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4)
小盯到大,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走进来满不在乎的说:“我手机放在口袋里,在招待客人,没听到。” 他现在能自己跑活了,不用完全靠师傅了,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连装样子都懒得装。 师娘阴阴的说:“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粗嘎难听,不像是天生的,倒像是后天损坏的。 曾雄懒得和她说这些,直接问道:“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师娘不答反问:“你刚刚说你在招待客人?你在招待什么客人?” “外地来参加葬礼的人呗,你要是想看,坐着轮椅去外面看看呗。”曾雄一边坐到沙发上一边说话故意刺激她,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看自己刚才偷拍的姜苏的照片。 她真是漂亮。 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但是要和她比起来,顿时就黯然失色了。 就这么一张随便偷拍的照片,都完全无损她的美丽,人群里白的晃眼,漂亮的叫人一眼就能把她从人群里给挑出来。 他动动手指,把照片放大了。 她也就十七八岁,他刚才近距离的仔细看了她一眼,嫩的都能掐出水来,那皮肤跟煮熟了以后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嫩嫩水汪汪的,最勾人的还是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勾着人心里痒...... 他看的入迷,丝毫没察觉到黑暗中原本坐在角落里的师娘无声的滚动着轮椅靠近过来。 她就往手机上看了一眼,被曾雄放大的照片上,是姜苏完美无瑕莹白如玉的侧脸。 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右眼爆出一道厉光! 下一秒。 她就把手机从曾雄手里抢了过来,右眼死死地盯着手机上面的姜苏, 曾雄毫无防备,被吓了一大跳,生气的说:“你抢我手机干什么!你有病啊!”说着就想去把手机抢回来。 就在这时,瞎眼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训斥道:“曾雄,谁让你跟你师娘这么说话的?!” 曾雄一脸不服。 然而此时师娘已经顾不上骂曾雄对她没上没下了,而是咬牙切齿的一手拿着手机举到曾雄面前一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问:“她是谁?!这个女人是谁!这照片你哪里来的!” 声音竟然有几分凄厉。 曾雄有点被吓到了:“就是外地来的人,你干什么这么大的反应?人还是个小姑娘,难道你认识吗!” 他是觉得师娘肯定不可能认识姜苏的。 听说师娘不出门已经有四五十年了。 姜苏看着才十八岁,师娘怎么可能认识她。 瞎眼老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人,认出是曾雄带着她去后山的那个女孩儿,但他并不认识,但见秀芝的反应那么激烈,他温声问:“秀芝,你认识这个小丫头吗?” “何止是认识!” 李秀芝咬牙切齿,恨不得此时就吃姜苏的肉喝她的血:“我这双眼睛!还有我的腿!都是拜她所赐!” 她当初双眼都瞎了,是瞎眼老头挖了自己一只眼给她。 曾雄把手机抢了过来,忍无可忍的说道:“我看你是疯了!你眼睛瞎的时候,人都没出生!” 说完他就待不下去,直接冲出门走了。 瞎眼老头虽然也觉得是李秀芝认错了人,但还是好声好气:“秀芝,你先别急,好好说。” 李秀芝却很难平复心情,一直在咬牙切齿的骂:“就是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她害得我双眼失明!双腿走不了路!让我再也见不了光!她怎么还能大摇大摆的活在这世上!” 瞎眼老头像是早就习惯了李秀芝这样的状态,他始终非常有耐心的在一边听李秀芝骂,什么难听的脏话都被她骂了出来,他的表情都一直很平静,直到李秀芝慢慢地骂不动了,他才给李秀芝倒了杯水,说:“秀芝,你先消消气,来,先喝口水。” 李秀芝也的确是骂累了骂渴了,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胸口依旧在激动的起伏,难以平息。 瞎眼老头说道:“秀芝,你眼睛和腿是四十多年前坏的。但是这个小丫头,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秀芝叫到:“怎么可能!她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她就是用那双眼睛把玉哥给勾走的!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要不是她,玉哥也不会死!我也不会没了双眼双腿!” 瞎眼老头听到她说起玉哥,眼神里的神采暗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又恢复了正常,安抚道:“可这都过了四十多年了,她就算还在人世,也不可能还是个小丫头啊!刚刚我也见了,最多也就十八岁。” 李秀芝骂够了,渐渐恢复了理智,也才发现不对劲。 就算姜欢再怎么会保养,也不可能四十多年了都不老半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她又不是真的狐狸精!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人?!几乎和姜欢长得一模一样! 就算过了四十多年,她依旧记得姜欢的模样! 长得跟小狐狸精似的,对玉哥笑一笑,玉哥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瞎眼老头说:“兴许......是那个人的孙女或者是外孙女?” 李秀芝眼睛里闪烁着寒光:“不管她们有什么关系!兴武,你帮我把人带到这里来。我要亲自问她!” 瞎眼老头看到她眼里的寒光,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他这几十年,从未违背过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就算那些事是他不想做的,违背了他做人的准则,他依旧会拼了命的替她完成。 所以一如既往地,瞎眼老头温柔的说:“好。你放心,我想办法带她过来。” 李秀芝这才靠到了轮椅背上,长处一口气来,但是那眼神里的寒意和恨意,却并没有半分减少。 不管那个小丫头和姜欢是什么关系。 她都别想走出仓镇了。 谁让这个小丫头和那个女人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呢,还跑到这个地方来,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要怪也只能怪她倒霉! 第 51 章 因为翟靳聿和姜苏表示要在这里参加完周鹏的阴婚再走。 当天晚上有不少外地来的周正光公司的合作伙伴过来参加葬礼以及婚礼的, 都被安排在了市里的酒店里 但是周正光想借机和翟靳聿打好关系, 就热情的邀请两人参加完晚上的阴婚之后就在仓镇周家大宅过夜。 翟靳聿假意推辞之后答应下来。 临到准备吃晚饭的时候翟靳聿找到周正光说:“我女朋友比较娇气,她不喜欢和陌生人同桌吃饭, 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周叔叔另外给我们准备一席?” 在镇上吃酒席, 桌子大家都是随便乱坐的,一般都是看哪里有认识的人就坐在哪儿。 周正光也觉得让翟靳聿和姜苏和镇上人一起坐显得不够看重, 也因为忙昏了头, 一时间也没注意这方面,这会儿听到翟靳聿主动提出,倒显得他怠慢了, 他连忙补救道:“我就是打算这么安排的,就是人实在太多, 忙昏了头。别担心, 我现在就给你们安排!” 然后专门给他们在大宅里腾出了一张桌子,就翟靳聿和姜苏两个人坐,同时还特地交代厨房里请来上菜的镇上人, 让她们给里面那桌上菜的时候小心点。 刚安排好松了口气,瞎眼老头就找上门来了,问他那两个外地客在哪儿。 “今天来了好多外地人,你说的谁啊?”周正光问, 又一下子恍然:“哦!你说的是那个姓翟的年轻人和他女朋友?” 瞎眼老头点头,问:“他们还在吗?” 他其实是真的希望他们已经离开仓镇了。 那样就算秀芝再恨也没有办法。 可惜周正光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在啊!他们特地过来的,早上的葬礼没赶上,就留下来晚上参加小鹏的阴婚。晚上也在我家里过夜。” 瞎眼老头阴沉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在哪儿?” 周正光说:“你找他们干什么?他们不是山城人, 不信这些的。” 他怕瞎眼老头跑去和他们乱说话,惹得人不快。 瞎眼老头却一眼看穿了周正光的顾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给你找麻烦的.....说不定对你还有好处。” 周正光知道这个瞎眼老头是有点本事的。 听他这么说,就追问原因。 瞎眼老头却神神秘秘。 周正光没有办法,只能说:“那个小姑娘娇气,不想跟别人坐一桌,我安排他们到我家里坐了。”他说完又警告了一下瞎眼老头:“你小心点说话,可千万别把那两个人给得罪了。” 瞎眼老头看了一眼周家大宅的方向,嘴上敷衍道:“你放心。” —— 翟靳聿和姜苏这一个下午也没闲着。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儿之后,姜苏突然就感应不到张文莲的怨气了,她怀疑是被人动了手脚,要不就是直接把张文莲的鬼魂给打散了,要不就是把张文莲的鬼魂给封印了。 周家人平时不在镇上,都在市里住,这回也是因为小儿子周鹏回来办葬礼配阴婚才回到镇上大宅,对镇上的事一问三不知。 姜苏发挥自己优秀的外交才能,和镇上一群大妈套话,其实就是去镇上的麻将馆打了一圈麻将,她人美嘴甜,今天的“手气”还格外不好,上桌以后就连放几把炮,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翟靳聿就站在她后面,全场不说话,专门帮她给钱。 让一群大妈好一阵打趣,渐渐地,氛围活络了,姜苏就开始绕着弯的开始套话。 姜苏笑眯眯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山城,都不知道山城有这样的习俗,在我们那边都没有配阴婚这样的习俗。像是这种冥婚,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真稀奇。” 坐在她左边的大妈立刻接话说:“我们这边现在也越来越少了!周家那不是因为有钱吗,我们这边没钱的也都很少配阴婚了,死人结婚比活人结婚费的钱还多,普通人家谁家里吃的消啊!” 另外一个大妈则说:“现在有钱也不一定能办呢,我们这个地方本来就男的多女的少,哪有正好配得上的。周鹏的尸体都在殡仪馆冻了一个星期才配上呢!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来的尸体哦。听说都不是我们山城本地人,都没有亲家的。” “不是说是在外地殡仪馆买的吗?曾雄带回来的。” “喔唷!那不是一百五十万全都是瞎子的了?!” 姜苏问道:“什么一百五十万啊?” “你不知道。现在要搞到合适的女孩子尸体来配阴婚好难的呢!特别抢手!周正光就说给一百万聘礼,还有五十万的媒人费,要不然瞎子怎么会让曾雄专门跑到去外地搞尸体,谁知道是不是从殡仪馆弄得,你们没看新闻哦,新闻上说现在好多人挖女尸卖呢!现在周家配的那个都没有亲家,那一百五十万不还都是给瞎子了!” 那个快五月份了还穿着小夹袄的大妈说完还不忘给姜苏科普:“瞎子就是那个阴媒,今天你见过?瞎了一只眼还有点驼背的那个,是我们这里专门给配阴婚的。不过他还是蛮灵的呢,我外孙女上个月不知道在哪里吓到了,晚上死命的哭,只能抱着,一放到床上就哭,就是他帮我把魂喊回来,就好了。” “就是人太阴了,他屋里一点光都没有的,没有人敢去他家里,他也不准别人去,一天到晚也不出门。每天就在家里守着他那个残疾老婆,他那个老婆说来也怪的很,我嫁到这里几十年了,就从来没见过!镇上谁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听说脾气也坏的很,以前曾雄小的时候还跑过几次.....” 她们七嘴八舌的又扯远了。 姜苏又把话题拉回来:“之前镇上还有没有配阴婚的啊?” “镇上没有。现在我们这儿基本上都不搞这些东西了。” 又是穿小夹袄的大妈说:“哎!我表姐前几天去邵西那边吃阴酒呢!好像那个死的男孩子还没得十八岁,去钓鱼钓鱼线搞到高压线上电打死的。好像也是瞎子配的阴婚......” “邵西是哪儿啊?离这儿远吗?”姜苏问道。 “开车过去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大妈随口说道。 姜苏笑眯眯的打出一张牌:“九筒。” 小夹袄大妈眉飞色舞:“哎!放炮!胡了!” 翟靳聿递钱。 小夹袄大妈收了钱,喜笑颜开的开玩笑:“小丫头,你这个男朋友在哪儿找的哦!长得那么高那么帅,对你还那么好!我女儿要是能找个像你男朋友这样的,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苏趁机抓住翟靳聿的手,笑眯眯的说:“我男朋友是独一无二的,找不到第二个啦!不过阿姨你的女儿肯定也能找到很好的男朋友的。” 小夹袄大妈乐的合不拢嘴:“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地,怎么那么会说话啊!” 姜苏又从这一桌牌友嘴里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一下午下来在她的刻意放水下也就输了两三百。 可以说非常划算了。 大妈们还意犹未尽的让她多玩会儿,姜苏借口肚子饿,带着翟靳聿走了。 翟靳聿从麻将馆出来以后就给在仓镇外的同事打电话,把他得到的信息都转述给了他们,让他们去邵西调查张文莲的事,而他和姜苏则继续留在仓镇。 —— 从灵堂经过的时候,之前没注意,这会儿翟靳聿才看到那祭台上原本摆着的女孩儿的遗照不见了。 “她的遗照不见了。”翟靳聿一边进屋一边说。 他似乎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但是说的话却只有他和姜苏能听得到。 姜苏往那边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没了那女孩儿的照片,那周鹏的照片还好端端的摆在那儿。下午出去的时候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撤下来的,只是他们现在在这儿,她难免想到照片撤下来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她还在想缘由。 翟靳聿已经把线索都串联了起来:“之前我们和曾雄去后山爬山,他急匆匆的跑了下来。” 姜苏看了他一眼,也想到了些什么,只是这灵堂四周到处都是人,姜苏说:“我们上楼再说。” 翟靳聿跟在她后面上了楼。 周正光算是有心了,给他们安排的是一间单独的房间,并不是餐厅,里面的圆餐桌也是临时摆进去的,像是中餐厅里的包厢。 翟靳聿后面进来,把门关上了。 姜苏落座,说:“我曾经在北城碰见过曾雄一次,就是那次你准许我出去的那一天,我去商场,碰见他了。当时他带着一个女孩儿在商场里买衣服。” “我之前看到灵堂里那个女孩儿的照片,只觉得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刚刚我看到照片不见了,却突然想起来了。”姜苏微微眯了眯眼:“那天曾雄带去商场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就是今天这个被配阴婚的女孩。” 翟靳聿面色凝重:“也就是说除了张文莲外,可能还有更多的受害者。” 姜苏说:“他们下葬要等到晚上十二点,吃完饭,我去外面转转,看能不能遇到这个女孩儿的鬼魂。” 翟靳聿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 门把就被人从外面拧了一下。 翟靳聿和姜苏同时看向门口。 翟靳聿进来的时候把门反锁了,那人并没有拧开门,于是改为敲门。 翟靳聿下意识看了姜苏一眼,然后起身过去,把门打开。 