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父亲回京
徐承楠也十分赞同徐老太爷的说道,“惠儿,至少现在贤妃母子是平安的!而且四公主已经大了,便是皇后的人有意,贤妃母女二人照顾八皇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哥说的是,是惠儿太紧张了!”徐凝慧呐呐说道。 徐老太爷沉默一会儿,“不过,你的担心到底是有道理的!皇上这么隆重其事的置办满月酒,倒是要引得朝廷议论了!” “旁人说,倒是不好,不如由贤妃的外家,外祖父他们上折子。一来显示张家对皇后和太子的心意;二来,也可叫旁人不好再说什么,否则就显得刻薄!”徐承楠提议道。 “大哥想到了祖父和外祖父未必没有想到,可是时至今日,并没有什么留言传出来,可见,外祖父到底有旁的什么法子!”徐凝慧说完便朝徐老太爷看去,只是徐老太爷站在了灯光之后,并不见他的神色如何! 徐承楠看了徐凝慧一眼,又朝徐老太爷的方向看去,也会死一无所获! “此事叫张家去提有好有坏,”良久,徐老太爷的醇厚的嗓音才传来,“但这事,张家终究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就别多事了!” 徐承楠和徐凝慧都没有在说什么。 十五这日,徐家照旧是家宴,大家齐聚一起在小花厅吃饭,徐凝玥看了徐凝慧一眼,对她使了眼色,徐凝慧会意。 “阿奶,今日由您喜欢吃的鲶鱼,您一定要多吃一点!”徐凝慧笑眯眯的说着,“四哥,我记得你也喜欢吃来着!” 被提及的徐承松自角落里站起来,含蓄的点点头,“老四妹记挂着!” “阿奶,您看,四哥好像高了些!”徐凝慧扯了扯徐老夫人的袖子说道,“只是也清瘦了!” 徐老夫人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徐承松有些紧张。“过了年就十一岁了,个子也高了些!便是读书用功,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徐承松局促的笑了笑,“母亲安排的小厮甚好,一应事物都安排的妥当。只是孙儿想着,大哥,二哥,三哥都是进士出身,孙儿也不能坠了徐家的名头才是!” “好,好小子!”徐二老爷颇为骄傲的看了看他,“有志气!” “有志向是好事!”徐老太爷说道,“听谢院长说,你的功课很好,这段时间在家里也不要放松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要多开口,我若是不得空,你去问你的几个哥哥也是可以的!” 几位爷也都表示有时间,会有问必答,徐凝松感激的应答了下来。 兄友弟恭一番后,便开始吃饭,张氏胃口不好,吃了一会儿便住了口,徐凝玥小声的劝着,张氏也只是口头上应答着,手上不动。 吃晚饭,爷们照例是要去书房说说话,老太爷也要关心一下儿郎们的公务和课业。徐老夫人就带着女眷们回了荣安院叙话,张氏担心徐六郎找人,便早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张氏早退,徐老夫人自然是要关心一番的,“惠儿啊,德音吃的不多可是因为菜不合胃口?”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正在同徐五郎说话的王氏听在耳里很不是滋味,说话的声音便小了些。 徐徐凝慧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收敛了起来,“阿奶,您这样说,可是冤枉二婶了!今日二婶点的菜大部分都是母亲喜欢的,二婶同母亲的妯娌关系最好!只是您知道的,母亲生了六郎后一直就不太好,每日浓浓的汤药喝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我听付嬷嬷说母亲每顿也就一小半碗米饭,今日可算是吃的多的!而且我和哥哥姐姐好药感激二婶呢,为了能让那个母亲多吃些,二婶可是买了好些胭脂米!除了祖父和阿奶这里,就只有母亲顿顿能吃些,便是连咱们五郎都没的吃呢!” “这就好,她老是这么病着,也不是个事儿!”徐老夫人点点头,“再说,你二婶也不是小气人!” “是啊,自我进门一来,府里除了祖母,便是二婶最是操心,也最是能干的!”嘉永公主也附和几句。 王氏的脸色,这才好些,含了笑意在嘴边。“我有什么好的!倒是大丫头,你管着大房的事情,要是有什么短缺的,可不要碍着面子不说话,你母亲病着不好打搅她。你来问二婶也是一样的!” 说了一会儿话,徐老夫人便困了,徐家姐妹便散了。 徐凝慧和徐凝玥走在回去的路上,徐凝玥小声的问道,“四妹,今日这么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二妹的事情,说出来!” 今日月圆,难得的是雪也听了,月光落在皑皑白雪上,夜里的景致分外明朗。徐凝慧看着徐凝玥脸上的如小山丘迭起的眉头,“大姐,府里的事情是不可能瞒得过祖父和阿奶的,甚至二婶也是知道的!今日祖父难得好心情,又当着母亲的面,要是这个时候提及了二姐的事情,这不是赶着给祖父找不自在么!再说了,李姨娘要回来了,总得给姨娘留份礼才是!” “也是我心急了,知道的时候,气得半死!”徐凝玥幽幽的吐出口气,在干冷的空气中迅速结成雾,犹如徐老夫人小佛堂里时时刻刻不停的烟雾。 “不急的,心急就会坏事!”徐凝慧淡淡的笑着。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倒是朝廷在二十这日正式封笔。临近过年,院子里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在温暖的屋子里,几个大丫头小丫头都围在一起考火靠红薯吃。 “姑娘,这是世子才送来的信!”流月进了书房,“世子的人还在门口等着,您若是要回信,也好叫他带回去!” “他们家不是新丧吗,怎么在这个时候上门啊?”徐凝慧接了信,慢条斯理的看着,不过越往下看,越是开心。 “是啊,所以来的是夫人和世子身边的人,说是不好新年拜访,于是赶在这个时候将年礼送到,免得再新年的时候添晦气!”流月回答。 徐凝慧燃了蜡烛,看着纸瞬间化为灰烬。“信就不必了,其中难免出事,你就替我回一句,多谢了!” 流月点了点头,出门了。 徐凝慧耐不住欢喜,于是叫了玉竹进来,“你去看看大姑娘子啊做什么,若是在忙,便说事情已经托了,若是不忙,请她过来一聚!” 玉竹点头,“是不是要让吕妈妈准备午饭了!” “恩,今日院子里多加一个菜,她们平日里辛苦了!”徐凝慧说道。 