上没有牌了,你能不打吗?” 那边陈域舟欲言又止,看着连胜,最后又泄气,憋了回去。 连胜看见了他的动作:“说啊。” 陈域舟摇头。 连胜替他说道:“你认为,这种撕开防线的战术,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实际操作存在各种问题。你不相信白队能在一个晚上认遍整座山的位置,还将区块划分的足够细致,并在第二天进行熟练运用。也不相信指挥跟副指挥能有实力在没有任何器械辅佐的情况下,高速处理混乱的数据,稳定并领导经验不算丰富的白队队员实在突围。总之这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对?” 陈域舟点头。 事实啊!单单对指挥跟副指挥,这项计划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当然,如果他知道指挥是连胜的话,以防意外,肯定还是会做类似的准备。 连胜:“你还觉得,白队已经保持住了他们的防线,整体队伍跟状态也挺不错,没到铤而走险的地步,还有反抗突袭的机会。对?” 陈域舟点头。 白队当时的状态不说占据优势,起码足够稳定,有些许可能进行一战。 而突袭计划,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连胜:“你看,我能猜到你怎么想。而我能猜到你的理由,是因为我的经验比你丰富。” 每个人的战术,是基于自己的水准跟自信来制定的。陈域舟在学生一辈算是佼佼者,但学生普遍都会忽略这种断尾求生类的计谋,主要原因是他们对于急剧转变的战局没有足够的应变力。 在没有外界影响下,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实力,去判断对方的实力,然后否定掉部分策略来进行抉择。陈域舟就被带沟里了。 周师锐在旁边插话道:“信息化的年代,所有的东西都跟数据的传递分不开关系,就连战争也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第一手情报,数据分析们的实力,绝对不是由单单的武力来评价的。” “当然,让我为你们的团队协作能力表示一下哀悼。即便情有可原我也无法原谅你们那有如无头苍蝇一样的盲目行为。”周师锐,“你们是一个个体,在团队里依旧保持着一个个体的特性。在占据巨大优势的情况下,你们甚至都没有给指挥争取到足够反应和调整的时间。不可思议。” 众红队成员悻悻低下头。 周师锐继续批评:“白队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能获胜完全是靠着指挥的水平实现力挽狂澜。缺乏一个领导性的存在,根本没有做到身为指挥应有的素质。” 白队群众一噎,跟着低下头。 连胜说:“白队暴露出来的问题非常明显了。单兵素质能力。别以为自己坐在后方,就不用锻炼身体了。指挥室里可没有那么多位置。你们想上场,做好从普通小兵做起的准备。” 连胜又点道:“于洋,丁学羲。知道我为什么总针对你们?” 两人点了点头。 连胜:“我很看好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独当一面。所谓的独当一面,并不是你一个人做到足够优秀,站到队员面前就好了。也不是两个单兵组合在一起,互相负责一边就好了。号召力,凝聚力,判断力,还有威信,都是你们应该具备的要求。” 连胜两手插在裤兜里,冷冷看着他们道:“今天在后半场都体会过了,什么叫溃如散沙。被少数人压着打高兴吗?自诩单兵实力但就是突破不了对面的防线高兴吗?不会合作,多强的单兵都是一种浪费。你们要学会去关心自己的队友,只有学会关注别人,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队伍。” 两人一搭一喝,将他们训了一通。没人敢出口反驳,只觉得羞愧万分。 鲁明远说:“没关系,我给你们调出了几个比较经典的场景,到时候你们自己看一下,就能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了。” 连胜拍着手,又笑起来,将沉闷的气氛打散,说道:“具体我就说到这里了。来来,现在大家说说演习的感想。” 连胜直接拉了张椅子坐下,问道:“直说好了,我在你们心里做了几次的变态?” 众生凶猛摇头。 “其实这是正常的。别人瞎说,你们也别就瞎做。保留自我思考的能力,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连胜说,“开场我就是故意找茬,因为看你们太傲了,所以想打压一下。” 众生尽显窘态,显然也是想到了最初的时候。 气氛又低下来。 连胜摸了摸脖子,说道:“现在就是随便聊聊,有什么问题就问,演习结束之后大家又要各奔东西了。之前不是挺兴奋的吗?我们再隔壁吃饭,都能听见你们的多重奏,乐此不疲吼了几个小时呢。和厉害嘛,精力旺盛。” 众生:“……” 连胜拍了拍旁边的椅背,朝几位兄弟招手道:“来来来,都坐下,答疑课要开始了。” 