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毕业季
已经深夜，沈沫倒在床上正在翻来覆去, 手机轰炸般响起。 “沫沫, 我想见你……”手机另一端, 许劭口齿不清, 隔着屏幕都能嗅到浓重酒气。 沈沫费劲问清楚地址, 挂掉电话, 飞速穿上衣服下楼, 好声好气跟舍管保安一通好话，这才开车从学校出来。 一路急速, 到达夜店门口时候, 保安正翘首以待。 “沈女士吗？许先生嘱咐我在这里接你，带你去包间。” “谢谢。” 鼎鼎大名的夜上浓妆，沈沫还是高中时候跟着同学来见识过一次, 从此再也不肯踏足。她不喜欢夜店，总感觉灯光音效在强势控制, 像个巨大漩涡, 让人无法自持, 莫名其妙沦落成其中一员, 失去本我, 醉生梦死。 沈沫跟随保安穿过舞池上来, 弯弯绕绕的豪华走廊, 安静角落终于停下, 推开门, 里面正是一个多月没见面的许劭。 “沫沫……”许劭呼唤。 关上包间门, 沈沫见许劭好端端仰在沙发上，担了一路的心总算放下，皱着眉头走过去，没好气道：“越来越本事了，学会耍酒疯了吗？” “你姐给你生了个妹夫，我给你妹找了个外甥，打包远远送走了，以后你再也不用为他们烦，你高兴？”许劭满嘴酒话。 沈沫无语：“然后呢？你的高官岳父给你生个白富美校花，你父母给你找到贤内助了吗？” 许劭歪着头寻思下，突然嗤笑出声：“何止校花，叫的上名号的小美女我都追过，不过总数不多，还不够分类，比不上当初追你的男生，怎么？你吃醋啊？” 沈沫懒得和醉鬼计较，走过去扯他：“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回去，你陪我喝酒。”许劭一把将沈沫扯到怀里，抱住不撒手。 沈沫恼火，又挣扎不开，只好任由他抱着。 “沫沫，我们也生个宝宝好不好？”许劭将头埋在馨香脖颈间，突然就灵光乍现。 “无聊！鬼才要给你生私生子！”沈沫挣扎出来，拎起包包就要离开，又被许劭一把拽了回来。 “谁说是私生子？我们的队员怎么会是私生子？他只不过是提前出生而已，以后我们办婚礼还能当花童……” 许劭越说越兴奋，觉得自己想到绝佳主意，相比财产保障，可能沈沫会更喜欢小孩，那些分分合合拆不散的情侣大多都是因为中间有个孩子……想到此，许劭抑制不住想马上实施计划，翻身压住沈沫，急切在她身上摸索。 沈沫惊慌，失声尖叫：“许劭！你别胡来！” 许劭双眼通红已经失去理智，按住沈沫双手，急切拆解开自己的腰带。 沈沫惊慌失措，许劭没有带任何防护工具！沈姝跳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毕业前有意外发生。 顾不上许劭会不会受伤，沈沫费力抽出一条腿，侧身屈膝，用以前他教过的防身术，找机会对准要害位置狠狠撞上去。 “啊！”许劭惨叫一声，捂着下身翻到一边。 沈沫捡起包包，起身就跑。 “沫沫！你别走！”许劭忍痛爬起，匆匆系上腰带，衣衫不整的跟在后面追出来。 “走开！你别碰我！”沈沫愤怒。 两人纠缠着下楼，穿过舞池，一路拉拉扯扯到大街上。 “放开！”沈沫呵斥。 “不放！”许劭酒精上头，异常执拗。 沈沫仰头看天，许久才下定决心：“许劭，我们分手。” “休想！我不分！”许劭青筋暴露，紧紧攥住沈沫胳膊。 “我送你回去，等你酒醒了再说。” “不行！现在就说，你不想知道你妹去哪儿了吗？” “你妹！爱去哪去哪，放开！” “不放！别以为跟我分手还有人敢娶你！那个小协警？你高中同学？想都别想！” “我一辈子不结婚，去庙里当菩萨好？” “为什么不是尼姑？” “用你管！放开！” “不放！” 两人手拉脚踹，正在马路上推搡时候，警车突然而至，一个紧急刹车，程易辰穿着警服从车上下来，挥拳就冲许劭打过去。 许劭一把将沈沫扯到身后，下意识护住，将将躲过一拳后，瞬间反应过来，毫不客气挥拳反击。 沈沫一个趔趄险些撞到花坛，直起身回头时候，那边两人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打起来。 “别打啦！程易辰，他喝醉了，你住手！” 两人打的兴致昂扬，谁也没停手，像是要借机把心里的不如意都发泄出来似得，越打越兴奋，只剩沈沫在一旁焦急的大喊大叫。 许劭常年健身，拳击搏斗的高手，几招下来，程易辰渐渐体力不支，被许劭揪住脖领，顶在车门上狂揍。 “别打啦！许劭你住手，你打的是警察！”沈沫大喊。 许劭顿了下，回过头轻蔑笑道：“辅警而已，扒了他这身皮，我还算袭警么？”说完，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又落在程易辰身上。 “疯了你？别打啦！”沈沫嘶喊。 程易辰奋力反抗，只是手脚却像是不听使唤般，无力还击，关键时刻脸上猛地又挨了一拳，一阵眼花耳鸣跌倒在地上，旁边沈沫的呼喊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警笛和救护车闻风赶来，许劭终于住手，程易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沈沫吓得大哭。 乱糟糟的夜晚，沈沫大脑麻痹，跟着去派出所做完笔录，被厉秀英接回家休息，转天去医院探望时候才得知，程易辰被停职。 打陈光伟时候他只是脱掉外衣，现在是真真被扒掉身上的警服，他的自豪荣誉感，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剥夺，沈沫崩溃大哭。 “沫沫，别哭了，我执勤期间斗殴，单位是按照规定给的我停职处分……”程易辰挣扎着安慰。 “都是我不好！”沈沫自责。 “不关你的事，是我技不如人，这些年尽顾着打游戏，身体都荒废了。”程易辰无奈。 “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去说你们认识，打着玩的。”