说完,玉竹便出门去了。 果然,在半刻钟后,徐凝玥带了丫头过来了,玉竹将她进了导书房,徐凝慧难得有了闲心思修建丫头们折来的梅花枝桠。 “什么时候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徐凝玥进来便问道。 “世子做的隐蔽,为了保险起见,也就没有往大了闹开!”徐凝慧对着她说,叫了丫头去上茶,长乐见状便退出了书房。 “若是闹开了,难保他们会猜到我们身上,不过叫礼部尚书亲自撞见了,真是解气!”徐凝慧笑道,“若是他们两家还是不改初衷,保管皇后娘家李家准叫满京城的人知道,咱们又何必蹚浑水!” “我倒是盼着他们两家闹开,否则,真是不解气呢!”徐凝玥恨恨道。 “不急的,他们选了那位主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徐凝慧拿了剪刀,又剪了一枝压下来。“今日已将是二十了,算算日子,父亲回来没几日了,姐姐近日可还受的住?到了年关,最是忙的时候,若是忙不过来,姐姐不妨开口,我平日里倒是闲着的!” “还好,就是母亲陪嫁的几个铺子要查账,一时间人,忙了些,不过倒是忙得过来!”徐凝玥说道。 徐凝慧点点头,“付嬷嬷在外祖母身边的时候就是帮着管账本子的,姐姐有什么疑问,不如交给付嬷嬷去办!” 说了一会儿话,到底徐凝玥没有刘子啊期颐院用饭,徐凝慧自己吃的。 吃完了饭,徐凝慧在院子里散布,消消食,小丫头们看她面色好,于是就堆了雪人给她看。 “姑娘,”玉竹披了一件披风在徐凝慧身上,“这几日越见寒冷,您要顾着自己才是!” “吃饱了,屋子里太暖和了,出来透透气,一时忘了!”徐凝慧朝她笑笑,“二姑娘那边如何了?” “暖冬问了问,没什么大事。仿佛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管的样子!”玉竹系好了披风带子。 “恩,咱们也装作不知道,毕竟看守的都是老夫人的人,若是冒然插手,老夫人面子难看的!”徐凝慧淡淡的说道,“甘松这几日的棉花价格如何?” “婢子问了问,她说一直见长,棉花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周围的布庄都关门了!姑娘还卖吗?” “卖啊,有钱不赚是傻子!”徐凝慧笑道,“还有多少存项了?” “前日去问的时候,吴叔说还有三百斤左右,不过这几天,一天都能卖个好几十斤,想着今日存项应该不多了!”玉竹说道。 照着六皇子的脾气,只怕今日就要爆出消息的,真是很期待四皇子一党狗急跳墙! 天黑之后,徐凝慧关了院门,一院子的人,吃晚饭之后,就躲在屋子里说话。 徐凝慧拿着丫头们烤的红薯吃,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吕妈妈和吴妈妈在一旁借着灯火缝补衣服,唠唠叨叨的说着家常,徐凝慧在喧闹的气氛中竟找到了一丝安稳的感觉。 第二日一早,徐老夫人就叫人传来消息,说是徐大老爷进京了,叫了大家赶紧准备着。 “这么快?”徐凝慧下意识的说道。 “我的好姑娘,这是好事!”吴妈妈立即接了话头过去,“你看看,穿什么好,是张老夫人送来的料子还是咱们老夫人送来料子做的衣裳,首饰戴什么好?” 徐凝慧自知说错了话,闭了闭嘴。“俞夏,你来,告诉大夫人和大姐姐他们,今年是太后新丧,皇上皇后连万寿千秋都没有办,咱家老太爷如今着不尴不尬的位置上杵着,还是低调的好,但是不能太过低调了!” 俞夏点点头,出门传话去了。玉竹在她出门后进来,对着徐凝慧点点头。 吴妈妈知道了她的意思,“倒是奴婢欢喜坏了,只顾着选鲜亮的颜色了!” “无事,到底是好事,为着老夫人这一大早派人传消息的心思,咱们也不用太朴素,衣服颜色选淡红的,花色选不打眼的,妈妈看着梳头便是,珠钗不用,戴了大姐姐自江南带回来的玉石便是,再戴多宫花就是了!” 穿戴好后,徐凝慧便先去了大房那边,张氏还在梳妆,付嬷嬷要给张氏上脂粉,被徐凝慧叫住了。“母亲这样就好!” 付嬷嬷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四姑娘说的是,大夫人点了口脂就是了!” 张氏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点了点头,她自生产后,脸色和身子大不如前,做过多的打扮也是无用的。 大姑娘来的时候,张氏已经打扮好了,母女几个互相看了看,都是即显身份又不惹眼的模样。 徐大老爷特意嘱咐大冷天不用在门口等着,于是大房二房的人都到小花厅等着。 大家到了不一会儿便看到一男子大步的朝小花厅走来,徐老夫人早早的就看到了,饱含热泪的看着身着灰蓝色大氅的男子径直跪在她面前。 “父亲,母亲,儿回来了!”徐伯庸半点没有不好意,“儿子在外数年,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回来就好,一路上可还顺利?”徐老太爷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拍了拍长子,“起来,看看你的妻儿,小六长得颇为像你!” 张氏也是神情十分的激动,只是还顾及着场合带着含蓄的笑意。 “一切都好,江南事情处理好之后,儿子便上路了。在路上一切都很妥当,李氏很是用心。”徐伯庸说道。 徐老夫人抑制不知的流眼泪,站在身边的徐凝慧拿了绢帕小心的给她擦着。 “母亲,”徐伯庸喊道,“儿子不孝!”然后便以头扣地。 “快快,将你父亲扶起来!”徐老夫人对着徐凝慧说道,然后自己摸了眼泪。 徐大老爷借着徐凝慧的手站了起来,慈爱的看了看徐凝慧,感慨道,“这就是惠儿了,倒是同儿子长得像!” 听了这话,大家倒是不约而同的笑了,明眼人都看出徐凝慧同张氏像,到了徐大老爷这里就是同徐凝慧像了。 “爹!”徐凝慧笑嘻嘻的喊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是惠儿,不过,爹同阿奶倒是像!” 一大家子人说着话,徐凝慧兄妹几个同徐大老爷嘘寒问暖,又抱了徐六郎给他看,徐大老爷将幼子抱在怀里,十分喜欢。 “父亲,这是嘉永!”徐承楠说着便将一旁站着的萧明姒领到徐大老爷面前来。 “儿媳给父亲请安!”萧明姒温温柔柔的福礼,徐大老爷连连叫起,“说起来,今日还是我们头一次见面,我这个做父亲的惭愧,连着你们的好日子也没回来!”说着便解了身上的玉佩递给嘉永公主,“这玉佩还是当年太老爷在的时候给的,如今给你,将来你给孩子也会死一个念想!” 萧明姒看着徐大老爷递过来的玉佩,玉色上乘,看着倒不像是雕的,反倒是浑然天成的。