学生们迟疑片刻,出声道: “教官教官,你给我们讲讲军队里的事情!” “教官你给我们讲讲格伦战争的故事啊!” “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吗?” 赵卓荦沉吟片刻,说道:“当时我在联盟大学的时候,我向往着波澜壮阔的生活。可是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没有什么比安静坐下来晒晒太阳更珍贵的事情了。” 方见尘跟着说:“好像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画面不是记得很清楚,就心情记得特别清楚。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季班:“就出兵,收兵,出兵,再收兵……” 程泽:“刚入队,刚训练的时候,我能说一箩筐,三天三夜不停吐槽都可以。现在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纪念啊……”连胜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我觉得时间从来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因为,当时还站在你身边的人,可能没能陪你一起走下来。” 众生重新安静下来,看着她听她说下去。 连胜说:“我们小队很幸运,都活下来了。但也有很多人,我们亲自护送着他们的骨灰回到故土,看着亲人跟他们道别,然后被葬在烈士的墓碑下。” “对于多数人来说,他们只是一个名字,甚至是一个平平无奇,你根本记不住的名字。联盟成立至今,牺牲的先烈千千万万,我可以说,他们付出了生命,却没有得到多少的荣耀。”连胜说,“大家其实都是一样,在挫折中成长,在眼泪中坚强,然后收拾好包袱,怀揣着对他们的思念,继续负重前行。” 连胜的声音总是很有力,此刻裹着一股沧桑悲凉的味道,就好像一层砂纸磨着他们的心口。 连胜说:“如果你们进了远征军,就会发现,光辉的外表下,更多的是伤疤。而我们的伤疤只能留给自己,不管多想哭,你都得笑出来。这就是你们选择的道路。” 连胜站起来,严肃道:“我相信有一天你们会成长,会变得很强大,甚至比我们还强大。从我们手中接过重任,承担起保护联盟的职责。而在这之前,你们不可避免地要经受磨难、考验……” 连胜抬手,朝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赵卓荦等人跟着起立,敬礼。 什么都不用说。 这不是一条轻松的路,连胜不会说让他们坚持走下去,他们有选择放弃的权力。但是她会对所有为此努力过的人表以敬意。 学生们跟着战了起来,目光灼灼看向他们,然后回礼。 ☆、番外十一·康奈尔和哈里的旅途 康奈尔跟哈里到这个名叫卡塔里小镇的时候, 正好是春天。 哈里莫名就觉得这个地方跟曾经的卡法很像,因为它太漂亮了。 纵然是在这个科技高速发展,金属机器几乎遍布联盟的时代, 卡塔里依旧保留了它历史传承下来的浪漫气息,花海蔓延在整个城市里, 花草遍布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相比起追求简洁简约的现代风格, 这个地方总是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建筑。它顶着奇怪的外观, 毫无道理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而这个城市依旧选择接受了它, 会额外建造一条弯路避开这个地方。 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人们愿意花一天的时间坐在酒里喝酒跳舞, 到了月底再享受着被月光支配的恐惧。到了发工资的一天又继续快乐的大手挥霍。 或者也可以说他们懂得享受生活,从来也知道委屈自己。 康奈尔跟哈里背着大包,从接头缓步走过。 哈里对着光脑,正在设计之后旅游的路线。他苦逼兮兮地盯着屏幕, 整个人都很苦恼。 “我说……这什么排什么店, 为什么他们明明有那么多差评但还是有人去呢?难道有股特别的魔力?”哈里说, “你看这个人已经打过六个差评了, 从时间来看, 他一个月去了六次。真那么讨厌的话他有毛病一个月去六次吗?” 康奈尔听着他已经有点蠢蠢欲动的语气,其实也很奇怪。 为什么不管多糟糕的评价,哈里都能给自己找到去看一看的理由呢? 康奈尔没做表示,反正去哪里吃饭他都是无所谓的。 哈里说:“我看看, 卡塔里这边最有名的花海乐园需要排队预约。我们现在搭车过去,幸运的话明天能够玩一趟。然后下午出来吃个午饭, 就去这个什么排什么店怎么样?吃完午饭就搭车去隔壁,正好还有车票,我们赶一赶,应该能在两点前到车站。隔壁城有一个湖泊特别有名,听说那边的烤鱼也很好吃。” 他说着缩小了地图,对着上面的红点和勾勾高兴道:“那我们即将走遍第四百个城市,超过联盟百分之九十人群!