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离开
当知了的叫声渐渐繁杂起来, 东升太阳时间越来越早。 艳阳高照的八月，闷热的陵水镇就像是被扣上盖子，一丝缝隙都没有的搪瓷罐子。 百年酒店。 陵水镇上最繁华的酒店。 顾明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的汗水，两手搭着, 做了个简单的手帽檐。 晋绥站在顾明西的旁边, 长身玉立, 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今天是给两个人办升学宴的日子。 宋玲方正在招待宾客，有什么话正想和顾明西说。 忽视一转头，正好看到微微低着头，看着顾明西的晋绥, 眼里的光芒一瞬间让她想到很多年前，热恋时期, 顾保国看她的眼神。 “玲方，”顾明西的一个表姑正好到了，她看着门口的人，大笑道，“明西和晋绥都考上了A大, 你可算是享福了。” 宋玲方被她一打断, 掉过头来, “陈表嫂, 你们家的芬芬不是在税务局工作吗，说起羡慕, 我才羡慕你呢。” 顾明森听见陈表嫂的问题，很温柔的对着她笑了笑。 “哎呀, 这就是明西，果然很久不见，”陈表嫂侧着脖子看着宋玲方，“都是大姑娘了。” 顾家人还没有来的及回应什么，忽然说，“这就是晋绥，长得可真俊了。” 说完以后，看着两个小孩子，蓦地笑起来。 顾明西被她的看一个激灵，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摆子。 “这男孩俊，女孩漂亮。”她慈爱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循环，“多相配啊。” 不想在楼上被各路亲戚，问东问西，学习成绩怎么样，能考生什么样的高中。 一下来，就听到了这些东西的顾明森，耳朵一下子被闪瞎了，差点就一个趔趄从楼梯上面摔下来 顾明西听着这一句话，心里反应，看晋绥看过去。 晋绥没有辜负顾明西的期望，唇角一勾，光明正大的回了一句，“表姑，我和西西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 靠着墙的顾明森忽然摇了摇头，这又再秀恩爱的。 啊！ 什么，脑子的弦都被卡了一下，然后才接上来。 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都就玄妙起来，“好好好。” “表嫂，你先上去坐。”宋玲方道，“明西，你带你表姑上楼去坐。” 顾明西点头，“表姑，我们上去。” “小绥，你就留在这儿陪我等着其他的叔叔阿姨。”看着晋绥也要跟着顾明西上去，她忙道。 晋绥回头，“宋姨，我等会儿立马下来。” 顾明西低着头，这就是她预料到的结果。 “妈，你看什么呢，都上楼去了。”顾明森在宋玲方哦眼前挥了挥手。 “明森，你说，”宋玲方抬了抬眼皮子，“就是” 说了一半，她忽然卡住，“算了，和你一个小孩子讲这些干什么。” 顾明森瘪嘴，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呵呵。 中午十二点，是酒席开始的时间。 酒店的中心台子上，顾家请的主持人抑扬顿挫的活跃着气氛，“大家来参加晋绥和顾明西和升学宴，都是这两个孩子的长辈，看着他们或者陪着他们一起长大的，现在，就让这个两个孩子说说自己的想法，A大可是咋们中国的最好的大学，不是谁都能考上的，你们说，好不好。” “好，” “我们等着。” 这句话刚落地，就冒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顾明西笑了笑，很正式，也很感激的说了一番话。 然后她把话筒递给了晋绥。 晋绥扬眉，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明西。 顾明西被他这个眼神一盯着，看着满堂的宾客，心理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各位长辈，我能有今天，我很谢谢顾叔，宋姨，奶奶，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世，”晋绥的嗓音有些低沉，吐字十分缓慢，但是无一不打在在做人的心上，喧嚣的气氛一下安静起来。 晋绥的这句话一出，顾明西忽然想到了十年以前，第一次看到晋绥时候的样子。 “但是，我今天，想说的是，”他偏头，看向顾明西，“从今以后，晋绥会一直在顾明西的旁边，绝对绝对不会有任何离开她的可能。”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唉，他这个话是说？” “哎呀，你还没有看清楚，这就是顾家给自己养了一个童养夫。” “我要是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干儿子，我也愿意让他当我的女婿。” “那咋们明西可也不差，晋绥和明西，我看啊，是天作之和。” 