瞎眼老头站在门口,一只眼睛往上看了他一眼,然后从翟靳聿的身体和门框之间的间隙中望进去,看到了姜苏,姜苏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也正看着他,一双眼睛通透又冰冷,竟像是能够看穿人的内心。 翟靳聿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靠,挡住了瞎眼老头窥探的视线:“有事吗?” “能让我进去吗?”瞎眼老头说:“我有话想跟这个小姑娘说。” 翟靳聿冷凝着脸。 姜苏却说:“让他进来。” 翟靳聿不知道姜苏作何打算,虽然不希望她和这个危险性很高的瞎眼老头近距离接触,但是姜苏既然说话了,那肯定有她自己的计较,于是先瞎眼老头一步,转身走进去,就站到了姜苏的身边,浑身的肌肉都在蓄势待发,把姜苏完全纳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瞎眼老头似乎浑然察觉不到翟靳聿对他的不欢迎。 他没坐,而是看着姜苏,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深沉:“小姑娘,介不介意我说几句话?” 姜苏笑:“我都让你进来了,你要说话,当然不会不让你说。” 瞎眼老头说:“你知道我是谁?” 姜苏笑容微微小了点,但不慌不忙:“我今天去麻将馆听说了,你是个阴媒。” 瞎眼老头说:“我不仅是个阴媒,而且还会算命看相。” 姜苏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我也听说了,而且本地的人都说你很灵呢。怎么?你要给我看相?” “我之前在灵堂前面看到你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外面人多眼杂,我不好说。但是怕害了你,现在才来找你。”瞎眼老头故作深沉:“就是怕说出来吓着你。” 姜苏笑的更灿烂了:“没事儿啊,你说说看,我从小长到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呢。” 准确来说,是她知道自己不会死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害怕了。 瞎眼老头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我看你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你近来可能有血光之灾!而且还极有可能会祸及性命!” 姜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从古到今,她接触过的算命先生可以说不计其数,其中半数以上都是滥竽充数之辈,却也有那么一两个,人之前世因果,今生前程,生劫、死劫,都只在他掐指一算间。也有夜观星象就能断一国存亡的术士。 但是却从未有人,能看出她的面相如何。 她没有前世,亦没有来生。 她的脸对于算命先生来说,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懂。 第 52 章 李秀芝对过往发生的一切从来闭口不谈, 瞎眼老头知道的也只是在李秀芝咒骂那个叫姜欢的女人时得知的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 瞎眼老头不知道姜欢是干什么的, 只知道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抢了秀芝的爱人, 还害得她瞎眼断腿。 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姜欢、也就是姜苏是做什么的, 所以才会在姜苏面前说她面相的事。 他的确有几分相面的本事,也是秀芝教给他的, 但是他也的确看不出姜苏的面相到底如何。 至于什么印堂发黑, 那也都是胡诌的。 姜苏面上一片清明,一眼看过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所以此时听到姜苏发笑。 瞎眼老头不禁一愣, 但瞬间就恢复了常态,似是有些恼怒的说道:“我好心提醒你, 你笑什么?!你要是不信, 可以去外面问问,我说的话可有假的?我轻易不开口,只是见你年纪小, 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姜苏忍住笑意,假装惶恐道:“对不起大师,我刚才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我年纪小不懂事儿, 您可别介意,跟我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您刚刚说什么?我有血光之灾?那可怎么办呀?”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浑身缠绕着怨气和死气的瞎眼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瞎眼老头说:“我既然说出来,那自然有破解的办法。” “哦?是什么呀?”姜苏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 翟靳聿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姜苏假装没看到。 这时瞎眼老头也看了翟靳聿一眼。 翟靳聿虽然已经刻意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势, 但瞎眼老头也不是普通人,还是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同凡响之处,对他自然就有了几分忌惮。 翟靳聿也看着瞎眼老头,眼中带着几分冰冷和凌厉。 无论这个瞎眼老头打的什么主意,很明显,他的目标就是姜苏。 也无论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想要接近姜苏,他都不想让姜苏再以身犯险。 瞎眼老头看到翟靳聿的这个眼神,心里升起一股寒意,总觉得他似乎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如果这事情不是秀芝嘱托的,如果不是临出门前李秀芝说如果他不能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见她,那他也不用回去了。他现在可能就退缩了。 可是不行。 秀芝说到就会做到。 如果他今天不能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以后秀芝可能真的不会再见他,她就是那样的人,就算是饿死在屋里,也不会准许他再靠近她。 他没有办法。 瞎眼老头对姜苏说:“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是想知道怎么破灾,就来我家找我。” 姜苏问:“我可以带我男朋友一起去吗?” 瞎眼老头又看了一眼翟靳聿,心想,如果让秀芝看到他,说不定会打消那些可怕的念头。 于是说:“如果你一定要带,也可以。” 姜苏和翟靳聿都有些意外。 不过正好想要去探探他的虚实,于是姜苏点点头说:“好,那阴婚结束后,我们过去找你。” 瞎眼老头为了保险,说:“我会让曾雄过来找你们。” 姜苏点头笑笑:“好的。” 瞎眼老头就告辞走了。 瞎眼老头刚走,厨房就开始上菜了。 姜苏今天一下午这里走那里逛,也是真饿了。 像是农村里的酒席,一般都是蒸的大桶饭,分别放在几个地方,要吃饭的话要自己过去盛。 周正光哪里能让翟靳聿和姜苏端着碗排队打饭,在房间里专门放了个电饭煲,里面吃的米也不是外面大桶饭的那种米,是他们家里吃的几十块钱一斤的香米。 酒席的菜置办的也不错,分量也多,姜苏吃的很香。 翟靳聿本来想要和姜苏讨论刚刚那个瞎眼老头,见她吃的那么香,也不忍打断。 菜是一道道上的,周正光特地交代,从锅里舀出来的第一勺菜,就要先端给他们。 所以上菜的速度比外面其他桌的速度快上不少。 过来上菜的就是当地镇上附近的中年妇女,她上一个菜上来就看到上一个菜被吃的干干净净的,心想,这个男人高高大大,还真是能吃。 哪里能想到翟靳聿根本没吃几口,剩下的全都进了娇娇小小的姜苏的肚子? 周正光酒席办的丰盛。 主菜就有十二个。 还有大龙虾、鲍鱼、象拔蚌这些在内陆农村酒席上很难见到的菜式。 鲍鱼拳头那么大个,每桌八个。 