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刻像者
周堰茫然得看着四周，许久，反应过来，从容善身边跳开，找到那坐于舞台下面的胡老板，急急问道：“此地可有一女叫涟漪？” 胡老板心下一喜，以为他终于开窍，忙唤：“莲一~快过来！” “不是莲一，是涟漪，裴涟漪，她说她是泾阳人士，家住······” 胡老板怪异地回问道：“我们这里的姑娘，哪里有姓氏？公子，你方才一直就坐在那边，不见哪个姑娘有凑近，怎么就凭生认识了你口中女子？” 这也是他奇怪之处。 周堰辩解不得，再三问过，胡老板仍是打着哈欠地回：“没有，我这儿有莲一，莲二，芙蓉玉桂，就是没有一位裴涟漪！” 倒是一位经过的老仆妇突然停下，犹豫着插话道：“老板，老妇我倒是记得多年前，咱们这有个头牌姑娘叫涟漪，不过她那时候就被江华几个显贵赎身当官太太去了······” “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一茬？” 胡老板嘟囔着问，头牌呐，那可是好多银子。 “真的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要不是我曾做过那位的丫鬟，估计也早不记得了······”仆妇有些怅然。 “你讲这些有何用？那头牌现在就是个老太婆！人家公子找的是位姑娘！”胡老板不耐烦道，“我看公子你或许是听错了，不如我将莲一叫过来给您看看？” “罢了罢了！” 周堰连忙推托开来，躲着胡老板的热情介绍，回到容善二人身边。 容善看似乐呵呵地赏着歌舞，暗里握住周堰的手传音道：”这里的人都不是人，你莫要再乱走。“ 不是人······ 从进门开始的惊恐感瞬间发散，令周堰再度跳起来，”你不早说！“ 容知赶紧把他拽住按下来，小声交代： ”别急别急，她们也不是鬼啦······就是一群不知道自己真身已经死了几百年的刻像······刻像不会伤害凡人或修士的······“ ”那-你-们-不-告-诉-我······“ 周堰睁大眼睛做着口型。 容善无奈道： ”还不是怕你被调/教的时候心里不舒服······万一留下阴影就不好了······而且上次容隐被某个刻像上下其手后知道真相，差点把整个院子都拆了······“ 说完，绿豆小眼盯着周堰看了一会儿，才说：”我是观你并无容隐那般不近女色的毛病，才信任你，带你来的，回去休要出卖师兄，别跟牧其说，别跟容隐说，别跟师父说······“ ”你们难道没有一种正在奸/尸的感觉吗······“ 周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 容善摇着头，直道世风日下，”周师弟你的思想居然如此龌龊吗？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师兄弟二人不过喜爱这些貌美刻像，不曾侮辱其人，何来奸/尸一说？“ 容知耷拉着脑袋，努力摘除自己的存在感。 周堰再次抽搐嘴角，知晓了容善的脸皮厚度，不过他自己确实不清楚，什么是刻像。 ”一般刻像的存在，背后都有一大能者开辟一方空间，将过去，现在，或以后某个时间的现世刻成一个年代，永久不变，进入此界，宛如回到过去，譬如此地，便是近三百年前的江华城附近的常乐镇。至于更厉害的，传说，那几十年一开的藏心秘境，也是一刻像，只不过每一次开放的年代并不相同，机遇与秘宝也不相同罢了······“ 周堰似懂非懂地听容善从刻像谈到藏心秘境，再从藏心秘境提到北原某位得了秘境机缘一百零一岁结婴，却为情所困早早死去的女修，中间他试图打断对方的高谈阔论，插了一句，”师兄······你声音太大了······“ 换来容善大手一挥，”没事，我早施了法，她们听不见的！“ 走廊间，一位又一位貌美无比的姑娘穿行而过，笑容灿烂，衣衫华丽。 并无一人知晓自己在真实的年代已经死去。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能，使出这等大手笔，须知天地法则，常人不可违逆，尤其时间。便是小修士手中这一普普通通的储物袋，化掌心之物容纳宽广地盘，所得极为不易。 听容善师兄所言，能够操纵时间，留下刻像，少说也是渡劫期大圆满之上的修士······ “渡劫期······比元婴期厉害很多吗？” 周堰待在璇玑门那么久，听说过的最厉害的人物，便是那传说中的元婴期大圆满的应天教主宫初之，以及那个和他同一个师父的魔头吕婴朝。 