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五年
手机的指示灯不间断的闪烁着, 顾明西点开一张照片以后，第二张，第三张，又接憧而至。 她的脸色微微卡白, 眼神带着茫然, 写满不安。 不知源于何种心情, 她微妙的看了晋绥一眼，身形宛如幽灵，飘荡着上了楼。 手机被她攥的死紧，那动作, 紧的就像游丝也飞不过她的手掌心。 晋绥的眉峰一扬，看着顾明西的漂浮的脚步, 心口隆隆起来。 宋玲方以为顾明西累了，要上去补觉，对于这一段时间来说，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她依旧拍着晋绥的手，不停的嘱咐着, “小绥, 伤口不要碰水, 不要吃辣的, 还有什么鱼肉之类的发物也不要沾。” 晋绥身在楼下心在上，偶尔的点头附和。 顾明西飘飘的上了楼, 完全身体指挥大脑，她进了卧室, 她自己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进了卧室。 这时候，手机忽然颤了颤。 她的心一揪，心里又是恐惧又是害羞。 但还是忍着缠缠绕绕的心情垂下眼帘。 是中国移动，发来的恭贺元旦的消息，松了一口气，她瞥了几眼，内容公式化，祝福自己阖家欢乐，团团圆圆。 明明是暖风，这条短信却让她浑身一刺激，在新的一年，祝你和你的爱人甜甜蜜蜜，长长久久。 她的手发在胸口上，按捺住嗷待出胸的心跳。 视线再次回归到屏幕上，滑开刚刚无名氏给她发来的照片，这一次，顾明西已经的心跳已恢复平常。 眸光渐渐回归清明，顾明西的心情已经变得平静。 如果晋绥都不能相信，她还能相信谁。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仿佛又是极短的一瞬间。 门被推开，脚步声踢踢踏踏，扣在了她的心上。 他走进了她，微微弯下了身体，“怎么了。” 顾明西抬眸，轻轻看他，何时何地，他总是能最敏锐的感受到她性情的起伏。 微微嘟了嘟嘴，她把手机递给他，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被她死握住的地方，烫的能磨破人的皮。 晋绥伸出自己完好的左手，“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目光一如当时的顾明西，被紧紧定在白晃晃的屏幕上。 手机上有几张图，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举止亲密，甚至有一张，男人和女人正在接吻，其他的几张也都形容暧昧。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男人握着女人的手。 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和他，晋绥，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晋绥的脸色忽然怪异起来。 “西西，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顾明西从床沿边站了起来，指着手机感慨，错过了一个世纪的语气，“现在的P图技术越来越好了。” P图技术，合成技术。 晋绥一笑。 果然不亏是他的女孩，很快就能想到点子上。 晋绥的漆黑的眸子点了一盏灯，凝聚了所有的火光。 “晋太太，你就这么相信晋先生吗。”他握着手机，仿佛握着千金捶。 晋太太今天出门的时候，抹了红色的唇蜜，卧室里的水晶灯大开着，更加显得她肤色莹润，唇色绝艳。 “如果晋太太连晋先生都不能相信的话，晋太太还能相信谁。”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樱桃唇张张合合，这一瞬间，晋先生觉得要溺死在晋太太的蚀骨蜜语中。 晋绥微微侧了头，半块脸忽然隐匿于暗色之中。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想起来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过，西西，在楼下看到的照片的时候，你，慌神了。” 每个字都是在舌尖上顿了几顿才发出来的，在漂浮着浅色尘埃的空气中游荡，又清还洌，最要命的是，顾明西居然听出了那么几分委委屈屈的意思。 忽然有点心虚，她手指交着，唇色被她牙齿按压，一时之间，颜色更艳了。 她像小时候那样，弯了下身体，凑着头，揣着讨好的笑看着晋先生。 “我忏悔，我保证，我可恶，小绥，没有下一次了好吗，我睡久了，脑子不好使，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啊。”她竖起两个手指。 脸色隐在暗处，晋绥的嘴角勾了勾。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等于什么？ 他的语气幽幽冷冷的，什么味道都读不出来，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她舔了舔嘴唇，“小绥，我保证好不好。” 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晋绥一挑眉，轮廓慢慢显明。“保证是要背书的，等我一下。” 等我一下是什么鬼？ 晋绥驾不甚熟练的用左手的掏出手机。 “给你。” 顾明西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干什么？” “录下来。” “录下来。” 晋绥点头。 于是，接下来，顾明西一脸蒙逼的状态下，录了一下午的的保证，可谓是隔壁赔款，比如说。 “相信小绥，爱小绥。” “我错了，不该怀疑晋先生。” “喵喵喵，晋太太最爱晋先生。。” 晋绥眉开眼笑的点开录音，顾明西捧着脸，酡红酡红的，一脸的生无可恋。 反复的听了好几词各种录音以后 ，晋绥的视线终于放到了顾明西的手机上。 