她看了看徐承楠,徐承楠点点头,她才接了过来,“谢父亲赏!”然后被徐凝玥扶到一旁坐下。 徐老太爷环视一周,发现不见徐二姑娘,刚想问,徐凝慧就开口了,“爹,您和母亲真是好福气呢,今年添了六郎,明年便做祖父,祖母了!” 这话说的有些没规矩,不过自徐凝慧说出来,又是那样冰雪聪明的模样,还拿着手捂了嘴偷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十分可爱。 徐承楠和萧明姒红了脸,张氏和徐大老爷也有些不好意思,徐老太爷含笑的看着,徐老夫人笑骂了她一句,然后也笑了,兄弟姐妹几个也不用遮掩,一时间笑开了怀。 笑完以后,徐六郎却哭了,奶娘自徐大老爷的手上抱走喂奶。 徐大老爷就被徐二老爷并几个儿郎拉到一旁说话去了,这个时候小花厅又走进来以为打扮富贵的三十左右的女子进来。 “妾,给老太爷老夫人,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少爷,姑娘们请安!”说着便便盈盈福礼,姿态端的是婀娜,厚实的冬衣也叫她穿出了风流之态来,徐凝慧倒是高看她一眼。 张氏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同王氏说孩儿经,几位姑娘挨着徐大老爷的面子不好出声,只有徐凝珠说了“咦,红宝石!”,后,便被徐凝慧拉到了身后。堂上说话的声音渐渐的淡了,徐老太爷看了一眼以后,便半合着眼睛喝茶。 李氏媚眼一扫,发现没有自己的女儿,心里便是重重的沉了下去。 “起来!”徐老夫人耐不住安静的诡异的气氛,“听老大和老大媳妇说,你在江南的时候倒是能干,说起来,也是好事。回头德音你准备一些合制的首饰衣裳赏给李姨娘!如今回来了,那些不合适的都收起来,大房是大姑娘在管着,你虽是长辈,但也要守规矩!一路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吕嬷嬷单独给李姨娘那个安排一桌酒席,也叫她乐一乐!” 一番话说得李氏躁红了脸,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她,连徐二姑娘的下落也不敢问了,眼里蓄满了眼泪,看了看徐大老爷见后者没什么反应,才缓缓的退出了小花厅。 “长喜,你去给李姨娘引路,府里整改了。姨娘从前的院子没了,我给换了另外一处!”徐凝玥在李姨娘跨出小花厅的时候说道,看到李氏脚步乱了,心里更加痛快了。 李氏走后,老太爷放下了茶杯,“府里的事情,老夫人多操心了!老大媳妇身子不好,大丫头又是姑娘,许多事情,怕是不好插手!” 徐老夫人点点头,张氏脸上红了白,白了红。 午饭过后,大房兄弟姐妹几个都到了张氏的院子,徐大老爷亲自将准备的礼物交给几个孩子。 “夫人,怎么不见二丫头,可是做错了事情,惹夫人不高兴了?”徐大老爷在分发礼物之后,看着手边还有一份,于是问道。 张氏沉默着不答话,李姨娘在一旁伺候着,突然跪在了张氏面前,面色凄惨的说道,“夫人,可是二姑娘做错了什么,您菩萨般的人物,也不必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若是真的错的离谱,妾来替夫人打就是,只是总得叫老爷和妾见一见她,自您将她带走以后,妾想念的紧,她是妾身上掉下来的肉,从来没有离开过妾!” 张氏明显气得不轻,徐凝慧一眼扫去,大哥,大姐都没什么反应,明显这是常发生的事情。徐大老爷也静静的坐着,不说话,不过徐凝慧看的出来他这是在等张氏开口。 “姨娘错了!”徐凝慧笑眯眯的说着,“一来,母亲可不是什么菩萨,她是女人,是徐府的夫人;二来,二姐错的离谱,连老夫人都看不过眼了,还是老夫人亲自处置的;三来,姨娘一个妾室,同买卖,哪有资格教训主子的道理;最后,二姐是母亲的女儿,与姨娘可没什么母女可言的!” 一席话叫李氏哭声顷刻闭了嘴,倒是跟着李氏身边的丫头说了话,“四姑娘怎么能在长辈说话的时候插嘴呢!再说了,姨娘在江南的时候被府里的下人称作二夫人,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姑娘,大家都是知道的,怎么到了四姑娘嘴里就是可以买卖的货物了!再说了姨娘虽是妾室,却是良妾,没有买卖一说的!” 徐凝慧面色柔和,朝说话的丫头看去,声音柔和的喊了一旁伺候的付嬷嬷,“嬷嬷!” 付嬷嬷面表情的走到要吐身边,立即有几个在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上前。只听得‘啪!’的一声作响后,李氏瘫倒在第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凝慧,又看了付嬷嬷,想制止,又被徐凝慧叫住。“姨娘,府里是有二夫人的,那是二叔的正妻,世家王家的女儿,刑部王尚书的堂妹,您想做二夫人,晚些时候我会报给老夫人知道的!” 一屋子的人俱是不做声,萧明姒摩挲着高高鼓起的肚子,凑到徐凝玥耳边说什么姑嫂二人说着悄悄话,李氏才发出凄惨的哭声,就被付嬷嬷狠厉的教训声掩盖过去。 “谁让你说话的,是你主子?她在主子面前都没说话权利,何况你这个奴才!满府里说敢说四姑娘的不是,好叫你这个犄角旮旯出来的奴才知道!满府的爷和姑娘,只有四姑娘是老太爷和老夫人亲自抚养长大了的,老太爷亲自说过,四姑娘的教养同大爷。你是哪里来的胆子说四姑娘的不是,难道你比功勋家出身的老夫人还有见是?这里是京城,徐府是传承百年的官宦世家!不是拿起子没规矩的,根基浅薄的小门小户和商户人家!不论什么妾室,只要是妾室,那都是用钱买来的东西,主子说要卖,那就得卖!不消说生了丫头的,便是生了儿子的妾室被卖也会死大有人在的!再说了,京里那户人家有妾抬做夫人的,只怕是没出门便被人戳断了脊梁骨!” 徐凝慧坐在徐大爷和徐三爷中间,悠悠的看着付嬷嬷教训丫头,又扫了徐大老爷和张氏一眼。 李氏跪在地上,不敢再出声,是她大意了,没见到女儿便慌了神,没有发现,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都里里外外的换了个干净。 “母亲,您喝药的时候到了,玳瑁给夫人将汤药端来!”徐凝慧看着沙漏的刻度,缓缓说道。 付嬷嬷教训完了,便叫了婆子将丫头架走,上前态度谦卑的站在徐大老爷面前说道,“老爷夫人莫怪,奴婢教训丫头是奴婢的本分,来之前,张老夫人便说过夫人身边魑魅魍魉甚多,要奴婢好生照顾着夫人。老夫人也说过,夫人和六爷的命都是捡来的,奴婢不敢将不懂规矩,没有尊卑的奴才放到主子面前来!” 徐大老爷这才仔细的看了她一眼,“嬷嬷不是徐府的?” “奴婢是张老夫人送来的,卖身契交给了夫人!