酒水也是上档次的,不是镇上小商店随便承包的。 据说也是专门从市里酒店请过来的大厨,否则农村专门置办酒席的厨子不会弄海鲜这些东西。 镇上来的人,有的包个一两百的红包就过来吃饭了,可以说一顿饭就把礼金给吃回去了,还有剩余。 饭吃到中间,周正光带着他的大儿子和大儿媳捧着周鹏以及那个配阴婚的女孩儿的照片进来这里敬酒。 言语间对两人能够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参加周鹏的葬礼和阴婚非常感激。 姜苏的注意力却都只在女孩儿的那张照片上。 她的照片上盖着一块黑布。 姜苏故意问道:“咦?为什么新娘子的照片上要盖着黑布?” 周正光也半知不解的说:“哦,这是阴媒交代的,好像是这样做比较好。” 姜苏意味深长的看了翟靳聿一眼。 侧面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姜苏酒饱饭足后半瘫在椅子上,酒席上饭菜不错,她心情舒畅,就说:“我看周正光这个人不小气,面相也不是什么奸恶之人。你说那个瞎子弄得这件事他知不知情?” 翟靳聿说:“应该不知情。”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瞎眼老头怎么敢和周正光说实话。 而且配阴婚,周正光为的是惠及子孙后代。 如果他知道瞎眼老头是从哪里来的女尸,他应该不会答应,否则就和他的初衷本末倒置了。 也可以说瞎眼老头十分缺德了,别人为了子孙繁荣昌盛才大张旗鼓的配阴婚,却反而给他的家族折损了阴德。 姜苏幽幽地说道:“像是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兴起来的。人死了以后就是鬼,鬼说起来比人还要低一个级别,自身都难保,人却老想着让那些死鬼保佑惠泽他们,真是可笑。” 翟靳聿淡淡说道:“只不过是个寄托罢了。” 就像那些总是祈祷的人,在自己力不可及之时,总是想要寄望于那些根本不会听到他们祈祷的诸神。 周正光难道就真的笃信配阴婚对子孙后代有好处?却不见得,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却不知道反倒间接枉造杀孽。 不知道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后,周正光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 当地土葬的习俗,一般都是在早上出山。 但是如果要配阴婚的话,那就是早上先举办葬礼,晚上再出山。 配阴婚的男女,是要合葬的。 倒不是在一副棺材里,而是埋到同一个墓里。 姜苏以前听说过配阴婚,却是第一次身临现场,所以参与度很高,准备和抬柩的队伍一起上山。 晚上十一点。 出山的队伍出发。 这队伍也是怪异。 前面是吹喜乐的乐队,四辆车前贴着喜字的高档小轿车开道。 后面却是两幅棺材,外加举着花圈的亲戚朋友。 翟靳聿和姜苏属于凑热闹的,自然不需要举花圈,就跟在棺材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 和他们一样留下来凑热闹的人也还有几个,都是外地来的,没见过这种场面,翟靳聿还看到有人在偷偷录像。 要上山,不能直接就上,而是要绕镇上一圈,起码也要走上半个小时。 前面周正光从车上下来请翟靳聿和姜苏去前面车队上坐。 翟靳聿看姜苏,知道姜苏身子娇气,平时叫她走半步路都嫌累。 却没想到姜苏拒绝了。 “有点不对劲。”姜苏说。 “什么?”翟靳聿问。 姜苏看了一眼就在前面抬棺材的队伍,凉幽幽地说:“这里多了个人。” 翟靳聿愣了一下,没能理解姜苏的意思。 “我过去看一眼。”姜苏说着就直接横插进了后面举花圈的队里,往另外一边走去。 翟靳聿立刻跟了上去,来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不能让姜苏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正好这时家属要在路边烧纸了。 队伍停了下来。 姜苏就站在了那个女孩儿的棺材边上,她的鼻尖微微动了一动,然后脸色微变。 翟靳聿跟了上来,姜苏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发现什么了?” 姜苏抬眼看他:“棺材里,是个活人。” 第 53 章 翟靳聿被姜苏的话惊了一下, 神情微变。 什么叫......棺材里是个活人? 姜苏现在就站在那个女孩儿的棺材边上, 那棺材里如果有活人,那就是...... 他看着姜苏, 眼神终于起了波澜。 姜苏微微点头。 翟靳聿心中一凛。 姜苏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之前在灵堂,人太多, 气息混合在一起, 她难以分辨。 可是刚刚她站在另一边的棺材边上,旁边人不多,她就感觉多出了一个人, 她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发现有一道非常微弱的气息混迹其中, 若有似无。 她循着这股气息, 到了那具“女尸”的棺材边上,然后就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气息, 正是从棺材里透出来的。 姜苏觉得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配阴婚居然装了个活人在棺材里? 是瞎眼老头故意为之?还是下手杀人时没杀死? 要不是被她发现。 这个女的只怕是要被活埋在地里。 这时烧纸的家属已经结束了。 几声炮响,队伍继续前进。 这会儿姜苏要是说棺材里有个活人,只怕现场没人肯信,也难免会打草惊蛇。 姜苏想了想, 拉着翟靳聿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 让翟靳聿背朝着送葬的队伍那边,压低声音说道: “翟叔叔,你搂着我。” 翟靳聿愣了一下。 姜苏一边在兜里掏,一边催促:“快点呀!” 翟靳聿就伸手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 就见姜苏从兜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纸, 然后把他的胸口当成垫板把黄符压在上面,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飞快的在黄纸上画上一道符。 翟靳聿看到姜苏咬手指的动作,心里隐隐抽了一下。 旁边有人注意到这边,这种场合还搂搂抱抱,让人心生不喜,但也都没想到两人在这里干什么。 曾雄也看到了,而且他还一直往这边看。 姜苏余光瞥到,及时把符收进口袋里,然后把脸贴在翟靳聿胸口,做亲密状。 “可以了。我们走。”姜苏说完就从翟靳聿怀里退了出去,径直往棺材那边走去。 怀里一空,翟靳聿失神了一瞬。 发现姜苏没有对手指做任何的处理,就若无其事的走了。 姜苏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那个女孩儿棺材的边上,前后都有人,特别是后面抬棺材的人,一直在看着她,她不大好动作,只好又把符又收回口袋里,打算进山以后再找机会。 翟靳聿走上前来:“你的手没事吗?” 姜苏举起自己被咬破的手指给他看,指头上已经半点被咬破的痕迹都没有了,反正自己死而复生的事翟靳聿都知道了,这种小事情她没必要遮遮掩掩。 翟靳聿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奇。 虽然他知道姜苏自愈力惊人,但是至今姜苏都没有给他看她的伤口怎么样,没能亲眼目睹姜苏的自愈力是怎么回事,这会儿却是亲眼看见姜苏这可怕的自愈力。 妖怪中,也有具有这种能力的,而且妖怪的自愈能力本来就要胜过人类,并不稀奇。 但是关键是,姜苏不是妖怪。 当一个人类拥有了近乎妖的能力,很容易让人心生恐惧,即便没有恐惧,也会产生非我族类的隐忧。 而奇怪的是,翟靳聿却没有半点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姜苏这样,可以更好地保护她自己,也有一点神奇罢了。 他不想去探究姜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而在此前,他什么事都想要探究个明白。 他不知不觉中,开始包容起姜苏来。 她的一些原本他难以忍受的缺点,一些他原本应该非知道不可的秘密。 