接下去呢?要不要到别的区看看?” 哈里抬起头问:“你想去格伦看看吗?” 康奈尔想说无所谓,还没开口,就被外放的一道声音给拦住:“所有人听我指挥——!” 那熟悉的音色,铿锵有力的声调,在街口响起,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们偏过头看向转角的外放屏幕,上面正在转播一则新闻。关于联盟大学请现役远征军小队,亲自担任实战演习教官的公告。 校方很高调地发出视频剪辑用以证明,并不是从旁指导,而是全心参与。 那队远征军军人是如今赫赫有名,前途一片光明的连胜小队。 连胜等人针对有素质的学生进行了个人分析,并在实战演习的十几个日夜里,和学生们同吃同住,交流感情。 校方非常诚恳地感谢了几人的帮助,并代表全体学生表达对他们的思念。 里面寥寥几句,已经说得人心驰神往。不得不说联盟大学的校方真是深谙经营之道。 一众粉丝们看见“同吃同住,交流感情”八个大字以后,二话不说,直接报考联盟大学。公告和视频出现以后,联盟大学军事学院今年的报名人数,已经打破了新记录。甚至还带动了其他的其他专业的联动发展。 思念就先不说了,康奈尔都已经听见路人们咬牙切齿的声音。 转播视频前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又是嫉妒又是崇拜,他们面色复杂地看着画面,挪不开脚。 “那群小的们根本就不够看!他们最早还怀疑连胜来着,有眼不识泰山!” “为什么季萌萌只是一个仓库管理员?暴殄天物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是仓库管理员但是也贡献了不少表情包。你看他出镜率其实是最高的,因为其他人戴着头盔而他没有!还能吃糖!” “你说得对!季班是唯一可以舔屏的一个!” “相比起连胜,我觉得还是赵卓荦更有铁血军人的形象,站在那里就一脸正气让人信服,连胜总是在找茬。” “人生不能那么没有乐趣啊,我就喜欢看大将军找茬,不找茬的大将军还能是大将军吗?!” 众人背着手评头论足。 “真不愧是远征军的队伍,水平差距真的太大了。联盟大学的生源不差的啊,这样对比下来我都有些怀疑这些人不是联盟大学的学生了。” “别说了,照你这么说,当年连胜当学生的时候,你也要怀疑那些教官不是联盟大学的教官了?” “额……我是怀疑过啊。”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参照物很重要啊……” “不是,我说联盟大学今年可厉害了,请得到他们,怎么做到的啊?不会躺人家家门口堵了。” “可不是!我认识的好几个学生都要报名联盟大学!” “以命相搏,或者色^诱了!”一人忽然拍手道,“我知道了!有可能是帮他们拉相亲会了,单身狗们不容易啊……” “远征军里的工作不是人干的,不退役都没时间谈恋爱。我说他们怎么还没去二线?再磨蹭下去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要是明年他们再去一次那就厉害了。我觉得现在报名联盟大学的人,都是为了看一眼他们才去的。” “怎么可能还会来第二次呢?远征军哪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 “要照你这样来说的话,他们连第一次都不会来!” “嗯……” “大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采,就是太可惜,她现在都不打游戏了。” “谁说她不打游戏了!前几天我还看见她的帐^号在AK系列登录了!不过她开的都是天然外挂,没人愿意跟她玩。” 说到这个,又不禁旧话重提。 “他们队伍就是八个人吗?我记得不是啊。” “一直就是八个?早期宣传活动的时候就是八个啊。” “我记得当时报道的是十人队伍啊。还有两个应该格伦战役结束之后就退役了?” “那么年轻就退役,不会是负伤退役?” “很有可能的。那么危险的情况,负伤也说得过去。” 一人不满道:“为什么媒体对军人的报道那么少,天天都是什么明星出轨恋爱自拍,谁特么有空看他们脸上长了几根毛?我连个爱国都没有机会。” “你就得了,你就是间歇性^爱国。你的间歇性^爱国能让媒体吃上饭吗?看看你光脑上的搜索记录,指不定全是什么金发美女,波浪大卷。” “我可去你的!” 康奈尔和哈里听到他们说到自己,笑了一下。混在人群中看完了剪辑视频,然后才重新上路。 哈里说:“来不及我们的行程了,不然干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往后推一天好了。” 康奈尔点头:“可以。” 哈里问:“那去哪里?吃什么?” 康奈尔:“随便。” 哈里:“那还是先去找住的地方好了。” 两人趁着天还没黑,先去附近订了一间宾馆。特意订了顶楼,外面还有一个露天阳台,可以看见全城的夜景。 因为无法保证宾馆的安全性,也习惯了背着东西东奔西跑,两人刷完卡,上去看一眼房间,有重新背着大包出门。 卡塔里似乎每一个地方都飘荡着鲜花的香气。 