奴婢是徐府的奴才!”付嬷嬷不卑不亢的回答,“夫人生产着实惊险,所以,老夫人便嘱咐奴婢看管着院子里上下事宜,帮着大姑娘处理大房的事物!” 若不是在长馨院,徐凝慧怕是要为付嬷嬷着精彩的回答合掌庆贺了! 一时间,徐大老爷神色馍辩,徐凝慧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和生气,于是悄悄的扯了扯徐三爷的衣袍。 “父亲,祖父叫了咱们都爱书房说话,这会儿功夫怕是要晚了!”徐承柏提醒道。 徐大老爷深呼了口气,准备抬脚离开。 “父亲,女儿被圣上许给了乐阳公主的长子,明年便要出嫁!”这个时候徐凝玥说话了,“有些事情,努尔想要告诉父亲。母亲生产的前几日,女儿便病了,当日就人事不省。郑嬷嬷看出女儿是被压胜,母亲大惊之下又被人用了胎喜粉,当场百年发作了!在女儿的院子里挖出了母亲,女儿和四妹的八字小人。母亲却是难产,下午才将早产的六郎生了出来,便只剩一口气在。外祖母和大舅母又急又惊,府医和吕嬷嬷都没法子了,只说准备后事,外祖母一个打击受不住,就晕死了过去,四妹抱着六郎子啊母亲床前声声呼喊母亲。可是目前却对着不足十岁的四妹交代身后事,若不是四妹拿出祖母给的唯一一颗救命药,咱们兄妹几个只怕要······事后,祖母追查,竟是二妹勾结李家的人给我下压胜之术,从李家弄来稀有的胎喜粉。二妹本该立即毙命的,祖母念其年幼只是听了小人之言。又是徐家的骨血,徐家没有毒杀亲子的做法,于是将她关在了家庙中。” 徐大老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门的,只知道看着大女儿脸色如常的说起这么一件血泠泠的事情,张氏泣不成声,四女儿神色哀哀,儿子们都眼含责备。 “嬷嬷,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意思,叫李氏好生的呆在小院子里,身边的人统统处理了!”徐凝玥在徐大老爷走后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吐出来。 “目母亲,儿媳善男子不舒服,想回去了!”萧明姒突然说道。 张氏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了看她,“也好,这些事情都没有你身子重要,回去歇着!” 徐凝慧站起来扶着她出门,被她制止,“四妹,母亲心情不好,我到底不方便,你帮着劝一劝!” “嫂嫂路上小心些!”徐凝慧没有客气,她自己也不放心张氏的身子。 回来之后,徐凝慧叫了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出去,“你们是知道厉害的,把嘴闭紧,否则就交回曲嬷嬷手里去!” 丫头婆子们俱是一惊,立即口称不敢,然后退出了内室。 门被合上,如同重病的老人发出凄历的呐喊,徐凝慧听了无端心里难受。 “母亲,李氏和二姐,老夫人都处置了!可是旁的事情,却是要你自己担起来的!”徐凝慧坐回自己的位置,对面的张氏慢慢的止住了哭声。 徐凝玥见她不哭,便坐了下来。 徐凝慧摸着自己手上的佛珠,“今日老太爷已经对母亲不满了,老夫人亦是。只是碍着您才生了六郎,又被人害了,其中掺杂了夺嫡。让那个老太爷觉得您有些无辜,否则,你和老夫人今日就冲着李氏敢上小花厅,一顿责骂是跑不了的!女儿长在祖父身边最知道他的脾气的,连女儿小时候都被他责罚过,况论您了!” 徐凝玥面带不忍的看着张氏,有心劝说,但是想到自己明年出嫁,大房一堆事情,嫂嫂不是母亲的女儿,又是公主的身份!那里会有女儿贴心,况且四妹整日侍寝繁杂,于是也只有忍耐下来。 “若是爹同您说什么,旁的都好说,只是李氏母女是万万不能留的,六郎也不许她们近身!”徐凝慧说道,“看李氏今日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她还有后招!您今年,明年只管好生将养身子就是,旁的事情,我已与祖父说好了,都由阿奶处置!母亲,你不能再这样心慈手软了,连二婶都敢叫二叔自五郎之后没了孩子,您与父亲年纪够了,生儿育女的事情就交给大哥他们!” 说完以后,徐凝慧将徐凝玥拉走,叫了付嬷嬷陪她说话。 徐凝玥一步三回头,“四妹,真的成吗?” “大姐,不成也得成!”徐凝慧冷声说道,“明年您出嫁,我身子不好,连活不活的大都是问题!若是母亲再不自立,到时候,只怕事情一多,嫂嫂带着孩子回了公主府,母亲的日子就难了!你放心,付嬷嬷是外祖母派来的,她知道怎么做的!” 徐凝慧早就和付嬷嬷说好了,她将张氏的处境讲给她知道,后面的事情,付嬷嬷处置。 徐凝玥还想说什么,转头看向徐凝慧,才发现她脸色难看极了。 于是和玉竹将徐凝慧扶着回了期颐院,连着吃了两颗药丸才堪堪恢复了心里的焦躁和身子带来的不舒服后,徐凝慧才有了点点血色。 “这是怎么了!”徐凝玥失声问道,发生的一切叫她心惊,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明显。 “大姐,我越来越不好了!”徐凝慧看着喘了两口气才说完了这句话,“其他的人,我都瞒着你不要传出去了!” “怎么能瞒着,怎么能瞒着!”徐凝玥哭喊着,“叫了御医来看,咱们徐家请不动,就请嫂嫂去请,嫂嫂不同意,就给四公主说,给贤妃娘娘说!” “连许先生都没法子,当年在外祖家的时候,太医院首的刘太医就说过,药治我的病,只能是火凤草,可是那是神话里的草药!”徐凝慧虚虚的笑了笑,“我能做的事情不多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徐家不倒,你们都安好!” 徐凝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已是月上眉梢了。布置精致的屋子里连空气都沉闷,长喜不敢上前点蜡烛,她看的出来大姑娘的心情很不好。 直到打更的更夫敲了三次后,在长喜以为大姑娘要枯坐一夜之后,大姑娘环顾自己住的屋子后,才开口了,“准备休息!” 第二日,徐凝慧便没有出现在荣安院,徐老夫人很担忧,派了吕嬷嬷去看,吕嬷嬷神色不好。在众人离开之后,徐老夫人亲自去了期颐院中。 “什么时候这样的!姑娘这样你们也敢瞒着,是不要命了吗?”徐老夫人发现怎么也叫不醒徐凝慧后大发雷霆。 屋里的丫头婆子跪了一地,吴妈妈悄悄的抹眼泪,流月和甘松抱在一起哭,几个小丫头也哭的不成样子。 “老夫人,姑娘昏睡前,就嘱咐了,不许您知道的!”玉竹跪在床前哽咽道,“您本来就不舒服,姑娘时时担心!要是您因着姑娘有什么不适,那岂不是姑娘的罪过!