而这一切在潜移默化悄无声息的变化着,他似乎自己都没有察觉。 姜苏走累了,和翟靳聿一起上了前面的“婚车”,但是婚车是不进山的,周家有一座坟山,上面葬着的全都是周家的人,到了山脚下,姜苏就只能下地走,她爱漂亮,穿的是七公分的粗跟羊皮短靴,前脚掌被磨得生疼。 走三步停两步,最后终于不走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丛里。 翟靳聿走出好远才发现姜苏不见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来的小路上已经没人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他连忙折返回来。 结果发现一个男人正对着她献殷勤:“小美女,你是不是走不动了,要不要哥哥我背你上去啊?” 姜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余光瞥到翟靳聿下来,顿时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翟叔叔,我脚疼,走不动了。” 翟靳聿冰冷的目光冷冷的扫过那个男人,那男人顿时心里一寒,灰溜溜的走开了。 “谁让你穿那么高的鞋的?”他嘴上说着,却背过身去,在姜苏面前蹲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说:“上来。等你走到山上,棺材都埋好了。” 姜苏喜笑颜开,立刻扑到了他的背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甜甜的说:“翟叔叔,你真好。” 她软软的手臂贴着翟靳聿的脖颈,让翟靳聿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然后背着姜苏毫不费力的起身,双手托着她的双腿,快步往上跟上了丧葬队。 姜苏伏在翟靳聿的背上,心里美滋滋的。 她人精似的,自然能感觉到翟靳聿最近对她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好,但凡有什么事情,他嘴上说着拒绝,但每次都挨不过她撒娇。 比起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总是冷这张脸,动不动就拎小鸡似地拎她的翟靳聿。 她更喜欢现在这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翟靳聿。 她兀自想着,忽然看到翟靳聿耳朵红红的,她说:“翟叔叔,这都快夏天了,你的冻疮什么时候才好啊?你的耳朵红的好厉害哎......” “......闭嘴。” “......” —— 上了山,翟靳聿蹲下来,让姜苏下来。 姜苏念念不舍的从翟靳聿背上滑了下来,说:“翟叔叔,等会儿你背我下山哦。” 翟靳聿没说话。 姜苏当他默认。 然后就踱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放棺材的洞已经挖好了。 棺材停放在一边,这时候瞎眼老头和曾雄走了上来,曾雄上山的时候是挑着担的,里头有各种工具。 瞎眼老头走到棺材前面,跪在地上,前面放了个火盆。 他点燃几张纸钱放进去,然后一叠一叠的纸钱烧进去,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 大概是求鬼差开道的词。 翟靳聿不知道姜苏准备做什么,担心等会儿就要放棺材入土了,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想做什么?” 姜苏也压低了声音说:“我写了张符,待会儿你想办法贴到棺材底下去,能保住里面的人不被憋死。” 姜苏说着,直接把符塞进了翟靳聿的口袋里。 要是就这么活埋进土里。 只怕里面那个本来就气息微弱的人熬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活活憋死。 他们现在没办法把她从棺材里弄出来,但是她却能先保她不死,等弄清楚那瞎眼老头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之后,再回来把她挖出来。 翟靳聿伸手进口袋摸了一下,黄纸的质感有些粗糙。 姜苏把符交给翟靳聿,一点都不担心翟靳聿完不成任务,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觉得,翟靳聿好像是无所不能的,她只需要提出问题,他一定能帮她解决问题。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信任感是从何而来,也无法解释,一向多疑的她怎么就那么相信翟靳聿绝对不会出卖她。 而翟靳聿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 在她观察这山脉的风水的时候,翟靳聿就从那边走了过来。 她看他。 他点了点头。 瞎眼老头走完阴婚的程序,然后就开始下葬。 两副棺材并排放进了葬洞里,两个生前从没有见过面的一对年轻男女,就这样结成了死后的夫妻。 家属是不能哭的,因为这是喜事,周鹏的母亲只能去强忍泪水。 姜苏冷眼看着,只觉得这种习俗实在可笑。 至于当地说配阴婚有利于子孙后代昌盛的说法,也让她嗤之以鼻。 配阴婚不过是以前的风水先生为了多赚几个钱才故意流传出去的说法,居然一直延绵到了现今,真是遗毒不灭。 两副棺材都被厚厚的黄土掩盖,没有人知道他们刚刚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切程序结束,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姜苏已经哈欠连天,只是今天晚上的事情还没完,她强打起精神。 下山的时候,姜苏一时忘了让翟靳聿背她的事,翟靳聿却是主动蹲在了她的面前:“上来。” 姜苏心中忽然生出了几丝欢喜。 “翟叔叔。”姜苏趴在翟靳聿背上,山路难走,翟靳聿却走得很稳,她一点颠簸都感觉不到。 “嗯?”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叫叫你。” “......嗯。” —— 下了山。 所有人都很疲惫。 外地来的客人,全都被周正光安排好车送去了市里的酒店。 仓镇离市里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至于翟靳聿和姜苏,却被瞎眼老头指使的曾雄给接走了。 路上曾雄忽然奇怪的问了一句:“你认识一个叫李秀芝的人吗?” 他问的是姜苏。 “李秀芝?”姜苏想了想,脑子里毫无印象:“不认识。怎么?” “你们待会儿过去小心点。”曾雄说:“我师娘脑子有点问题,是她让我师傅叫你们过去的。” 姜苏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光。 —— 这么黑,瞎眼老头的家里却一盏灯都没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都已经睡了。 瞎眼老头家里盖得两层的楼房,他们都住在二楼。 一进屋,姜苏就闻到一股霉味,气味很重,连翟靳聿都微微皱了下眉。 曾雄习惯了,都闻不到,他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照着前面,和姜苏解释:“我师娘脑子有点问题。见不了光,要是见了光,她就会发疯,就算是白天,窗户也是关上的,晚上也不能开灯,就这么一直黑漆漆的。我平时都受不了,能不在这待就不在这待。待会儿要是她乱说话,你们就直接走了就行。” 语气中,对李秀芝是满满的嫌弃。 上了二楼。 曾雄关了手电筒。 把姜苏和翟靳聿领了进去。 曾雄说:“到了。” 黑暗中,角落里传来一道粗嘎难听又咬牙切齿含着刻骨恨意的声音: “姜欢,是你吗?” 姜苏的眼睛微微眯起。 第 54 章 黑暗并不能影响姜苏视物。 她进屋后, 一眼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叫李秀芝的老女人。 几十年没见日光, 让她的皮肤变得异常苍白,苍白中还隐隐透着一股青色, 她和瞎眼老头一样瞎了一只眼, 一左一右,都用黑色胶皮封着, 而那完好的眼睛, 正充满着刻骨的恨意,狠狠地瞪着她。 她身上笼罩着的死气和怨气甚至比瞎眼老头还要浓重。 她叫出了“姜欢”这个名字。 