挑拨离间这种事情都是太多，长盛不衰的手段，但是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方法不在多，够用就好，想到这儿，晋绥的眼神寒凉下来。 苏叶，非常好。 吃晚饭的时候，顾保国下来了，看着晋绥的胳膊，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 不过，有好有坏，从这一件事，顾保国和宋玲方看晋绥的眼神完全和顾明西一般无二了。 从小到大，除了对顾明西，晋绥对谁都是有几分冷淡的，顾保国和宋玲方在无形之间，也能发现晋绥和他们之间的隔膜，但是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两个人忽然发现了一个被他们忽略的事实，这五年，晋绥这孩子，过得也不容易，一边要照顾明西，一边还要兼顾公司。 吃完晚饭，晋绥去了书房，处理事情，周子强的意外，公司的现在的状况，他都必须了解。 顾明西回了卧室。 “明西，明西，你在吗？”微信窗口抖动了几下。 顾明西正百无聊赖，看见是林小小，忙回道，“在呢。小小。” “你身体怎么样啊？”林小小那边问。 顾明西趴在床上，“好的差不多了，和我十八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边发来一个笑脸，“可惜我不能和十八岁的你当室友了。” 顾明西发了两个笑哭脸过去。 林小小一提起学校，她的心里就是一阵甜蜜的担忧，她一点都不傻，晋绥的态度，她看的明明白白，其实，他的心里，是不想她回去上学的。 现在的他，总觉得外面的世界都是不安全的，学校尤甚。 那一场蓄意而为的意外，阴影太大。 晋绥他在心里也憋了太久，这几个同床共枕的晚上，她下半夜醒来的时候，床头的灯，朦胧又昏暗，她看见好几次，黑漆漆的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盯着她。 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她睡着了那五年，无数难眠的夜晚，他也是这样，深情又萧瑟的看着她。 手指在屏幕上上下点了点，她又删掉，重新输入一段文字，“小小，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追到到大二的一个学长的。” “哭，你睡着了，我就没有追了，因为见识过晋绥那么痴情的男人以后，其他人，和他一比，都是渣渣了。” 顾明西一直被压抑的好奇因子被激发了，她知道，自己从昏迷以后，一直都是晋绥在照顾，但是宋玲方铁定不会同意的。 “你是怎么看出他痴情的。”她发信息问。 那边的信息很快就过来，打字的手速已经快到了要飞起来。 “你不知道，自从你进了ICU，三天没醒过来，医生下了植物人判定报告的时候，医院就发生了一场医闹。” “医闹？” “对啊，当时这件事还闹得挺大的，判定报告是你的主治医生拿给晋绥的，晋绥死活不相信。不过，你那个医生，也不知道变通，火上浇油，直说你醒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百分之八十以上，活不过五年，晋绥一听就爆了，对着医生就开始了语言以及人生攻击，场面一度混乱不下，谁也阻止不了，后面，还是他舅舅说，要是他去给医生赔命了，谁来照顾你，才停下来的。”这一段话，林小小发的是语音，说话虽然有点混乱，但是顾明西瞬间就勾勒出十八岁少年，浑身带刺。 才刚一愣神，那边又传来一阵语音，“过了一段时间，叔叔阿姨想把你带回去，自己照顾，晋绥知道了，肯定不干啊，但是他们更不放心把你交给他。后面，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晋绥悄悄的给你办了出院手续，也不知道带着你去哪儿了，一直到三个月以后才回来。那个时候，晋绥满脸胡茬，头发花白，但是你呢，在床上躺的又白又嫩，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后还是晋绥赢了。” 顾明西听完这一串话的时候，就想是吃了一碗糖拌苦瓜，百般滋味。 过了很久，那边忽然又发了几个字过来，“那三个月，我们都以为晋绥带着你，一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林小小说的含蓄，但是又不含蓄，目光落在上面的时候，顾明西就知道了，她所谓的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心脏就像被人戳了针，在里面搅啊搅，搅的她心痛的不能呼吸了。 你以为的刀枪不入，都是层层的伤痕。 “小小，我会和他好好的。”咬着下巴，她给林小小会消息。 “嘿嘿，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喜糖就行。” “那铁定不会的。” 刚刚发完这个消息，晋绥进来了。 顾明西嗖的一下从床上翻身起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晋太太，怎么了。”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顾明西一脸无所谓，“手机看久了，眼睛疼。” 晋先生听见这个回答，脸色沉了沉，“晋太太，你是一个大人。” 捂着脸蛋的手掌漏出一个细缝，眼神水灵灵的。 晋先生又没救了，颠颠的跑过去，“哪儿酸，西西，我帮你揉揉。” 把手从脸上撤下去，她指了指眼角，“已经没事了。” 眼尾还泛着微微的红，晋绥上下打量了一番，仔细确认她没有大问题。 喵喵喵，小绥，我爱你。忽然，晋绥的手机响了，顾明西的脸蛋蓦地爆红，“晋绥，不准用这个当铃声。” 她伸长了胳膊，想要去抢手机，但是晋先生人高腿长，顾明西惦记着他的另一只手，始终不敢太过火。 抢了半分钟，没抢到，顾明西暂时休战，让晋绥接电话，来电显示没有名字，晋绥却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电话，他一点都不想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