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陌琪见南嬷嬷为难的模样, 心思一沉开口道：“好了，想来轩儿爹爹要处理的事很重要, 我就等他回来了再去拜见，我也乏了, 回玉华院。” 南嬷嬷松了一口气，温和的脸庞展露笑颜, 轩儿拉拉陌琪的手, 陌琪侧头看他：“怎么啦？轩儿是不是想与姑姑一起睡午觉？” 轩儿眨了几下眼睛，对陌琪笑着解释：“姑姑, 家里确实有很急很急的事, 要爹爹去处理，爹爹出门时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姑姑放心的好好养伤, 爹爹处理好后就会赶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能见到爹爹了，我也会好好的跟爹爹认错的。” “小少爷说的是，小姐安心调养身子，四爷很快就会回来的，奴才常福给小姐请安，小姐万福。”一阵亲和温煦的话语伴随着清浅的脚步声一同传到陌琪耳中, 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陌琪的心里直觉这个奴才不一般啊。 眼前躬身向自己行礼的男子面白无须、身体微微圆润, 却算不得胖给人一种刚刚好的感觉，一张水润光滑的圆脸带着笑意，不谄媚不刻意, 亲切舒服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无端就能让人心生好感放下戒备。 陌琪微微带笑的看着一脸福相的常福，心里突然就将所有事都理顺了。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常福一眼后，垂下眼帘，随手拍去轩儿衣袖上的落叶，笑意盈盈的对常福道：“大管家太客气了，陌琪如何担得起您的礼。常听得轩儿提起，早就想见一见和蔼可亲的常大管家了，轩儿对您很是亲近，很是尊重您呢。” 常福将身子弯的更低，笑融融的开口：“蒙小少爷抬爱，这都是常福的本分，小姐过奖了。” 常福直起身，眼神不动声色的在轩儿与陌琪身上转了一圈，心里有了成算，笑眯着眼对陌琪道：“四爷差人带了些山珍回来，奴才已经吩咐厨房去收拾了，小姐与小少爷先去歇息，养好精神，晚上好好尝尝鲜。” 陌琪心里对常福生出一抹欣赏，能这么自然而然又不动声色的帮自己主子刷好感刷存在感的忠诚奴才真是不可多得啊，她真是对这个四爷越来越好奇了。 常福见着陌琪脸上带着满意，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一直听世子殿下说这位小姐对王爷以往冷落了世子殿下十分不满。如今世子殿下简直拿她当眼珠子宝贝着，这又不是个好糊弄的，若是不能让她对自家王爷改观，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再说了，王爷真的很冤枉，他明明很疼爱世子殿下啊…… 轩儿闻言眼神亮闪闪，不过一会又黯淡下来，他问常福：“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他身体可好？” 常福笑眯眯道：“四爷就快回来了，四爷一切安好，小少爷放心。” 陌琪拍怕轩儿的背，语气柔和：“好了，姑姑陪着轩儿呢，先不想爹爹了，回房歇息去。”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生生让常福心里抖了抖。他与南嬷嬷对视一眼，南嬷嬷对他轻轻摇摇头。常福心里无端有些不安。 …… 深秋月色清冷，如水的清辉温凉地包裹着宁静安详的大地，抬头仰望天空，那漫天星辰闪耀着明亮狡黠的光晕，映衬着万籁俱静的山川大地愈发的温和平静。 齐晔面色平静坐在地上安静的听着明觉回禀消息：“从云京传来消息，文昌伯联合马御史等大人上奏弹劾王爷功高盖主没把圣上放在眼里，又说王爷狼子野心在民间收买人心，却不想被崔相爷大骂其鼠目寸光、耳塞心盲、偏听偏信，又被武安伯讽其不知所谓，这从太祖雄风到圣上贤明都传遍天下、万民称颂了，虽说齐王风采也在其中却不知为何他们要独独拿出来说事……” 孙戟边吃着烤兔腿边在一旁笑得欢乐：“王爷，您是不知道，我父亲当时说到，外边的百姓都传疯了，你文昌伯可最是惧内的，你如今还有闲心在这参别人，看来你的破事还传得不够多时，哎哟哟，那老|色│鬼的表情，简直就是精彩纷呈啊。哈哈哈，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哎呦乐死我了……”乐了好一会，孙戟吞下一口肉继续说：“听说当天下朝后，顺王府里摔了好几块上好的端砚，啧啧，还真有点可惜呀！