很明显,她认识几十年前的她。 然而她对李秀芝这个名字却全然陌生, 当面看着这个老女人,也认不出以前是否有过瓜葛。 姜欢这个名字, 她用过很长的时间, 有一部分的姜欢的记忆已经遗失,她至今没有找到遗失的原因。 但是很明显,这个叫李秀芝的老女人不仅是认识她, 而且还和她有仇。 看她的眼神简直像是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是你!姜欢!就是你!”这时候李秀芝自己使动轮椅激动地朝着姜苏冲了过来:“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不老!” 翟靳聿把姜苏拽到自己身后,冷冷的看着李秀芝。 “你又是谁?!”李秀芝在翟靳聿面前停下,仰高了头瞪着翟靳聿。 翟靳聿没有回答她的话。 姜苏从翟靳聿身后探出头来,看着李秀芝说:“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姜欢,姜欢是我奶奶。” 李秀芝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姜苏,癫狂的叫到:“怎么可能!你分明和那个贱人长得一模一样!你害得我瞎了双眼断了双腿!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曾雄说:“师娘,你认识的人都一大把年纪了。人家还没有二十岁, 难道她长生不老不成?” 姜苏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 李秀芝也有些惊疑不定,她很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和她四十多年前认识的姜欢一模一样,身高模样,就连年纪都一样,还有她看人时候的那个神情,根本就和姜欢如出一辙。 可是就算姜欢有几分能耐,但是她毕竟不是妖怪,又怎么可能几十年都不老? “你说你不是姜欢,那你是谁?”李秀芝问,她的情绪不像刚才那么激动,眼神阴鸷的盯着姜苏,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谎话说了无数遍,姜苏完全不痛不痒:“我是她孙女啊。刚才不是说了吗,姜欢是我奶奶。” 李秀芝盯了她一会儿,什么都看不出来,她问:“姜欢现在在什么地方?” 姜苏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她死了。” 李秀芝瞳孔扩大,脸上的表情扭曲的有些狰狞:“死了?!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她认识姜欢的时候,姜欢也就和她孙女现在一样大,四十多年,六十来岁,怎么死的?! 姜苏眼睛都不眨一下:“在我出生之前就死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秀芝脸上七分快意三分遗憾:“她死了!老天爷果然是有报应的!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姜欢是在姜苏出生前死的,那她死时还只有四十多岁,可以算得上是短命了。 李秀芝心里觉得痛快,但她还有一个很在意的问题,她盯着姜苏,问:“那你爷爷是谁?” 姜苏还真噎了一下。 大家一般都是问姜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爷爷是谁。 “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就死了。”姜苏立刻说:“我没见过。我母亲也从来不跟我提起他们。” 李秀芝一点都避讳姜苏就在现场,笑容带着几分癫狂和恨意:“报应啊......果然是报应!” 姜苏冷眼看着这个老女人,心中冷笑,就算她不记得这个李秀芝到底曾经和她有过什么瓜葛,光凭她这一身的怨气就可以判定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苏一向不喜欢折磨人,而以前居然能下手把李秀芝的眼睛弄瞎双腿打断,可见当时李秀芝是揭了她的逆鳞了。 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看到李秀芝的第一眼,她的内心已经充满了厌恶。 李秀芝在痛快和遗憾之中挣扎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姜苏的眼神,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那轻蔑的、厌恶的、冰冷的......和姜欢如出一辙的眼神。 让她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跪在地上不惜放下自己的自尊苦苦哀求姜欢放过她,而姜欢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也是这样的轻蔑、厌恶、冰冷...... 姜欢当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让她永生难忘的话,她说:“把她弄出去,瞎她的眼睛,把她的双腿打断。让她不能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脏了我的眼睛。” 从那一天开始。 她再也没有见过阳光。 也再也没有一次真心的笑过。 她常常在噩梦之中梦到姜欢的那个眼神。 让她刻骨难忘。 她生活在这炼狱,就是为了苟延残喘,等着看姜欢的报应。 而现在姜欢已经死了,还死的那么早,按理来说,她应该觉得解脱,痛快了。 可是没有。 李秀芝阴冷的看了姜苏一眼,然后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卧室出来的瞎眼老头说:“还愣着干什么?客人上门,茶也不倒一杯吗?!” 曾雄愣了一下,突然神情有些紧张:“倒什么茶?” 瞎眼老头也踌躇地看着李秀芝。 李秀芝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对曾雄说:“你跟我过来。”然后使动轮椅进去里面的房间。 曾雄看了姜苏一眼,然后跟了进去。 “把门关上。”李秀芝说。 曾雄把门关上,然后压低了声音隐含着愤怒的说:“你想干什么?!这两个人可不是那些打工妹!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要是他们不见了,肯定有好多人过来找,到时候把警察引过来,我们都得玩完!” 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姜苏就这么死了。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李秀芝忽然阴森森的说。 曾雄不说话,心里一突,皱着眉头看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杀她。”李秀芝眼神阴鸷:“等把她迷晕了,到时候我给她下蛊,她就能任你摆布,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曾雄的眼神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却还有担忧:“那那个男人怎么办?” 李秀芝蛊惑说:“我会让他忘了在仓镇发生过的事,也忘掉这个女人,就算她的家里人找过来,到时候她已经是你的人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曾雄一颗心兴奋地怦怦乱跳。 姜苏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说不定他这回能人财两得! “你想怎么做?”曾雄问。 李秀芝见他果然进套,只冷冷的说:“你只要在一边别破坏我的事就行了。” 曾雄说:“你放心。” 李秀芝冷笑了一声,说:“开门,我们去招待“客人”。” 曾雄连忙把门打开。 姜苏和翟靳聿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瞎眼老头正在给他们泡茶,桌上点了一盏现在已经很难看到的煤油灯,昏暗的光线照到的范围有限,瞎眼老头看到他们出来,神情复杂的看了李秀芝一眼,李秀芝却只当看不见,曾雄推着她过来,她幽幽地说:“这是好茶,市面上都买不到,一般的客人我都不会泡这么贵重的茶给她们喝。” 