她说,她这辈子本就是多赚的,有您宠她这么些年头,她知足了!” 徐老夫人听后泣不成声,抱着人事不知的徐凝慧哭喊不已! 第一张风动 在成个京城都喜气洋洋之中,徐府的小年是在死气成成中度过的。徐府的主子们除了身怀有孕的元公主,其他的人都在徐凝慧的院子里等着,等她好,或者坏。 许老先生被徐大老爷从许府里请到期颐院,才看了一眼床上的徐凝慧,便对着徐老夫人问道,“那颗药呢,还在等什么,怎么不给她用!” 徐老夫人又是一阵痛哭,连着张氏,王氏,几个姑娘都是哭声不断! “药,给了老大媳妇用了!”徐老太爷满脸愁容的说道,“当时老大媳妇难产,慧丫头为了让老大媳妇活下来,不得已用了那药!” “你,你!哎!”许先生重重的叹了口气,“那药只有一粒!先用山参吊着,看能不能好转!看她的造化了!” 许老先生连箱子都不打开,脉都不用摸,就给徐凝慧下了诊断! “天哪,这是要我的命啊!”徐老夫人声嘶力竭的跪在地上朝天喊道,“拿我的命去,拿我的命去!她还那么小,她还小!老天爷,这是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张氏抽噎不止,瘫软在徐大老爷怀里,“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的,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她却是个好女儿!是我的错啊,她身子不好,都在为我打算,我恨啊!” 屋子里的大大小小的女人们俱是泪流不止,徐老太爷闭了闭发涩的眼睛,耳边喧嚣的心酸,对着屋子里的爷们才说道,“将夫人和姑娘们扶到外间去!” 爷们才开始将女眷们带走,王氏抹了眼泪后对着徐二爷摇摇头。然后看着面色沉重的徐老太爷说道,“父亲,母亲和大嫂不成,儿媳撑得住。当年若是没有惠儿救了珠儿,珠儿也不会长这么大了!为了这份好,儿媳撑得住!” 徐老太爷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好,你叫人选了合适的山参来,熬汤也好,嘴含着也好,快去!” 王氏带走了下人急急地离开了。 许老先生一直待徐凝慧的书房中与徐老太爷商议用药的事情,可说来说去就是没药可用,除了人参吊着,旁的药要么药性太烈,只怕一剂药下去,还没救命,先要了命!要么就是药性不足,无济于事! 床上的徐凝慧脸色越发的青黄,玉竹和几个丫头一直守着她,怕她冻着换了好几次汤婆子,吴妈妈和吕嬷嬷一直握着徐凝慧的手,仔细的摸着脆弱的脉搏。 王氏的参汤熬好之后,吴妈妈喂了一勺,见徐凝慧嘴角都流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流。吕嬷嬷看了一眼,将碗拿了过来,一勺一勺的喂到徐凝慧的嘴里。 徐府众人都等着期颐院的消息,日光西斜,院子里又点燃了烛火,徐老夫人熬不住就睡在了徐凝慧的软榻之上,后半夜,渐渐睡着。 半睡半醒之间,徐老夫人身上的被子滑落,有人替她捡起来,徐老夫人被动作惊醒,抬头看去,是徐凝慧笑语盈盈的看着自己。 “惠儿,你醒了?”徐老夫人惊喜的看着她。 徐凝慧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挣脱了她的手,就往外去,徐老夫人下意识的知道不好,天色没有亮,她连忙将不远处的徐凝慧抓住,不让他离开,饶是徐凝慧怎么挣扎,徐老夫人就是不许! 然后又进来一个人,徐老夫人知道她是来帮徐凝慧的,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可是那人还是来给徐凝慧帮忙,正在焦急之间,耳边就听到了念经的声音!徐老夫人心里的恐惧随着日渐强盛的声音而减弱,于是手里的动作也大了起来,将来人推出了门外去,将徐凝慧劝回了床上,于是就醒了。 “阿弥陀佛!”了悟大师念了一句佛语,“老夫人醒了!” “方才······”徐老夫人依旧糊涂。 “祖母,您梦魇了,怎么都叫不醒!”徐凝玥拧了干净的细棉布给徐老夫人擦汗。 “我梦到,”她正说着,于是朝床上看去,徐凝慧依旧人事不醒的躺在床上,看了看众人,大家神色如常心里也就安稳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徐老太爷听见说话声,从外间进来,对着了悟行了一礼。“已经为大师准备了早膳,先去用饭!” “不急这会儿,小姑娘想要醒过来,时候未到!”了悟半合着眼说道,“徐老太爷,客人已上门,您该去招待了!” 说话间,便见常贵进来,在徐老太爷耳边说了几句,徐老太爷道了声告罪,便离开了。二百年响着了悟的那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太爷也该为着小姑娘积一积德!’ 期间许老先生又进来为徐凝慧把了脉象,虽然还是不醒,但要比昨日好些了!” 徐老太爷再过来的时候,徐老夫人看着他,他朝徐老夫人点了点头。了悟依旧在徐凝慧的床边念着佛经,或许是徐凝慧面色好些,或许是了悟大师的生硬充满了叫人安心的魅力,众人虽说着急,却是平稳许多。 徐凝慧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半下午的时候,她的床被吴妈妈安放在了礼窗边不远的地方。冬日的阳光透出宣纸糊锅的窗户上如娇羞的姑娘,亭亭的落在了徐凝慧的手边。她伸出手去抓住,暖暖的,是生命的滋味! 最先发现她醒来的是俆凝珠,她肿着眼睛来给徐凝慧换汤婆子,对上那双如古井深幽的眸子,俆凝珠愣了愣,“莫非我也做梦了?” 徐凝慧叫她依旧傻乎乎的模样,笑了笑,声音嘶哑的问她。“珠儿,吴妈妈不肯给你点心吃吗,怎么哭了?” “哇·······”,徐凝慧不问也好,一问她,俆凝珠就大声的哭了,“四姐醒了,四姐醒了!” 众人听见她的哭声之后,连忙赶来然后看到徐凝慧虚虚的笑了笑,这两日心里的担心和焦急都有了宣泄的去处,女眷们都说怎么怎么好,儿郎们倒是笑了。 送走了大家,徐老夫人留在期颐院中,喂着徐凝慧参汤喝。 徐凝慧精神萎靡,不过几口就不想喝了。“我怎么醒了?” “傻孩子!”徐老夫人听他问的不伦不类的,“可以吓着我们了,还叫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不许来报,你这是要阿奶的命啊!” 徐凝慧眼光淡了淡,“阿奶,我身子我最清楚!没了那粒药丸,想要活过来,谈何容易,瞒着倒好,或生或死,惠儿都不怕的!只是,若是一直病着,,只会让阿奶和母亲都为难!” 徐老夫人顿了顿,心口犯疼!吕嬷嬷这个时候进来,“老夫人,四姑娘,要不要传饭了?”