就是圣上才罚那个文昌伯半年俸禄，是不是太少了点。真是便宜这老家伙了。” 平远候李修明实在看不过眼孙戟的满嘴油腻，扔给他一块锦帕擦嘴，认真听着明觉带来的其他消息。 “陌琪小姐已经醒了……也见过了明安……” 齐晔嘴角微翘，露出点玩味的笑意，他心情似乎很好，声调清朗说道：“她说替我心疼？呵呵，有点意思。”嘴上这么说心里到底是明快了些。 李修明带着笑意接口道：“看来这位姑娘倒是能体会王爷的慈父之心，也不枉王爷对世子殿下的一片心意，倒真是个妙人。” 孙戟擦好了嘴，随手将锦帕丢在一边，兴致盎然道：“我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处理明安。我原本以为她一个小女子要么会推脱给王爷回去后处置，要么会顺着世子的意思真处置了明安。却不曾想，她却能一边顾及了世子爷的威望，一边安抚了明安的情绪和脸面，这女子还真有些不一般啊。” 李修明感叹道：“明安的事不仅是亲卫队的人看着，其他人都在盯着，陌琪姑娘对明安这一拜，可不仅仅是安抚了明安啊。她既然能这么做，想来心里是通透明了的，可见她对世子殿下的一片真心。” 孙戟拿起酒囊灌了一口酒，漫不经心道：“真心不真心的不知道，但这姑娘倒还真是有些古怪。她可是什么都和世子殿下说，小殿下本来只是有些清傲，被她这么一拐带，就更加老成持重了，他才几岁的孩子呢。” 李修明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依然面无表情地齐晔，正色道：“若是世子殿下太过天真浪漫，现在恐怕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我找到了她们藏身的那个山洞，远比世子殿下说的要危险得多。她抱着世子殿下坚持了半天，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这半年来恐怕过得很艰难，腿脚受寒的折磨可不亚于战场旧疾，若是她没能好好调养，不用到年老，恐怕熬不过几年，她的双腿都得废了，更何况日后于她子嗣有碍。我着实是佩服这姑娘，也很是想不通，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世子殿下这么小的孩童，到底是怎么安然的穿越那些高山险峻的？” 齐晔回首看了李修明一眼，眼前似乎闪过那女子面色苍白眼神决然的模样，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须臾又恢复平静，他冷哼一声负气道：“不行，我不能坐在这，轩儿本就与我不亲近，如今又杀出个姑姑来，我的轩儿怕是更难与我亲近了，我要马上回去找我的轩儿。” “咳咳……咳咳……”孙戟被酒液呛得咳嗽不止，李修明憋着笑好心道：“王爷，反正落霞山的事也着手处理了，外边也没什么事需要劳烦王爷了。您此番回去就好好的与世子殿下培养感情，多与他亲近亲近，无论怎么说，您都是他的父王，他心里总是盼着与您亲近的。” 孙戟也凑着热闹，在一边逗趣：“可不是，王爷可是世子爷的亲爹啊，难不成还争不过那个假姑姑？” 齐晔猛地站起身冷飕飕的瞟了眼孙戟，只把对方的酒都给惊醒了，他吞了口口水，缩起了脖子，蹲在角落心里腹诽着，真是自古忠言最逆耳啊。 齐晔利落的跃上马背，扬起马鞭，明觉立刻跟着上马又向还在休息的队伍高呼一声：“即刻出发。” 最后只留下孙戟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背追着跑得飞快的队伍狂奔而去，内心咆哮：就算要见儿子，也不用这么着急。 …… 这几日陌琪忙着学规矩、适应新的环境，还要一天几顿药的内服外敷的调养身体。陌琪说是要等着四爷回来再商议采买下人的事，所以俩人身边还是从云京来的这些个人伺候。大家对陌琪与轩儿之间的亲呢平等的相处，也都从刚开始的惊奇到习惯了。若是有个外人看见，指不定就会以为她们是亲母子呢。但看着陌琪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色，常福与南嬷嬷心里都愈发不安。 陌琪看着眼前小巧圆润的药丸，实在有些无力，她以手撑着下颚，抬眼瞥了眼笑得一脸明媚的白雪，苦着脸道：“我记得那白玉补气丸是十二粒，而且是三天一粒，可是为什么我天天都在吃啊，我实在是好奇才问的，你不会是拿错药了？” 