姜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翟靳聿端坐在那儿,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人发现他衣料下的肌肉已经绷紧了,准备随时发难。 茶叶看着就像是普通的茶叶。 经过开水冲泡之后却散发着一股异香。 橘黄色的光晕下,蒸汽升腾起来,让人感觉异常温暖。 然而在这温馨的表象下,却汹涌着冰冷的杀意。 瞎眼老头冲泡好两杯茶,没有说话,只是把茶杯分别推向姜苏和翟靳聿。 李秀芝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和蔼:“喝。” 曾雄在一边看到,心里却有些发寒,想到以前被他带回来的那些女孩子,也是在她这样“和蔼”的笑容下喝下茶。 姜苏端起茶杯。 曾雄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眼神紧张又期待。 李秀芝也紧紧的盯着姜苏,眼睛里闪烁着疯狂。 瞎眼老头也看着姜苏,眼神复杂。 姜苏端着茶杯,往嘴边送去,杯沿挨到唇边——她忽然一抬眼,笑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曾雄立刻心虚的移开目光。 李秀芝却依旧紧盯着她:“你别管我们,喝喝看,好喝吗?” 姜苏却没有喝茶,而是微笑着问:“为什么只泡了两杯?就我们两个喝,多不好意思啊?你们也一起喝嘛。” 曾雄立刻说道:“这个茶很贵的,是我师娘的珍藏,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是专门留给你们这样的贵客喝的。” 姜苏忽的笑了一下,笑的十分灿烂,她唇红齿白,笑起来更是犹如春风拂面,说不出的好看,都把曾雄给看呆了。 但是只是一瞬,她就敛了笑容,表情蓦地变得冰冷起来。 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曾雄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姜苏把茶杯往木桌上一放,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秀芝:“我喝了这杯茶,怕是今天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她的眼神冷的像是淬了冰。 李秀芝瞳孔紧缩,脸上却强装镇定:“我好心拿茶招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奶奶有没有把她的本事教给我?”姜苏微勾起唇,端起茶杯,用手指伸进去搅开浮起来的茶叶,一眼杯底的沉淀物,嗅了一下那茶的香味:“让我猜猜这里头都有些什么?木虫屑、血花粉、还有金叶......喝了的人怕是看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了。” 姜苏抬眼盯着瞳孔震动的李秀芝,冷冷一笑:“李秀芝,看来姜欢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 李秀芝的表情骤然变得僵硬! 曾雄却是猛地一震,瞪大眼看着李秀芝:“你骗我?!” 瞎眼老头始终没说话,也没动作。 李秀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她死死地盯着姜苏,阴冷的说:“我本来想给你一个痛快,谁知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和姜欢一样贱!好,既然你不想那么快死,那我就成全你!我也让姜欢的孙女尝一尝,我当年被挖掉双眼,打断双腿的滋味!” 她瞪向瞎眼老头,厉声一喝:“你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只见驼着背的瞎眼老头突然挺直了背!整个人气势一变!猛虎一般气势汹汹地扑向翟靳聿! 叫人心惊胆战! 姜苏佯装害怕:“翟叔叔保护我!” 在姜苏开口前,翟靳聿就已经动手了。 那瞎眼老头不显山不露水,看着就像是农村里最普通的下田插秧的庄稼汉,却没想到居然是个高手!眨眼间已经和翟靳聿连过三招。 翟靳聿并不意外,他到了仓镇之后处处留心,早就发现瞎眼老头虽然看着像是个普通老头,但是他气息长短有规律,脚步也沉,一举一动在不经意间露出不少破绽。 普通人自然难以发现,然而翟靳聿自从儿时那场意外发生后,就开始习练功夫,自然看得出这个瞎眼老头是个刻意伪装的练家子。 所以此时过招,才毫不意外。 而瞎眼老头却是大吃了一惊。 主要是翟靳聿伪装的太好,瞎眼老头本以为翟靳聿只是个喜欢健身的大个子,看着唬人,其实就是个花架子,这样的人,他一个人就能放倒三个。 但是翟靳聿那一起身,他就心叫不好! 今天恐怕,他们三个都得折在这里了。 连过几招,他越打气势越弱,翟靳聿却是越来越强。 他急道:“我打不过他!曾雄!带你师娘走!” 曾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李秀芝尖利的声音叫到:“先把那个女的给制住了!” 曾雄往姜苏那边一看。 姜苏正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李秀芝见他呆在那儿,高声叫道:“你不抓她!我们三个一个都跑不掉!” 曾雄此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就向姜苏扑了过去。 姜苏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要坐以待毙了,她那双仿佛淬了冰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他,让曾雄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就在此时,姜苏另外一只手终于从桌子底下抬了起来。 谁也没有发现,姜苏从被曾雄带过来开始,左手就一直捏着一个拳头没有张开过。 而现在,她张开了。 她的掌心画着一张符。 鲜红的血迹,仿佛还在掌心流动。 而现在,她把掌心对准了曾雄。 扑过来的曾雄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弹了出去! 砰地一声!他整个人砸在了墙上! 发出了一声惨叫! 然后又重重的从墙上跌落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你!你到底——” 李秀芝的话没有说完整,突然就像是刚才的曾雄一样整个人从轮椅上弹射出去!砰地一声砸在了她后面的墙上。 姜苏的手朝向了她,没有放下来。 依旧抬着。 而李秀芝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挤压在了墙上,上不去下不来,她的双腿早已经残废,垂直的坠着,只有双手在费力的想要挣扎。 姜苏冷冷的看着她,忽然开始合拢手指。 李秀芝立刻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力量更加用力的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手脚全都被合拢到了身侧,连手指都无法自由活动,那股力量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她仿佛听到他的骨头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声响,痛得她冷汗直流,让她突然想起几十年前那挖眼之痛,她电光火石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看向了姜苏。 姜苏依旧坐在那儿,抬着手,慢慢地收拢着手掌,而她的手掌每收拢一分,那股无形的力量就加重一分。 李秀芝脖子后仰,感觉喘不过气来,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了出来。 姜苏眼中杀意一闪。 就在她要彻底合拢手指的时候。 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她眼中杀意一凝,抬头。 