容善和容知齐刷刷丢过来一个白眼。 “是谁给了你不是这样的错觉？” “我认为，或许祖师言的那个提议是对的。周师弟，你真的很需要在【黄金阁】中待些时日。” 又是黄金阁？ 周堰不知为何想起了如玉姑姑送给他的那个金色小铃铛。 小小的一枚铃铛，握在手里不觉得有重量，构造精巧，上有扁扁的一小鸟头状金片。 搬去参牧洞后，他曾问过牧其那位神秘道姑的来历，现在只知道对方奉命看守镇派灵宝之一的【黄金阁】，是祖师爷留下的老姑姑。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周堰心里记挂更多的，还是那个突然出现又无端消失的裴涟漪。 不管她是人还是刻像，他总觉得，对方和自己在江华以及之后遭遇的一些事有所关联。 宛如他当时在【缘剑齐神】洞遇到玉蝶时······ 她们看自己，都好像只是看一具皮囊，透过皮囊，看到的，是其他人······ 这种感觉让周堰本能地有些排斥，但内心涌起的悲痛之感，又无法拒绝······ “我方才遇到了一个女子·······”周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所遇之事向两位师兄和盘托出。 容善听罢面色沉重，直接摆手将三人瞬间挪入周遭一间卧房内，探过去将周堰细细检查了一番，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他脑门上。 被定身的周堰：······ “你-们-要-干-什-么？” “要不是你小子刚才说出来，我还真没发现你多了几丝鬼气！”容善气呼呼地坐在一旁，连拍了几下桌子。毕竟，周堰已经算他罩着的人了，居然还有女鬼敢找上门来？还当着他二人面来了一出鬼上身？ 半妖容知磨了磨爪子，大有生吃了那只鬼的打算。 “那女鬼并没有害我······”人家怎么说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 容善更加恨铁不成钢，“就你小子，放凡间绝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你当你为什么会差点淹死？那是女鬼害人的阵法！她后来救你，多半是害怕你师兄我两个的修为！” 这种刻像所在之地，怎么会有一个多年前就被赎身的女鬼存在？ 虽然此事颇有些匪人所思，仍怀了凡间替天行道思想的容善，并不打算放过这女鬼。 只见他从自己储物袋里掏掏捡捡，选出无数零碎符纸，法纹，顺着灵力激荡方向贴往这院四处。 ”今日你我他，璇玑门师兄弟三个，便替常乐镇一方老百姓，摆下道门大阵，出手降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鬼！“ 容善拉住容知的周堰，义愤填膺地高声说道。 这激动的神情，不由得让人想到，他终于可以重操老本行，捉鬼。 要知道，容善在凡间的身份，除了古董商，还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应天神棍，不，应天神子梁天师。 或许是平日里招摇撞骗拿人钱财做的不易事多了，某日，真有几只鬼上门求他度化，恰巧他那日出门为人驱邪不在家，夫人便招待了这些鬼。席间，这些鬼一个个喝了酒后醉倒，露出本来的青面獠牙模样，把上前为他们斟酒的梁夫人直接吓死，两眼瞪圆，直到入土时也合不上。 梁大宝刚一回家，便听见后院丫鬟们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夫人！” 他素爱古董，爱钱财，却不是一个负心人。 在梁夫人灵堂内守了三天，不吃不喝，摇摇欲坠，起身，牵了头驴子，只身前往城外佛寺，跪在山寺脚下，只求住持为他剃度。 那住持虽不是得道高僧，却也明辨世事，听闻此事，叹了口气，对周围弟子说：“他只是因为丧妻而一时难受，若今后贪恋红尘，又该如何？” 住持拒收徒。 梁大宝便一直跪，又是数日苦熬。 就在他**凡躯终于禁受不住时，一白衣书生经过他身边，落下一把折扇。 梁大宝捡起那把折扇，递给书生，“你的扇子。” 书生回头，面貌清秀儒雅，只见他接过扇子，笑道：“既然这佛门不肯收你，你又帮我捡了扇子，不如入我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