两人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顺便买一些看起来好玩的小玩意儿,然后一路吃下去。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街上人反而更多了起来。 两个正准备再逛一条街,然后就回去,一个年轻的女性迎面朝他们跑来。她脚步仓皇,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狼狈。后面还追着三五个大汉。 哈里身为军人的自觉,直接抬手拦住了女士,将她推到自己后面,示意她不用害怕。 那女士错愕看了他一眼,在两人直接抉择片刻,最后横跨一步,躲到了康奈尔的身后。 哈里:“……” 康奈尔:“……” 这个看脸的世界不公平!!丑逼连英雄救美都没资格的吗?! 哈里满脸悲愤,扭头看向来人。 那几个人一身酒气,脸色通红,跑了一路还带着一点醉意,但已经清醒了不少。 哈里说:“你们想干什么?不要乱来,否则我报警了!” “报警谁管你们?”一位大汉道,“我们就是想请她喝杯酒,她竟然就泼了我一身,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那女士这时候镇静下来,抬手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头发,说道:“是你们先动手动脚!我没有接受你们的邀请,你们这就是骚扰!” “你少来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康奈尔直接一只手拍在他的胃部。 正在说话的人脸色开始憋红,然后弯腰吐了起来,将胃里还没有消化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旁边几人猝不及防,都跳着退开一步,任由他进行地呕吐。 “咦……”那女士别开脸,很嫌弃地挥了挥手:“所以我讨厌酗酒的男人跟酒品不好的男人。” 后面正架着自己兄弟呕吐的男人怒道:“那你还来酒!” 女士说:“这样正好可以确定你们酒品好不好。” 那男人气道:“我说你……” 康奈尔从上衣口袋一翻,掏出一枚勋章,亮在几人面前。然后手指又一翻,飞快将东西收了回去。 男人眨了眨眼,似乎没回过神来。 好像是远征军的勋章? “少喝酒,不要在街头玩闹,还有不要强迫威胁女性。”康奈尔顿了顿补充一句,“也包括男性。” 哈里偏头问:“你说应该怎么办?要不要送去警局。” 在哈里的心里,联盟的警局是万能的,可以承接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包括审讯安抚仲裁和解。 女士愣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也是心情不好,才直接泼了他们一杯酒。这种事情两句话就说清楚了,不要浪费警力。” 几人这次是彻底醒酒了。估算着自己打不过康奈尔两个,又不甘心放下自己的面子,喊道:“你先道歉,我们再走!” “……”女士,“那你们动手动脚的,也要道歉。” “道歉就道歉,我怕你啊!”那男人挺起自己的肚子道,“对不起!” “……”女士无语道,“对不起。” 几人成功挣回了自己的面子,终于满意地离开。 康奈尔和哈里:“……” 他们不是非常理解这个城市的人。 女士松了口气,才转身看向他们,说道:“你们真是好人,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们吃顿饭?” 哈里摇头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已经饱了。” 女士坚持道:“那我明天请你吃饭。午饭可以吗?” 哈里:“明天我们要去花海旅游。” 女士:“不能推后一天吗?我对卡塔里很熟,正好带你们逛逛。” 哈里:“可是再往后我们要去隔壁城看湖泊。我们只有一天的时候在卡塔里。” 那女士后仰着身体,深色不明地打量他们,迟疑道:“你别告诉我,你们把后面的行程都安排好了,连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哈里不解道:“旅游不就是休息吗?我们想走遍联盟,然后再去别的国家看看。” “你这怎么会是休息呢?跟工作有什么差别!每天固定时间起床,然后奔赴下一个地方,像完成任务一样的游览景点。你们是开地图还是去旅游呢?”那女士有些激动道,“听好,旅游是因为开心才会去旅游,那么有开心的机会,当然要停下来体会一下。娱乐可不是心急能体会到的。” 哈里跟康奈尔对视一眼。 可是现在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很远很远。哈里希望能走遍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做更多的事,这样才能让康奈尔的人生变得漫长一点。 习惯了繁忙,就不想停下来。 女士观察着他们的表情,问道:“你们一直在这样旅游?多长时间了?” 