翟靳聿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姜苏,不要杀人。” 第 55 章 姜苏抬眼, 冷冷地和翟靳聿对视, 眼中杀意不减:“她想让我死。” 她几十年前就不应该留着这个李秀芝。 应该折磨之后就直接杀了。 此时李秀芝还在不停的咒骂姜苏。 翟靳聿说:“你杀一个,就必须全都杀了。” 姜苏眯着眼看了一眼墙上高仰着头脸色已经变得青紫已经发不出声音的李秀芝, 在看趴在另一边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她的曾雄, 最后扫过已经被翟靳聿打倒在地爬不起来痛苦的看着墙上李秀芝的瞎眼老头。 她冷冷地牵动嘴角,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眼睛此时却不带任何感情, 那眼神里, 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那就全都杀了!反正他们都该死。” 曾雄躺在地上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的手掌再次合拢,墙上的李秀芝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她的身体里传来让人牙酸的骨头错位声,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淌了下来, 连叫都没了力气, 更别说咒骂了。 “他们是该死。”翟靳聿抓住姜苏手腕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姜苏的手小小软软的,却很凉, 他微微握紧了,望着她:“但不要脏了你的手。” 如果姜苏就这么杀了李秀芝,那后续在法医尸检的时候,李秀芝的死因无法解释, 最后可能会让姜苏引火烧身。 翟靳聿的手很大,很暖和,那股暖意好像一直能暖进心里。 他望着她的眼神也很温柔,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残暴而露出厌恶的神色来。 姜苏也看着他, 眼中的冰冷被一点一点的融化了,她瞥了墙上眼看就要死了的李秀芝,撇了撇嘴,手垂了下来:“好,看在翟叔叔你的面子上。” 翟靳聿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李秀芝立刻感觉到那股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力量顿时一松,她无力地从墙上摔了下来,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脸上的青紫还非常明显,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感觉她身上的骨头都只觉得全身都在痛,让她回忆起几十年前被挖去双眼时的恐惧,她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瞎眼老头朝着李秀芝那边爬了过去:“秀芝......秀芝你怎么样?” 李秀芝说不出话来,伏在地上颤抖着。 “那现在怎么办?”姜苏收回目光,看向翟靳聿。 既然他不让她杀人,那这里的烂摊子,就只能丢给他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翟靳聿说着,松开了姜苏的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细线来,透明的细线,细细的像是缝衣线一样细,有点像是钓鱼用的鱼线。 “这是捆妖绳?”姜苏忽然问。 她听妖怪说过,妖管局有捆妖绳,如果被捆妖绳捆住,是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的,只会越挣越紧,甚至陷进肉里,十分痛苦。 此时看翟靳聿拿出来,猜想这大概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捆妖绳,否则翟靳聿总不能随身带着钓鱼线? 翟靳聿微微点头。 “你是妖管局的人?!”这时听到捆妖绳三个字的李秀芝,突然仰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翟靳聿嘶声叫道。 翟靳聿没有回答她的话,用捆妖绳把李秀芝曾雄还有瞎眼老头分别捆了起来,把他们分别关到了三个房间。 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正在熟睡中的宁晓半夜接到翟靳聿的电话,觉得奇怪,一般有任务,局里都是直接联系她,再由她联系翟靳聿,如果不是任务,那翟靳聿大半夜的打电话给她干什么? 她一边想着一边接通了电话,眼睛闭着,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喂?” 翟靳聿低沉的声音听筒里沙沙传来:“宁晓,我是翟靳聿。有事请你帮忙。” 宁晓觉得,翟队最近好像让她帮忙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 翟靳聿挂断电话,转身看向姜苏:“我们有至少五个小时以内的时间来审问这些人。”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客厅地上的李秀芝,然后对姜苏说:“我想你应该有话要和她单独聊。这里先交给你,我去找周正光,免得他找过来。” 姜苏简直要开始感谢翟靳聿的体贴了。 她的确忌讳翟靳聿在这儿,有些话她不好问李秀芝。 翟靳聿说:“那我先走了。” 姜苏点点头:“快去快回。” 翟靳聿说好,然后就离开了。 翟靳聿走了,曾雄和瞎眼老头被关在了别的房间,客厅里就剩下姜苏和李秀芝两个人。 姜苏在沙发上坐下,并不急着问李秀芝,气定神闲。 反而是李秀芝按耐不住,这么一会儿,她也缓过了一些力气,她靠着墙坐着,身上被翟靳聿用捆妖绳捆了几圈,她刚刚试了一下,这的确是捆妖绳,她稍稍一挣扎,那绳子就收的越紧,几乎要勒进她的肉里。 “你究竟是谁?” 她充满着怀疑和疑惑的看着姜苏。 即便她是姜欢的亲孙女,也不可能和姜欢长相、神态、说话的语气、看人时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还有她那些叫人匪夷所思的手段...... 简直就是姜欢! 可如果要是姜欢。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她看自己的眼神是厌恶的、冷漠的、轻蔑的,却独独没有熟悉感。 而且李秀芝清楚的知道,姜欢并不是什么妖怪,又怎么能几十年不老? 她直觉感觉这就是几十年前那个抢了她的爱人,挖了她的双眼,断了她的双腿,让她永不再见日光的姜欢! 可是残存的理智却告诉她,这不可能。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李秀芝嘶声向姜苏低吼,然而她伤得很重,即便是用尽全力的吼叫,也像是动物临死前的悲鸣,低哑而又微弱。 “我早就自我介绍过了。我是姜苏,姜欢的孙女。”姜苏终于懒洋洋的开口说话:“从我进屋开始,就一直是你在问我问题,现在,该轮到我了。” “你想知道什么?”李秀芝咬牙切齿的说道:“想知道姜欢那个贱人是怎么抢走我的爱人,怎么挖掉我的双眼,打断我的双腿的吗!” 姜苏虽然浪荡。 但是对那些三心二意的男人却一点也不感兴趣。 这也勉强算是一种精神洁癖。 所以姜苏即便对当年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但是她却一点都不相信李秀芝说的,她抢了她的爱人。 这种男人,就算是送到她嘴边上,她都咬不下嘴。 姜苏推测,八成是李秀芝暗恋或者是单恋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却喜欢她。 李秀芝自作多情,觉得是“姜欢”抢了她的爱人。 看李秀芝现在行事那么阴毒,想必当年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惹怒了她,她才会挖了李秀芝的双眼打断她的双腿作为惩罚。 她现在倒是觉得自己当年是做错了。 如果当年直接把李秀芝干净利落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