听着下面嘈嘈杂杂的讨论，晋绥的眼睛里带着星辰，他就是要光明正大，宣告世界，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小绥，比我厉害。”顾保国笑哈哈的说，“玲方，当年我可没有这个勇气。” 宋玲方没有心情怀念这些东西，“保国，小绥和明西都是两个才十八岁的孩子，你说，万一长久不了，大家都知道了，以后怎么办啊。” 顾保国嘿嘿一笑，“你就是想得多，明西和晋绥的感情这么好，怎么会长久不了，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顾明西昂头，直接看着晋绥，这就是他的招数，把他们两个紧紧的绑在一起，如果以后她出现在陵水镇，那这些长辈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 用方式让禁锢她。 晋绥开心的笑着，用尽一切的办法，困住身边的这个人，这是最重要的。 顾明西嘴唇轻轻弯着，在所有的眼里，都是一副腼腆羞涩的笑容，可是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的弧度。 升学宴没有多久以后，就慢慢的到了八月下旬。 A大录取通知书写的报道时间也到了。 顾明西和晋绥拒绝了顾保国送她们下去学校的建议，一是家里的生意火爆，二是两个人认为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完全是不需要父母送的。 从南阳市到A市的火车需要十四个小时，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穿越几个省份，经过小半个中国。 顾明西买的是晚上六点过的车票。 车站前， “明西，小绥，你们好好的。”宋玲方依依不舍，忽然想到了三年前，送他们离开的样子，那时候，每个月还可以见他们一次，现在孩子们上了大学，半年才能看一次了。 顾明西耸了耸鼻子，“妈妈，爸爸，我知道了，还有顾明森，好好学习。” 到了最后，说的还是这些重复了千万次的叮嘱。 “我知道了。”顾明森难的不和顾明西抬杠。 “好”顾保国的嗓子也有点哑，“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也放心。” 晋绥看着顾保国和宋玲方，“你们放心，我和西西会好好的。” “我放心，”宋玲方不住点头，目光却死死锁在顾明西的身上。 “你们上车，时间也不早了。”顾保国挥了挥手。 “爸，妈，弟弟，我真的走了。”顾明西依依不舍。 “走。”宋玲方无力的动了一下肩膀。 “走，西西。”晋绥揽着顾明西的肩膀。 顾明西另一只手托着行李箱，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看。 “妈，姐姐在看你呢。”顾明森眼尖。 宋凌方慢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一脸笑容的看着远方。 顾明西嘴角艰难的扯了扯，想到一句话，从此故乡再无春秋，只有冬夏。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越来越来，然后隐匿在人群中，最后搜索不到一丝影子，顾保国的肩膀垂下来，“玲方，明森，咋们回去。” “回去。”宋玲方无力的叹了口气。 向来活泼好动的顾明森也精力值不足，“那我们走。” “7车厢，56号。”顾明西盯着床铺号，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西西，就是这两个。”晋绥先她一步。 他们买票时间早，选择的是两个对着的下铺。 晋绥把行李箱放好，顾明西用湿巾纸仔细的擦了擦桌子。 然后两个人才坐下来，顾明西靠着窗户，眼睛盯着外面，心里是空落落的，五味杂陈。 和大部分离家的小孩一样，她有一点舍不得。 “西西，酸奶你要吗？”晋绥突然问道。 “什么？”顾明西有一点茫然，接着猜领悟过来，“给我。” 虽然有的时候很恼火，但是，不得不说，晋绥在她的身边，的确减轻了她的离愁别绪。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明西都是一个感情比较充沛的人。 “西西，军训结束后，我们就在外边找房子住。”晋绥平铺直叙道，看着顾明西微微张动的嘴唇，他补充道，“我不想听到的东西，你不要说。” “是这儿，妈，就是这儿了。”一个清脆的女生在两人身边响起来。 顾明西看过去，是一个拖着行李的普通女孩，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 “小小，60，61，就是这儿了。”中年女声回音道。 母女两个把行李箱推好，看着里面还有两个看着就不大的孩子，温柔的问道，“你们是去大学报到的吗？” 顾明西点了点头，“我们去A大。” 林小小的眼睛一亮，“我也是去A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