哈里点头,有些骄傲道:“嗯,我们五年半的时间,逛了三百七十多个城市!” “天呐……”女士一副要晕眩的样子,“你们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哈里尴尬道:“额……” 女士忽然冒出一句:“想买房吗亲?” 哈里:“……” 女士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啊职业病,我是房地产公司的经理,但我真心的想推荐你们买一套房子。即便不在卡塔里,也可以在你们熟悉的地方。” 那女士对他们摊开手道:“世界是很大的亲爱的,你不可能走遍每一个地方。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多好去的地方。世界上有多少不同的风景呢?无非就是春夏秋冬,阴晴雨雪,山川河流,看来看去其实差别并不大。卡塔里不漂亮吗?单单几天,你们怎么可能领略到一个地方的美丽?你在着急赶赴另外一个地方的时候,就已经错失一片美丽的风景了。你们这样的态度,不是在旅游,只是在错过而已。” “亲爱的,我不知道你们执着于旅游是为了什么,但是听着,作为一名同意爱好旅游的人认为,如果只是为了吹风,看看风景,去买一台新型的投影机就可以了。旅游最大的魅力在于人,和你的朋友和亲人,爱人分享,或者是去交更多的朋友。”女士问,“你现在还能记得自己走过什么地方,看过什么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吗?毫无期待地从一个地方去向另外一个地方,不是更像流浪吗?再漂亮的风景,也没有跟朋友一起坐下来,安逸地喝喝小酒更快乐。” 女士搭上康奈尔的肩膀,郑重说道:“三百多个地方已经足够多了!如果是为了快乐的话,你们真应该听我的,停下来,先好好欣赏一个地方的美丽。” 女士笑道:“家是个多么让人高兴的词?我喜欢旅游,但是我更喜欢回家的感觉。不管走到哪里,它都让我惦记着回去。” 两人沉默片刻,留下了那位女士的号码,然后回到酒店。 他们放下包裹,洗完澡后靠在床边。 哈里拍拍辈子说:“这里真漂亮。交通也方便。” 康奈尔:“嗯。” 哈里:“你想买房子吗?” 康奈尔说:“好像也可以。” 哈里激动地蹦了起来:“对啊!我们可以自己买个房子!那样就能随便摆什么东西,我觉得不会把浴室建在这个地方,我还要在客厅摆一张很大的沙发!” 康奈尔:“好像也可以。” 一个星期后,两个搬进了在卡塔里郊区的一座房子。 两人开始逐个通知他们认识的人过来做客。 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次终于有理由喊他们出来坐坐。 “嘿,连胜!” “对!我们买房子了!” “旅游?旅游以后再说,世界那么大我们又走不完,不把旅游安排的跟工作一样。” “卡塔里!九区的卡塔里!你们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啊!” “乔迁?不啊我们已经住进来了。乔迁什么?从旅馆乔进来吗?” “拜灶神?没有啊,那怎么拜?” “还没开始做饭呢!” “好的好的,那我等你啊。” 哈里挂断了一个,又重新拨号。 “喂——” “对!来我家玩吗?” ☆、番外十二·连将军手下无弱兵 边关遍地都是黄沙。尤其到了冬天, 空气干燥,北风凌冽,沙子随风刮到脸上, 跟刀子一样叫人生疼。 朝廷军饷吃紧,等传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已经是渣都不剩。加之北胡民风剽悍, 又骁勇善战, 戍城的士兵苦不堪言。 长年累月, 积患成疾。这座边郡小城弁髦法纪, 放荡驰纵, 最倒霉的反倒成了无辜的百姓。 那种身在其中无处可逃,整日朝不保夕的忧虑,可不比打劫的胡兵还要可怖? 不知朝廷是怎么想的,或许是终于念到了这个地方, 便派了一位裨将前来。 若说是重视, 不对。那至少也该封一个有实权的临时官职过来, 纵是监军也可以, 好歹位置明确, 说得上话。裨将乃守城将领左膀右臂,历来由各将军亲信担任,哪有无缘无故单单委任一位副将过来的?谁人都知,军中自有派系, 尤其是边郡。就这样过来,怎么压得住场子? 说是不重视, 也不对。这裨将来历从未听闻,年纪轻轻,毫无阅历,就要直接带兵上阵,想来陛下当很是看重。该是个能说上话的人。 总之这举动教人捉摸不透,但确确实实恼了守城右将军的心。 谁也不愿意叫一个毛头小子压在自己脑袋上,一丝丝的质疑也不可以。过两日人便要来了,他是已经明里暗里放过话,打定主意要给那人好看。 众人都等着看好戏。 城中偏侧的演武场,该是操练的时候,一群士兵却零散地坐在场内。或晒晒太阳,或聊聊天,或欺负欺负新兵。 今日在城中招到了几个人。 这几个年轻人大多是因为没地方去才来参军。身材偏瘦又没什么力气,自知底气不足,被老兵指使着做这做那,也不敢出声埋怨。被分派了最脏的屋子,中午又被他们捉弄没领到吃食。不禁得闷头干活,还得给他们端茶倒水。 那几个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