沈沫哭腔。 “以后我不能保护你了，那小子身手还不赖，你跟着他，我也就放心了……”程易辰临终遗言般嘱托。 “程易辰！你被打傻了吗？”沈沫再次大哭。 程工和陈阿姨到处托人找关系，希望单位能减轻处罚，让程易辰尽早回去上班，奈何他只是合同工协警，派出所并不轻易松口。 厉秀英隔三差五就煲了汤来医院探望，对老姐妹内疚抱歉，谁都没迁怒沈沫，可沈沫还是愧疚的无地自容。 再次从医院出来，沈沫打定主意，直接开车去了公寓。 屋子里光线昏暗，满屋子都是烟味，客厅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科技博览馆的录像，视频重新做过剪辑，里面沈沫一颦一笑在反复慢动作播放，像是在缅怀故人。 许劭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一动不动。 沈沫把电视关上，走过来蹲在许劭脚下，仰着头看他。 许劭下巴上青色胡茬，两眼通红，满脸憔悴，怔怔看着沈沫，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 “沫沫，如果我答应异地恋，不逼你去美国，你肯不肯等我？” 沈沫心疼望着许劭，沉默好半天才艰难开口：“我没信心等到若干年后你回来娶我，我不想浪费时间，对不起……” 许劭怔怔看着沈沫，眼神一点点变冷，手臂缓缓放下，嘶哑着嗓音质问：“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你已经做很多了……”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许劭，我们不一样，许多许多的不一样……我并不喜欢学习，拼命读书是为了考上好大学，我也不喜欢我的专业，选择地矿是为了容易找工作。” “没认识你之前，我最大梦想就是工作后存钱交首付，在东城区买个两居室带妈妈搬出去，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单身一个人居然可以住三百平的公寓。” “好不容易实现韩剧，我以为已经和你旗鼓相当，可以邀请你来做我的男主角，转眼又发现你还有八百平的高空豪宅，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已经生活在美剧里！” “我有漫展有服装代理，几百万存款，看着同学们没头苍蝇似得创业找工作，我不是没有优越感，以为自己已经是人上人，正当我得意时候，我爸被保安押在雪地上，你和你父母却在走红毯！” “我的心情你能明白吗？每次当我以为自己已经走上人生巅峰时候，你都打脸让我知道我他妈的还在最底层！我讨厌死这种感觉啦！” 沈沫失声痛哭，她已经竭尽全力，可还是没办法追赶上许劭，没办法让他的父母认同，她努力想和他结婚，他却已经将婚姻从感情中剥离开去，他们之间不仅仅是13个小时的时差。 “沫沫，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在意这么多细节，我的一切都给你，所有房产股权都和你分享，你来美剧里和我一起生活好不好？”许劭心疼抱住哭泣不止的沈沫，轻声安慰。 “你能分给我财产，可是这些根本弥补不了我们的差距！你小时候想做探险家宇航员科学怪人，就给自己盖一座科技博物馆，我从小没有梦想，只有需求，无穷无尽的物质需求，爱马仕阿玛尼普拉达，豪车豪宅三亚！我不懂股权基金公募私募，我甚至以为v、pe是维生素药丸，我只自学过半本基础会计！我听不懂你说的话，看不懂你的工作，我满脑子只有恶俗的奢侈品，虚荣又物质，这些东西你要怎么分给我？！” “许劭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可我还是觉得跟你距离好远，我做不到豁出去不管不顾跟着你去美国，更不敢答应留在新南市等你，对不起，我做不到……”沈沫仍旧泪流满面，按耐住伤心，嗓音却越发嘶哑。 “沫沫……别哭了，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许劭抬手帮她抹眼泪，忍不住哽咽。 “你会不会后悔帮我做那些事？漫展、全网代理、房子车子……如果我一无所有，可能现在会毫不犹豫的跟你去美国。”沈沫抽泣着问。 许劭苦笑：“不后悔，你哭着找我要房子时候，我最心疼……”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沈沫扑进许劭怀里，放声大哭。 转天早晨，沈沫轻手轻脚下床，穿上衣服后蹲在床前，静静看着熟睡的许劭，贪婪的注视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 再次见面要许久以后了？三年五年或者更久，也许那时候他身边已经有门当户对的妻子，他们在一起谈论股票经济，讨论哪个年份的红酒好喝不上头，哪家拍卖行的古董是珍品，商量买哪种型号的私人飞机低排量更省油……总之那不是她沈沫的生活，这一切都再也和她无关。 好一会儿，沈沫感到腿脚发酸时候才站起来，关上门离开公寓。 下午时候沈沫接到程易辰电话，局里给他的最终处分已经落实，停职一个月，养好伤可以继续上班。 一周后，面试通知下来，沈沫被中矿十八局录取，分配到局行政总办公室。 沈沫签完协议，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安心等待毕业。 终于到了最后时刻，毕业典礼，拍照留念，告别相处四年的同学，告别陪伴四年的花花草草，篮球场，林荫小道……他们就要离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