又对着徐凝慧说,“今日炖了姑娘最喜欢的红米粥,炖的糯糯的,姑娘可要吃点?” 徐凝慧才醒来,又吃了药喝参汤,怎么可能有胃口,刚想要摇摇头。徐老夫人便说,“叫了五丫头过来,陪着咱们一起吃!”然后又用小时候哄徐凝慧的口气说道,“好歹吃一点,这两日除了参汤,你什么都没吃!乖,吃了再睡,阿奶陪着你!” “好!”徐凝慧笑了,然后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徐老夫人被管事的婆子缠住了,徐凝慧叫了玉竹几个在床前将她这两日的情形问了问,等丫头们说完,便点了点头。 “去忙!”徐凝慧说道,然后便裹了被子睡了下去。她这两日其实还是有些感觉的,她记得自己最后是走到了徐府的大门口,朦脓中听见有人在叫她,她刚想应答,便看到了常贵叔亲自送了宁侯爷和宁世子出来,便停了下来,听见宁侯爷在问她的病情,常贵叔摇摇头。宁侯爷叹息了一声,宁世子倒是朝她这个方向看了看,然后说了一句,“那个丫头心狠,命大!只怕没那么容易死!” 这句话到叫她心里生出无限的怨怼,她何尝不愿意做父母身边的还女儿,做祖父,祖母承欢膝下的娇娇女!皇长孙的死,叫她几日没有睡好,那个孩子不过是和五郎一样的年纪,可是却因为她的谋算而没了命,纵有再多的借口,都填补不了心里的愧疚!可是她没办法,母亲躺在血泊之中,她抱着几两重的六郎,恨呐,恨的咬牙切齿!六郎连哭声都弱弱的,若是没了母亲,将来该怎么活!于是她不顾门口有人的叫喊声,转身回了院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必须活着,为自己而活! 或许是心中的怨恨都借了这次病发出来,徐凝慧恢复的很快。 了悟大师拿了佛经到徐凝慧院子里来,彼时徐凝慧刚好下床活动。 “小姑娘!”了悟慢悠悠的喊着。 徐凝慧在甘松的搀扶下,刚刚坐到了软榻上,喘息不已。看了大师一眼,又看了看甘松。甘松会意请了了悟上座,又叫了丫头上茶。 “去,我同大师说会儿话!”徐凝慧对着甘松说道。 甘松将她安顿好,亲自给二人上了茶,便将房门关好。 “大师尝尝,是四公主从宫里赏出来的茶叶,水,是京郊的山泉水!”徐凝慧对着了悟说道。 了悟端了来尝了一口,赞叹道,“好茶,唇齿留香!不过老和尚倒是喝惯了清净寺中的苦茶,这样的好茶倒是糟蹋了!” “大师能吃出这茶的好处来,便是这茶的幸事!放在我这里倒是糟蹋了,大师不放带了去,也算对得住茶农的一番辛苦!”徐凝慧笑了笑。 “算了,已是红尘外的人,何必在牵扯红尘内的事情!”了悟的脸庞的冉冉升起的水雾中有些看不清。 “红尘内,红尘外,不过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人都是逃不开七情六欲的!”徐凝慧淡淡的说道,“不过大师没有去认亲,倒是叫我意外!” “在接到你的信之后,我知道后,就了了一桩心事!”了悟脸上倒是真的浮起了慈悲为怀的笑意来。 徐凝慧看的分明,那是在清净寺主持和一众老和尚脸上才看到的。“大师放下了?” “佛曰,一念成佛,一年成魔!倒是与小姑娘你十分贴合!” “大师这是在怪我一直捏着大师的软肋叫大师为难?”徐凝慧含笑道,“我在感知自己命不久矣之时,便将大师所知所惑俱一一告知,还以为大师慈悲为怀,不会与我这垂髫幼子计较!” “哈哈,”了悟难得笑了笑,覆又面色凝重的问道,“你明知自己的命来之不易,为何还要造杀孽?” “心中有恨!”许久之后,徐凝慧喃喃道,“再者,那孩子非我的过错,是在也怪不到我身上!” “旁人如何想,我不知道,但是若是你真的不介意,为何重病缠身!”了悟字字珠玑,“心是最诚实的,它会将你的好与坏,欢喜与哀愁都记着!我来之前便算了一卦,你的命格今日算是定格,另外,徐老太爷将一位与宁世子模样极似年轻公子交给我,要我带上山去!” 日光霁霁,院子里的雪被婆子扫走,小丫头们在廊下说着话,吴妈妈在门口问甘松的话,一切都很好。 “他愿意?”徐凝慧问道。 “谈不上愿意与否,我有心度他成佛,远离尘世叨扰!”了悟的声音在徐凝慧的耳边响起。 “大师,他是不是与我有关系!” “从前或许,今后还要看你们的造化!”说完这句话,了悟大师就离开了期颐院,回了京郊的清凉寺。 玉竹见她自了悟大师走后老是沉默不语,想了想于是将这些日子积压的事情都说了一些。 徐凝慧叹了口气,往事如何,都不能再被提及,便忘了就是! “棉花的事情被爆出来,只怕今年这个年关四皇子一派的日子不好过!”徐凝慧接过玉竹递来的汤婆子放在身边,“只是,朝廷二十就封笔,这几日,四皇子府动静如何?” “知道姑娘要问,早早的就交了小丫头们出去打探消息了!”玉竹将徐凝慧盖子身上的蚕丝被掖了掖边。“京城周围的棉花被抢购一空,连咱们那个小铺子四皇子的人都来买了大半去!对了在昨日,吴叔说存货已经卖完了,吴福将账本子理了出来,姑娘可是狠狠的赚了一笔呢!” “这是好事,明日咱们就早早的将打赏发下去!”徐凝慧含了笑意,“只是刘贵妃的母家六安候虽说在外征战,是有不少进项,可是六安候一向不喜四皇子张扬,甚少贴补,也不知道四皇子的钱财哪里来的?” “经姑娘这么一提,婢子这才想起来!这么多的棉花,还是在高价的时候买的,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才买的到!”玉竹才通算数于是低着头细细的算着,然后粗粗的得出个数字。“姑娘,这么多的银子,哪来的啊?” “是啊,那么多的银子,怎么来的?”徐凝慧也问道,“这个问题自然是有人替咱们想的!” 又有小丫头进来,给徐凝慧摘了新鲜的梅花,“姑娘,今年的梅花开得很好,婢子特意摘了来给姑娘看!” “好,”徐凝慧叫了她那了瓶子装起来,“去玩,晚些时候让那个妈妈给你们做些吃的,日头越来越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 “是!”凉秋欢欢喜喜的答应了,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姑娘就是爱惯着他们!”玉竹将梅花放好,回道徐凝慧身边说道。 “看他们就和五姑娘一样的年纪,总是要心软些!”徐凝慧笑道,“今日五姑娘在做什么,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过来了!” “五爷缠了五姑娘要到府外去玩,二夫人叫了二爷陪着他们出府去了!”玉竹回道,“姑娘,中午想吃什么?老夫人今早将您爱吃的菌子和鱼都送了些来!” “都好,嘴里没味道,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徐凝慧说道,“我记得大夫人很是喜欢吃菌子,你给她送些去!” “是!”