白雪为陌琪披上披风，笑着回话：“小姐，这可是用四季花蕊研制而成的凝香丸，不仅美容养颜还能令您肌肤生香，可是难得的上品，平常人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小姐可不要拂了四爷的一片心意啊。” 陌琪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明明就是南嬷嬷安排的，怎的又成了四爷的心意了，他恐怕都不晓得我是谁，你可不要胡说。” 拎着食盒进来的白云，边摆点心边接口回话：“这都是四爷吩咐的，一切以小姐身体为重，可不就是四爷为小姐的一份心意了。小姐，这是刚出锅的红枣枸杞温炖乌鸡汤，很是鲜美，快趁热尝尝。” 陌琪闻言将头整个趴在了桌上，有气无力的开口:“唉，你们确定不是在给我养膘吗，哪有这样一天照九顿喂养的，是不是打算把我养肥了，好卖个好价钱啊！” “噗呲”白云、白雪都被陌琪的话给逗得不顾形象的喷笑出声，乐了好一阵子停下来，看着明明吃得满足的不得了还非得摆出一副生无可恋被逼无奈模样的陌琪就又止不住的乐出声来，只觉得自己的主子实在是口是心非的可爱的不行。 用熏炉为陌琪熏好衣裙的白梅，抱着淡淡馨香的衣裳踏进房来，就听见陌琪正在絮絮叨叨的抱怨：“一天三顿不是药汤、就是药膳轮着来就算了，补气丸、补血补气的炖汤、点心、阿胶膏、暖身茶、这些调养身体的也罢了，那凝香丸、玉肤霜、凝脂膏、香粉、花露，熏香，这些呢总不会也是养身的。” 白云为陌琪添了一小碗鸡汤，笑得和煦：“小姐可是千娇百媚的闺阁女子，可不得姣花照水、风姿卓约、回眸一笑百媚生吗。这些可都是女子平日里使用的物什。小姐在外操劳奔波，许久未用一时间会不太习惯，等过段时日习惯了就会喜欢了。” 陌琪挑了挑细眉，感受着浓郁鲜香的鸡汤给自己带来的幸福滋味，陶醉道：“生命诚可贵，颜值价更高、若为美食故，两者皆可抛！” 看着陌琪孩子气的模样，白梅捂着嘴笑得欢畅。经过一段时日的接触，就会知道陌琪是个很随和的人，一点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平和亲切，让人不自觉的就放会放松心情，放下防备。也会让人轻易就忘了，能让世子殿下都亲近的人，可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陌琪用清茶漱了口，歪着头叹息道：“我到底是许久未用还是从未用过，谁又知道呢！” 想起陌琪失了记忆的事，几个丫鬟都沉默了下来，陌琪继续悲春伤秋：“再者，我这身上的伤口怕是消不掉，照这样看的话，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唉，也不知道，你们的四爷能不能养我一辈子，不然的话，我可是养不起你们几个丫鬟的，要是日后我离开了，你们就还是留在府里伺候轩儿，别跟着我了。” 自己背上从右肩横跨到左腰的狰狞伤口就够呛了，再加上从上到下跨越左手臂的伤口，在自己所在的男女平等、民主的新世纪都不会有人要了，更不要说在这个女子品貌、清誉重于生命的时代，就更不要指望有人能看上自己了，没被抓去浸猪笼、关家庙就要谢天谢地了。 当然自己目前是没家没族的小浮萍一朵，就是想让人关家庙都找不到门路。所以，还是好好享受生活。话说，以后要是被赶出去了，一定要把这里的厨娘给拐走，做的东西太好吃了有木有…… 心情从寒冬腊月光速自动转换成春暖花开的陌琪马上原地满血复活。看见自己的贴身丫鬟还有些伤感，就豪气万千的挥了挥手，明朗欢快的笑道：“好了，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不必放在心上，与其日后嫁个三妻四妾的滥情男人，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得自在。本小姐才不会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男人呢。” 白梅奇道：“小姐，这世上哪个男子后宅没个小妾姨娘的，这也说不得滥情。再者按着四爷的本事，只要小姐愿意，为小姐安排一门上好的婚事，也并不是难事。若是如此的话，未来姑爷后宅不能有人吗？这会不会不太好，小姐怕是会被人骂妒妇的。” 白云已经习惯了陌琪的外放，什么闺阁女子不能随意说自己的婚嫁之事，只有南嬷嬷在场时才是有效的。只要南嬷嬷不在，还不是小姐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小姐一点都不在意，她们做丫鬟的，也就只好跟着自己的主子不在意了。 