玉竹应着,然后想起什么来,“咱们安排在小院子里的人传来消息,那位主有些不舒服,问了也不说话,只是偏爱吃席酸甜之物,时不时的犯困!” “知道了,将这个消息透给大夫人和大姑娘知道,看他们怎么处置!”徐凝慧说道,然后想起了在家庙的徐凝婉,“二姑娘这些日子如何了?” “因着姑娘您病了,大家都把二姑娘忘了,倒是李姨娘偷偷的去看过几次!不过看守的嬷嬷说,她知道姑娘病了倒是在私下欢喜好久,可是明着倒是在为姑娘祈福!”玉竹撇了撇嘴。 “小人而已,不用在乎的!”徐凝慧淡淡的说道,“等开年之后,老太爷是要一并处置的!不过,我看了李姨娘的模样倒是哟写奇怪!咱们徐家的儿女模样都是不差,李姨娘也是别有韵味的美人,怎么二姐姐看着只是清秀而已,而且与兄弟姐妹都不像!” “姑娘这么一说,倒是真的!”玉竹恍然道,“莫不是李家祖上的缘故,听说李家祖上是匪徒出身,向来相由心生,模样肯定好不到那里去!” “大约!”徐凝慧笑了笑。 年关将近,徐凝慧终于在三十这日被吴妈妈裹成粽子出门了。 宴席被徐老夫人摆在了园子里的暖阁中,徐凝慧到的时候,大家都在了。 “祖父,阿奶,父亲,母亲,二叔,二婶,老师,惠儿迟了!”说着笨拙的行礼,然后自嘲道,“出个门,院子里的被子都叫我穿了出来了!” 众人看玉竹与流月一起为她解披风的,甘松在一旁拿衣服,眼看着衣服被堵着有半人告了,不禁笑了笑。 “四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说笑话呢”三姑娘笑道,又对着身边伺候的丫头说道,“快去,帮着四姑娘拿衣服,暖阁里的碳烧的旺,别叫四姑娘累着!” 大家都是一笑,徐凝慧解了披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徐拉夫人身边去。徐老夫人拉着她问着话,她都说好,然后又隔得远远的看了看醒着的徐六郎,问了奶娘他的近况,得知安好就放心的坐到了俆凝珠身边去了。 徐老太爷说了关于今年来的一些事情,说出了对来年的期望,然后就开始吃饭。 徐凝慧不过动了几筷子便与姐妹们说话。徐承松突然说道,“四妹与谢二公子谢琰认识?昨日他在给我的书信中还问起四妹呢?” “谢二哥?”徐凝慧问道,然后想起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见过一两次,大概是听了流言,碍着和四哥的关系关系一句罢了!” “四弟同谢二公子的关系很好?”正在给徐五郎夹菜的徐二郎随口问道。 徐承松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我与谢二公子都在京郊书院一起读书,我时常去问谢二老爷问题,久而久之倒是与谢二公子熟稔了些!谢二公子所学渊博,我倒是时常想谢二公子请教!” “也是,谢二公子性子好,只是待人有些腼腆,你与他相交倒是好事!”徐承杉说道,“快吃饭,才都凉了!” 桌子上的人都不是笨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完饭后,沈先生说园子里的景色很好,于是徐老太爷带了爷们道园子里说话,论诗。老夫人带着女眷们在屋子里烤火,徐凝慧挨着徐老夫人,听着俆凝珠说着京城里的趣事。 下午的时候,徐老太爷,徐大老爷,徐二老爷以及徐承楠都换了朝服,到宫中守岁! 徐凝慧看着萧明姒的大肚子,有些担心。“嫂嫂眼看就要临盆,大哥能不能不去?” “守岁是朝廷的大事,况且府医说公主还有些时日才会临盆!”徐大老爷听徐凝慧这样是,“再说了,公主不方便,元朗才更应该去的!” 徐凝慧低了头,“是!” 晚上是要守岁的,徐老夫人早早的将夜宵准备好了,有叫了吕嬷嬷准备了许多的碳和鲜肉,叫了姑娘们烤肉吃! 俆凝珠最是喜欢这一项活动的,她晚饭特意少吃了些。“四姐,你来烤,你烤的最是好吃了!” 坐在徐老夫人身边的徐凝慧听她说话,朝她看去,只见她笑的像只讨好的小猫,手上递来烤肉用的筷子,不由得笑了笑。 快到子时的时候,徐凝慧挨不住困意,于是在一众姐妹中开始打点头,众人都知道她身子还没好全,于是叫了丫头将她看着! 萧明姒看徐凝慧因方才闹得欢,脱了衣服,想着站起来给她找见衣服披上,一时身边的人又都在忙。于是百年站了起来,不料先前吃烤肉的时候地上积了好些油渍,她哟个不慎,便要滑到,好在被拿了衣服过来的玉竹看到了。 在萧明姒要摔倒的时候,玉竹情急之下将给徐凝慧的衣服丢到了萧明姒的脚下,才制止了萧明姒的滑到,不过到底是月份大了,萧明姒闪到了腰,不由得挨不住突然席卷而来的痛意,喊出了声。 说话的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姐妹几个停了说话,走到萧明姒身边去看,老夫人知道不好,连忙叫了人将她送回了宜居院。 “去,将公主胎动的消息传进宫,这个时候大哥他们应该在宫里祭拜好了!”徐凝慧当机立断,“阿奶,留常妈妈在这里看着才是!” 徐老夫人点点头,然后说道,“常妈妈守着这里,吕嬷嬷叫了稳婆和大夫到宜居院等着!抬轿子的婆子怎么还不来!” 徐凝慧看着着急不已,被流月传好了衣服后,跟着众人到了宜居院内。 大夫看过后说道,“公主受了惊吓,情绪紧张,腹中的胎儿怕是要早产了!” “赶紧开方子!”徐老夫人说道,然后亲自守在嘉永共组床前安慰她,张氏看着这模样,一时半会儿的只怕生不下来。 “玥儿,你看着六郎和四丫头,你们几个都在外面等着!”张氏难得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来。 徐凝慧看了看呼痛的萧明姒,无奈的跟着离开了内室。 半个时辰后,徐承楠出现在了宜居院门口,听着萧明姒的声音,心如刀绞。 “大哥,别急!”徐凝慧最先发现他的回来,“祖母和母亲,二婶都在里面守着!” 徐承楠点点头,在外间站着,对着里面的萧明姒说话。“嘉永,我回来了,我就在门口的!” 里面的声音突然顿了顿,然后见到了吕嬷嬷出来,“大爷,您别出声,叫公主心里越发的难受!” 众人低着头偷偷的笑,然后见了吕嬷嬷道小厨房找了些汤进去。 “大哥,祖父和爹呢?”徐凝慧见他一直痴痴的看着木门,随着萧明姒的呼喊声,他越发的紧张,于是出声打扰他。 “喔,在后面,我知道消息以后,就同父皇告了假,骑着马跑回来的!”说话的时候看都不看徐凝慧一直盯着内室的门。 众人见他这样,倒是十分怀疑,若是嘉永公主再喊得惨些,只怕徐承楠会闯进去。 “大哥,走走走,咱们到书房去,嫂嫂生孩子,你站在门口是在太不成样子了。不如咱们到书房给孩子起名字!” 徐承杉说道,大家也都劝着,于是徐承楠在众人的推搡之下进了书房。 俆凝珠吃了太多的烤肉,有些发干,徐凝慧见她这这,就叫玉竹给她找些喝的来,正说着,雪柳端了参汤出来。 “雪柳,嫂嫂如何了?”徐凝慧叫住了她问道。 于是雪柳就折道回来,“稳婆说着呢吗也得天亮以后了,老夫人说,若是姑娘们困了,便先回院子歇着!” “回去也是睡不着,不如再这里守着嫂嫂,心里安稳些!”徐凝娉说道。 “雪柳,我太渴了,你去帮我找些汤来!”俆凝珠见他们说话说个不停,心里不便焦急。 “小厨房等闲是进不去的!若是五姑娘不嫌弃,这碗参汤公主没动,还温着!”雪柳就将参汤端到了俆凝珠面前。 “我说呢,怎么玉竹回不来呢!”俆凝珠笑了笑,“我是渴极了!”于是就将参汤端了过来,真准备喝的时候,顿住了,又闻了闻,看向徐凝慧。 徐凝慧被她看得心里不安,端了她手里的参汤,闻了闻,喝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参汤里面加了什么?” “没有什么就是鸡肉和老参熬制的!”雪柳白了脸色,“四姑娘,可还是有什么不好?” “玉竹,你讲着汤,端给吕嬷嬷尝一尝!”徐凝慧看了徐凝玥一眼,“雪柳你去叫大爷他们过来!” 两个丫头走开了,才对姐妹几个说,“参汤里面有花的味道,还夹着着点点腥臭!” “三妹你看着六郎,我去找常贵叔过来!”说着就将熟睡的徐承棠给了徐凝娉抱着,自己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徐承楠大步过来,“四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徐凝慧点点头,“只等大夫的判断了!”说着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了徐承楠,“大哥,大夫明明说了,嫂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的!我担心,今日又是除夕,明日是初一,这样的大日子!” 徐承楠是何等聪明,立即明白了徐凝慧话里的意思,“大日子?” 正在说话间,屋子里的下人都被请出来了,徐老夫人脸色低的能出水,“元朗,你将他们都看管起来,出了你们,屋子里便是郑嬷嬷,吕嬷嬷,他们守着,旁的人都不许进来!” 兄妹几个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都沉默了。 不一会儿,徐老太爷,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都进来了,徐凝玥跟在身后。 “里面的情况如何?”徐老太爷问道。 “吕嬷嬷和郑嬷嬷在帮嫂嫂看着饿,祖母和母亲在里面,大夫在开药!”徐凝慧简单的说了几句。 “好,常贵,你将人都看管起来,叫了长荣一起查问!”徐老太爷说道,“你们几个同我去书房等消息!” 徐凝慧和徐家的儿郎都进了徐承楠的书房。 “慧丫头,你今日为何叫住了元朗进宫?”徐老太爷坐下后立即问道。 “因为今日最容易出乱子!”徐凝慧不卑不亢的回答,“嫂嫂身份特殊,四皇子一派现在被棉花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太子一派升平和乐,最是下手的好时候!” 众人沉默不语,徐大老爷一直看着她,“先坐着,你还没好全!” “是,爹!”徐凝慧笑了笑,于是坐在了徐承松的身边。 “便是如此,你只需叫了老夫人他们提防就是,为何要留下元朗?”徐老太爷并没有因为徐凝慧的说法就放过她。 “到底是大哥的长子,怎么任何人都比不上他给嫂嫂的勇气!”徐凝慧缓声道,“在再者,祖父不也知道了吗,在大哥走后,只怕有不长眼的人,给徐家上眼药呢!” 徐老太爷点了点头,“暖阁的周围可有发现什么?” “常妈妈还在查,不过当时慌乱,要是有心遮掩,未必查得出来!”徐凝慧说道,“不过,若不是珠儿贪嘴吃多了烤肉,口渴,只怕还没有发现夹了料的参汤!” “好,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对徐府下手!”徐老太爷含笑道,“真真是好谋算啊!” “父亲,您心中可有怀疑的人?”徐大老爷问道,“究竟是谁想要给徐家添堵!” “大哥,只怕不止添堵这么简单!”徐二老爷说道,“嘉永公主这胎,父亲的官职,你还没有正式的上朝,几个儿郎今年的出息!只怕是有人眼红,想要咱们全家的命了!”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是有过这样的例子的,前朝的时候,皇上的爱女在中秋产子,结果难产,母子具亡,皇上震怒,杀了驸马一家为公众股殉葬! “左不过就那几个人,咱们府上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没点钱财,心力是进不来的!”徐承杉凉凉的说道,“只是,这招太狠!恐怕就是出自那位爷的主意!” “说起来,也只有他不显水,不露水的混着!”徐凝慧笑了笑,“如今正是好时候呢!” “有了人选,就不怕事大了!”徐老太爷说了一句后,居遣散了大家。 终于在初一的辰时,萧明姒挣扎着将徐家下一辈的长子生了出来,吕嬷嬷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围了上去,徐凝慧发现徐老太爷出去了。 “祖父,开局了?”徐凝慧走到院子里看花的徐老太爷身边去。 “开局了!”徐老太爷点点头,“又是不安稳的时候!” “祖父,京里,南楚,整个天下什么时候又安稳过,不是夹缝里求生存!”徐凝慧笑了笑,“嫂嫂在大年初一,为徐家生了长子,为皇上添了外孙,这是好兆头呢!” “恩,”徐老太爷点点头,“叫吕嬷嬷派了人去各府报喜!” “是!”徐凝慧说道,“只怕是有些人要气的跳脚了!” “也不见得,只怕还有后招的!”徐老太爷面色凝重的说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是长子?” “祖父还记得大哥成亲那日,惠儿做的梦吗!”徐凝慧伸手抓了一把雪在手里,晶亮的白雪在徐凝慧手中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惠儿手里抱着的就是元朗啊!” “你是说?”徐老太爷当然知道那个梦境,“府里还有后招?” “有棋子不用不是他的作风,况且四皇子不见得就是手忙脚乱,若是被他知道了。搅浑水,也是腾的出手的!”徐凝慧将手里的雪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