陌琪嘴里含了块姜糖，眯着眼慵懒道：“你们四爷还能给我这个没身份的人安排一门上好的婚事，这本事也太大了点。”将最后一点糖分吞下肚子，陌琪懒洋洋道：“这世上的女子，上至名门贵女下至平头百姓，无论是盛世美颜还是平常容色，嫁到了夫家就身不由己。那些身世清明、性情温婉的女子尚且要承受自己丈夫的不忠，更何况我这样的。就算四爷真的为我寻了门亲事，能愿意娶我这样的人，定是受他利益相关的。 即是看在四爷的面子上娶了我，对我能有几分真心。我身上都已经伤痕累累了，又何必去嫁个对我无心之人，到时还要忍受精神上的折磨，看着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我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妒妇怎么啦，我一个有瑕疵的女子，没身份没娘家，若是碰到个厉害婆家，还指不定被怎么嫌弃呢。与其如此，不如不嫁，要嫁就嫁个真心待我的，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只是在乎我爱我需要我才娶我，最重要的是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白梅迷茫道。 白云叹了口气，扶着陌琪起身活动活动腿脚，练练气力：“就是因为几乎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小姐才这么说的，你赶紧着将小姐的衣裳整理好，我们伺候小姐出去走走消消食。” 陌琪侧头看了眼紧张的扶着自己的白云，轻声笑了笑，这丫头倒是心思玲珑。既然自己都不指望嫁人了，就把要求提高到无法企及的地步好了，这样日后也能减少许多麻烦，也免得轩儿父亲尴尬，不必非得勉强给自己这个恩人拉郎配。当然南嬷嬷那关也能好过些，一想到几乎把自己当做女儿和主子来疼爱的南嬷嬷，陌琪就有些头疼，她觉得自己的未来搞不好不是因为她的伤口而是会因为自己被补的太胖太有营养而嫁不出去。唉，小姐的人生真是惆怅啊。 陌琪在自己院子里慢慢的转悠，说起来这秦太医的医术还真是了得，醒来也有十几天了，如今陌琪也能自己慢慢的走动了，身上伤口的结痂也脱落得差不多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补养，陌琪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南嬷嬷带着白梨喜滋滋的跨进院子，见到陌琪高兴的笑不拢嘴：“小姐，如今是越走越稳当了，奴婢看着真是为小姐高兴。今儿四爷托人带了些新奇玩意回来，小少爷正在前头挑着呢，回头也送些过来给小姐赏玩。” 陌琪闻言冷下了眉眼，轻启朱唇讽道：“哼，我原本还想着轩儿与我太过亲近，让轩儿爹爹伤了心，替他心疼着呢。如今看来，这费尽心神找回来的嫡长子哪儿就有那么金贵了，不过是几个新奇玩意就能打发得了的。”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南嬷嬷，冷声道：“嬷嬷，我倒是想问问，家里的生意到底是有多大，能忙的一天天的都见不着人，忙的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一丁点。” 陌琪话音未落，身边一众人哗啦的跪了一地，南嬷嬷正色回道：“小姐息怒，四爷正日夜兼程的赶在回程的路上，再过几日就能回来，四爷身负重责，实在分身乏术，实则他心中最是疼爱小少爷，还望小姐能够谅解。” 南嬷嬷身后的白梨也急急的开口辩解：“是呀，是呀，四爷最是有心，这回不止带了几个新奇玩意回来给小少爷，还给小姐带了名药回来，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呢，小姐您赶紧看看。” 陌琪：“……” 南嬷嬷：“……” 白云、白雪、白梅：“……” 白梨无辜眨眼：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别不信啊…… …… 依然还在路上日夜兼程的齐晔在收到影卫从江州传来的消息后，意味深长的勾唇笑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轩儿姑姑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明觉：…… 孙戟：…… 李修明：…… 作者有话要说： 四爷正在日夜兼程的赶来~~~